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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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穿心
徐楚楚正絕望時, 突然聽到趙懷璟的聲音：“傳本王之命，大梁軍所有人等，即刻退出遂州城！”
徐楚楚猛地睜開眼睛, 卻聽羅將軍大聲制止：“王爺不可！”
趙懷璟閉了閉眸子：“此次平叛事宜由本王主理, 陛下若怪罪, 本王一力承擔。”
羅將軍表情僵住，隨即他冷笑一聲：“王爺不要忘了，本將是主將，此次平叛如何用兵是本將說了算！”
“諸位將士聽令, 陛下有旨, 捉拿反賊頭目慕容棠, 與反賊有關者一律就地斬殺，違者軍令處置！”
一眾兵卒不再遲疑, 蜂擁上前。趙懷璟臉色徹底沈下來，拔劍護於徐楚楚身前。
徐楚楚原本已經麻木了, 但此刻看著立在自己面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她心內五味雜陳，眼眶一陣酸澀。
在海棠村淩覆給她看的信, 那日在京城東郊看到的一幕，還有淩覆的話都不是真的，趙懷璟還在意著她是嗎？
可這一切如今都已經不重要了。
趙懷璟與羅將軍等人對峙時, 宋仇率一隊南靖軍從混亂中廝殺出來, 與意圖捉拿淩覆的大梁軍廝殺在一起。
在南靖軍的掩護下, 徐楚楚被淩覆挾持著退出一段距離。趙懷璟欲上前, 卻被南靖軍纏住。
身後淩覆朗聲大笑, 手中長劍緊緊抵在徐楚楚頸側：“瑯琊王，既然大梁容不下您的王妃, 那不如在下替您選？”
徐楚楚心猛地提起，即便極力忍耐，淚水還是模糊了眼眶。
趙懷璟一劍抹了一個兵卒的脖子，殷紅的鮮血濺在他蒼白的臉上，他眸中殺意明顯：“住口！”
淩覆又笑了幾聲，徐楚楚以為他終於要動手時，宋仇騎在馬背上突然朝著她和淩覆這邊而來。
“殿下，屬下護送您出城！”
徐楚楚一驚，身後的淩覆有一瞬的遲疑，隨即他單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帶上馬，由宋仇率兵護在左右，一行人直奔城門而去。
徐楚楚被淩覆牢牢箍在懷中，她口不能言，一張臉上滿是淚，絕望地看著趙懷璟。
趙懷璟明顯慌亂了一瞬，徐楚楚看到他險些被人刺中，隨即他一劍揮出去，掃開幾個南靖兵。
接著，身下的馬從趙懷璟身側越過，將趙懷璟甩在身後。
馬兒顛簸，戰鼓聲和廝殺聲漫天，鼻間嗅著濃重的血腥味，徐楚楚驚懼交加，胃裏一陣翻湧。
她虛弱地闔上眸子，恍惚間聽到身後響起一陣馬蹄聲和混亂的腳步聲，應是大梁軍追了過來。
宋仇等人護送著淩覆一路殺出重圍，及至沖出城門後，徐楚楚身下的馬卻突然停下來。
宋仇急怒的聲音響起：“殿下！”
徐楚楚不知發生了何事，她強忍住胸腔裏的翻湧之意，緩緩睜開眼睛。
前方漫天的飛沙後，前方一桿大梁的旗幟隨風獵獵飄揚。
大梁的援軍到了。
淩覆坐在馬上，沈默地看著看著浩浩蕩蕩而來的大梁軍。他知曉這是先前大梁軍分去羅州的那一部分兵力。
所以，南靖軍攻打羅州也失利了。這幾日遂州城被大梁軍封鎖，消息無法傳入遂州，想來渝州那邊也不樂觀。
淩覆閉了閉眼，調轉馬頭迎向身後追出來的大梁軍，以及所剩無幾的南靖軍。
他眸中閃過一抹晦暗，然後在宋仇等人的註視下，他突然攬著徐楚楚的腰，帶著她從馬上一躍而下。
大梁軍瞅準機會沖上前，淩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看著趙懷璟，將手中長劍再次抵在徐楚楚頸側。
“王爺，在下不怕死，若是能讓王妃陪葬也不錯。”
徐楚楚面無血色，她身子微微顫抖，額上沁滿冷汗，眼淚在眼眶中不停打著轉，卻仍極力隱忍著，只安靜地看著趙懷璟。
趙懷璟勒停馬，擡手喝退大梁軍。他一雙眸子漆黑如墨，冷冷地看著淩覆。
淩覆冷笑一聲：“瑯琊王，在下想同你單獨說幾句。”
還不待趙懷璟作出反應，羅將軍卻已經下令，命人全力捉拿淩覆與宋仇，無需顧及徐楚楚。
兩方人馬再次廝殺起來，城門內的廝殺已經快要結束，地上橫陳著無數南靖軍的屍體，如今戰場已然轉移到城門外。
趙懷璟眉頭緊蹙，他欲騎馬上前，這次卻被羅將軍與大梁軍纏住。
淩覆被南靖軍護在中間，他挾持著徐楚楚立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著趙懷璟。
