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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水益/文
邊陲星上的參賽者們, 因為這一次任務對付的是大名鼎鼎的巨骨蟲而焦頭爛額的時候，葉緋和雷崢都沒有出任務，他們現在正在指揮中心的某一間會議室中。
邊陲4星居然出現了穿梭霧, 這是非常重大的消息, 不像邊陲1星，它出現沒多久又迅速消失, 沒有帶出多大的水花。
這是邊陲4星, 被選定為參賽地點，有眾多軍校生在這裏, 如果真的出現這種危險物質，那麽什麽比賽什麽任務都不重要了, 他們必須第一時間轉移參賽者。
附近的兵力被迅速調到邊陲4星，昨天葉緋他們發生危險的枯樹林，此刻聚集了不少專家，正在抓緊時間研究, 確定這件事的性質。
盡管還沒有定性, 但是已經有不少人認為穿梭霧去而又返, 居然已經汙染到了邊陲4星，肯定很快也會向第八區內部蔓延汙染。
現在不只是要轉移參賽者，甚至要趕快將險情公告, 然後將附近有人類居住的星球上的星民轉移。
又有一派認為, 事情還沒有定性, 不可以冒冒然傳播消息, 以免影響公眾情緒，引起了不必要恐慌。
官員們因為政見不同而爭吵不休。
作為軍校人員, 他們當然不會片面地聽從打聽到的小道消息、還有官方的公告消息，他們有自己收集消息的方式渠道, 便見今天大部分參賽者照常去出任務，而他們的教官從昨晚收到消息開始，便一直在四處走動。
一些家世較好的參賽者，比如八軍的雷崢，更有自己的消息網絡，他今天便過來會議室這裏，和雷上校他們通訊。
雷崢一大早來找葉緋，想讓她一起和雷上校通訊，說說昨天的事，了解第一手情報，本想著還要跟她解釋一下，沒想到葉緋不用解釋，他一開口就說跟他走。
雷崢當即挑了挑眉，葉緋便笑嘻嘻地說：“雷學長，你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你。”
這話聽起來就是有事要找他的意思，雷崢沒說什麽，帶她來到指揮中心的會議室，和雷上校他們互通消息，掛斷通訊之後，他轉頭看著葉緋：“說吧，找我什麽事？”
葉緋想找雷崢問，關於穿梭霧的事。
她心裏關於穿梭霧、關於蟲族，隱隱約約有了猜想，但因為缺少一些關鍵，她無法順利推出更多信息。
原本她就想找雷崢問問，之前新年夜通訊看見雷上校那邊的穿梭霧怎麽樣了，不過經過早上的通訊，她已經知道，那邊的穿梭霧在當天晚上已經消散。
所以她說的是：“上次雷學長告訴我，穿梭霧不能夠遠距離出現，只能通過將相鄰一顆顆星球的汙染，來達到位置轉移的目的。”
“對。”
葉緋：“有沒有一種可能，上次去汙染雷上校他們所在的邊陲星……只是經過而已，蟲族想來的是這個星球。”
雷崢：“為什麽要來這裏？”
因為楚翊清在這裏，或許，更因為他身上的蟲？
因為夢境，楚翊清最後和蟲族站在一起，蟲族沒有攻擊他，他似乎還能夠控制對方，從這個表象來看，或許，楚翊清和他身上的蟲對蟲族來說很重要？
葉緋覺得，他們不應該被現在一點點出現的情況追著去分析，去想對方為什麽這麽做，應該跳脫出這個框架，將所有擁有的信息聯系到一起，聯想串聯起更大的一個行動關系網。
可惜的是，更深的事情，葉緋還沒想清楚。
只是她已經確定了，楚翊清很關鍵。
念頭在心裏轉了好幾轉，葉緋最後決定，從根源上思考問題：“噬蟲，雷學長知道嗎？如果被這蟲寄生的話，怎麽取出來？”
雷崢驚訝地看了看她，表情嚴肅起來，他並沒有多問，而是直接說：“據我所知，取出來人也廢了，因為人體承受不住取出來時那一刻，噬蟲放出的精神力對人體精神海的破壞。”
隨後，葉緋又打聽了一些關於噬蟲的消息，得知了一些秘聞，比如前線現在已經沒有噬蟲的存在，據說當年在追殺最後一批噬蟲，因為殺得太狠，引起了一大批噬蟲反撲。
它們寄生了一大批士兵，被寄生的士兵性情大變，制造了駭人聽聞的內部大屠殺，後來這批士兵全部被帶走秘密處理。
雷崢聲音低沈地說：“前線非常痛恨噬蟲，只要一發現，寄生者絕對會被帶走處理……”
