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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徐楚楚妥協, 眼看著趙懷璟臉色愈發蒼白,她不敢再跟他鬥氣。況且解藥在他手中,她不得不妥協。

回到瑯琊王府, 趙懷璟徑直去了書房。徐楚楚雖嘴硬, 但也憂心他的身體, 原本猶豫著要不要跟去的,林笙突然從一旁湊上來,笑瞇瞇問:“王妃,可否借一步說話?”

徐楚楚不知道他要同自己說什麽, 遲疑片刻點點頭。

二人慢悠悠往書房的方向而去, 林笙突然道:“當初王爺給您那份名單並不全是假的。”

徐楚楚有些驚訝, 微微瞪大眼睛看著林笙,一時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林笙笑了笑:“王爺原本可以不給您的, 但王爺擔心晉王會對您不利,才給了您那份半真半假的名單。”

“因為這份名單, 瑯琊王府同樣受了不小的損失。王爺若真有心利用您, 又何必如此做?”

徐楚楚訝然,停住腳步蹙眉看著林笙, 林笙正色道:“您出事後王爺一直因此自責,只是不願說出口而已。”

“其實您與晉王的事,王爺一早便知, 若王爺想查清您與晉王到底有何約定並不難, 但王爺並未這樣做, 原因您應當明白。”

徐楚楚抿唇不語, 她隱隱猜到趙懷璟為何直到現在才去調查她和晉王之事, 但她不願深想。

林笙也沒勉強她,嘆了口氣道:“先前的牢獄之災王爺早有預料, 給您那封和離書是不想將您牽扯其中,王爺甚至親自去求長公主保下您。”

說完又意味深長道:“這是王爺第一次主動向長公主服軟。”

徐楚楚低著頭沒說話,林笙又道:“王爺在獄中受盡磋磨,回到王府便昏迷兩日,他怕您擔心,加之這段時日瑯琊王府實在不太平,才交代不要驚動您。”

“如今瑯琊王府被無數雙眼睛盯著,王爺不想讓您置身險境,只能刻意疏遠您。您以為王爺將暗衛都調回來了,其實夜裏每日都有暗衛守在您的宅子附近。”

徐楚楚聽著林笙的話,心緒覆雜,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她下意識扭頭看向書房的方向,恰好看到府醫提著藥箱匆匆進去。

她收回視線,眼裏帶著擔憂,猶豫了一下問林笙:“王爺的傷……”

林笙蹙眉,頓了頓才道:“王爺舊疾覆發,從皇城司獄出來後一度無法行走,得知您出事時不過剛有好轉,卻仍行走困難,但王爺仍親自去救您了。”

徐楚楚:“可那日王爺明明……”

她想說那日趙懷璟明明看起來與常人無異,林笙明白她的意思,意味不明地看她片刻:“王爺不顧勸阻服用了一種烈藥,短時間內可與常人無異,但此藥損傷心脈,更於他腿傷不利。”

徐楚楚沒想到竟是這樣,想到趙懷璟方才的樣子,以及他明顯畏寒虛弱不少的身體,想來除了舊疾和入獄的原因,更與服用此藥有關。

她眼眶微微有些泛酸,垂首立在原地,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林笙是要去書房中的,徐楚楚猶豫片刻沒有跟去,跟林笙匆匆道別後落荒而逃,大步回了正院。

直到晚上熄燈上榻,徐楚楚都沒有再見到趙懷璟,她不知道趙懷璟的身體如何了,原本想讓青蘿去書房打探一下,猶豫後還是作罷。

她躺在榻上翻來覆去,腦子裏清明得很,毫無睡意。她不知道趙懷璟如何從晉王處拿到的解藥,但想來代價應該不小。

這倒讓她更看不懂趙懷璟了,因為鑒於她對趙懷璟的認知,她不覺得他會為她向晉王妥協。她倒寧願趙懷璟對她冷漠一些,她的顧慮也不會那麽多。

其實聽了林笙的那番話後,她心裏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只是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趙懷璟。