可能是今日過於驚心動魄，也可能是因為早已預料到今日這一幕，眼看著戰況已經一邊倒，徐楚楚的心反倒漸漸平靜下來。
原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僥幸在這裏多茍活一年罷了。
心裏這樣想著，她垂下眸子不再去看趙懷璟，只安靜地等著淩覆手中的劍刺破她的血肉。
或者，被大梁軍誅殺。
寒風將宋仇帶著怒意的聲音送至耳畔：“殿下，您在做什麽！屬下斷後，您趕緊上馬！”
徐楚楚聽在心裏並無波動，她知道，若淩覆再不逃，恐怕遂州城內所有南靖軍，包括淩覆在內今日都要折在此處。
呵，想不到她竟有整個南靖軍陪葬呢…
耳邊的廝殺聲越來越大，徐楚楚聽到宋仇咒罵一聲，然後有幾滴溫熱帶著血腥味的液體濺到她臉上，下一瞬一陣馬蹄聲破空而來，裹挾著一陣刀風和濃濃的殺意。
即便心裏早有準備徐楚楚還是忍不住背後一涼。她掀起眸子，看到宋仇騎在馬上，手中長矛徑直向她心間位置刺來。
徐楚楚一雙杏眸猛然瞪大，整個人呆楞著僵在淩覆懷中。
身後的淩覆也僵了一瞬，徐楚楚動彈不得，怔怔地看著，眼淚從眼眶中撲簌簌落下。
遠處馬兒嘶鳴一聲，應是趙懷璟想要過來，但隨即“乒乒乓乓”兵器相撞的聲音卻更猛烈了些。大梁軍怎會容許趙懷璟過來呢？
徐楚楚以為自己今日會命喪於此，卻不料長矛即將刺上她心間時，淩覆竟傾下身將她護在懷中，然後帶著她猛地轉身。
一陣天旋地轉，徐楚楚被淩覆整個人罩在懷中掉了個方向，她的臉緊貼在淩覆胸口，眼前一片銀色，鎧甲上的鐵片硌在她的臉上又冷又硬。
沒有想象中的痛，卻有刺鼻的血腥味湧入鼻間。
徐楚楚懵了一瞬，她茫然地睜著眼睛，片刻後稍稍退開些，從淩覆的肩上探頭，看到宋仇手中的長矛從淩覆後背深深刺入，將他貫穿。
鮮血順著冰冷的鎧甲緩緩流下，宋仇怔在原地，高大魁梧的漢子，此時竟一臉慌亂，手足無措。
徐楚楚怔住，她一時忘記哭泣，喃喃道：“沈大人……”
“棠兒！”宋仇顫聲喊了一句，他踉蹌著要上前，卻被大梁軍攔住。
陛下有旨，務必活捉南靖餘孽。淩覆被長矛刺中要害，已然兇多吉少，大梁軍此時將精力都放在宋仇身上。
徐楚楚怔怔地看著，淩覆手中長劍滑落在地，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
淩覆一只手攬著她的背將她護在懷中，另一只手落在她後肩，吃力地幫她解開穴道，然後猶豫一瞬，攬住她的腰。
徐楚楚僵在原地，渾身汗毛忍不住豎起。
淩覆整個人已經脫力，他高大的身軀壓在徐楚楚身上，整個人痛得在發抖。
徐楚楚咽了咽口水，她感覺到頸側的一股溫熱，是從淩覆眼中流出的。
她手足無措，又驚又怕，淩覆明明解開了她的穴道，她卻沒敢推開他。
她不解，他明明一直在利用她，他明明想殺了她的，為何卻又會替她擋下宋仇的長矛？
她正慌亂時，淩覆搭在她腰間的手拿開，接著，她掌心被他塞了一塊比她手掌略小些的東西，冰涼的手感像是金屬所制。
徐楚楚腦中驀地閃過一個荒誕的想法，她眼睛微微瞪大，猶豫一瞬手攏起，將掌中之物緊緊握在手中。
淩覆的手落回她腰間，他整個人在微微顫抖著，腦袋埋在徐楚楚肩頭，臉湊在她耳畔，啞聲道：“抱歉啊。”
淩覆落在徐楚楚耳畔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徐楚楚怔了怔，一滴鹹苦的眼淚滑入嘴中。
她按捺下心裏x覆雜的思緒，猶豫一瞬剛要推開淩覆，身後又響起李申尖銳的聲音：“來人，拿下逆賊慕容棠和徐氏！”
徐楚楚一驚，借著淩覆的遮擋慌忙將淩覆放到她掌心的東西藏入衣襟內。
身後傳來淩厲的刀風，徐楚楚在淩覆懷中還未來得及躲閃，突然從前方竄出一道黑色的影子，伴隨著一陣犬吠聲，風一般撲向她身後。
身後刀風猛然消失，緊接著傳來一聲男子驚恐的尖叫聲。
聲音撕心裂肺，徐楚楚嚇得一激靈，想要轉身去看，卻被淩覆按住腦袋。
淩覆覆在她腦後的手微微顫抖著，極度虛弱的少年聲音在她耳旁響起：“別看。”
徐楚楚沒敢動，身後的尖叫聲很快消失，那個黑色的影子又折回來，停在徐楚楚身旁，沖著淩覆不斷“嗷嗚嗷嗚”吠著。
徐楚楚在淩覆懷中扭頭一看，只見一只半人高的大黑狗，長長的嘴巴上沾著鮮紅的血跡，正搖著尾巴沖她和淩覆吠著。
正是在海棠村時見到的那條淩覆的大黑狗。
徐楚楚驚魂未定，她咽了咽口水，沒敢回頭看那個被撲倒撕咬的大梁兵會是如何的慘狀。