雷崢還有些事情要和雷上校他們溝通，於是聊完的葉緋便先離開。
她的心情有些沈重，她朝指揮中心外邊走，走了一段路，她停住腳步，又不甘心地回到指揮中心。
每一個邊陲星都有若幹指揮中心，這些指揮中心就是過來執行清掃蟲族任務的官員所在的臨時辦公駐地。
作為溝通參賽者和輔助官員這個角色的各學院教官們，日常也會過來這裏開會辦公。
今天，因為昨天出現穿梭霧的事，不管官員還是教官們，不少都去現場了解情況，擔心今天又會出狀況，還有人去了任務現場，就怕那些軍校生們出事，所以，指揮中心幾乎沒人。
葉緋剛剛過來時已經發現了，他們一軍的褚教官在這裏。
這簡直是絕佳的談話好時機，再加上和雷崢聊完之後，她心中又產生了一些疑惑，褚教官作為知情人，葉緋很想知道，從他那裏能不能得到更多消息。
褚教官在一個小型會議室裏，似乎正在和一軍聯系，她稍等了一會兒，之後，掛完通訊的褚教官問她有什麽事。
葉緋非常誠實：“想了解楚學長的病情。”
一句話，褚教官就知道葉緋想知道什麽了，他讓葉緋坐下，想了想，他告訴葉緋第九區的事情。
“第九區很早就被蟲族滲透，最早發現不妥的是阿翊的祖父，也是當時的楚家家主楚義良……”
楚義良之所以發現不妥，是因為他發現第九區一些大家族裏的某些人突然間性情大變。
作為長期游走在灰色渠道的人物，楚義良自有一套觀察了解人心的經驗。
或許會有一兩個人因為某些事情性情大變，但這種人若是成批出現，情況絕對不正常，經過數次試探之後，楚義良確定這些從前有過交往的老夥計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們擁有一樣的記憶，但是性格全不一樣了，一定要說共通點的話，就是這些人都變得非常兇狠、殘暴、陰險，可以說，把人性裏的陰暗負面全展現出來了。
後來又經過一些事情，楚義良意外發現導致這一切事情的源頭是一種叫做噬蟲的蟲族，然而事情越查，他越心驚膽戰，他發現第九區爛透了，如果不是憑著絕對優勢的力量來壓制，不可能將這些滲透在各大家族裏的人物給一口氣拔除。
褚教官語氣沈重地說：“當年楚老認為第九區從根爛了，所以想找星盟合作，但事實證明，星盟或許也早被滲透了。”
這是葉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一面，她聽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如果高層被滲透，那麽星盟不是直接完蛋了？”
褚教官被葉緋的語氣給惹笑了，笑了一下又覺得沒什麽好笑的，他嘆了口氣：“也沒那麽慘，只是各個層面，其實情況都不如我們想的那麽樂觀，不管是明面上的鬥爭，還是私底下的鬥爭，一直都在進行。”
說到這裏，褚教官想起葉緋一開始的問題，他給了個總結：“為什麽我會認為阿翊有救，因為他這些年來，身體非常虛弱，他骨子裏性格倔強，寧願讓身體被蟲族給腐蝕，也不願意神志被奪走。”
“被寄生後一般只有兩種情況，第1種無法適應蟲族，寄生者的身體會迅速崩壞，不是瘋就是死，第2種情況是能和蟲族達成平衡共生，但這只是初期狀況，更多的是蟲族會一點點腐蝕掉人的意志，逐漸成為蟲族的傀儡。”
“蟲族會放大人性裏的陰暗面，當這個人徹底黑到一定的程度，蟲族就能夠徹底控制寄生者，以另外一種角度在他的身體活過來，某程度來說，這時候這個人其實已經死掉了。”
褚教官緩緩地回憶，這些年看楚翊清掙紮著，他一次又一次地病發，但是從來沒有屈服，或者順從蟲族被奪走神志，屈服了就可以舒服一點，但是他寧願痛苦地活著，也不願麻木地舒服。
楚翊清並沒有放棄，所以褚教官也不能放棄，可惜的是，這些年他明裏暗裏找了無數資料，依然找不到解決方法。
從褚教官這裏離開後，葉緋終於明白，夢裏最後一戰，楚翊清為什麽會出現那麽奇怪的表現。
褚教官告訴她被寄生者的結局，就是神志被奪走，成為蟲族的傀儡，然而楚翊清不一樣，他或許一直都沒有真正地屈服，所以他依然擁有自己的意識，可是他失去了身體控制權。