*

接下來幾日,徐楚楚只偶爾在膳廳見到趙懷璟。

趙懷璟應不知道林笙對她說了那些話,他人除了比往日更沈默了些,其他一切如常,甚至在徐楚楚因為擔憂悄悄觀察他被抓包時,還會笑著逗她幾句。

徐楚楚也只裝作並不知道那些事,只是面對趙懷璟時多少卻是有些不自然的。

十月的最後一日,趙懷璟以解藥為交換,硬是將她手中的和離書騙了去。徐楚楚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

京城的冬月已開始結冰,徐楚楚素來怕冷,所以入了冬月便縮在王府裏懶得出去。

既然趙懷璟已經知道她中毒之事,那一切交給趙懷璟就好,她也沒有再出去找包打聽介紹的那人,免得上當受騙又惹趙懷璟不高興。

徐楚楚很享受這般鹹魚躺平的日子,但趙懷璟卻見不得她消停似的,入了冬月沒幾日,盧先生便每日抱著厚厚的賬冊過來找她。

徐楚楚耐著性子忙了幾日,終於忍無可忍。王府裏能躲開盧先生的地方只有書房,所以徐楚楚好不容易從盧先生那裏脫身後,厚著臉皮去了書房,賴在裏面就不肯走了。

趙懷璟也沒管她,只是每隔一日宮裏來人時會將她打發出去,所以徐楚楚即便想知道趙懷璟的腿疾和心脈損傷到底如何了,卻也不得而知。

二人每日相處的時間多了不少,之前的隔閡不知不覺間消散不少。

因為趙懷璟的傷,林笙這次留在京城,並未回沂州。

林笙帶著吳勝男住在瑯琊王府客院,徐楚楚無聊在府中閑逛時遇到過幾次吳勝男,這才驚覺吳勝男變化不小,仍是一身紅衣,但原本大大咧咧灑脫自在的人,言談舉止竟婉約不少,雖然看起來刻意了些。

徐楚楚開始時覺得詫異,直到看到吳勝男看向林笙時拉絲的眼神才恍然大悟。

她八卦之心頓起,立即又去看林笙,卻見林笙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樣子,什麽也看不出。

徐楚楚心裏藏不住事,在書房時興沖沖地拉著趙懷璟八卦此事,但趙懷璟顯然興致缺缺,見她兩眼放光的樣子,好笑地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並未同她多說。

徐楚楚興頭上被人潑了冷水自然不開心,背著趙懷璟翻了個白眼,然後背過身去,賭氣用後腦勺對著他。

趙懷璟在書案前一坐便是半日,且時不時有屬下進來,所以趙懷璟並不怎麽搭理徐楚楚。徐楚楚在書房中無聊,她又無別的愛好,好在書房中醫書不少,她便每日抱著醫書縮在圈椅裏鉆研。

因為趙懷璟的腿疾,書房中的醫書一大半都是針灸和瘍醫之術x。徐楚楚對自己的本事很有自知之明,並沒有耗費時間再去鉆研解毒,只抱著醫書鉆研起治療腿疾的法子。

趙懷璟一直未去衙門,徐楚楚有幾次旁敲側擊地試探著問過趙懷璟他的腿疾,但每每提及此事,趙懷璟的臉色都會冷下來,徐楚楚心裏害怕,只能悻悻閉嘴。

因為心脈受損,加之終日待在書房中的原因,趙懷璟的臉色愈發蒼白了些,甚至可以用蒼白如紙來形容。加上他愈發沈郁的樣子,整個人的氣場與書中越發像起來。

徐楚楚生怕趙懷璟終有一日如書中那般突然黑化,所以她壯著膽子想拉他出去見見日頭。趙懷璟一開始不以為意,後來可能是實在煩了,終於勉為其難地踏出書房。

徐楚楚松了口氣,這日一大早她被盧先生堵在正院,等她好不容易躲到前院,還未走近就見廊廡下一粉衣女子飛撲到趙懷璟懷裏,險些將他撲倒。

青蘿險些驚掉眼珠子:“主子,那是沈小娘子?”