大黑狗過來在淩覆和徐楚楚腿邊嗅了嗅，雖知道大黑狗不會傷她，但徐楚楚還是下意識害怕。
大黑狗“汪汪”吠了兩聲，又繞著淩覆和徐楚楚跑了幾圈，原本圍在一旁意欲上前的大梁軍紛紛退開幾步。
“廢物，連只狗都怕，朝廷養你們何用？給我上，捉住逆賊和徐氏！”
李申騎在馬上氣急敗壞，聲音已經有幾分扭曲。
“本王在此，誰敢傷及王妃？！”
趙懷璟冰冷震怒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徐楚楚心下一窒，下意識想去尋趙懷璟的身影，但淩覆整個人壓在她肩頭，她推不開他。
大梁軍再次圍攏來，大黑狗狂吠一聲沖上去，將打頭的兵卒撲倒。
宋仇滿臉血汙，帶著一隊南靖軍從人群中廝殺出來，與圍住淩覆的大梁軍再次廝殺起來。
徐楚楚心撲通撲通直跳，淩覆此時已經十分虛弱，她無法推開他，且大梁軍虎視眈眈，此刻她待在淩覆身邊才能暫時保全自己。
混亂中宋仇用長矛挑開一個大梁兵，踉蹌著沖過來：“棠兒，你挺住，舅父帶你走。”
淩覆面白如紙，眼眶卻通紅。看著不顧一切沖到面前的舅父，他努力扯了扯嘴角，一雙眸子卻毫無溫度。
“舅父，你終究還是騙了我。”
在海棠村時宋仇答應給他十日，可那十日間，宋仇用徐楚楚拖住他，趁他不備在西南兩處起兵。
他做不到不顧及幾萬南靖軍和追隨他的千萬人的性命，所以他被迫挾持著徐楚楚奔赴遂州。
到遂州後，宋仇一再保證不會動徐楚楚，可今日他卻當著他的面，意圖親手將長矛刺入徐楚楚心間。
他怎舍得，他從來沒想過要傷她的。
宋仇一雙沾滿血汙的手頓在半空，他臉上血水和淚水交雜，一張臉猙獰可怖，聲音卻顫抖著。
“棠兒，舅父只是不想你被她所累。舅父錯了，舅父今後再也不逼你了……”
說到最後，宋仇的聲音已然哽咽，直至泣不成聲。
淩覆苦笑一聲，強撐著用最後的力氣道：“舅父，如今你可以收手了吧。”
話落，他搭在徐楚楚背上的手，終於滑落下去。
徐楚楚呼吸窒住，宋仇怔了一瞬沖上來一把將徐楚楚扯開，他的嚎哭聲響破天際：“棠兒，你醒醒！你等著，舅父替你報仇！”
宋仇的力道極大，徐楚楚踉蹌著後退幾步即將跌倒時，卻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
混雜著血腥味的幹松香縈繞在鼻尖，徐楚楚擡頭，驀地對上趙懷璟的臉。
一剎那，她腦中一片空白，胸腔裏的酸澀翻湧至喉間，眼淚如決堤般洶湧落下。
大梁援兵已至近前，廝殺愈發激烈，宋仇如發了瘋般，將已無了氣息的淩覆護在懷中，另一手執長矛，從大梁軍中廝殺出一條血路。
“活捉逆賊宋仇，斬殺與逆賊勾結的徐氏！”身後李申不依不饒。
絕望湧上心頭，原本以為回到趙懷璟身邊就好了，可原來不是的。
徐楚楚的臉色再次變得煞白，她眼眶中溢滿眼淚，仰頭驚恐地看著趙懷璟。
趙懷璟擡眸冷冷掃向李申，他一句話未說，將徐楚楚護在懷中，帶著她轉身，然後一劍揮開沖上來的兵卒，徑直向他的馬而去。
徐楚楚今日受到的驚嚇太過，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想太多，她不知自己接下來該如何做，也不知她今日能否活著走出這道城門，等逃出遂州後，後續又會如何。
她此刻只本能地依附著趙懷璟，隨著他往前。
身後的李申怎能甘心，他恨透了趙懷璟，急於報那日在皇城司獄中時受辱之仇，今日大好的時機他怎肯放過。
李申騎馬追上來：“陛下有旨，徐氏與逆賊勾結，就地斬殺，瑯琊王膽敢抗旨不成？！”
趙懷璟腳步頓住，他帶著徐楚楚轉過身來，看著李申冷笑一聲：“抗旨又如何？”
徐楚楚擡起頭來，看到趙懷璟嘴角冷漠的笑意，以及他猩紅的眸子時，她嚇了一跳。
趙懷璟未看她，他帶著她往前幾步走到李申的馬旁，不待李申反應過來，趙懷璟手中長劍已沒入李申胸口。
鮮血噴濺而出，有幾滴濺到徐楚楚頰邊。
徐楚楚怔在原地，她下意識閉上眼睛，等再睜開時，恰好看到李申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陵，還未來得及驚訝便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徐楚楚一張巴掌臉上血色褪盡。
劍身上那一抹鮮紅甚是刺眼，趙懷璟眸中閃過一抹嫌惡，他擡手將劍身在李申的馬身上擦了擦，然後低頭看一眼徐楚楚。
看清徐楚楚面上的驚恐，趙懷璟頓了頓，擡手幫她將頰邊濺到的血滴拭凈。
他問：“嚇到了？”
徐楚楚張了張嘴不知如何說，最後只搖搖頭。
