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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於頸間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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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於頸間刎

薛婉撐著手,含笑看著殿中的王環,聲音柔柔,“柳璵在何處?這婉可不知曉。此事是王郎君所為,阿環覺得他會告知婉嗎?”

“阿環若真想知道柳璵在何處,不若回去問王郎君。怕是也只有王郎君會知曉柳璵在何處了。”薛婉道,眉眼婉婉。

王環笑出聲,“阿婉讓環回王氏,何異於重回虎穴?”

薛婉輕輕嘆口氣,眉間微微蹙起,“王環,不過是個男人罷了,難道這世上再尋不到另一個柳璵了嗎?你又何必為了他一直與王璲作對。”

王環不答,而是反問,“那你又為何要為了一個蕭瞿嫁給褚鈺?蕭氏叛褚後你們的婚約就解除了,你根本無需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薛婉幽幽垂下眼,站起身從龍椅上走下,一直走到王環身前。

“王環,你還記得我請你和柳璵看的那出戲嗎?”薛婉問。

王環不明,卻還是點頭,“記得。”

薛婉緩緩而笑,“其實那出戲要說的並不是你與柳璵,是我和蕭瞿。王環,我早就知道蕭瞿在邊關另娶她妻,但我不得不幫他。因為,薛氏早與蕭氏綁在了一起,薛氏拒絕不了蕭瞿提出的條件。王環,你亦是世家之人,你應該知道,世家不能再繼續失勢了。”

“所以你讓褚鈺臥病不起,你想要奪權?”王環平靜問。

薛婉輕輕嘆了口氣,垂下了眼,“或許吧,但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讓他開口。不然,一切就結束了。”

“而且,這也是在救他的命。畢竟,只有他乖乖的,蕭瞿才不會殺他。”

說到這,薛婉擡起眼,柔柔笑了起來,“王環,回去吧。不然我可不能保證我不會派人把你送回王氏。”

王環微擡首,“不勞阿婉,王環自有決斷。”

王環剛說完,內殿便傳出了男子的輕咳聲,以及微弱的呼救,“……救我……”

薛婉擋住王環看向內殿的視線,笑婉婉看著王環,“既如此,我便不送阿環了。”

王環最後看了一眼內殿,並未說些什麽,轉身便向殿外走去。

等出了殿門,韋紈吊兒郎當地看著她,“見著了?想問的問到了?”

王環平靜搖頭,“並未。”

韋紈嘖了聲,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女郎的視線移向了對面。

韋紈順勢望去,看到尹萱時眼瞇了瞇,突然嗤笑出聲。

今日這宮城,還真是熱鬧啊。

尹萱並不管旁人的視線,從袖中拿出一個荷包遞給王環,“我阿姊讓我給你的。”

王環接過荷包,從中拆出個紙條。

待看完紙條上所寫後,王環向尹萱微拂一身,“替我謝過你阿姊。”

尹萱面色淡淡,“不必了,馬車在外面,你直接去便可。”

王環頷首,由尹萱身後的宮人引至馬車處出了宮門。

等到王環走後,韋紈才懶懶倒在殿門前的紅柱上,吊兒郎當地看向文慎己。

“文慎己,小爺當初就不該和你一塊來上都。”

文慎己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只當他又是在發瘋,“你若不與我來上都,半路上便沒了性命。”

王璲可不是什麽溫和郎君。

那是一條含毒的蛇。

韋紈哼了下,沒說什麽,甩著酒葫蘆便準備出宮,但路過尹萱時退了一步,笑瞇瞇看著她,“尹萱,看在曾經與你阿姊的情意上,提醒你們姐妹一句。與虎謀皮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實力,小心引火燒身。”

尹萱看著他,問,“韋郎君是已經對阿姊無意了嗎?”

韋紈挑了挑眉,嗤笑出聲,懶懶甩著手中的酒葫蘆從尹萱身邊走過,吊兒郎當的樣子看起來格外瀟灑。

“此生皆虛妄,醉倒溫柔鄉啊~”

尹萱看著韋紈的背影垂下了眼。

韋紈已是無意於她阿姊,但她阿姊……如今卻是執意於韋紈。

或許,求而不得才是最好的吧。

尹萱略過文慎己,行至殿門前垂首高聲道,“尹萱奉王大君之命請見太子妃。”

文慎己淡淡看了她一眼,並不多管閑事,不緊不慢跟著韋紈走去,也不管身後即將登位的太子是否當真有恙。

畢竟,戲總是要人齊了才能開場。

那廂,王環出了宮門後並未讓尹萱帶來的車夫繼續趕車,而是下了馬車自己步行到了一處宅院。

到了院前,王環並未進去,而是對院門前守門的人道,“煩請告知主人家,若無事可讓家中女郎與二郎君入宮小住幾日。”

門人疑惑,“女郎,家中並無二郎君,除卻我家女郎外只有一自幼走丟的大郎君,您可是記錯了?”

