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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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蘿和春候在營帳外, 未敢上前打擾。
不料二人在營帳外守了一刻鐘，便見主子眼眶通紅地從營帳內大步出來，頭也不回地往她們二人所住營帳的方向去了。
二人對視一眼, 忙擡腳追上去。
進到營帳中, 徐楚楚一言不發在獸皮毯上坐下, 面色蒼白，淚珠在眼眶裏打著轉。
青蘿二人驚訝卻又不知發生了何事，只安靜地立在一旁，大氣不敢出一口。
片刻後, 徐楚楚擦掉眼淚, 扭頭吩咐青蘿：“收拾東西, 我們明日便回去。”
青蘿嚇了一跳：“主子，發生了何事？外面到處都在打仗, 您可不要沖動。”
徐楚楚卻像是打定主意，收回視線不再看她。
方才她才從趙懷璟口中得知, 原來崔神醫早已遞來消息, 說已尋到一株淩霄花，待煉成藥後, 便會親自來軍營中尋他。
所以那日他才不惜以自身為餌，誘敵深入，既以少勝多重挫北戎軍, 又將他重傷昏迷的消息散播出去, 使得朝廷對他、對北境放松警惕。
徐楚楚聽他說完那一刻, 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
先是一閃而過的驚喜和如釋重負, 緊接著卻是難以言喻的失落。
那股失落在她心間迅速發酵, 一瞬間險些將她吞沒。
她知曉他的處境，所以拋卻一切來北境尋他。
共同經歷許多事, 她原本以為可以同他站在一起，並肩作戰，而趙懷璟好像並不是這樣想的。
他明明可以事先告訴她的，他明明知道她會擔心，卻還是選擇隱瞞，任她被蒙在鼓中，惶惶不可終日。
他仍如之前那般高高在上、運籌帷幄，將一切掌控於鼓掌間，卻將她排除在外。
而她連日來的擔憂、驚慌、無措、恐懼，都像是一個人的獨角戲，甚至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是啊，趙懷璟那般的人，怎會需要她的擔心呢？
只是她自作多情，而他沒有戳破，僅此而已。
所以，濃濃的失落中，又無法自抑地生出幾絲自卑和敏感。
一如前世那個被人嫌棄排擠、自卑到骨子裏的人。
胸腔中像是被一團棉絮堵住，一時難受到呼吸都有些困難。
營帳中壓抑得厲害，徐楚楚低著頭，淚水沿著面頰無聲滾落，打濕胸前的外袍。
許久後她再次擡起頭時，面上卻已經風平浪靜。
她理了理外袍起身，青蘿擔憂地上前扶住她：“主子，您無事吧？”
徐楚楚搖搖頭，輕輕推開青蘿，起身走出營帳。
營帳外寒風夾雜著雪花迎面撲來，將她吹得一個趔趄，擡頭便看到不遠處安靜坐在輪椅上的人。
徐楚楚視線平靜地落在趙懷璟身上，並不驚訝。
畢竟他素來表現得十分“擔心”她。
她猶豫一瞬上前，在趙懷璟面前站定。
這一刻兩人的視角第一次調換，變成她垂眸俯視，而他擡頭仰視她。
徐楚楚情緒已經平覆，所以看著趙懷璟的一雙眸子平靜無波。
而趙懷璟神色覆雜，一雙眸子中隱有擔憂，還夾雜著歉疚。
軍營中人多眼雜，二人不便多說，徐楚楚移開視線，先開口道：“外面冷，我送王爺回營帳。”
趙懷璟頓了頓：“嗯。”
徐楚楚移至趙懷璟身後，推著他身下的輪椅慢慢在雪地中往前走。
二人一路無話，趙懷璟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漸漸收緊，手背青筋若隱若現。
即便有崔神醫在，且已經開始服用淩霄花煉制的藥，但趙懷璟的腿疾已經伴隨他十餘年，此番在北境受寒加重，治療猶如抽絲剝繭，無法一蹴而就。
所以他雖已醒來，眼下卻仍無法正常行走。
沈默著回到營帳，二人沈默片刻，誰都沒有先開口。
趙懷璟擡起手，微涼的手牽住徐楚楚的手，仰頭看向她。