趙懷璟未再多說，他將徐楚楚護在懷中，帶著她轉身便往外走。可二人尚未走出幾步，便被羅將軍率兵攔住去路。
羅將軍臉色鐵青：“王爺這是何意？”
趙懷璟垂眸瞥一眼腳邊的李申：“羅將軍覺得呢？”
羅將軍從馬上一躍而下：“王爺斬殺了監軍李大人，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二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趙懷璟卻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他臉上帶著淡漠的笑意，反問道：“羅將軍想如何向陛下交代，便如何交代，為何要問本王？”
他說完便要帶著徐楚楚走，羅將軍冷笑一聲攔上前：“王爺可以走，但徐氏須得留下。”
趙懷璟面上笑意褪去，他雙眸猩紅：“怎麽，羅將軍也要斬殺本王的王妃？”
羅將軍：“離京前陛下口諭，徐氏勾結南靖餘孽意圖謀反，命臣將其就地斬殺，還請王爺不要為難本將。”
“本王為難你又如何？”趙懷璟冷笑一聲，擡手放至嘴邊。
徐楚楚嚇了一跳，她來不及思索，一把抱住趙懷璟的手臂：“王爺，不要……”
她知道趙懷璟此舉是要召喚紫鷹衛，但紫鷹衛即便再厲害也無法抵擋千軍萬馬。若趙懷璟今日將紫鷹衛招來，等待他的將是滅頂之災。
她不願因自己而讓趙懷璟陷入如此境地。
趙懷璟怔了怔，蹙眉不解地看向徐楚楚。他眸中猩紅尚未褪去，一張臉在銀色盔甲的映襯下帶著冰冷的殺氣。
他明顯有些不悅，看向徐楚楚的視線也帶了幾分冷意。
徐楚楚突然有些害怕，二人許久未見，眼前的趙懷璟讓她覺得陌生，一如原書中和她夢裏那個弒殺成性的他。
身後的大梁軍虎視眈眈，徐楚楚松開趙懷璟的手臂，一雙眸子蓄了淚，滿是驚慌無措。
趙懷璟看在眼中，一雙眸子越發晦暗了些。
他扯過徐楚楚的手臂強勢地將她帶至懷中，揮劍斬殺一個攔在面前的兵卒，然後一雙眸子帶著嗜血的殺意，冷冷掃過眾人，最後落在羅將軍臉上。
“羅將軍方才問本王要如何向陛下交代，本王現在便告訴你。”
趙懷璟說完提劍直接刺向羅將軍，羅將軍一驚，順勢揚起手中長刀抵擋。
兩位上峰交手兵將們無人敢上前，這時突然從身後沖出一隊南靖軍，直沖羅將軍而去。
羅將軍反應不及，被南靖軍刺中一槍，大梁軍見狀不敢再耽擱也沖了上去。
混亂中徐楚楚被人推搡出趙懷璟懷中，她閃身避開一個兵卒揮來的長槍，擡眼便看到羅將軍受了傷，而趙懷璟正提劍x欲往羅將軍身上刺去。
徐楚楚大驚，事到如今她已不奢望可以阻止趙懷璟起兵造反。
見到朝廷逼迫他至此，她甚至覺得趙懷璟奪了劉氏的天下又如何，起碼他無需再受制於梁太宗。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就是。
此番梁太宗明知她在淩覆手中，卻故意派趙懷璟前來，目的昭然若揭。
他要趙懷璟親手斬殺在意之人，或者眼睜睜看著在意之人在眼前殞命。
趙懷璟若不從，便逼他主動露出爪牙，然後梁太宗便可趁機抓住把柄，徹底拔除他的爪牙，甚至奪去他的性命。
但即便如此，徐楚楚也明白，趙懷璟與朝廷和梁太宗撕破臉絕不應該在此時。
遂州城內都是朝廷的兵馬，趙懷璟若今日殺了羅將軍，她與趙懷璟今日恐怕都無法活著走出遂州城。
腦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徐楚楚來不及多想大步沖上前。
她原本是想抱住趙懷璟的手臂攔下他，可不知是誰從背後推了她一把，恰好將她推到羅將軍身前。
徐楚楚大驚失色，她躲閃不及，而趙懷璟刺出的劍更是已無法收手。
只一瞬，冰冷的劍刃刺穿皮肉，鉆心的疼痛自左側胸口肋骨下傳來，瞬間彌漫至四肢百骸。
徐楚楚驚恐地瞪大眼，她低下頭，瞧見趙懷璟手中長劍沒入她的血肉，刺入她心臟的位置。
一如原書中所寫，一劍穿心。
殷紅的鮮血自胸口淙淙冒出，頃刻洇濕她胸前的素色衣衫，在胸前開出一朵艷麗的花。
背後的衣衫被冷汗打濕，徐楚楚一張臉慘白，眼淚順著面頰不斷滾落而下。
她腦中一片空白，擡眸看向趙懷璟，看到他眸中是她從未曾見過的慌亂。
她感知到自己的意識在慢慢淡去，整個人的力氣越來越小，甚至連呼吸都漸漸吃力。
她心內悲哀地想，果然是她太貪心了，終究還是無法躲過這一劍穿心的結局。
