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殺豬菜

樓澤趕到山上找到樓平、樓娟他們時，幾個人才發現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見到過樓小梨了。

樓澤和樓娟兩個不放心就四處尋了開來，當他們看到坐到野豬旁邊渾身是血的樓小梨時，兩個人嚇的魂都要散了。樓娟踉蹌的跑了過去，把樓小梨緊緊抱到懷裏，顫抖著聲音喚道：“梨兒，梨兒。”樓澤也嚇的面色發白伸著手不知所措。

“娘，你勒痛我了，我沒事兒。”樓小梨被抱得難受，擡起手輕輕拍了拍樓娟安慰道。

“梨兒啊，嚇死娘了。”樓小梨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樓娟直接精神崩潰嚎啕大哭起來。

樓小梨廢了半天勁兒才將樓娟安撫下來。將事情的經過盡量平淡化講給樓娟和樓澤聽，當然碰見那兩個富貴子弟的事沒講，對於淳樸的鄉民來講，縣令都是大官了，那樣的人只會讓他們心生懼意，惶惶不安。

即便是這樣，樓娟和樓澤也心裏震驚不已。樓澤會打獵自然知道這林子裏除了老虎，狼，野熊就是野豬不好招惹，雖然樓小梨一再強調野豬受了重傷，自己僥幸殺了它，他們也沒法想象樓小梨一個六歲的孩子怎麽殺了如此龐大的野豬。

兩人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樓娟再一次將樓小梨摟在懷裏，心裏是深深的內疚，要不是自己，孩子們也不用受這麽多苦，忍不住又開始哭了起來。

樓小梨一看樓娟又掉淚，急忙轉頭對樓澤開口說道：“小舅舅，這麽多血會不會招來狼啊。”

樓澤聞言急忙扶起樓娟：“姐，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血腥味兒大，很有可能招來狼群，我和小梨留在這兒，你趕緊去喊大哥，讓他過來，然後讓子傑下山去叫趙忠叔和趙勇。”沈思了一會兒，又走到野豬跟前抓了幾把血抹在了身上：“畢竟梨丫頭殺了頭野豬事情太過打眼，所以大姐一會兒就說是我和大哥領著小梨在山上瞎逛，遇到了頭受傷的野豬，讓我們給獵著了，對了，順便讓趙勇去咱家把牛車趕上。”

樓小梨心裏默默給這個小舅舅點了個讚，這個少年遇事沈著冷靜，倒是個可造之才。

樓娟知道輕重緩急，抹了兩把淚，就跑著去喊樓平了。

趁著這空當，樓小梨用身上水囊裏的水洗了臉和手，有找了幾株刺菜兒嚼爛抹在了傷口上，好在身上和頭上多是摩擦傷，並無大礙。

樓澤則又給自己狠抹了幾把豬血。

樓平過來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聽樓澤說完緣由後，忙也往身上抹了幾把野豬血。

過了大約兩盞茶時間，樓子傑就領著趙忠，趙勇趕了過來。“樓澤哥，你們太厲害了。”看到地上二百六七十斤的野豬趙勇不由得讚嘆道。

趙忠也笑呵呵的替樓平、樓澤高興，這倆小子的本事可是自己教的呢。

樓子傑看到妹妹一身血，好一陣兒後怕，拉著樓小梨看來看去，就怕樓小梨身上有什麽傷。直到確認都是些小的擦傷才放下心來。

隨後幾人不敢耽擱，合力擡著野豬往山下去，樓子傑拿著剩下的一只野兔和一只山雞領著樓小梨跟在後邊。

山下樓娟已經早和柳氏領著幾個孩子把其餘的五只野兔、三只山雞和六筐用雜草蓋好的山藥都搬到了牛車上，著急的等在牛車旁。看見幾人下來了急忙迎了過去幫忙。

幾人趕著載著野豬的牛車悠悠的往樓家去，路上樓子傑直接被吩咐去喊上河村的屠夫李柱子，這附近幾個村子就李柱子一個屠夫。還好兩個村子離的近，一會兒的功夫李柱子就趕著牛車載著王子傑過來了，方杏看是樓娟家殺豬，領著兩個孩子就跟著來幫忙了。

