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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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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殷若和林拾一在山裏一無所獲,但回城路上逮到個意外之喜:佟善那位小舅子。

這人穿得破舊,挑著一副擔子裝鄉民,可惜一見公服就著急要躲,這一走動,那步子就洩了底。林拾一親自將他逮回來,主動報了他名字:“曾璧,佟家舅爺。”

殷若說:“哦。”

曾璧恨恨地瞪著他。

那位大人不在意他那些不光彩的過去,殷若也沒有要管閑事的意思,忙著買餅吃。林拾一不用擔心曾璧是不是要揭發,穩穩地拿人,捆了他的嘴帶回去。

一堂熱熱鬧鬧,除了衙門裏的人,竟然又放了些膽大的百姓進來看。

有四具屍首做對比,不懂的人,只要專心看,也能找出些名堂來,不時有人喊話這裏不對那裏不同。

周青雲把馬稿案叫來寫字,將紙片挨個放在對應的骨頭旁,叫識字的幾人反覆大聲認,方便不識字的人記住名稱。

林拾一和殷若一到,他招手叫他們過來一起看,再開講。

“你們看得很仔細,骨頭上這些痕跡,是她曾經多次遭到虐打的證據。整副骨架小,又受虐待,想來不會有多重,舌骨斷裂,上吊的可能極小,應是被勒斃的。”

“肋骨斷裂八根,被毆打致死。”

“髑髏碎裂至此,誰也活不了。”

“髖臼骨折,來不及愈合就丟了性命,多半是……”

他嘆一聲,走回到箱子旁,將單獨用帕子包住的小骨頭拿來,仔仔細細擺在丙屍骨的旁邊。

他說不下去的那句,大家都看明白了——女人難產,碰上狠心的人家,會用搟面杖搟肚子,還會動剪子……

這四人,每一個都是飽受折磨最後痛苦死去。

千渺和徐點從刑房出來,遠遠地望著人堆,一個生厭,一個好奇。

周青雲將教認骨這事交代給林密,大步朝他們走去。

千渺草草行禮,馬上問:“大人,那贓款……”

“搞錯了,到處搜過,沒有。”

千渺皺眉,徐點也犯愁,小聲道:“堂尊,抓回來的幾人,拒不認罪,也不肯供認其他人,恐怕……”

周青雲朝後甩手,冷聲道:“這麽多條人命呢,不用重刑怕是問不出什麽,你看著辦。”

不是你說用刑容易出冤獄嗎?

千渺咳一聲,徐點剛要說話,周青雲搶著說:“那山上只有這庵堂,離得又不遠,密道又是通往院子裏邊的,不是她們做下的孽,還能是誰?四老爺不妨去看看骸骨,這些口口聲聲慈悲的人,究竟做了什麽!”

千渺插一句:“既是重罪,恐怕逼問不出。”

“管它呢,至少我們心裏好受點。二老爺,難道你不覺得她們可恨?”

千渺撇開臉,小聲道:“卑職不是這意思,是怕傳出去,壞了您的名聲。”

周青雲馬上高聲喊:“諸位,那幾個假尼姑拒不認罪,徐典史想對她們用刑,是否不妥?”

百姓加差役一齊應。

“極好。”

“就該如此!”

周青雲再瞧兩人一眼,不再多言,轉身往後院去——他的鼻子也廢了,難受。

他將椅子搬到槐樹下,閉著眼回顧先前的事。

幾人的胯骨都像是生育過的,林拾一的提醒,還有失蹤女孩的共性:不柔弱!

周松走近了,問:“誰教了你這些本事?竟比仵作還要厲害。書上說女人生前經血滲骨,因此人死後的骨色是男白女灰,這也不對。”

周青雲睜眼,望著上方的枝葉,嘆道:“聽沒聽過撿骨這個行當,客死他鄉的人,身上財物保不住,官府尋不到親屬,也懶得拿錢出來安葬,就往亂葬崗扔。路途遙遠,消息難通,等到家人尋來,多半只剩了枯骨。要撿骨返鄉,一是認不出,二是忌諱,這就用得上撿骨的人。帶我的老師傅,聞名好幾個縣,一生撿過上千副。滴骨驗親

用親人的血滴骨頭,滲得進就是,影視劇的滴血認親就是根據它衍生出來的。都不可靠。

不可靠,但父母子女的長相,多有關聯,眉弓、鼻山根、曲頜、眥……甚至指骨都能輔助,問問陳舊損傷,再看失蹤時長,推斷骨頭幹濕新舊。你分得清料子這紅那紅,我剛好看得出骨頭這白那白……撿好收二三百不等,要洗骨綁骨,那是另外的價錢。這活計看著惡心,其實怪有用的。比如你買回來的這個,和周家那個……”

雀兒拎著茶爐子去倒炭灰,周青雲不必往下說,周松也懂了。

周青雲勾手,周松走近,蹲在躺椅前。

“你去街上逛逛,好叫姜家人看見,應付了他們,再走遠些,找算命先生問兩個八字。”

他從懷裏摸出個小紙包,仔細叮囑:“不要找同一個人算,離得遠一點。無論他說什麽,你只管瞪大眼睛,就問婚配……等等。”

他彈坐起,將紙包又拿回來,回屋又寫了一張。

他這一換,周松好奇,展開看了,脫口問道:“這不是你的嗎?等下,這……時辰不對,我在方正手裏看到過你的八字,不是這樣的。”

周青雲笑道:“姜家人要算計別人,別人自然也要算計他們。”

“那是假的?”

“快去吧。你只說這人得罪了你,你打不過,心裏又不服,就想看看他幾時倒大黴。裝得傻一點,他惦記你的錢,鐵定會半句半句地說,下個鉤子,招得你心癢癢,自然要追著問。你要摳搜些,說兩句質疑的話,激得他掏空本事好叫你信服。等你回來了,我再同你細說為何。”

“明白。”

周松一走,馮康來了,湊上來就問:“大人,您找出什麽來了,有什麽是我能做的?”

“方才想起了一個人,龐起,我剛來時他在,三班混雜,班頭不好點數,因此我從沒過問。他在你手裏撿過南瓜嗎?”

馮康想起來了,摸著額頭答:“他是最後一個認南瓜的,石鎖拎過了,但南瓜沒認對,嘶,看著不像個傻的呀。我叫他去壯班,他沒吱聲。後來……好似見過一兩回,最近是一次也沒有了。”

周青雲見他搖頭,又問:“戶籍,身長?”

“差不多五尺六,大概是前年來的,他的冊子,在我那死鬼兄弟手裏,我不清楚。”

“行,我知道了,你同我去周家走一趟。”

“大人這時候過去,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嗯,投誠去。”

“啊?”

周青雲確實是去告密的,找到周老夫人,把庵裏的事撿要緊的說了,而後為難道:“抓回來不少人,千縣丞著急查出被楊文貪汙的稅銀,叫徐典史嚴加審訊。有人熬不住胡言亂語,說這事和貴府有些牽扯。我是不信的,只是二老爺畢竟是府臺大人親點的命官,我七品他八品,我沒功名,他有,因此不好公開和他打擂臺。兩家是親戚,老夫人對我關愛有加,周某也該知恩圖報。我和三老爺商量過,想著無論如何,也得上門來知會一聲。”

周守備摸著腰間的馬鞭,揚眉,在兩人臉上來回打量。

周青雲是為難,馮康是躲閃。

周青雲咳了兩聲,馮康將頭垂了下去——消息是我帶給你的,抓人搜庵是二老爺要求的,審訊是四老爺幹的,你是撇了個一幹二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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