可是，真的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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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楚楚正絕望時, 突然聽到趙懷璟的聲音：“傳本王之命，大梁軍所有人等，即刻退出遂州城！”
徐楚楚猛地睜開眼睛, 卻聽羅將軍大聲制止：“王爺不可！”
趙懷璟閉了閉眸子：“此次平叛事宜由本王主理, 陛下若怪罪, 本王一力承擔。”
羅將軍表情僵住，隨即他冷笑一聲：“王爺不要忘了，本將是主將，此次平叛如何用兵是本將說了算！”
“諸位將士聽令, 陛下有旨, 捉拿反賊頭目慕容棠, 與反賊有關者一律就地斬殺，違者軍令處置！”
一眾兵卒不再遲疑, 蜂擁上前。趙懷璟臉色徹底沈下來，拔劍護於徐楚楚身前。
徐楚楚原本已經麻木了, 但此刻看著立在自己面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她心內五味雜陳，眼眶一陣酸澀。
在海棠村淩覆給她看的信, 那日在京城東郊看到的一幕，還有淩覆的話都不是真的，趙懷璟還在意著她是嗎？
可這一切如今都已經不重要了。
趙懷璟與羅將軍等人對峙時, 宋仇率一隊南靖軍從混亂中廝殺出來, 與意圖捉拿淩覆的大梁軍廝殺在一起。
在南靖軍的掩護下, 徐楚楚被淩覆挾持著退出一段距離。趙懷璟欲上前, 卻被南靖軍纏住。
身後淩覆朗聲大笑, 手中長劍緊緊抵在徐楚楚頸側：“瑯琊王，既然大梁容不下您的王妃, 那不如在下替您選？”
徐楚楚心猛地提起，即便極力忍耐，淚水還是模糊了眼眶。
趙懷璟一劍抹了一個兵卒的脖子，殷紅的鮮血濺在他蒼白的臉上，他眸中殺意明顯：“住口！”
淩覆又笑了幾聲，徐楚楚以為他終於要動手時，宋仇騎在馬背上突然朝著她和淩覆這邊而來。
“殿下，屬下護送您出城！”
徐楚楚一驚，身後的淩覆有一瞬的遲疑，隨即他單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帶上馬，由宋仇率兵護在左右，一行人直奔城門而去。
徐楚楚被淩覆牢牢箍在懷中，她口不能言，一張臉上滿是淚，絕望地看著趙懷璟。
趙懷璟明顯慌亂了一瞬，徐楚楚看到他險些被人刺中，隨即他一劍揮出去，掃開幾個南靖兵。
接著，身下的馬從趙懷璟身側越過，將趙懷璟甩在身後。
馬兒顛簸，戰鼓聲和廝殺聲漫天，鼻間嗅著濃重的血腥味，徐楚楚驚懼交加，胃裏一陣翻湧。
她虛弱地闔上眸子，恍惚間聽到身後響起一陣馬蹄聲和混亂的腳步聲，應是大梁軍追了過來。
宋仇等人護送著淩覆一路殺出重圍，及至沖出城門後，徐楚楚身下的馬卻突然停下來。
宋仇急怒的聲音響起：“殿下！”
徐楚楚不知發生了何事，她強忍住胸腔裏的翻湧之意，緩緩睜開眼睛。
前方漫天的飛沙後，前方一桿大梁的旗幟隨風獵獵飄揚。
大梁的援軍到了。
淩覆坐在馬上，沈默地看著看著浩浩蕩蕩而來的大梁軍。他知曉這是先前大梁軍分去羅州的那一部分兵力。
所以，南靖軍攻打羅州也失利了。這幾日遂州城被大梁軍封鎖，消息無法傳入遂州，想來渝州那邊也不樂觀。
淩覆閉了閉眼，調轉馬頭迎向身後追出來的大梁軍，以及所剩無幾的南靖軍。
他眸中閃過一抹晦暗，然後在宋仇等人的註視下，他突然攬著徐楚楚的腰，帶著她從馬上一躍而下。
大梁軍瞅準機會沖上前，淩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看著趙懷璟，將手中長劍再次抵在徐楚楚頸側。
“王爺，在下不怕死，若是能讓王妃陪葬也不錯。”
徐楚楚面無血色，她身子微微顫抖，額上沁滿冷汗，眼淚在眼眶中不停打著轉，卻仍極力隱忍著，只安靜地看著趙懷璟。
趙懷璟勒停馬，擡手喝退大梁軍。他一雙眸子漆黑如墨，冷冷地看著淩覆。
淩覆冷笑一聲：“瑯琊王，在下想同你單獨說幾句。”
還不待趙懷璟作出反應，羅將軍卻已經下令，命人全力捉拿淩覆與宋仇，無需顧及徐楚楚。
兩方人馬再次廝殺起來，城門內的廝殺已經快要結束，地上橫陳著無數南靖軍的屍體，如今戰場已然轉移到城門外。
趙懷璟眉頭緊蹙，他欲騎馬上前，這次卻被羅將軍與大梁軍纏住。
淩覆被南靖軍護在中間，他挾持著徐楚楚立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著趙懷璟。
可能是今日過於驚心動魄，也可能是因為早已預料到今日這一幕，眼看著戰況已經一邊倒，徐楚楚的心反倒漸漸平靜下來。
