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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珍之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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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珍之重之

王環的馬車從薛氏離開時,便有層層府衛圍著,有王氏的,亦有薛氏的。

等到了王氏門前,馬車旁已都是王氏的府衛,整個街道被包圍的密不透風。

陌生的女婢掀開車簾,王環淡淡看了她一眼,並不在意為何不是身邊的兩個婢女,平靜地踩著木階下了馬車。

王氏府門前已布滿了府衛,一個個看著王環,黑衣著身,仿佛烏雲壓來。

王環站在原地,輕笑一聲,“只怕叛臣作亂,王氏也不會像今日這樣嚴陣以待。”

王拙身邊一直跟著的老人站在高階上,俯眼看著王環,“女郎說笑了,世家只衷心帝王,何來叛臣之說?”

畢竟對於世家來說,只有現在的帝王和未來的帝王。

王環笑出聲,挑眉看向老人,“薛氏之事大父定然已知曉,不知大父要如何處置王環?”

老人側過身,為王環讓出一條道來,“女郎的前程自該自己去問,大君在府中等著您。”

王環彎起唇,似笑非笑,擡步邁上臺階,向府裏走去。

柳璵下意識地要跟上王環,老人卻轉身攔下了他,聲音淡淡,“大君只見女郎。”

柳璵緊抿著唇,看向老人,“今日的事是柳璵和女郎一同闖下的,便應當由柳璵和女郎一同承擔,大君為何只見女郎不見柳璵?”

老人恍若未聞,對著身旁的侍衛道,“將柳郎君送回院中。”

侍衛應是,上前便要壓著柳璵的雙肩將他押送回院子。

王環平靜看著這一幕,在侍衛將走近時淡淡開口,“何時王氏也是能以下犯上的地方了?”

老人微躬下身,笑道,“女郎,是您先壞了規矩,大君才動怒。”

王環輕笑出聲,好看的眸子裏帶著幾分嗤意,“大父想讓整個王氏都活在他的規矩下就罷了,怎麽現在連別人家的兒郎都要管教?大父可是忘了,柳璵,他姓柳,不姓王。”

老人依舊低著頭,不與王環爭辯,只道,“既然女郎說柳郎君不是王氏人,那按大君的規矩,他便不能住在王氏了。”

王環沈默一瞬,看向柳璵,最終她垂下了眸,輕輕淡淡道,“柳郎君留在王氏本就為養病,如今傷病已好,自然該離開王氏了。”

柳璵下意識上前一步,不顧身前已拔出刀來的侍從,哀求似地看著女郎,“女郎……”

王環久久看著柳璵,彎唇笑了笑,道,“柳璵,我知道,可我見不得你因我受辱。”

就像柳璵不願將她一人留在王氏。

話落,王環斂袖轉身,不給身後郎君哀求的機會。

柳璵看著女郎的身影,後退一步,突然向外跑去,像極了話本子裏被拋棄的人。

侍從看向老人,“大人,可要屬下去將他追回?”

老人看了看柳璵的背影,搖了搖頭,“不必了,到底是柳氏的郎君,不必鬧得這麽難看。”

但離開的柳璵卻未如老人想的一樣失望離開,而是在街道上找了家最近的書齋,借了紙筆,寫了一封寄往淮陰的信。

其上只書幾字——淮陰柳璵,求娶汝陽王環。

敬軒堂裏。

王拙高坐在主位上,手中端著盞熱茶,輕輕拂著盞中的浮葉,看見王環進來卻未動怒,連眼都未擡一下。

“鬧完了,還知道回來?”

王環看著王拙,並不跪下,而是平靜站著,好像面前坐著的並不是生殺予奪的王氏大君王拙,而是一個陌生人。

“王環就算不回王氏,大父也會想方設法不計代價將王環抓回,既如此,王環何必白費功夫。”

“呵。”王拙冷冷笑了聲,隨後放下手中的茶盞,微微溫和了面色,“今日之事大父可以不與你計較,你叔母的孩子不論男女,我皆放她生下來。但王環,從此之後你都必須待在王氏,沒有我的準許,你不得踏出王氏半步!”

王環歪了歪頭,像是第一次認識王拙一樣,“大父覺得,王環是這樣好心的人嗎?為了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犧牲自己。大父,您心中的王環何時是這樣心慈的人了?”

王拙目光微暗,“就算為了你大兄留在王氏,也不可嗎?”

王環輕笑出聲,終於覺得眼前的大父變得熟悉了起來,“所以,這才是大父的目的,利用王環牽制大兄?”

王拙不言,王環勾唇笑了笑,平手至眉,姿態恭敬,語氣卻懶散,“恕王環難從命。”

王拙擡手大力拍了下木桌,將桌上盞中的茶水濺起,“王環,你真當我不會再對俞氏的孩子動手嗎?”