粉衣女子的確是沈心月,原本走兩步就要喘半天的人,如今可以生龍活虎生撲趙懷璟了,看來她的血還真是靈丹妙藥。

徐楚楚哼笑一聲,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抱臂看起熱鬧。

趙懷璟倒還記得自己的身份,站定後將人推開。

沈心月卻是不甘心,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哭哭啼啼道:“璟哥哥,都怪心月身子弱幫不到你。若心月當時在府中,定不會只顧自己,一個人躲出去。”

徐楚楚白眼險些翻到天上,好一朵白蓮花,在這裏陰陽怪氣內涵她呢!

沈心月背對著徐楚楚,不知她就在後面,趙懷璟卻是看到她了。趙懷璟看到徐楚楚頓了一下,隨即眉梢輕挑,遙遙對她笑了笑,然後抽回衣袖,低頭輕聲對沈心月說了句什麽。

徐楚楚對著二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懶得看他們在那裏膩歪,折身幹脆利落地回了正院。

她心氣不順,一整日都未再去書房,晚上時趙懷璟卻稀奇地回了正院。

徐楚楚正盤腿坐在榻上看話本,見到他雖驚訝,但她還記著白日裏的事,所以只瞥他一眼就收回視線。

趙懷璟已經沐浴過,頭發隨意披散在背後。婢女進來幫他褪下大氅便悄聲退出去,趙懷璟等了等,見榻上的人不搭理自己,便兀自上前,瞥一眼徐楚楚手中的話本。

徐楚楚嫌他遮住光線,隨手從一旁的碟子裏摸了一粒話梅塞入口中,然後一言不發挪了挪身子,避開趙懷璟。

趙懷璟瞥一眼一旁碟子裏的話梅,先開口問:“甜嗎?”

徐楚楚看都未看他:“甜不甜,您自己嘗過不就知道了嗎?”

趙懷璟像模像樣地點點頭:“也是。”

徐楚楚覺得他莫名奇妙,下一瞬這人卻突然傾身過來。

徐楚楚只覺得被一團黑影罩住,她下意識擡起頭來,還未待她反應過來,趙懷璟一手撐在榻上,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固定住,然後他微涼的唇瓣便貼了上來。

徐楚楚嚇了一跳,丟開話本雙手抵在趙懷璟胸前便要將他推開。奈何這人的胸膛硬邦邦得,雖受了傷病弱中,但力氣也不是她能比的,她抗拒了半天他仍紋絲不動。

徐楚楚又氣又惱,好在趙懷璟沒準備把人惹惱,所以淺嘗輒止、見好就收,最後在她唇上輕輕咬了一下,這才退開,直起身來回味一番輕笑一聲道:“嗯,是酸的。”

徐楚楚:“……”

占了便宜還要挖苦她,這人真是半點涵養也沒有。她氣得不行,紅著臉怒瞪著趙懷璟,如一只炸了毛的貓。

趙懷璟無視她的怒氣,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心月今日突然回來,本王也不知道。”

徐楚楚:“呵,王爺同我說這個做什麽?”

她以為自己板著臉,聲音應是兇巴巴的,殊不知她的聲音兇巴巴裏還帶著幾分酸溜溜。

趙懷璟心情頗好的樣子,又逗她幾句,直要將人惹毛了才及時打住,問過徐楚楚要不要去床上睡,被她幹脆地拒絕後,這才往屏風裏面去了。

書房裏只有一張軟榻,徐楚楚在上面歇過一次晌覺,那榻她躺在上面剛剛好,趙懷璟身高腿長,睡在上面伸展不開,確實難為他。

所以趙懷璟今晚要留在正房,徐楚楚也不能將人趕走,只吩咐婢女又添了個火盆放到內室。

徐楚楚夜裏醒來一次,想到內室裏的趙懷璟,她猶豫了一瞬,披上衣裳下榻,輕手輕腳進了內室。

進了內室,隱約聽到幾聲極輕的悶哼聲,徐楚楚頓了頓,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便點燃燭燈,借著燭燈的光上前。