他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未曾想瞞你，只是那日情勢危急，不得已而為之。”
徐楚楚自嘲一笑：“嗯，我知道，王爺只是不想我擔心。”
“還有，你提前安排好，讓你的人設法將我留在涼州城，為的也不是尋找淩霄花，而是不想我身陷險境。”
“王爺你永遠在以你自以為為我好的方式，在對我好。”
趙懷璟眉頭微蹙，看著徐楚楚的一雙眸子黯了黯。
許是不適應這樣仰視她，他咬牙扶住一旁的書案，顫巍巍站起身來。
趙懷璟身形高大，站起來足足比徐楚楚高出一頭。
他垂眸看著她，因為腿上受力支撐不住，額頭上隱隱滲出一層冷汗。
徐楚楚眉頭蹙了蹙，趙懷璟等了等，未等到她開口，他蒼白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擡手將人攬至懷中，趙懷璟在她耳邊輕聲道：“抱歉。”
“以後再也不會了……”
*
晉王起兵造反的消息傳回北境，除趙懷璟外，北境軍營上下皆驚。
一石激起千層浪，暗中不知哪只手在攪風弄雨，梁太宗登基第二十一年的寒冷冬日裏，大梁多地民怨紛紛、百姓揭竿而起。
反正或凍死、或餓死，倒不如死得壯烈些。
朝廷四處撲火，但近兩年梁太宗沈迷於長生之道，朝廷積弊已久，因為天災、瘟疫及大肆修建宮觀，國庫空虛入不敷出。
整個大梁朝仿佛即將四分五裂，而京城卻不時傳出陛下病重，無法臨朝的消息。
大梁一時陷入動蕩，北戎瞅準時機大肆進攻，北境守軍浴血奮戰，無以為繼。
而西陵內亂已經平息，若不是大梁朝廷將西陵二王子挾持在手中以牽制西陵王，恐怕西陵也要趁機發兵，意圖從大梁分走一杯羹。
大梁一片動蕩時，一支不起眼的私兵從青州北出發，繞過無人的山林，一路往西往北，中途又吸納幾支小規模不成氣候的兵力，最後穿過寧州，抵達涼州北。
大梁北境軍同北戎交戰正陷入焦灼，若此番大梁兵敗，恐要不僅要往南撤出十裏，甚至整個涼州都將淪陷。
此番境況下，這支訓練有素的私兵在戰場上迅速與大梁軍匯合成一支，暫時扭轉占據，壓制住北戎軍。
豐將軍和李將軍大驚，從戰場上下來後，一身鎧甲尚未卸下，便帶著一身血腥氣急匆匆求見趙懷璟。
在崔神醫的全力醫治下，趙懷璟腿疾有所好轉，可以緩慢行走數步，但尚無法跨上馬背馳騁沙場。
他醒來後這幾場仗他未能親赴前線，卻也堅持坐鎮主將營中。
今日他在主將營中聽完傳令兵的匯報，又看完曹叔送來的親筆信件，剛將信箋焚毀，豐將軍和李將軍便已進來。
李將軍性情直接，進來直接開口問：“王爺，敢問今日突然天降那支神兵，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趙懷璟擡眸淡淡瞥他一眼，語氣冷肅：“遼州等地募集來的鄉兵。”
豐李二人面色大變，私自募集鄉兵是大忌，若是傳回京中，從主將到副將都要砍頭抄家，家眷流放。
趙懷璟視線掃過二人，然後將手中戰報丟於書案之上。
“二位將軍多慮了，此番朝廷是何等境況想必二位十分清楚，朝廷無暇顧及北境。正如之前陛下聖旨中所言，我等食君俸祿，應主動為陛下與朝廷分憂。”
“情勢危急，若此番x兵敗涼州被北戎攻占，想必下一個遭殃的便是寧州。”
豐李二人面上閃過一抹遲疑，隨即面色更凝重幾分。
趙懷璟看在眼中，等了等才又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況緊急時將帥當機立斷募集鄉兵之事並非沒有先例，我等不過是效仿前事，想必陛下能夠理解。”
說的是大梁先帝，趙懷璟的外祖父，即大梁開國皇帝。
當初先帝跟隨人起事，作為主將時曾私自募集鄉兵，並一度因為此事被主上猜忌。
後來先帝跟隨的主上突然暴斃，先帝憑武力上位後，曾因此事被人詬病，但先帝雷霆手腕很快將反對聲音壓下。
如今趙懷璟借先帝說事，自然無人敢反駁。
