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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初顯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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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初顯時

王環垂眸,突然道,“叔父知道環此次遇險,背後有大父的手筆嗎?”

王游一楞,躺回躺椅上晃了兩下,而後嘆了口氣,“這像是你大父會做出來的事。”

“當年若不是大醫斷定你是女胎,只怕你早就出了意外,哪還等到今日。”

這是王環自小就知道的事,聽到王游如此說也未有什麽異樣。

王游說完後就閉上眼揮了揮手,“行了行了,你要問的都問了,就趕緊回去吧,你在叔父面前叔父心慌。”

誰知道下一刻王環會不會又問出什麽他不能隨意回答的問題。

王環笑笑,從廊欄上起身,“那環便不擾叔父和叔母的雅興了。”

走出院子後,看著白茫茫的一片雪,王環嘆了口氣,一時有些恍惚,哪也不想去,哪也不想走。

最後王環一步一步,走一步停一步的慢慢到了客院,卻站在客院外遲疑著未進去。

但在院中看雪的柳璵卻一眼看見了女郎,彎著眼興高采烈,“女郎!”

王環看著院中披著狐裘,顯得毛絨絨的柳璵,緩緩彎眸笑了起來。

此時此刻,隱梅居中。

王拙坐在王璲床榻對面的木椅上,端起下人呈上的熱茶,並不入口,而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茶中的浮葉。

“怎麽忽然病了?”王拙問道。

王璲倚在榻上,披著件外衣,咳了幾聲,“舊疾覆發,讓大父擔心了。”

王拙冷哼一聲,“你最好真是舊疾覆發,而不是在誆騙大父。”

王璲低眉,是順從的模樣,“王璲不敢欺瞞大父。”

見王璲如此模樣,王拙心中滿意,卻又有一種難言的隱痛。

王拙覆雜放下手中的茶盞,從椅上起身,“罷了,你醒來便好,不管是真是假,大父這次就先放過你了。”

王璲不言,等到王拙出了內室後才擡起眼看著那盞還冒著熱氣的茶,直到下人通傳嬋月來見才移開了視線。

“只有嬋月?女郎未來?”王璲問。

下人低著頭不敢擡頭,“女郎未來,只有嬋月姑娘。”

王璲輕笑了聲,轉而就是疾風驟雨一樣襲來的一陣咳,像是要將淚都從心中咳出來。

下人猶豫著,不知是否該上前,“郎君……”

王璲擺了擺手,止住了下人欲上前的步子,緩了緩,“行了,下去吧,引嬋月先在外廳坐著,我一會兒便至。”

“是。”下人應聲後退。

等到下人出去後,王璲才伸手抹去了眼邊不知何時咳出的一滴淚,而後平靜地將身上的外衣披好,邁步出了內室。

等他到時,下人已經為嬋月奉上了茶,但嬋月卻站在一旁,既不坐下也不吃茶,見到王璲入前來微微彎了彎身,“見過郎君。”

王璲擡了擡手,“阿環讓你來是有話要說吧。”

不然讓月曇來便可以,不必讓性格更沈穩的嬋月來。

嬋月垂眉,“女郎讓婢告訴郎君……”

“她不會一直是王氏的女郎。”

“也不能陪您死在王氏。”

說完,嬋月便交手站在原地,不發一言。

“……知道了,你回去吧。”王璲淡淡道,像是早已有準備。

嬋月應是離開。

嬋月走後,王璲沈默看著廳外的那株梅樹,忽而扯唇笑了出來,帶著幾分嘲意。

有時他希望阿環如這梅枝,一折便碎。

有時他卻又慶幸阿環如松,方能一直生長在王氏。

可現在他卻怨王環,怨她為何能心狠成這樣。

而淮陰柳璵,又何德能得到這一切。

王璲低低笑出了聲,落下的眼眸晦暗,像是只陰冷的惡鬼。

阿環要和他劃清界限,可他怎麽能讓她如願。

王氏內部的算計遠在淮陰的柳璵之母尹氏自然是不知曉的,她只是看著王氏快馬加鞭派人送來的兩封信件有些發愁。

一封為王卻所送,一封為王璲所送。

“夫君,信上雖說璵兒重病,不宜挪動,可讓他一直留在王氏是不是不太好?”尹氏愁著眉問一旁練字的夫君柳沛。

柳沛落下一筆,“信中不也說了璵兒與王氏女郎交好,既如此讓璵兒留在王氏也好。若他能得王環青睞,也是一樁良緣。”

尹氏有些不甘,“可璵兒的身世有異,我們怎能讓璵兒在外待著,萬一一不小心被人察覺出了什麽,那璵兒豈不是引禍上身?”

“你看上都這麽多年來可大肆找過璵兒的蹤跡?”柳沛不慌不忙。

尹氏擰了擰手中的帕子,到底有些擔心,“可萬一呢?萬一就出了意外怎麽辦?到時不只璵兒有難,我們柳氏也要落得個窩藏的罪名啊!”

柳沛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細毫毛筆,握著尹氏的手安撫地拍了兩下,“夫人何必憂愁,若是真出了意外,為夫自然會擔下一切。”

“而且,若是璵兒那邊真出了什麽差池,說不定我們還要靠著王氏保住他。”

“夫人,這件事便如此吧。再者說璵兒自己也願意的事,我們何必插足去做個惡人。”

尹氏不再多說什麽,拿出另一封信,試探看著柳沛,“那王璲這兒怎麽回?我們可要送萱兒過去?妾身覺得送萱兒過去也好,一來能和王氏拉進關系,二來,也能讓萱兒和璵兒培養培養感情。”

柳沛眉頭微皺,放開了尹氏的手,“此事不可。”

尹氏擰緊了手中的帕子,看著柳沛放開她的手,“可璵兒的身份……難道我們就白白便宜了王氏?”