所以，他最後做出了很多他不願意的事情，在神志清醒的情況下，眼睜睜看著自己殺死昔日的同學、殺死教過自己的教官、毀掉了這個世界，所以才會出現那麽奇怪的表情。
——笑得比哭還難看。
葉緋長長吐了口氣，她擡頭看了看天，好像從昨天開始，天就一直是陰沈沈的，符合了雷崢說過會出現穿梭霧的其中一個條件。
-
雖然在雷崢和褚教官這裏消磨了一段時間，但其實現在時間還沒有到中午。
葉緋一邊想，時間還早要不要去參加任務，一邊回到了營地，然後驚訝地發現，今天去出任務的一軍隊員們居然都回來了。
而且大家都受了傷。
有不少人在臨時醫療室接受治療，還有一些已經接受治療的隊員們，坐在營地空地一角說著話。
葉緋一眼看見閻曜被不少人圍著，楚翊清則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遠遠的角落。
葉緋來回看了看兩人，這時就聽見隊員們在談論今天發生的事情，口氣頗有些嘖嘖稱奇：
“……隊長和楚首席之前不是打得你死我活？沒想到轉眼兩人就聯手把蟲族擊退，是我沒有想到的發展。”
“誰說不是呢，隊長我覺得應該會識大體，但沒想到楚首席居然也幫了隊長，是我太小人之心了。”
“其實我也是，沒想到人家覺悟這麽高，還以為他們會趁機互扯後腿，覺得自己想得太陰暗了哈哈……”
閻曜和楚翊清相互幫忙，聯手把蟲族擊退？
葉緋挑了挑眉，下意識看向了閻曜，沒想到閻曜也在看她，見她臉上笑容燦爛，他心知肚明葉緋聽到了隊員們的話，他走過來，沒好氣地說：
“你是小學生嗎？就那麽希望所有人都是好朋友。”
葉緋笑瞇瞇地看著他：“學長真是了解我。”
她說完，向坐在角落的楚翊清看去，卻看見對方忽然起身朝營地外邊走去。
葉緋歪了歪頭，然後快步跟過去。
被晾在原地的閻曜：“……”
媽的總有一天被氣死。
葉緋出了營地，看見楚翊清漫無目的地亂走，她像條小尾巴一樣不說話，跟著他一樣漫無目的地亂走。
最後楚翊清在一顆枯樹旁邊停下來，他無奈地回頭：“葉學妹。”
葉緋：“我聽說啦，楚學長能跟學長好好相處，真的太好了。”
見楚翊清沒有說話，她又說：“楚學長開心點，一定有辦法的。”
一定有辦法嗎？楚翊清不覺得。
他撇過了頭說：“你真的了解我的情況？你知道我會變成什麽樣嗎？我或許會變得不堪入目，哪一天我就會做一些你覺得不好的事情……”
葉緋：“我覺得不好的事情？還是楚學長自己覺得不好的事情？”
楚翊清腦海裏想的，是早上出任務，他們在後防線上被從石頭蟲偷襲那一幕。
他被閻曜給推開了，閻曜站在他身前，殺死兩個人四周的石頭蟲，他發現距離和閻曜很近的後方位置，一處碎石頭有松動跡象，有石頭蟲埋伏在那裏，它準備偷襲閻曜。
發現這個情況，他腦子裏想的卻是，他不管，閻曜會受傷，說不定還會被石頭蟲圍攻，不一定會死，但說不定會重傷會毀容……
他腦海裏閃過了一萬個惡毒念頭，正如昨天他失去控制時腦海裏想的一樣，他希望閻曜去死。
只要這個人死了，就沒有人跟他爭葉緋了。
腦海裏的念頭越來越清晰濃烈，他用力握住一塊尖銳的石頭，石頭鋒利邊角刮得他手心生疼，他卻沒什麽感覺，這一刻，他的內心充斥著無數被壓制在內心深處、無人知曉的、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陰暗情緒。
下一秒，前方碎石頭縫閃過一道陰影，那只想要偷襲的石頭蟲果然像箭一般朝閻曜射去，他下意識丟出手裏石頭，把對方砸偏，摔在了閻曜的腳邊，被轉身的閻曜一腳踩中，然後接連開槍殺死。
閻曜看著他，楚翊清卻有些憤怒了，他拿出槍起身，將四周攻過來的石頭蟲族槍槍擊中。
楚翊清想的是，對，他是希望閻曜去死，卻不是以這種被蟲族操控的方式！
比起讓閻曜去死，他更想讓他體內那只惡心的蟲，更想把這些耍著他耍著第九區的人，害了他們一家的蟲族去死！！！
可現實是，或許是這段時間他情緒波動過大，之前被他壓制得很好的蟲族，在窺伺吸收他心中的陰暗之後，開始壯大，居然在影響他的想法，想要控制他。
他現在還有些許理智，可他不能保證他一直有理智，或許某一天，當內心陰暗面放大到一定程度，說不定他真的會按照那些聲音說的去做。