“二位將軍放心，此事本王定會及時上奏，不會連累二位將軍。”
豐李二人一時無言。
他們的家眷在趙懷璟手中，而此番私自募集鄉兵他們雖不知情，卻已無法脫身。
二人思緒覆雜，卻又聽趙懷璟緩緩開口：“二位將軍與其憂慮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等北境事了，二位又該何去何從。”
話落，二人猛地擡頭，震驚地看向趙懷璟。
趙懷璟卻未再理會他們，拿起方才被他扔在書案上的戰報，繼續看了起來、
“二位將軍今日累了，且先回去營帳中歇息，明日恐怕還有一場惡戰。”
豐李二位將軍從主將營中出去時，腳步都有幾分虛浮。
趙懷璟的話雖未言明，但他們又怎會猜不透其中深意？
二人告退離開後，趙懷璟一目十行看完手中戰報，隨手丟於書案上。
膝蓋尚在隱隱作痛，這幾日他清晰地感知到徐楚楚對他態度冷淡許多，他想要解釋，卻又知道解釋再多都是徒勞。
加之戰事緊張一連幾日未曾休息好，他第一次覺得心力交瘁，額頭更是隱隱脹痛。
他往後倚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擡手捏了捏緊蹙的眉心。
他方才同李將軍說是募集來的鄉兵，不過是言語掩飾，那一支私兵其實正是曹叔手下一支兵力。
只是從青州過來一路上，吸納了幾支散兵，掩人耳目而已。
當然，這只是曹叔手下一小部分兵力，其餘兵力除留守沂州的外，曹叔已按照他的命令分散至幾處，暫時按兵不動。
但即便如此，原北境守軍所剩無幾，北戎全力攻城，大梁軍人數上仍處於下風，想要徹底扭轉戰局勝算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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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二人在營帳外守了一刻鐘，便見主子眼眶通紅地從營帳內大步出來，頭也不回地往她們二人所住營帳的方向去了。
二人對視一眼, 忙擡腳追上去。
進到營帳中, 徐楚楚一言不發在獸皮毯上坐下, 面色蒼白，淚珠在眼眶裏打著轉。
青蘿二人驚訝卻又不知發生了何事，只安靜地立在一旁，大氣不敢出一口。
片刻後, 徐楚楚擦掉眼淚, 扭頭吩咐青蘿：“收拾東西, 我們明日便回去。”
青蘿嚇了一跳：“主子，發生了何事？外面到處都在打仗, 您可不要沖動。”
徐楚楚卻像是打定主意，收回視線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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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日他才不惜以自身為餌，誘敵深入，既以少勝多重挫北戎軍, 又將他重傷昏迷的消息散播出去, 使得朝廷對他、對北境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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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一閃而過的驚喜和如釋重負, 緊接著卻是難以言喻的失落。
那股失落在她心間迅速發酵, 一瞬間險些將她吞沒。
她知曉他的處境，所以拋卻一切來北境尋他。
共同經歷許多事, 她原本以為可以同他站在一起，並肩作戰，而趙懷璟好像並不是這樣想的。
他明明可以事先告訴她的，他明明知道她會擔心，卻還是選擇隱瞞，任她被蒙在鼓中，惶惶不可終日。