趙懷璟平躺在床上,眉頭緊鎖,額頭和鼻尖都是冷汗,似是痛極隱忍的樣子。徐楚楚以為他夢魘了,晃了晃他,趙懷璟並未醒來,眉頭卻蹙得更緊了些。

徐楚楚輕輕握住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想幫他放到被子裏去,但趙懷璟睡夢中卻似有所感,緊緊握住她的手。

徐楚楚往外抽了抽手,但趙懷璟握得緊,她抽了幾次也未能抽出來,只能任由他握著。

房間裏點著炭盆並不多冷,但趙懷璟的手卻冰涼,徐楚楚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不由蹙眉。

趙懷璟過了許久才平息下來,徐楚楚松了口氣,稍稍用力抽出手,又出去把外面的炭盆也搬到內室,這才回到榻上。

徐楚楚第二日醒來時趙懷璟已經不在房中,接下來幾日趙懷璟又是宿在書房。

沈心月的藥已經快服滿半年,冬月是她服藥的最後一個月。雖然後面兩個月取的是別人的血,但冬月裏悉通道長還是又來了瑯琊王府一次。

悉通道長在書房同趙懷璟談了許久,然後說要見王妃,趙懷璟雖不樂意,但還是點頭同意了。

徐楚楚見到悉通道長還有些發怵,不僅因為之前幾次取血的經歷,更因為悉通道長的身份,他洞悉她的一切,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悉通說了許多,但每一句都是點到即止,徐楚楚似懂非懂,只隱約知道,故事的走向已經偏離原本的劇情,而這種偏離是好是壞,她並不清楚。

而悉通的每一句話都在告訴她,真正的結局取決於她。她的穿越不是偶然,若結局無法改變,這個世界可以重啟,所有一切可以重來,但不包括她。

就像一場游戲,要麽做贏家,要麽灰飛煙滅,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悉通道長離去前深深看她一眼,那眼神讓徐楚楚心下一凜。待到悉通走後,她回到正房頹然地倒在榻上,腦中不斷回想著悉通的話。

她現在明白了,悉通應不只是她原本以為的“系統”那般簡單,他就像原書的化身,可以輕易獲知這個世界的一切。

他許久未見她,卻知悉她的一切,包括她企圖逃離京城之事。他今日過來,既是提醒,同樣也是警告。

他將她拉入這個世界,她的選擇是他改變自己結局的關鍵,但她任何違背他意志的選擇都是不被允許的。

所以,“悉通”的命運與她息息相關,而她的命運則與趙懷璟綁在一起。

*

徐楚楚這幾日因為悉通的話情緒低落,就連書房都很少去了。

倒是沈心月因為心疾痊愈,原本被病體拖累清冷又嬌滴滴的人變得明快不少,整日往前院跑,雖然進不去書房,但偶爾見到趙懷璟還是不難的。

就連原本低調不少的孫嬤嬤,都因為見趙懷璟整日宿在書房不回正院,而沾沾自喜,在王府裏重新趾高氣昂起來。

這些徐楚楚懶得理會,倒是趙懷璟以為徐楚楚悶悶不樂是因為沈心月主仆,主動提出要帶她去京郊有熱湯池的莊子裏住些日子。

前幾日徐楚楚還因為悉通的話對趙懷璟頗有些怨念,但她向來不會為難自己,所以很快看開。

她不覺得趙懷璟整日悶在府中是一件好事,所以她痛快答應下來,不過仍有些顧慮:“您的傷可以嗎?”

趙懷璟手指在她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本王不至於就廢了。”

說完他眸色黯了黯:“本王也總得讓何太醫歇歇不是?”

徐楚楚明白了他的意思,既如此也就不再推辭,吩咐人收拾起東西來。

莊子裏一應物事全都齊備,所以並不需要收拾多少東西,只收拾些衣物,再挑幾本醫書帶上便可。

不過趙懷璟的行李倒不少,各種行李堆了兩輛馬車,看得徐楚楚直咂舌。

趙懷璟這些日子雖未去衙門,但京x兆府衙門裏的差事還在身上,衙門裏不少需要他定奪的卷宗和文書每日都會送到王府裏來,其他沒處理完的這次也都要帶上,光這些就裝了一大箱子。

往馬車上搬行李時沈心月一直在一旁哭哭啼啼,徐楚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擡手在趙懷璟腰上稍稍用力掐了一把,扶著他的手臂幹脆地先上了馬車。

她在馬車裏手托腮隨意翻著話本,聽到馬車外沈心月嬌滴滴的聲音:“璟哥哥,你要去莊子裏,為何不帶我一起?”

