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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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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酒的味道

酒,還是陳的好。變化一下內容,也不是不可取。由“烈”到“柔”的改良,因人而異。一杯酒的待客,如文化的演變,一同走進生命的殿堂。

曾文賢送走陳家儀,人還未轉身,或者確切地說,似轉非轉,心就落得空蕩蕩的,一幅牽腸掛肚的樣子。

迎街立於腳下灑過水的路面,心的發呆,望著滿街滿景的陳舊出神。待回過勁兒來,慢慢地品咂,那句“我請你喝老酒”的餘音,心的覆蘇才又漸漸活躍起來。邊往回走邊自語:“我就值那麽一頓老酒嗎?”心說,買東西,錢花大方了,還得添點什麽。

老酒並非一個酒的牌子。在經營酒的紙鋪裏,也尋找不到這樣酒的商標。在那個年代,酒的品牌意識還沒有形成。酒這東西走不遠。基本局限於方圓百裏之內。白酒一般都在本地釀造和買賣。連大清朝的禦酒也是由內務府的酒匠釀出來貯藏,專供宮內飲用。在雜貨鋪買酒,既可零沽,也可整壇。賣酒的,一壇一壇的,用紅紙書寫標上什麽三十裏酒,或後三十裏酒,或本城某記酒坊,多以地名稱謂。沒有哪一家醸出的酒而冒用別家的名。縣城周邊那些個做酒人的實在,和酒的度數一樣入口餘香。

城南清泉寺街有一口甜井,這樣的甜井,在縣城還有幾口,城南和城北兩口井為最。不僅做出的酒好,有人用此井之水熬制出的大煙膏,其成色遠比雲南過來的還地道。

陳家儀和曾文賢說等事情辦妥貼了請吃的老酒,是自家深藏地窖,貯封於壇十幾年或幾十年酒的尊重。是屬於孫子喝的爺爺輩兒釀的酒,無以勾兌的成份。如一個人在一個行業呆久了,或有了一定年齡的稱為資深一樣,酒好也是可以這樣冠以一個合適的身份的。開壇十裏香,名符其實。

清,劉樹屏編,吳子城繪的《澄衷蒙學堂字課圖說》對酒的解讀:凡五谷果實含糖質者,皆可醸酒。又糖水發酵則成酒。酒的形成久遠。

老酒這東西,曾文賢喻意,就如傳統文化的厚重,是一種細節上的沈澱,是需要時間慢慢打理的。更像一個家族的延續,一座老城,半條商街,幾許陋巷,深宅老屋,幾件或明或清的老式家具,幾卷泛黃的線裝刻本或善本的書籍,在配上陳年以久的鈞瓷和顯舊的古畫,還有融入佛道儒禮教過日子的秉承,只有原汁原味的才稱得上傳統。在自然的順應下,無聲的流淌,隨著民俗的時光一起積澱下來,一派老街老景。酒的老道亦然。

曾文賢回到庭院,心境的平坦隨著腳步不緊不慢地進了北屋。念著此前的情景,無論如何還是掩飾不住對陳家儀的思念,不因天長,也非地久,一個人的惦記。有人說,既便是有一天生命走到了盡頭,人走了,成了祠堂裏或堂屋幾案上的一尊牌位,或是再往後灑在荒野上的一把泥土,活著的時候留下的那個念想也不會說斷就斷的。

管家陶書玉叩門進來,輕聲問道:“東家,陳先生走了,廚房備下的食材用還是不用?”

曾文賢想了想,說:“既然已經準備下了就用吧。告訴廚房,不用著急,今兒的晚飯可以開的遲一些。”瞅著管家那張尤物似的瓜子臉琢磨了片刻,吩咐道:“你把我泡的藥酒拿一小壇來,晚上喝兩杯好好盡盡興。另外,你看要不要請鋪上的掌櫃們也過來,大家一塊兒放松放松,這一段時間生意做的實在辛苦,這件事,你自己定奪。”

陶書玉明白,這一桌私家菜肴原本是給陳先生準備的,難得一敘。現在陳先生因事急走了,準備好的一桌宴席,只得由東家一個人享用,顯然有些冷清。

東家不是個小氣的人,平常也喜歡熱鬧。以前有時在家宴客,有時請人上城西翠花班吃吃花酒,去的地方雖為花街柳巷,但一半入鄉,一半在俗,文人的放任不能無度。如段祺瑞執政時的北京政府,官員和國會議員泡在八大胡同辦理政務或清閑議事似的。入了名士的行列倒自然些。無以風範,也不枉讀了那麽多年的書,漂洋過海,說是留洋。

此時請掌櫃們是不是有些唐突,會不會覺得,掌櫃們也是很好面子的人。請,也不能在這個時辰上隨便說一聲。怎麽講,也得提前個一天半日的,如是,那也是不失禮數給了些面子。到了吃飯這個點上說請,一多心,臉還是難免有些掛不住,來與不來,都是一個事兒。

陶書玉告辭出來,溜到廚房呆了一會兒,怎麽想都覺得不妥。又出來轉了一圈兒,心一橫,返身回去,告知廚房,只做四素一葷一湯,其餘留著好備用。這要放在平時留客,也是夠排場的了。

天已暗下許多,聞得院外人聲馬嘶,隨著夜的開始,縣城的一天有了活的生氣,白天的死寂一掃而光。夜,屬於這個城的那個自由空間重又覆蘇回來。

陶書玉的決意,有著自己的想法。她明白,今晚自己又是一次東家舒筋活血的歡喜日。

酒,男人的知己。人常說,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賭博。曾文賢卻恰恰相反。隔上幾日,總喜歡抿上兩口,少些每日必飲之劣習,除非有必要的公務應酬或與友相聚。嗜酒,男人多有這一陋習。

曾文賢居家喝的酒與酒家賣的不一樣,是他自己弄出來的。酒的調兌度數偏低了一些,直白的說,就是在酒裏摻上一定比例的水。這個酒養身,能提高人的生活品質。尤以到了人生一定的年齡段,時不時地喝上一點,假如和女人交手的時候就會更如意一些。生活的調味本義如此。曾文賢戲稱為科學的勾兌。此種作法,在酒坊許是大忌。

做酒講的就是良心和酒的品質。倒是賣酒的雜貨鋪,酒的斤兩缺少,小夥計背著掌櫃的往酒壇裏摻水,在坊間有所耳聞,但僅是個案。如果個案漸成氣候,形成酒業的主流,利發之大如天文數字。這遠比猶太人只賺女人和小孩錢的生意經還要精明利索,實乃國人垛銀之大幸。摻了水的酒,市井裏的人是品不出來的,最多是味道淡了些。

曾文賢對酒的勾兌之念源於奶。買回家的鮮奶,總需加些水,慢火熬開了才好喝,又不減量。煉乳更是如此,這是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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