原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僥幸在這裏多茍活一年罷了。
心裏這樣想著，她垂下眸子不再去看趙懷璟，只安靜地等著淩覆手中的劍刺破她的血肉。
或者，被大梁軍誅殺。
寒風將宋仇帶著怒意的聲音送至耳畔：“殿下，您在做什麽！屬下斷後，您趕緊上馬！”
徐楚楚聽在心裏並無波動，她知道，若淩覆再不逃，恐怕遂州城內所有南靖軍，包括淩覆在內今日都要折在此處。
呵，想不到她竟有整個南靖軍陪葬呢…
耳邊的廝殺聲越來越大，徐楚楚聽到宋仇咒罵一聲，然後有幾滴溫熱帶著血腥味的液體濺到她臉上，下一瞬一陣馬蹄聲破空而來，裹挾著一陣刀風和濃濃的殺意。
即便心裏早有準備徐楚楚還是忍不住背後一涼。她掀起眸子，看到宋仇騎在馬上，手中長矛徑直向她心間位置刺來。
徐楚楚一雙杏眸猛然瞪大，整個人呆楞著僵在淩覆懷中。
身後的淩覆也僵了一瞬，徐楚楚動彈不得，怔怔地看著，眼淚從眼眶中撲簌簌落下。
遠處馬兒嘶鳴一聲，應是趙懷璟想要過來，但隨即“乒乒乓乓”兵器相撞的聲音卻更猛烈了些。大梁軍怎會容許趙懷璟過來呢？
徐楚楚以為自己今日會命喪於此，卻不料長矛即將刺上她心間時，淩覆竟傾下身將她護在懷中，然後帶著她猛地轉身。
一陣天旋地轉，徐楚楚被淩覆整個人罩在懷中掉了個方向，她的臉緊貼在淩覆胸口，眼前一片銀色，鎧甲上的鐵片硌在她的臉上又冷又硬。
沒有想象中的痛，卻有刺鼻的血腥味湧入鼻間。
徐楚楚懵了一瞬，她茫然地睜著眼睛，片刻後稍稍退開些，從淩覆的肩上探頭，看到宋仇手中的長矛從淩覆後背深深刺入，將他貫穿。
鮮血順著冰冷的鎧甲緩緩流下，宋仇怔在原地，高大魁梧的漢子，此時竟一臉慌亂，手足無措。
徐楚楚怔住，她一時忘記哭泣，喃喃道：“沈大人……”
“棠兒！”宋仇顫聲喊了一句，他踉蹌著要上前，卻被大梁軍攔住。
陛下有旨，務必活捉南靖餘孽。淩覆被長矛刺中要害，已然兇多吉少，大梁軍此時將精力都放在宋仇身上。
徐楚楚怔怔地看著，淩覆手中長劍滑落在地，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
淩覆一只手攬著她的背將她護在懷中，另一只手落在她後肩，吃力地幫她解開穴道，然後猶豫一瞬，攬住她的腰。
徐楚楚僵在原地，渾身汗毛忍不住豎起。
淩覆整個人已經脫力，他高大的身軀壓在徐楚楚身上，整個人痛得在發抖。
徐楚楚咽了咽口水，她感覺到頸側的一股溫熱，是從淩覆眼中流出的。
她手足無措，又驚又怕，淩覆明明解開了她的穴道，她卻沒敢推開他。
她不解，他明明一直在利用她，他明明想殺了她的，為何卻又會替她擋下宋仇的長矛？
她正慌亂時，淩覆搭在她腰間的手拿開，接著，她掌心被他塞了一塊比她手掌略小些的東西，冰涼的手感像是金屬所制。
徐楚楚腦中驀地閃過一個荒誕的想法，她眼睛微微瞪大，猶豫一瞬手攏起，將掌中之物緊緊握在手中。
淩覆的手落回她腰間，他整個人在微微顫抖著，腦袋埋在徐楚楚肩頭，臉湊在她耳畔，啞聲道：“抱歉啊。”
淩覆落在徐楚楚耳畔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徐楚楚怔了怔，一滴鹹苦的眼淚滑入嘴中。
她按捺下心裏x覆雜的思緒，猶豫一瞬剛要推開淩覆，身後又響起李申尖銳的聲音：“來人，拿下逆賊慕容棠和徐氏！”
徐楚楚一驚，借著淩覆的遮擋慌忙將淩覆放到她掌心的東西藏入衣襟內。
身後傳來淩厲的刀風，徐楚楚在淩覆懷中還未來得及躲閃，突然從前方竄出一道黑色的影子，伴隨著一陣犬吠聲，風一般撲向她身後。
身後刀風猛然消失，緊接著傳來一聲男子驚恐的尖叫聲。
聲音撕心裂肺，徐楚楚嚇得一激靈，想要轉身去看，卻被淩覆按住腦袋。
淩覆覆在她腦後的手微微顫抖著，極度虛弱的少年聲音在她耳旁響起：“別看。”
徐楚楚沒敢動，身後的尖叫聲很快消失，那個黑色的影子又折回來，停在徐楚楚身旁，沖著淩覆不斷“嗷嗚嗷嗚”吠著。
徐楚楚在淩覆懷中扭頭一看，只見一只半人高的大黑狗，長長的嘴巴上沾著鮮紅的血跡，正搖著尾巴沖她和淩覆吠著。
正是在海棠村時見到的那條淩覆的大黑狗。
徐楚楚驚魂未定，她咽了咽口水，沒敢回頭看那個被撲倒撕咬的大梁兵會是如何的慘狀。
大黑狗過來在淩覆和徐楚楚腿邊嗅了嗅，雖知道大黑狗不會傷她，但徐楚楚還是下意識害怕。
大黑狗“汪汪”吠了兩聲，又繞著淩覆和徐楚楚跑了幾圈，原本圍在一旁意欲上前的大梁軍紛紛退開幾步。