樓家院子難得這麽熱鬧，樓子山和樓向東領著方杏家的倆小子滿院子跑著玩兒，玉娘、珍娘和樓子傑幫幾個大人打下手，樓小梨回家後先用樓娟燒的熱水洗了澡換了衣服，又被樓娟按著擦了些止血清熱的草藥才到院子裏看他們宰豬。

野豬被樓小梨捅到脖子的動脈，血差不多被放光了，所以眾人直接用一盆一盆的開水澆燙然後刮豬毛，樓小梨覺的可惜了，前世韭菜炒豬血，豬血豆腐湯都是特別好吃的菜。樓小梨突然想到，這的人殺豬時直接將豬血放掉，並不知道豬血可以凝固起來吃，這似乎也是個賺錢的法子。

野豬剔除骨頭，下水，共出了一百八十斤肉。趙勇和樓澤趁肉新鮮直接拉著一百斤野豬肉跟豬頭和六只野兔送去了珍饈樓，野豬肉和野兔賣了一貫錢零一百八十文。豬頭送往鹵肉鋪賣了七十五文。

樓城吩咐樓平去村裏用豆子換了十斤豆腐，又讓李柱子幫忙割下二十斤肉吩咐許氏樓娟和著菘菜一起做一大鍋殺豬菜，肥肥的豬肉和豆腐，菘菜燉在一起，勾的樓小梨跟幾個小的圍在鍋前不肯走。

殺豬菜做好後，方杏和趙忠的婆子李氏在旁邊的鍋裏幫忙蒸了一鍋野菜雜面窩頭。又等了一會兒，樓澤和趙勇就回來了

幾個壯力搬了四塊石頭，在院子裏支起了一塊長長的木板，把三大盆殺豬菜擺在上面，大家就著蒸的野菜雜面窩頭，吃的滿嘴流油。

殺豬菜的香味遠遠的飄出去，引來了一群孩子圍在院門口。許氏見了，進屋裏拿出了一大把筷子，又端出了一盆殺豬菜招呼這些孩子進來吃。

柳氏在一旁看到了，心裏暗暗不滿起來：“自己這個婆婆還真是窮大方的，自己家好不容易見個肉腥，還分給那些個外人吃。”

那些孩子有上村學，也有家裏窮的上不起村學的，雖然有些饞這香噴噴的豬肉，可誰都也不敢進來，這可是先生家哩，所以不管許氏怎麽喊，都呆在門口不敢進來。

樓小梨因為年紀小，飯量不大，所以一會兒就吃飽了，見這些孩子眼巴巴的看著桌子上的菜也不敢進來，就跑了過去：“外祖母，快去吃飯吧，我來招呼他們。”

許氏也覺得娃們在一起好相處，就笑著回去吃飯去了。

“大家現在都排好隊。”樓小梨瞪著眼掐著小腰說道。

可能是樓小梨的聲音太軟糯了，沒啥威嚴，一群孩子看著她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為什麽要聽你的？”孩子中有個渾身衣服打著補丁七八歲男孩問道。他這一說話別的孩子就不笑了。

“呵，這個娃有思想，準是個孩子王。這不就讓自己給炸出來了。”樓小梨心裏偷著樂了樂，面上卻不顯，“那你去學堂了嗎？”樓小梨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換了個話題問道。

“沒有。”李巖瞬間有些黯然低頭說道。

“那你想去嗎？”樓小梨接著問道。

“我家沒錢也沒等價的東西交束修。”李巖捏了捏手不自然的說道。其實他真的想去讀書可是家裏的父親身體不好，妹妹還小，家裏家外就娘一個人操勞，自己大了不該再給娘添負擔。

“那我說，我會讓我哥哥以後每天申時抽出一個時辰來教你們認字，你們聽我的嗎？”樓小梨這幾天觀察這下河村在趙忠的管理下，民風倒是淳樸。就是太窮了。樓小梨想著既然落戶這下河村，如果家裏富起來，也會幫他們一把。等有了錢，樓小梨倒是想在下河村建一所大的學堂。

