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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史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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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史小姐

史小姐原本很淑女,遺憾的是洞房花燭夜的喜慶才剛剛開始,獨守空房的日子就提前到來。命運的安排使她找到了寄托,可背後的付出卻是無奈。

史小姐的家離沈宅並不算太遠,就在鎮子的南面。因緊靠鎮子的邊緣,就顯得有些偏僻,不過這裏的空氣到很新鮮。穿過小巷再往南走幾百米就是農家的菜園,微風習習很是愜意。

以前,每到黃昏的時候,史小姐總喜歡獨自到這裏散步,有時還帶一本書消遣。據說,史小姐的先生就是在這裏把史小姐“拐”上的。只可惜,史小姐命苦,蜜月還沒有度完,一紙軍令召喚,先生就上了前線。從此,不知音訊,甚至連封家書都沒有寄來,落得個史小姐“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為伊消的人憔悴。”

好在時間過去了許久,史小姐才慢慢想開些,再後來,那獨守空房的信念也就漸漸淡泊下來。於是,常常出去會會小姐妹們,有了一個可以打發時間的地方。

就在小姐妹的牌桌上,史小姐認下了沈太太這個幹媽,為此,她很興奮了一陣子。自以為有了依靠,有了希望,哪知有了幹媽也就有了幹爸,也就招進了“鬼”。

俗話說,貓見了肉總眼饞。好在史小姐還靈便,總和沈掌櫃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她得看著沈太太的眼色行事。她知道惹怒了沈太太這個幹媽是沒有她的好果子吃的,可她又不願使沈掌櫃難堪。沈掌櫃喜歡她,有時很難在父女之間劃清界線。再說,沈掌櫃手裏有錢,有她喜愛的玩意,史小姐不得不付出。

史小姐是女人。女人自有女人的軟弱,就像一根藤總得有個依附才能立起來。而不像男人謀事靠的是才幹、膽略和智謀,這也許就是史小姐的悲哀。

陸得祥走了約摸一刻鐘的工夫就到了史小姐的家。

這是一座小院。院門緊緊關閉著,街門的一對貓臉門鈸銹跡斑斑;灰色的門樓略微傾斜,看得出歲月的痕跡已經勾畫出它的蒼老。

陸得祥來到門前,凝視了片刻,無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巷口,並沒有什麽行人,這才上前敲響了門。過了一會兒,聽的院裏有腳步聲,出來一位女傭,半虛掩著門探頭問道:“先生,你找誰?”

得祥微笑著說:“找你家的史小姐。”又提示道:“我叫陸得祥,是和安糧棧帳房間的。”

女傭審視了一下,“請先生稍等。”說著把門關上進去了。

陸得祥摸了摸胸口,信還在,他放心了。等會兒把信交給史小姐便妥貼了。他靜靜地在門外侯著。

門重又開啟。“請進來吧。”女傭一邊說,一邊把陸得祥讓進門裏,又轉身把門關好才領著得祥拐過照壁進了院內。用手一指,說:“小姐就在上房。”

院子不大,呈丁字型,東西兩廂之間的跨距也就丈餘,走到橫斷面就是三間北屋了。院子很清靜,只有擺在北屋窗前那幾盆花兒綠的耀眼,史小姐已經在北屋間等侯了。

當街外響起敲門聲,奶媽回來告訴她,來人是和安糧棧帳房間的陸先生,她的身子不覺一震,怎麽會呢?幹媽有事從來都是讓吳婕過來的;但又想,也許這會兒吳婕有事分不開手,才讓得祥喚她。準又是打麻將,她猜想。於是用手攏了攏散落在眉宇間的頭發,對奶媽說:“讓他進來吧!”

陸得祥跟著女傭穿過院中,來到北屋房門前,還未登上臺階,門便開了。隨著輕輕的轉門聲飄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身穿一件豆綠色旗袍的史小姐走出來,微微一笑,“是得祥兄弟來了。”史小姐不愧為大家閨秀,讓人一看就是不俗。

陸得祥欠了欠身,很客氣地跟著進了屋。落座後,得祥從懷裏掏出信交給史小姐,很認真地說:“這是沈先生給小姐的信。”

史小姐接過信並沒有馬上把它拆開,而是望著得祥,問:“這幾天,我幹媽好嗎?”

陸得祥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他不知該不該告訴史小姐,躊躇了片刻,還是說了,“沈太太病了。”

史小姐一怔,很是吃驚地問:“什麽時候病的?”

陸得祥看著史小姐著急的樣子說:“太太只是昨晚受了些風寒,又下了一場雨,著了涼,我來的時候鎮上的喬醫生已經給太太看過病,現在好多了。”

史小姐噓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情松馳下來。“我得去看看我幹媽。”她說。幹媽平時對她很體貼,處處給她面子,她不能不去。

陸得祥一聽,心裏一陣緊張,臉不免有些漲紅,趕忙說:“史小姐現在還是不去為好,沈先生不希望讓太太知道我來您這兒。”

史小姐一怔,很快就明白了意思,猴子偷吃桃總想避開他的主人。她低頭不語,慢慢地拆開了信。

女傭端著漆盤送茶進來。說:“陸先生,請用茶。”隨後將清香四溢的蓋碗茶放在桌上。

蓋碗茶源於巴蜀。由茶蓋、茶碗、茶船子三部分組成。相傳唐德宗建中年間由西川節度使崔寧之女發明的,在邊城喝蓋碗茶的人家並不多見。

得祥端起茶碗,掀開茶蓋,輕輕撥去浮茶,慢慢呷了一口,思忖,史小姐的先生許是成都人吧。借史小姐看信的空檔,掃了一眼居室,這才發現屋子布置的簡單大方。一張方桌,兩把椅子,靠墻的一面掛著鄭板橋的畫竹四扇屏;門角一邊兒木架上放著一盆紋竹,玻璃窗掛著用白線勾織起來的圖案遮住了與外面的視線。大概這就是史小姐特意勾勒出的一種自我欣賞情調,難怪沈掌櫃那麽喜歡史小姐,就連這居室都布置的如此清雅。

史小姐看完信,很平淡地對得祥說:“回去告訴我幹爸,請他老人家盡管放心,我會珍重自已的。”

得祥看的出,史小姐的心情很重。他不知信中講了些什麽,但悟出這信讓史小姐頗感失落。他很想說些什麽表示一下,或是幫史小姐做些什麽,他知道沈掌櫃是很好的人,但還沒有等他要說的時候,史小姐已微微欠身,有了送客的意思。

陸得祥起身告辭,一路上,史小姐的影子總是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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