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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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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趙星卓在充滿了震驚的鄭裕與劉禹勳面前直接走了過去,甚至沒有多看他倆一眼,與鄭餘生離開了聽竹小榭。

“你怎麽來了?” 鄭餘生好半晌才回過神,急切地問道。

趙星卓在前面停下腳步,回身朝他招了下手,鄭餘生於是快步跟上,就像平時一般,兩人並肩而行。

“杜鵬帶我來的。” 趙星卓說:“今天發生了不少事,明天過後,再和你仔細說吧。”

鄭餘生說:“你一整天都沒回過白樓。”

趙星卓知道鄭餘生手機上,一定有座駕的定位,去了什麽地方,說不定也一清二楚。

“你看今天晚上的銀河。” 趙星卓說:“在郊外看,就像瀑布一樣。” 又讓他擡頭看。

鄭餘生仰起頭,兩人站在小路上,璀璨的星辰之光照耀著靜謐的群山。

碰上劉禹勳正在與鄭裕談話,並不能證明什麽,也許是試探,也許只是為了兩邊和解而做出的一點努力。 趙星卓不至於為了這個場面就做有罪推定,但杜鵬帶他前來所展現的誠意,以及車上的一番話,已起到了它該有的作用。

“你還好吧?” 鄭餘生敏銳地感覺到,與前段時間比,趙星卓的身上發生了某些不易察覺的變化。

“還好。” 趙星卓說:“只是有點…… 嗯。 有點……”

鄭餘生站著,認真地看趙星卓的雙眼,但趙星卓始終說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有點想我了?” 鄭餘生笑了。

趙星卓隨之一笑,說:“算是吧。”

鄭餘生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了。

趙星卓本想說的,也許是:“有點孤獨。”

是的,從巴黎回來後,這若有若無的感受便如影隨形,經歷了一整天的奔波,直到此刻,他心裏的孤獨感愈發強烈。

他正在做許多艱難的事,每一個細節都讓他舉棋不定,每一個線索都蒙著重重的迷霧難以撥雲見日,每一個人都是潛在的敵人,他們蟄伏在黑暗裏,正伺機而動,想方設法地利用他的最後一點價值,榨幹他的血。

最難的還不是這些,而是,趙星卓在面對他人生的諸多難題時,沒有任何人能與他分攤,商量。 他連一個能問意見的朋友也沒有,也別說傾訴煩惱了,這讓諸多念頭堆積在他的心裏,孤獨感由此而不斷滋生。

“有什麽話你可以朝我說。” 鄭餘生忽然主動道:“是不是碰上難題了?”

趙星卓現在有種強烈的欲望,在清醒的前提下,想找個人好好地聊一聊,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大姐則見不到面,強敵環伺之下,他迫切地需要釋放自己的壓力。

他們在花園的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

趙星卓:“餘生,我可以相信你嗎?”

“你願意相信我嗎?” 鄭餘生認真地反問道:“這要看你,杜鵬朝你說了什麽? 多半是一些離間的話? 在這點上我挺佩服杜鵬,他很聰明。”

“你覺得咱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趙星卓沒有回答有關杜鵬的話,而是直截了當地說:“回答我,餘生,不開玩笑。”

鄭餘生欲言又止,但很快他轉過了眼神。

“你覺得呢?” 鄭餘生問。

趙星卓想說“朋友”,但他們的關系明顯已經不僅僅是朋友了。

“我們像不像合夥人?” 鄭餘生說:“無論是婚姻,還是事業,都是對方的人生合夥人。”

趙星卓想了想,答道:“是的,人生合夥人,這個比喻還比較恰當。”

鄭餘生又側頭,看著趙星卓,說:“你需要我做點什麽,來堅定一下信心?”

“別鬧。” 趙星卓笑了起來,推開鄭餘生。

“這麽說吧。” 趙星卓答道:我現在很為難,目前還很難判斷,究竟誰是我最大的敵人。”

“還是那件事。” 鄭餘生答道。

“對。” 趙星卓說:“綜合分析目前得到的信息,游輪的縱火案裏,主謀是劉禹勳與趙景良,這個幾乎是可以確定的。 參與了協助的人,先前我認為是杜鵬,但目前看來,不像。”

“杜鵬用他高超的技術,洗脫了自己的嫌疑。” 鄭餘生緩緩道。

趙星卓轉頭,看著鄭餘生的眼睛,說:“杜鵬下屬的鷲組,協助藏匿了縱火案的最後一名人證。 這個證據非常關鍵。”

“對。” 鄭餘生想了想,答道:“一個人如果足夠聰明,是不會躲藏在東家庇護下的,因為這意味著,他隨時可能會被殺人滅口。 只有投靠毫無責任關系的第三方,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趙星卓:“所以你怎麽看?”

“從這個細節來看。” 鄭餘生仿佛置身事外,說:“參與縱火案的協助者,搞不好真的是長川會。”

“你也覺得?” 趙星卓說:“鄭裕與鄭餘生父子倆的嫌疑很大。”

“前提是杜鵬沒有朝你說謊。” 鄭餘生答道:“還有呢?”

趙星卓又說:“在巴黎我和鄭餘生去找我的父親,大衛。”

“嗯。” 鄭餘生說:“是的。”

趙星卓道:“殺手很快就跟來了,他們甚至知道我們要去東方文華,參加晚宴。”

“這也是一個疑點。” 鄭餘生說:“按理說,知道你和鄭餘生行蹤的,只有你們倆,頂多外加他的貼身保鏢黃銳。”

趙星卓看著鄭餘生,鄭餘生突然沈默了。

“合夥人?” 趙星卓提醒他。

鄭餘生回過神,繼續為他推斷道:“所以當時一定有人,通報了你們的行蹤。”

趙星卓:“還有一個細節非常重要,你覺得我的爸爸是個什麽樣的人?”