“廢物，連只狗都怕，朝廷養你們何用？給我上，捉住逆賊和徐氏！”
李申騎在馬上氣急敗壞，聲音已經有幾分扭曲。
“本王在此，誰敢傷及王妃？！”
趙懷璟冰冷震怒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徐楚楚心下一窒，下意識想去尋趙懷璟的身影，但淩覆整個人壓在她肩頭，她推不開他。
大梁軍再次圍攏來，大黑狗狂吠一聲沖上去，將打頭的兵卒撲倒。
宋仇滿臉血汙，帶著一隊南靖軍從人群中廝殺出來，與圍住淩覆的大梁軍再次廝殺起來。
徐楚楚心撲通撲通直跳，淩覆此時已經十分虛弱，她無法推開他，且大梁軍虎視眈眈，此刻她待在淩覆身邊才能暫時保全自己。
混亂中宋仇用長矛挑開一個大梁兵，踉蹌著沖過來：“棠兒，你挺住，舅父帶你走。”
淩覆面白如紙，眼眶卻通紅。看著不顧一切沖到面前的舅父，他努力扯了扯嘴角，一雙眸子卻毫無溫度。
“舅父，你終究還是騙了我。”
在海棠村時宋仇答應給他十日，可那十日間，宋仇用徐楚楚拖住他，趁他不備在西南兩處起兵。
他做不到不顧及幾萬南靖軍和追隨他的千萬人的性命，所以他被迫挾持著徐楚楚奔赴遂州。
到遂州後，宋仇一再保證不會動徐楚楚，可今日他卻當著他的面，意圖親手將長矛刺入徐楚楚心間。
他怎舍得，他從來沒想過要傷她的。
宋仇一雙沾滿血汙的手頓在半空，他臉上血水和淚水交雜，一張臉猙獰可怖，聲音卻顫抖著。
“棠兒，舅父只是不想你被她所累。舅父錯了，舅父今後再也不逼你了……”
說到最後，宋仇的聲音已然哽咽，直至泣不成聲。
淩覆苦笑一聲，強撐著用最後的力氣道：“舅父，如今你可以收手了吧。”
話落，他搭在徐楚楚背上的手，終於滑落下去。
徐楚楚呼吸窒住，宋仇怔了一瞬沖上來一把將徐楚楚扯開，他的嚎哭聲響破天際：“棠兒，你醒醒！你等著，舅父替你報仇！”
宋仇的力道極大，徐楚楚踉蹌著後退幾步即將跌倒時，卻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
混雜著血腥味的幹松香縈繞在鼻尖，徐楚楚擡頭，驀地對上趙懷璟的臉。
一剎那，她腦中一片空白，胸腔裏的酸澀翻湧至喉間，眼淚如決堤般洶湧落下。
大梁援兵已至近前，廝殺愈發激烈，宋仇如發了瘋般，將已無了氣息的淩覆護在懷中，另一手執長矛，從大梁軍中廝殺出一條血路。
“活捉逆賊宋仇，斬殺與逆賊勾結的徐氏！”身後李申不依不饒。
絕望湧上心頭，原本以為回到趙懷璟身邊就好了，可原來不是的。
徐楚楚的臉色再次變得煞白，她眼眶中溢滿眼淚，仰頭驚恐地看著趙懷璟。
趙懷璟擡眸冷冷掃向李申，他一句話未說，將徐楚楚護在懷中，帶著她轉身，然後一劍揮開沖上來的兵卒，徑直向他的馬而去。
徐楚楚今日受到的驚嚇太過，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想太多，她不知自己接下來該如何做，也不知她今日能否活著走出這道城門，等逃出遂州後，後續又會如何。
她此刻只本能地依附著趙懷璟，隨著他往前。
身後的李申怎能甘心，他恨透了趙懷璟，急於報那日在皇城司獄中時受辱之仇，今日大好的時機他怎肯放過。
李申騎馬追上來：“陛下有旨，徐氏與逆賊勾結，就地斬殺，瑯琊王膽敢抗旨不成？！”
趙懷璟腳步頓住，他帶著徐楚楚轉過身來，看著李申冷笑一聲：“抗旨又如何？”
徐楚楚擡起頭來，看到趙懷璟嘴角冷漠的笑意，以及他猩紅的眸子時，她嚇了一跳。
趙懷璟未看她，他帶著她往前幾步走到李申的馬旁，不待李申反應過來，趙懷璟手中長劍已沒入李申胸口。
鮮血噴濺而出，有幾滴濺到徐楚楚頰邊。
徐楚楚怔在原地，她下意識閉上眼睛，等再睜開時，恰好看到李申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陵，還未來得及驚訝便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徐楚楚一張巴掌臉上血色褪盡。
劍身上那一抹鮮紅甚是刺眼，趙懷璟眸中閃過一抹嫌惡，他擡手將劍身在李申的馬身上擦了擦，然後低頭看一眼徐楚楚。
看清徐楚楚面上的驚恐，趙懷璟頓了頓，擡手幫她將頰邊濺到的血滴拭凈。
他問：“嚇到了？”
徐楚楚張了張嘴不知如何說，最後只搖搖頭。
趙懷璟未再多說，他將徐楚楚護在懷中，帶著她轉身便往外走。可二人尚未走出幾步，便被羅將軍率兵攔住去路。