趙懷璟的聲音很平靜:“你不是剛從莊子裏回來?你若想回去,本王再讓人送你回去就是。”

馬車外沈心月啞了聲音,聽趙懷璟這意思,先前送沈心月去的莊子並非他們今日要去的莊子,徐楚楚都不用瞧就能想出沈心月惱羞成怒的樣子,忍不住“噗呲”笑出聲。

趙懷璟很快上來 ,馬車慢悠悠駛出瑯琊王府,駛入主街,往西城門而去。

去莊子裏要一個半時辰,馬車晃得頭暈,徐楚楚合上話本,想了想問:“王爺,陛下為何沒有派何太醫跟著我們?”

她前幾日一直擔心梁太宗要派內侍和太醫跟著的。

趙懷璟拿銀簽子撥了撥炭盆中的銀絲炭,瞥她一眼,淡淡道:“陛下龍體欠安,太醫都在宮中待命,又如何顧得上本王。”

自趙懷璟入獄以來,徐楚楚聽到關於梁太宗的消息都是“龍體欠安”,她心中詫異還要再問,被趙懷璟冷冷掃了一眼,只得悶悶不樂地閉嘴。

馬車顛簸一路,過了午時才到莊子裏。這一片有天然的熱湯泉,所以這處溫度比京城略高出一些,的確是冬日裏避寒的好去處。

到了莊子裏,用過午膳稍稍修整過,趙懷璟去了書房,徐楚楚顛簸了一路身子疲憊,伸了個懶腰興沖沖地去了熱湯池。

湯池修在莊子西邊,侍女引著她去了最大的湯池,應是趙懷璟專用的。

徐楚楚沿著湯池看了一圈甚是滿意,將婢女都趕出去,一個人在熱湯池中泡了半個時辰,才依依不舍地出來。

她頭發雖用布帕擰過幾次,但還是濕的,從湯池出來時裹著厚厚的狐皮鬥篷,一張粉白的小臉被熱氣熏蒸得紅撲撲得,被鬥篷帽檐白色毛茸茸的狐毛一襯,更顯白皙水靈。

趙懷璟沿著廊檐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停下腳步,等著徐楚楚過來,他擡手幫她攏了攏鬥篷,然後牽著她的手,慢慢往正院而去。

天氣愈發冷了些,雖有府醫和何太醫每日幫趙懷璟診治,但他的腿疾並未有明顯好轉,稍稍多走一段便會疼痛難忍。

所以二人走得很慢,沿著廊檐走回正院就花了半刻鐘。

一路上徐楚楚好奇地打量著,莊子雖不如瑯琊王府大,但格局與王府差不多,修建得氣派又漂亮。

回到正房便有趙懷璟的屬下找了來,趙懷璟去了一旁的廳中,徐楚楚泡過熱湯神清氣爽,在正房裏晃了一圈,見外間的榻上只鋪著錦褥和獸皮毯子,便吩咐青蘿抱一床被子過來。

青蘿痛快應下,但直到晚上該熄燈歇息了,榻上還是未見被子。

徐楚楚猜到青蘿是故意的,她氣哼哼地打開門,卻見連門口守著的婢女都不見蹤影。

外面的冷風迎面吹來,徐楚楚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恨恨地跺了跺腳關上門,轉回身就對上趙懷璟似笑非笑的眸子。

她一噎,被趙懷璟這樣看著,她倒來了跟他較勁的念頭,不願在他面前露怯,所以故作淡定地對著他挑眉哼了一聲,然後大步往內室而去。

不過她稍顯淩亂的步子和匆匆的背影,在趙懷璟看來,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所以他顧及著徐楚楚的面子,在外面的桌案前又坐了片刻,聽到裏面的人已經歇下了,這才進了內室。