鄭餘生:“毋庸置疑,他是個聰明人。”

“按理說,像他這樣的人,必然提醒我,殺手是誰派出來的。” 趙星卓認真地說:“可是當時的對話裏,他對此只字未提,所以一定有蹊蹺。”

鄭餘生:“無論殺手是鷲組所派,抑或來自趙家的另一波人,你父親都會提醒。 他不說的唯一可能,就是來自於長川。”

“是的。” 趙星卓答道:“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他相信我遲早能查到,並把與鄭家撕破臉的時機,留給我自己來判斷。”

“局勢很明朗了,鄭家與劉禹勳,合謀策劃了這場游輪縱火案,事實很簡單。 無論你潛意識裏如何拒絕,它就是這樣,事實就是事實,不因個人的傾向而被左右。” 鄭餘生點頭道。

“是的。” 趙星卓說:“這就是最合理的解釋。”

“但你心裏還有顧慮。” 鄭餘生說。

他們的對話至此徹底轉到了鄭餘生的身上,但雙方都很平靜,鄭餘生絲毫沒有生氣,而是扮演著軍師的角色,以他學習電腦專業的邏輯性思維來協助趙星卓進行推斷,整合信息。

趙星卓說:“對,我還有顧慮。”

“什麽樣的顧慮呢?” 鄭餘生答道。

趙星卓沒有回答,兩人沈默了很久。

鄭餘生說:“來自於鄭餘生對你的態度的顧慮,他表現得太真誠了,從感情上,你寧願相信他。”

趙星卓轉頭,望向鄭餘生,心中滋味十分覆雜。

鄭餘生說:“你能感覺到,他很喜歡你,也很相信你,否則何必為你做這麽多? 如果鄭餘生只是抱著利用你的目的,他不會在最開始就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

“他也不會直接頂撞父親。” 鄭餘生說:“要把你強行留在白樓。”

趙星卓沈默,眉頭緊鎖。

鄭餘生又道:“在你們相處的日子裏,一點一滴的細節中,你都認為鄭餘生是可以信任的。 他還告訴了你,他這輩子最大的秘密。”

“這是人與人之間情感交流帶來的信心,源自於你的直覺,如果是騙你,他不可能有這麽好的演技。”

趙星卓感慨道:“對啊,所以合夥人,你怎麽看?”

他們對視,足足一分鐘。

“人和人的情感是最不牢固的。” 鄭餘生說:“直覺更不能當做證據,你要相信事實,人生合夥人。 把生死大事寄托在情感直覺上,不會顯得一廂情願嗎? 這很幼稚。”

“當律師的都有一項專業技能。” 趙星卓如是說:“能簡單地判斷出你的委托人是否在撒謊,或者還有其他尚未交代清楚的細節。 畢竟我們要幫他們打官司,隱瞞實情很容易導致全盤失敗。”

“像刑警?” 鄭餘生說。

“有點。”

“那麽你如何判斷鄭餘生?”

“他是個真誠的人。” 趙星卓說:“是一位忠誠的朋友,他對待我是真心的,沒有任何的隱瞞。”

鄭餘生笑了起來,說:“那倒不一定。”

“哦?” 趙星卓說:“是這樣嗎? 反而我對他有諸多隱瞞。”

鄭餘生說:“比如說呢?”

趙星卓:“我身上有一把槍。”

鄭餘生看著趙星卓,趙星卓抽出藏在風衣裏,先前從他床頭櫃裏取出來的,中途被杜鵬搜走過,又多裝了幾發子彈,最終還給他的左輪手槍。

趙星卓的拇指扣動撞錘,食指旋轉左輪,說:“裏面一共有四枚子彈,兩個空位。”

說著,趙星卓拿起槍,把它抵在鄭餘生的頭上。

“我猜杜鵬給我這四枚子彈,是想告訴我,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機會。” 趙星卓又說。

鄭餘生沒有絲毫驚訝,就像他第一次被這把槍指著般的淡定,那天趙星卓用它挾持了鄭餘生,一路回到了自己家。

“你告訴我,不能相信人與人之間的感情。” 趙星卓說:“但就算這一切都是騙我的,我也舍不得殺你。”

說到這裏時,趙星卓心裏突然湧起了很奇怪的情感,在這個靜謐的夜晚中,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確實是個孤獨的人。

“為什麽?” 鄭餘生說。

“我不知道。” 趙星卓笑了起來,說:“也許因為有點喜歡你?”

趙星卓把槍放下了,說:“答應我,告訴我實話,到底是不是這樣?”

鄭餘生看著趙星卓手裏的槍,從他手中接了過來,低頭看左輪。

接著,他站了起來,走到趙星卓的面前。

趙星卓依舊坐著,略顯迷茫地擡頭。

鄭餘生用這把左輪手槍抵在了趙星卓的額頭上。

鄭餘生嘴角現出一絲笑意,並扣動了扳機,彈匣旋轉,發出“啪”一聲輕響。

“砰!” 鄭餘生笑著說。

什麽也沒有發生。

“這把槍裏沒有撞針。” 鄭餘生說:“很早以前就被取走了。”

趙星卓:“…………”

鄭餘生把槍遞回給趙星卓,說:“你是否想過一個可能?”

趙星卓接過了槍,耳畔回響著鄭餘生的話。

“鄭裕參與了整件游輪縱火案是真的,但他兒子對你的感情,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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