羅將軍臉色鐵青：“王爺這是何意？”
趙懷璟垂眸瞥一眼腳邊的李申：“羅將軍覺得呢？”
羅將軍從馬上一躍而下：“王爺斬殺了監軍李大人，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二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趙懷璟卻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他臉上帶著淡漠的笑意，反問道：“羅將軍想如何向陛下交代，便如何交代，為何要問本王？”
他說完便要帶著徐楚楚走，羅將軍冷笑一聲攔上前：“王爺可以走，但徐氏須得留下。”
趙懷璟面上笑意褪去，他雙眸猩紅：“怎麽，羅將軍也要斬殺本王的王妃？”
羅將軍：“離京前陛下口諭，徐氏勾結南靖餘孽意圖謀反，命臣將其就地斬殺，還請王爺不要為難本將。”
“本王為難你又如何？”趙懷璟冷笑一聲，擡手放至嘴邊。
徐楚楚嚇了一跳，她來不及思索，一把抱住趙懷璟的手臂：“王爺，不要……”
她知道趙懷璟此舉是要召喚紫鷹衛，但紫鷹衛即便再厲害也無法抵擋千軍萬馬。若趙懷璟今日將紫鷹衛招來，等待他的將是滅頂之災。
她不願因自己而讓趙懷璟陷入如此境地。
趙懷璟怔了怔，蹙眉不解地看向徐楚楚。他眸中猩紅尚未褪去，一張臉在銀色盔甲的映襯下帶著冰冷的殺氣。
他明顯有些不悅，看向徐楚楚的視線也帶了幾分冷意。
徐楚楚突然有些害怕，二人許久未見，眼前的趙懷璟讓她覺得陌生，一如原書中和她夢裏那個弒殺成性的他。
身後的大梁軍虎視眈眈，徐楚楚松開趙懷璟的手臂，一雙眸子蓄了淚，滿是驚慌無措。
趙懷璟看在眼中，一雙眸子越發晦暗了些。
他扯過徐楚楚的手臂強勢地將她帶至懷中，揮劍斬殺一個攔在面前的兵卒，然後一雙眸子帶著嗜血的殺意，冷冷掃過眾人，最後落在羅將軍臉上。
“羅將軍方才問本王要如何向陛下交代，本王現在便告訴你。”
趙懷璟說完提劍直接刺向羅將軍，羅將軍一驚，順勢揚起手中長刀抵擋。
兩位上峰交手兵將們無人敢上前，這時突然從身後沖出一隊南靖軍，直沖羅將軍而去。
羅將軍反應不及，被南靖軍刺中一槍，大梁軍見狀不敢再耽擱也沖了上去。
混亂中徐楚楚被人推搡出趙懷璟懷中，她閃身避開一個兵卒揮來的長槍，擡眼便看到羅將軍受了傷，而趙懷璟正提劍x欲往羅將軍身上刺去。
徐楚楚大驚，事到如今她已不奢望可以阻止趙懷璟起兵造反。
見到朝廷逼迫他至此，她甚至覺得趙懷璟奪了劉氏的天下又如何，起碼他無需再受制於梁太宗。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就是。
此番梁太宗明知她在淩覆手中，卻故意派趙懷璟前來，目的昭然若揭。
他要趙懷璟親手斬殺在意之人，或者眼睜睜看著在意之人在眼前殞命。
趙懷璟若不從，便逼他主動露出爪牙，然後梁太宗便可趁機抓住把柄，徹底拔除他的爪牙，甚至奪去他的性命。
但即便如此，徐楚楚也明白，趙懷璟與朝廷和梁太宗撕破臉絕不應該在此時。
遂州城內都是朝廷的兵馬，趙懷璟若今日殺了羅將軍，她與趙懷璟今日恐怕都無法活著走出遂州城。
腦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徐楚楚來不及多想大步沖上前。
她原本是想抱住趙懷璟的手臂攔下他，可不知是誰從背後推了她一把，恰好將她推到羅將軍身前。
徐楚楚大驚失色，她躲閃不及，而趙懷璟刺出的劍更是已無法收手。
只一瞬，冰冷的劍刃刺穿皮肉，鉆心的疼痛自左側胸口肋骨下傳來，瞬間彌漫至四肢百骸。
徐楚楚驚恐地瞪大眼，她低下頭，瞧見趙懷璟手中長劍沒入她的血肉，刺入她心臟的位置。
一如原書中所寫，一劍穿心。
殷紅的鮮血自胸口淙淙冒出，頃刻洇濕她胸前的素色衣衫，在胸前開出一朵艷麗的花。
背後的衣衫被冷汗打濕，徐楚楚一張臉慘白，眼淚順著面頰不斷滾落而下。
她腦中一片空白，擡眸看向趙懷璟，看到他眸中是她從未曾見過的慌亂。
她感知到自己的意識在慢慢淡去，整個人的力氣越來越小，甚至連呼吸都漸漸吃力。
她心內悲哀地想，果然是她太貪心了，終究還是無法躲過這一劍穿心的結局。
可是，真的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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