徐楚楚縮在大床的最裏側,側身朝裏緊緊裹著被子,纖細的身子緊貼著墻壁,只留給趙懷璟一個後腦勺。

趙懷璟站在床前看了片刻,心下好笑卻又不敢笑出聲。他上床後往外扯了扯被子,可他扯一下徐楚楚就緊跟著再往裏扯一扯,最後被子就全去了徐楚楚和墻壁之間。

趙懷璟:“……”

他輕咳一聲,徐楚楚這才意識到她把被子全部卷走了,回頭狠狠瞪了趙懷璟一眼,這才把被子往外讓了讓。

婢女進來放下床帳熄了燈,徐楚楚一直豎著耳朵留意外面的動靜,此時便吩咐侍女再端一個炭盆進來,趙懷璟卻道:“不用。”

待侍女退出去後,徐楚楚很快聽到趙懷璟躺下的聲音。她心“撲通撲通”直跳,等了片刻,見趙懷璟一直規規矩矩躺著並無其他動作,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她貼著冰涼的墻壁保持一個姿勢許久,實在不舒服,過了約一刻鐘,她聽到身後趙懷璟的呼吸聲變得平穩綿長,她又等了等,便小心翼翼轉身平躺下來。

翻身時不小心碰到趙懷璟的手,徐楚楚嚇了一跳,連忙縮回手,又等了等,見趙懷璟未被弄醒才放下心來。

徐楚楚白日裏在馬車中睡了一覺,下午泡溫泉時又瞇了一會兒,所以現在並不困。又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與趙懷璟同睡一張床,心內惴惴,便更難以入眠。

冬日的夜晚十分安靜,只有窗外寒風的呼嘯聲,和內室裏炭盆中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徐楚楚毫無困意,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胡思亂想著。

方才她觸碰到趙懷璟的手背時,明顯感覺到他的手背比她的手要涼許多。內室只放一個炭盆對她來說剛好,但對趙懷璟來說,可能就不夠暖了。

想到這,她悄悄扭頭看了趙懷璟一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她遲疑一瞬,手悄悄往外探了探,再次觸碰到趙懷璟的手背,果然還是冰涼。

徐楚楚蹙了蹙眉,突然想到那晚趙懷璟睡夢中痛苦隱忍的樣子,心下不由有些不安。

她稍稍探起身子,擡起手,用食指輕輕放在趙懷璟鼻下,感受到他溫熱平穩的呼吸,她松了口氣,收回手,覆又躺下來。

但躺下後仍毫無睡意,胡思亂想中也不知怎想的,她再次探起身,手指放到趙懷璟鼻下探了一下然後快速收回。

如此第三次的時候,趙懷璟終於忍無可忍,直接用手捉住她作亂的手。

徐楚楚嚇了一跳,好在趙懷璟並未同她計較,他動都未動,眼睛也未睜開,只道:“睡覺。”

徐楚楚不敢再亂動,慌忙躺回去,她想把手從趙懷璟手中抽出,但可能是怕她繼續作亂,趙懷璟未讓她如願,一直把她的手抓在手中。

徐楚楚不敢亂動,只能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夜深人靜又了無困意時腦子總是過分活躍,徐楚楚安靜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便又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趙懷璟年紀不過弱冠,她原本擔心他會手腳不老實,沒想到他竟如此安分。

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好奇,即便他受了傷有心無力,但也不該淡定至此吧?

這個想法在腦子裏一旦形成,便像生根發芽了般一發不可收拾地蔓延開來。

她咬著被角越想越好奇,最後實在忍不住,稍稍探起身子看了趙懷璟一眼,然後也不知怎想的,視線往下,隔著被子落在某處,“嘖”了一聲,覆又躺下來。

黑暗中趙懷璟睜開眼睛,他幼時經歷過那種事,又是在宮中長大,防備心自然比常人更重幾分。

睡前雖服過藥,但他的膝蓋處仍隱隱作痛,加之身旁的人實在不老實,他根本就未曾入睡,所以徐楚楚的小動作他都一清二楚。

察覺到身旁的人產生了怎樣的誤會後,他更是無奈又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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