他仍如之前那般高高在上、運籌帷幄，將一切掌控於鼓掌間，卻將她排除在外。
而她連日來的擔憂、驚慌、無措、恐懼，都像是一個人的獨角戲，甚至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是啊，趙懷璟那般的人，怎會需要她的擔心呢？
只是她自作多情，而他沒有戳破，僅此而已。
所以，濃濃的失落中，又無法自抑地生出幾絲自卑和敏感。
一如前世那個被人嫌棄排擠、自卑到骨子裏的人。
胸腔中像是被一團棉絮堵住，一時難受到呼吸都有些困難。
營帳中壓抑得厲害，徐楚楚低著頭，淚水沿著面頰無聲滾落，打濕胸前的外袍。
許久後她再次擡起頭時，面上卻已經風平浪靜。
她理了理外袍起身，青蘿擔憂地上前扶住她：“主子，您無事吧？”
徐楚楚搖搖頭，輕輕推開青蘿，起身走出營帳。
營帳外寒風夾雜著雪花迎面撲來，將她吹得一個趔趄，擡頭便看到不遠處安靜坐在輪椅上的人。
徐楚楚視線平靜地落在趙懷璟身上，並不驚訝。
畢竟他素來表現得十分“擔心”她。
她猶豫一瞬上前，在趙懷璟面前站定。
這一刻兩人的視角第一次調換，變成她垂眸俯視，而他擡頭仰視她。
徐楚楚情緒已經平覆，所以看著趙懷璟的一雙眸子平靜無波。
而趙懷璟神色覆雜，一雙眸子中隱有擔憂，還夾雜著歉疚。
軍營中人多眼雜，二人不便多說，徐楚楚移開視線，先開口道：“外面冷，我送王爺回營帳。”
趙懷璟頓了頓：“嗯。”
徐楚楚移至趙懷璟身後，推著他身下的輪椅慢慢在雪地中往前走。
二人一路無話，趙懷璟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漸漸收緊，手背青筋若隱若現。
即便有崔神醫在，且已經開始服用淩霄花煉制的藥，但趙懷璟的腿疾已經伴隨他十餘年，此番在北境受寒加重，治療猶如抽絲剝繭，無法一蹴而就。
所以他雖已醒來，眼下卻仍無法正常行走。
沈默著回到營帳，二人沈默片刻，誰都沒有先開口。
趙懷璟擡起手，微涼的手牽住徐楚楚的手，仰頭看向她。
他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未曾想瞞你，只是那日情勢危急，不得已而為之。”
徐楚楚自嘲一笑：“嗯，我知道，王爺只是不想我擔心。”
“還有，你提前安排好，讓你的人設法將我留在涼州城，為的也不是尋找淩霄花，而是不想我身陷險境。”
“王爺你永遠在以你自以為為我好的方式，在對我好。”
趙懷璟眉頭微蹙，看著徐楚楚的一雙眸子黯了黯。
許是不適應這樣仰視她，他咬牙扶住一旁的書案，顫巍巍站起身來。
趙懷璟身形高大，站起來足足比徐楚楚高出一頭。
他垂眸看著她，因為腿上受力支撐不住，額頭上隱隱滲出一層冷汗。
徐楚楚眉頭蹙了蹙，趙懷璟等了等，未等到她開口，他蒼白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擡手將人攬至懷中，趙懷璟在她耳邊輕聲道：“抱歉。”
“以後再也不會了……”
*
晉王起兵造反的消息傳回北境，除趙懷璟外，北境軍營上下皆驚。
一石激起千層浪，暗中不知哪只手在攪風弄雨，梁太宗登基第二十一年的寒冷冬日裏，大梁多地民怨紛紛、百姓揭竿而起。
反正或凍死、或餓死，倒不如死得壯烈些。
朝廷四處撲火，但近兩年梁太宗沈迷於長生之道，朝廷積弊已久，因為天災、瘟疫及大肆修建宮觀，國庫空虛入不敷出。
整個大梁朝仿佛即將四分五裂，而京城卻不時傳出陛下病重，無法臨朝的消息。
大梁一時陷入動蕩，北戎瞅準時機大肆進攻，北境守軍浴血奮戰，無以為繼。
而西陵內亂已經平息，若不是大梁朝廷將西陵二王子挾持在手中以牽制西陵王，恐怕西陵也要趁機發兵，意圖從大梁分走一杯羹。
大梁一片動蕩時，一支不起眼的私兵從青州北出發，繞過無人的山林，一路往西往北，中途又吸納幾支小規模不成氣候的兵力，最後穿過寧州，抵達涼州北。