王環起身,靜靜看著王拙,“若大父不顧天下人對您的指責,您大可去做。”

說到這,王環彎唇笑了起來,雙手置於腹前,含笑看著王拙,“但王環知道,大父最在意的便是名聲。”

話落,王環微微彎身,“既然大父並無其他安排,那王環便回去了。”

王環轉身,向院外緩步走去,身後卻傳來了破空的一聲脆響,緊隨其後的是衣尾處漫延的濕意。

王環平靜側身,垂眸看著地上被王拙摔落的素白杯盞,彎唇笑了起來,“大父何必如此動怒。”

王拙陰沈著眼看著王環,擡了擡手,指向王環,“將女郎帶到宗祠思過,沒有本君的命令誰也不許將她放出來!”

侍從應是,走上前,有些為難。

王環頷首,“不勞大父的人,王環自會到宗祠去。”

侍從聞言退後,任由王環獨自離去。

王環方才走出敬軒堂,便在堂外看到了望著堂內的叔父王游。

王環視線從王游身上略過,恍若未曾看到他一樣,向宗祠的方向走去。

但王游卻叫住了她。

“阿環……”王游邁出一步,主動向王環走去,臨到了面前,卻退縮了起來。

王環望去,停下步伐,平靜看著明顯有話要同她說的王游,“叔父有話要同王環說?”

王游嘴張張合合,最後洩氣地低下頭,“阿環,叔父對不起你,叔父利用了你。”

王環靜靜看著王游,“叔父,曾經在王氏,環最信任的便是您。”

對於王環來說,王卻和楊氏雖關心愛護她,但卻是王氏中無力反抗隨波逐流的一人。可叔父王游不同,他反叛、跳脫,敢和王拙作對,從某種程度上,他就像另一個王環,或者說,是王環像另一個他。

王環信任王游,因為他們有著一樣的立場和性格。

她從未想過,最信任的叔父王游會這樣利用她。

以她永避於王氏內院的下場,換一個孩子的出生。

王環不願再和王游多言,說完這句話微微頷首,便轉身離去。

身後,王游看著冷淡離開的王環,久久說不出話來。

王氏府外。

遣人將信送回淮陰的柳璵從書齋中離開,又重新回到王氏。

王氏前守門的府衛見到去而覆還的柳璵皺了皺眉,擡起腰間入鞘的刀,攔在了府門前。

“柳郎君,您又回來做什麽?”府衛問。

柳璵立於府前,平手至眉,聲音清朗,卻字字堅定,“淮陰柳璵求娶汝陽王環,請見大君王拙。”

如果王氏定要將女郎關於府中,那他柳璵便不顧名聲帶著女郎離開王氏。

柳璵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他只求,女郎笑顏。

府衛一楞,與身旁的另一個府衛互相看了一眼,轉身便向府內走去。

這件事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敬軒堂內,王拙本就怒火未消,聽到府衛的稟告冷笑出聲。

“讓他滾!告訴他,王環便是嫁人,她這輩子也別想離開汝陽!”

府衛應是,低著頭小心後退,不敢惹怒王拙。

等到出了敬軒堂,府衛才放松了下來,擦了擦額間的汗,快跑著向府外走去。

等到了府門前卻見王璲正站在府門前,垂眼看著門下的柳璵。

王璲聽到聲響,回身望去,看到府衛時扯唇笑了起來,“回來了?大父如何說?”

府衛俯下身,不敢看兩位郎君,“大君說,讓柳郎君離開。”

府衛不敢將王拙的話如實轉告,只好用這種委婉的方式告知。

王璲勾著唇回身,看向下方的柳璵,居高臨下,“柳璵,聽見了?”

柳璵緊抿著唇,不肯放棄,“柳璵只聽女郎王環的,只有女郎親口說不願和璵離開,璵才會離開。”

王璲呵笑出聲,伸出手隨意掃了掃衣袖,俯眼看了眼柳璵,像是看一個雜物。

“你以為你算什麽,柳璵,阿環這一生只會是王氏的女郎,她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妻子,你便死了你那顆心吧。”

說到這,王璲自覺無趣,竟然能和一個都未及冠的軟弱郎君爭起來。

一個柳璵,便是再愛慕王環,只要王氏不容他,他也只能站在王氏紅墻外,癡癡等著女郎王環無意間落來的眉眼。

就像一個癡子。

王璲欲轉身離開,柳璵卻突然開了口。

“王郎君,我在淮陰時曾聽人說,王氏王璲,端方君子,有妹名環,珍之愛之。”柳璵擡頭看著臺階上的王璲,好像終於明白了王璲的心,也終於知道了那夜雪裏王璲那句話的意思。

“王郎君,這便是您的珍愛嗎?”柳璵一字一句問。

“王郎君,若有一日您的珍愛逼死了女郎,您會後悔嗎?”柳璵又問。

一字一句,字字出於真心,卻字字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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