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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八十四章極樂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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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極樂寺

極樂寺在縣城坊間的知名度可謂家喻戶曉,遺憾的是傳說中人物的真實性待考。俗人的說法,一爬大豆爐丐者,每每經過這裏行註目禮。一次,對著破破爛爛的殘廟發誓,如若有朝一日發了財,一定要把寺廟修葺一新。一晃,十幾年過去了,終於有一天,丐者發了橫財,衣錦歸來,但發誓修廟的承諾早已不曾記得。最初經過這裏的時候,並不因為身體的不適而明白,直到他的頭疼日益鎖定才幡然醒悟。這是佛的提示。還好,丐的闊還沒有走到忘卻自己曾經發過的宏願,寺廟很快修好。但佛像的塑身呢?塑一次,不如意。一塑就無形,立不了胎,愁煞了眾工匠。丐者也急,說,讓我來試試。這一試不要緊,哈哈一笑,往那一盤就坐化了。成了肉身,順著胎身塑起,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從此,佛寺又燃起了香火。

曾久兒說:“這就是信仰的正義。”走進這個環境,面對佛祖的神聖,無人敢視宏願為兒戲。只要許下這個願,又因如果一躍為實現,忘卻是要被詛咒的。倘若再戲謔神靈,罪惡的靈魂就不止是清洗。

還有一處,曾久兒不明白,南小城土關門的格局是和別處的不一樣。進入城門內的照壁立在路的中央,車馬行人得從兩邊行走,南關南街又被前人設計成一路的坡道。這一獨特的外城街貌,民間喻意,城的財不外漏。更有一種說法,南門外的財神富外不富裏。如同一些國人的心態,寧願把錢撒在黑窟窿裏,聽個響聲,也不願拿出錢來多幹一點正事。一個奇怪的現象表現為“移民”本城的人,生活過的大多很富裕,而當地“土著”人的日子雖休閑卻一般。當然,與習性之軟弱也是分不開的。

財神廟坐落在城南中軸線偏東一偶,是縣城境內供奉財神之地的最大廟宇。各路財神雲集一起,占地幾十畝;廟宇廣大,方顯“財”的恢宏。說來也有意思,求個財運,香火的旺盛竟不如城裏的小廟看好。

究其原因,一說廟的遠近,出門求個財,誰還會舍近求遠。搭上時間不說,還得付上車錢;二說有傳聞,上個布施還那麽費勁,為別人化緣,合不來;還有一說,出家人的色戒。道長也有家室,後信道脫俗入觀。又幾經輾轉來到此廟,時間一長,善女信女一多,出家人也是有傳聞的。有沒有破戒是另一回事,兒女情長卻傳的很遠。

說到底,廟小捐個布施,俗人求個什麽,出家人會盡心盡力地去操持。廟大了,見的事多,除了大布施,還上上心;布施小了,應付一下了事。時間久了,民俗的疲塌,香火的旺便弱了下來。這就是社會,三界也不例外。廟觀,人蓋的。

進廟轉了一圈兒,出的山門也不曾見過幾個上香的。如今的寺廟,不比從前,太蕭條冷落了些。也許是冬日的時光,又值夕陽西下,滿院積存的殘枝落葉,也不清掃,風一卷,颯颯做響;沒有風的吹奏還好,風一襲,枯枝落葉跟著跳,人走隨風,裹在身上緊冷。

從大殿出來,拜了財神。沒有往功德箱裏布施,只上了一炷香。久兒跟著陶書玉,拜的心誠與否,許個什麽願,心照不宣。又進了幾個殿。走的時候,陶書玉拐進禪房,和年老的道長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放下兩塊大洋於供桌,道過別,離去。

路上,陶書玉問:“還想著覆學的事?”

曾久兒說:“姨,你怎麽知道?”

陶書玉說:“你拜的文財神範蠡和比幹,很虔誠,眼裏有一種東西,我猜的。”

曾久兒笑笑,有點苦澀。“覆學的事,只是一念,太遙遠了。即使畢了業,又能做些什麽呢?這個社會……我還是想回鄉下去,鄉下的生活安靜,我喜歡。”

“那陸家的婚事,你覺得的呢?”陶書玉不得不問。

曾久兒側臉仰看了一眼落日的餘暉,說:“讓家父看著辦吧。反正覆不了學,只能嫁人。現在嫁,趁著行情看漲的走勢,還能賣個好價錢。遲了,送上門都沒人要。我就不明白,做女人唯一的選擇只能是嫁人,就沒有別的出路?”一臉的悲傷,沈默。又說:“先應了人家吧,省的讓曾文賢作難,毀了父輩們幾代人的交情。因我,不值得。”

晚飯過後,曾文賢叫住久兒,說:“爹有話和你講。”並示意女兒坐下,一臉從容不迫的樣子。

自從今夏起了戰事,北平又被淪陷,教育自然辦不下去而不得不考慮“後事”,許是只有南遷才是唯一的選擇。在京的學生還好,跟著走就是,外埠的學生就不好辦了。常人搬一次家都費心費事,舉全家之力。若多家學府擠在一起,說走就走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縣城的學校就是範例,戰事一開就停了課。繼而解散,倒也簡單。到現在全縣城還沒有一所學校在當局的主持下迎進生源。教育荒廢已是不爭的事實,倒是私塾有主導“江山”的可能。

曾久兒平靜地立在屋的一邊,離門近些。她知道家父要說些什麽,其實說與不說已沒多大意義。不就是嫁人嗎?征求意見僅是表象,是和諧家庭禮儀新添的一道菜,看似色香,味道一個樣。到頭來,終身大事還不是由父母內定的一句話。給子女一個尊重,走走形式罷了。

曾久兒沒等曾文賢說話就先表明,“爸,我和陶姨說了,和陸家的婚事,你就應了吧,反正我也不小了。覆學不成,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早早嫁了人好。過幾天,我想回去,陪陪我媽和哥嫂們,以後這樣的日子不會有了。”說完,眼裏含著淚花,推門回自己的屋去了。

曾文賢一怔,心裏發酸,準備好的一席暖話,還未開口就原字歸位。“爹不是這個意思。”洋洋灑灑的一篇脫稿秀,說出的只有一句話,就是這一句話,還被懸空卡在了門檻兒上,擠的生疼。

陶書玉進來,沏了茶,說:“久兒的事,慢慢來,急不得。”話說的很經濟,也簡單,但一語中的。

曾文賢說:“過兩天有空,你去回陳老太太的話,先答應下來。結婚不僅關系到兩家的聯姻,更關系到孩子們一輩子的福祿。我的意思,這件事成與不成,別傷了和氣。”

陶書玉點點頭,心想,這話怎麽聽的像是在做生意似的。先談貨品,再說價錢,不合適,還有下家,但還是依了曾先生的意思回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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