王環恍了下神,回過神後搖了搖頭,“並未記錯,你家主人聽後自會明白。”

門人應是,轉身向府內走去。

王環見他入內便離開,尋了家馬車行,用腰間束著的玉佩換了一輛馬車和一個車夫。

她只慶幸,世家的規矩一向多,哪怕只是件簡單素凈的白衣,身上也都是環環佩佩,也才讓她不至於身無分文。

尹茹所給的紙條上寫的地方是汝陽前的一處地方,距汝陽城門只有一個縣的距離,等到王環到了那處後,已是蕭氏大軍和汝陽城守的爭鋒之地。

叛軍作亂,小縣的守衛並不嚴,王環讓車夫回去後便輕易進去,順著路上尋來的地圖找到了紙條上所寫之地。

是一處小小的宅院,小院破敗,像是許久未有人居住。

王璲若是將柳璵放在此處也不奇怪,只是院門前無人看守,讓王環不知這是否是一出籠中捉雀。

王環在院外站了會兒,最終還是選擇推開門進去。

院內並非如王環所想有人守著,而是當真一人也無。

王環看著地上灰塵拖拽留下的痕跡,順著痕跡的方向走去,一眼便看到了躺倒在地,滿身狼狽,閉著雙眼不知生死的柳璵。

王環立馬上前,跪坐在地,將柳璵的頭扶起,輕輕拍著他的面頰,“柳璵,醒醒。”

懷中的人久久不醒,王環環顧四周,見不遠處的桌上有碗盞,一邊的壺中還有些水,上前倒了碗水後又給柳璵餵下。

些微的水痕順著郎君的面頰流下,沾濕了郎君頸間的衣衫,更添狼狽。

或許是入口的水嗆到了喉管,王環懷中的郎君重重咳了起來。

王環感覺到自己落在地上的衣裙被柳璵的手抓住,而後是郎君微小卻又一遍又一遍重覆的聲音。

“女郎……不要回來……”

“……不要……回來……”

王環放下手中的碗,輕輕擦去柳璵面上的水痕,“柳璵,沒關系,我帶你回家,回小樓去。”

王環不知院中的守衛是暫時離開還是被人支走了,她只是靜靜跪坐在原地,輕輕拍著柳璵的肩,等著他醒來。

未過多久,並非身著褚朝軍衣的士卒探查入內,見到王環時楞了楞,“喲,這麽破的地方還有位女郎呢。”

王環平靜擡眸,看到士卒衣服上的蕭字後淡淡開口,“你們是蕭瞿的人?”

未想到王環一眼便能認出他們的身份,帶頭的士卒楞了下,而後微微彎身,恭敬開口,“女郎識得我家將軍?”

王環落下眼,撫了撫柳璵的面頰,而後道,“我是汝陽王環。”

士卒驟然瞪大了雙眼,下一秒便立馬揮手,“將她和這男子帶走!”

王環任由士卒將她懷中的柳璵背走,只是淡淡道,“煩請諸位餵他吃些東西,王環不勝感激。”

士卒點了點頭,也不讓人去綁她,伸了伸手,請她出門去。

王環起身,理了理沾上了灰塵的衣裙,從容走在士卒中間。

不多時,王環和柳璵便被人帶到了一處寬廣的平原處,對面是軍旗飄飛的蕭氏大軍,靠她一處的看起來像是被抓起來的本縣百姓。

背著柳璵的士卒將柳璵放下,接著便緊緊站在兩人身旁。

為首的頭子快跑上前,走到騎馬站在最前方的蕭瞿面前,跪地行禮,滿面笑容,“稟將軍!小的找到了汝陽王氏的女郎王環!”

王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但並不驚慌,也不管地上的泥土,平靜跪坐在地,用衣袖擦著柳璵面上沾上的灰。

蕭瞿瞇眼看著眼前十步左右的王環,忽而勾唇笑了起來,似笑非笑看了眼一旁的白紗馬車,而後看向王環裝模作樣地問道,“你當真是汝陽王環?”

王環並不擡頭,“是與不是,重要嗎?”

蕭瞿大笑起來,“當然重要。你若是王環,這一地的百姓便不用死,你也不用死,只要你們王氏能大開城門放我們蕭氏入內即可!”

王環輕輕笑了聲。

王氏與蕭氏分明已是合作關系,蕭瞿如此說,不過是全了王氏不想背負叛國之名的心罷了。

可王氏歷盡多朝,背叛的皇帝又何止這一個?

王環面色平靜,四周被抓來的百姓卻激動了起來,指著王環形似癲狂。

“她就是王環!我見過她!”

王環輕輕撫著柳璵的面頰,懷中的郎君聽到聲音掙紮著緩緩睜開眼,在看到眼前的女郎時嘶啞出聲。

“女郎……走……走……”

王環笑了下,捂上柳璵的眼睛,“柳璵,記住我當初讓你寫的字。”

雙玉不覆,孤玉殘存。

話落,王環將柳璵平放在地上,而後站起身,平靜看著前方騎在馬上的蕭瞿。

“你要拿我去威脅王氏?”王環問。

蕭瞿挑眉,“自然。”

王環微微彎了下唇,看向一旁將柳璵背來的士卒,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抽出了他腰間的長劍。

而後,於頸自刎。

“我王環,絕不會為你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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