大梁北境軍同北戎交戰正陷入焦灼，若此番大梁兵敗，恐要不僅要往南撤出十裏，甚至整個涼州都將淪陷。
此番境況下，這支訓練有素的私兵在戰場上迅速與大梁軍匯合成一支，暫時扭轉占據，壓制住北戎軍。
豐將軍和李將軍大驚，從戰場上下來後，一身鎧甲尚未卸下，便帶著一身血腥氣急匆匆求見趙懷璟。
在崔神醫的全力醫治下，趙懷璟腿疾有所好轉，可以緩慢行走數步，但尚無法跨上馬背馳騁沙場。
他醒來後這幾場仗他未能親赴前線，卻也堅持坐鎮主將營中。
今日他在主將營中聽完傳令兵的匯報，又看完曹叔送來的親筆信件，剛將信箋焚毀，豐將軍和李將軍便已進來。
李將軍性情直接，進來直接開口問：“王爺，敢問今日突然天降那支神兵，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趙懷璟擡眸淡淡瞥他一眼，語氣冷肅：“遼州等地募集來的鄉兵。”
豐李二人面色大變，私自募集鄉兵是大忌，若是傳回京中，從主將到副將都要砍頭抄家，家眷流放。
趙懷璟視線掃過二人，然後將手中戰報丟於書案之上。
“二位將軍多慮了，此番朝廷是何等境況想必二位十分清楚，朝廷無暇顧及北境。正如之前陛下聖旨中所言，我等食君俸祿，應主動為陛下與朝廷分憂。”
“情勢危急，若此番x兵敗涼州被北戎攻占，想必下一個遭殃的便是寧州。”
豐李二人面上閃過一抹遲疑，隨即面色更凝重幾分。
趙懷璟看在眼中，等了等才又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況緊急時將帥當機立斷募集鄉兵之事並非沒有先例，我等不過是效仿前事，想必陛下能夠理解。”
說的是大梁先帝，趙懷璟的外祖父，即大梁開國皇帝。
當初先帝跟隨人起事，作為主將時曾私自募集鄉兵，並一度因為此事被主上猜忌。
後來先帝跟隨的主上突然暴斃，先帝憑武力上位後，曾因此事被人詬病，但先帝雷霆手腕很快將反對聲音壓下。
如今趙懷璟借先帝說事，自然無人敢反駁。
“二位將軍放心，此事本王定會及時上奏，不會連累二位將軍。”
豐李二人一時無言。
他們的家眷在趙懷璟手中，而此番私自募集鄉兵他們雖不知情，卻已無法脫身。
二人思緒覆雜，卻又聽趙懷璟緩緩開口：“二位將軍與其憂慮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等北境事了，二位又該何去何從。”
話落，二人猛地擡頭，震驚地看向趙懷璟。
趙懷璟卻未再理會他們，拿起方才被他扔在書案上的戰報，繼續看了起來、
“二位將軍今日累了，且先回去營帳中歇息，明日恐怕還有一場惡戰。”
豐李二位將軍從主將營中出去時，腳步都有幾分虛浮。
趙懷璟的話雖未言明，但他們又怎會猜不透其中深意？
二人告退離開後，趙懷璟一目十行看完手中戰報，隨手丟於書案上。
膝蓋尚在隱隱作痛，這幾日他清晰地感知到徐楚楚對他態度冷淡許多，他想要解釋，卻又知道解釋再多都是徒勞。
加之戰事緊張一連幾日未曾休息好，他第一次覺得心力交瘁，額頭更是隱隱脹痛。
他往後倚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擡手捏了捏緊蹙的眉心。
他方才同李將軍說是募集來的鄉兵，不過是言語掩飾，那一支私兵其實正是曹叔手下一支兵力。
只是從青州過來一路上，吸納了幾支散兵，掩人耳目而已。
當然，這只是曹叔手下一小部分兵力，其餘兵力除留守沂州的外，曹叔已按照他的命令分散至幾處，暫時按兵不動。
但即便如此，原北境守軍所剩無幾，北戎全力攻城，大梁軍人數上仍處於下風，想要徹底扭轉戰局勝算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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