“真的嗎？”李巖眼睛一亮，猛的擡起了頭。其他上不起村學的人也是眼睛亮亮的看著樓小梨。

“我說話算話，我哥哥都聽我的。”樓小梨很自然的把兩個妹奴哥給賣了。

李巖看著眼前眨著亮晶晶大眼睛的樓小梨突然就想相信她的話。“都排隊。”李巖轉身指揮著其他一眾孩子排好了隊。

樓小梨讓他們吃飯前先去井邊一個一個洗了手，領著他們上了飯桌，讓樓小梨頗有些意外的是，李巖洗完手竟先領著其他人去給樓城行了個禮，然後才過去桌前吃飯。樓小暗讚一聲，都是些懂理的孩子。

村裏窮，家家戶戶很少吃葷腥，難的遇到這滿滿油水的殺豬菜，孩子們都吃的歡快。

吃完那盆殺豬菜後，孩子們都心滿意足的跑回家去了。唯獨李巖沒有走，站在一邊等著眾人都吃完後，幫著許氏收拾盆筷。許氏不用，他就拿著盆子硬是不松手，許氏也只好由著他去了。

屋裏樓城給了李柱子家和趙忠家每家收拾了二十斤豬肉，還有一只山雞，兩家覺得太多了都不肯要，樓城哪肯依，硬塞給兩家拿上，才讓兩家趕著牛車回去了。

李巖幫著收拾完了，又向樓小梨確認了一遍明天就能學字的事才走，許氏知道他家的情況，就給盛了一碗殺豬菜，讓他帶回家去。李巖心裏也惦記著父母妹妹就謝了許氏拿著菜跑回家去了。

柳氏看著分出去的東西，心疼的抓心撓肺，可又沒辦法，這樓家還是婆婆和公公當家呢。

晚上全家高興的圍在炕上，把昨兒和今兒賺的錢堆在炕上，數了數發現有一貫零八百四十五文，這比以前家裏半年攢下的錢還多，全家都高興的不得了。就連柳枝兒也難得露了個笑臉。

許氏數出五百文交給樓澤讓他明天去趙忠家先把錢還上。然後把剩下的錢裝進了鐵匣子裏有鎖進了炕上的大箱子裏。

等許氏忙活完了，樓澤這才把樓小梨的事講了，樓家幾人先是都驚嘆樓小梨的運氣好，同時也感嘆她的膽子大。

許氏更是聽的掉了淚，立馬拉過樓小梨抱著心肝的叫著。樓城也憐惜的摸著樓小梨的頭。

樓小梨一看氣氛不好，忙扭著小身子搖著許氏的胳膊撒起了嬌：“外祖母，明天跟娘做紅豆山藥糕吧。”

“好，做，明兒就跟你娘做。”許氏一邊抹著眼裏的淚，一邊緊緊抱著樓小梨不松手。過了好一會兒心情才平覆了些，轉過頭朝著樓城說道：“這還剩下二十斤肉，兩扇肉排，四個蹄子，一個尾巴。一些豬下水，一些豬板油，天氣雖冷，可畢竟還沒入冬，時間長了怕壞，明兒個頭午先做梨丫頭說的紅豆山藥糕，下晌我跟柳枝兒和娟兒先把肉和肉排用鹽鹽上留著過年，再把板油化了，骨頭熬成高湯，剩下的下水，蹄子尾巴鹵上，晚上給幾個小的改善改善夥食，看看幾個娃瘦的全身光是骨頭了。喪良心的王家不得好報。”說著想起自己閨女和外孫們以前受的苦，忍不住又開始流淚。

“外祖母不傷心，我們家一定會越來越好。”樓子傑在一旁堅定的說道。

樓城心疼許氏，知道她因為常年繡帕子賣，眼睛不是很好，忙接過了話勸道：“好啦，傑小子說的對，你也別哭了，小心哭壞了眼睛。明天不上山了，大家都在家給你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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