柳沛的眉皺得更深,“以王環的身份品性便是入宮為後都是皇室之幸,不管璵兒以後是何身份都是他高攀王環!夫人,以後這種話莫要再說了。”

尹氏訕訕低頭,“是,妾身知曉了。”

等柳沛出了院子,尹氏才招手召來了婢女,吩咐道,“讓萱兒收拾行裝到汝陽王氏去,切記要小心,不要讓家主發現。”

女婢屈膝,“是。”

尹氏揮了揮帕子讓女婢退下,然後冷冷哼了聲。

她養了柳璵這麽些年,犧牲了這麽多,當然不能讓柳璵成了別人家的兒郎。

柳璵身邊必須有尹氏的人。

客院裏,柳璵並不知家中發生了何事,但卻忽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王環看向柳璵,“你的身體可好些了?”

柳璵羞澀地摸了摸鼻尖,“璵身體已無大礙,讓女郎擔心了。”

王環卻彎唇搖了搖頭,“不,你記得,你病了,病得嚴重。”

女郎的話來的莫名,柳璵有些摸不到頭腦,“女郎,璵真的無事,若是女郎不信可請府醫來看。”

“但我阿父送去淮陰的信中寫的是柳璵病重,不宜挪動,方請留王氏。你若是無事,那豈不是要回淮陰去了?”王環彎眸看著柳璵。

柳璵一下楞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那……那璵病了?一病不起?璵要不要回屋子裏待著?”

王環一下笑出了聲,“若是讓你悶在屋子裏豈不是真要把你悶出病來?讓你知道只是為了你不在外人面前說漏口,可不是讓你真裝病。”

話落,王環在柳璵面上轉了一圈,笑意更盛,“再說,以你的性子,裝不了幾日便會被拆穿。”

柳璵羞澀彎唇笑著,忽然想到什麽問道,“女郎方才怎麽不進來?”

王環轉過身,並未回答,而是說,“留玉齋那邊清掃的差不多了,我來問問你想種些什麽在院中。”

柳璵下意識地跟著女郎向院外走,聽到女郎的問話眨了眨眼,苦惱地思考了起來。

“璵家中的院子裏並未種什麽,現在一時半會倒是想不出要種些什麽。”柳璵說著,又問女郎,“女郎,便不可不種嗎?”

王環平靜拒絕,“不可。”

柳璵又接著問,“那院中原先種的何物?不若繼續種著。”

“原先種的是些竹子,只不過已被砍了去。”王環慢悠悠道,絲毫讓人看不出這些竹子是她命人砍去的。

說完,王環側眸看向柳璵,似笑非笑,“柳璵,你可別想輕易糊弄過去。”

柳璵苦惱地嘆了口氣,“可璵真的想不到啊!”

忽然,柳璵雙眼一亮,眼巴巴地看著女郎,身後像是出現了一條毛茸茸的長尾,一搖一搖的。

“不若女郎來選!”

王環輕笑聲回眸,看著眼前不停飄落的飛雪,像是想到了什麽,道,“不如種梨花吧,襯你。”

“那就如女郎所說,種梨花!”柳璵亮晶晶看著王環,好像不論女郎說了什麽他都會應下來。

王環輕哼一聲,卻在擡眼看到不遠處含笑看著他們的薛婉時平淡了面色,換了個端雅的笑。

“阿婉貴客。”王環微微彎著唇對薛婉道。

薛婉柔柔睨了王環一眼,“我這不是聽聞你昨夜用了我薛氏的府令出城,特來問問緣由。”

王環笑笑,“夜裏無眠,出城觀星罷了。”

一聽便知是胡謅的理由,薛婉自然是不會信的,但她也不會揭穿王環的謊言。

世家之人,誰都有自己的秘密。

不過……

薛婉看向柳璵,“你是為了他吧?”

忽然被點到的柳璵迷茫地眨了眨眼,意識到薛婉說了什麽後立馬羞紅了臉。

“是不是他於你而言重要嗎?”王環不為所動。

薛婉柔柔笑了下,看向柳璵,“我與阿環有話要說,柳郎君可否回避片刻?”

柳璵忙不疊點頭,給王環和薛婉騰出了地方。

等到柳璵走遠後,薛婉才看向王環,輕輕嘆了口氣,“阿環,你是非柳璵不可嗎?”

王環靜靜看著薛婉,“難道不可嗎?”

薛婉沈默,而後道,“你若非他不可,王環,那你就只能讓他是柳璵,除此之外,他不能是任何人。”

“不然,他與薛氏或許就是敵人,薛氏會殺了他的。”

王環眸光微動,“柳璵不是柳璵還能是誰?”

薛婉笑了,眉眼柔婉,“這可是我連薛氏都還未告訴的秘密,可不能讓你知曉。”

王環頓了頓,“環謝過阿婉。”

薛婉擺了擺手,柔柔開口,“可別謝我,說不定何時我就告訴了薛氏。”

說完,薛婉就轉身離開,好像就只是要告訴王環這個消息。

王環靜靜看著薛婉遠去的背影,直到柳璵到了她身旁她才回過神來。

柳璵好奇地看著王環,眼中卻帶了分擔憂,“女郎,是出什麽事了嗎?”

王環搖了搖頭,掩去了眼中的神色,回眸笑著看向柳璵,“無事。”

不論發生什麽,她王環都會護著柳璵。

柳璵,就只是柳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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