楚翊清很沈默，葉緋不確定楚翊清在想什麽，不過，從褚教官那裏了解到更多真相，她大概也可以猜出他在擔心什麽。
她想了想說：“我聽……說會放大人的陰暗面，可我覺得，人在成長過程中，本來就需要和無數念頭相互搏鬥，最終做出內心覺得正確的選擇，那才是成長。”
葉緋見他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輕輕嘆了空氣，她擡頭看著暗沈沈的天說：
“我以前……咳，就是那時候家裏沒什麽錢，有時候吃飯都不夠錢，不要說吃零食，那時我特別羨慕其他小孩子有很多零食吃，有一次我實在是餓狠了，有一個經常欺負我的小胖子故意在我面前炫耀他的零食，然後……”
旁邊有人跟她說，搶走他的東西，讓他沒得吃，當時年紀不大的葉緋又餓又氣，聽了這話，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沖上前狠狠把對方推倒了，小胖子手裏的東西摔了一地，吃不了了，她當時想，她沒得吃，對方也沒得吃，太好了。
葉緋回憶著說：“我以為我見不得別人好，但事實上，當別人真的不好的時候，我也不開心，比單純餓肚子更不開心。”
“然後，我重新去買了一份東西還給對方，小胖子拿了東西後跑了，我終於舒服了。”
楚翊清說：“那人真壞。”
葉緋搖頭：“從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一個道理，我不要把自己的情緒寄托在別人身上，我不要因為別人對我好我就開心，別人對我不好我就不開心，我為什麽要這樣子？我要自己掌控自己的情緒，我可以餓，我可以窮，可是我要開心，我要開不開心我自己說了算。”
而葉緋也找到了讓自己開心的方法，那就是聽從了自己內心。
葉緋誠懇地看著他：“楚學長如果不知道這件事是正確還是錯誤，那麽就不要去分析，你問問自己的內心，順應內心選擇去做，我覺得不要讓自己留下遺憾，不要讓自己後悔，就是一個正確方向。”
“我想殺了閻曜呢？”
楚翊清忽然開口，他盯著葉緋說：“真的嗎？只要聽從我的內心，我就可以這麽做？”
葉緋也看著他：“真的嗎？你的內心告訴你，做了這件事你會很開心？我不信。”
楚翊清沒有說話。
葉緋讓他自己去想，轉身向外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停下來，她回頭說：
“楚學長把我當成好朋友，因為我對楚學長好，可是如果楚學長看看周圍，你會發現，身邊很多人都很關心你，褚教官、陸教官、向董、學長他們，很多很多人，你並不只有我一個朋友，你有很多朋友，楚學長，你信任我，也可以試著信任他們。”
說完了這句話，葉緋向外走去，沒有回頭。
一路走到了不遠處，來到因為擔心她而跟出來卻沒有上前的閻曜身邊，她看著他，閻曜的眼皮卻耷拉著，一副不爽的樣子。
完全不怕暴露他聽到了他們兩人對話的事情，閻曜面無表情看著葉緋：“你居然不相信他想殺我？”
葉緋就踮起了腳，伸手摸摸他的頭，“我知道學長委屈了，我也覺得楚學長這次過分了，不過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我們先把這事放一放，等他把病治好，你揍他一頓。”
柔軟的小手在他頭上摸過，閻曜有些楞住，看見葉緋一臉認真想安慰他的模樣又覺得有些好笑，卻也沒有躲開，反而微微低頭，溫馴地任她摸。
“真的？你不會來拉偏架吧？”
葉緋握了握拳頭說：“我幫你按住他，讓你揍。”
-
幾天過去了，邊陲星上來了很多高級軍官，來檢查穿梭霧出現的事情，卻一無進展，暫停比賽、轉移參賽者的計劃就這樣停滯了。
普通參賽者並不知道上層不同派系的人因為某些事情意見不一，還在爭執不休，他們在和蟲族的搏鬥之中逐漸找到節奏，表現得越來越好。
星網上的風評也越來越好，甚至有不少星民在說，軍部這次做了好事，借著比賽的機會讓這些參賽者得到了很大的鍛煉。
可想而知，這批堅持下來的軍校生，回去後他們會比普通軍校生拉開一段多大的距離，以後畢業了，不管是進入軍部還是其他部門，都能成為頂流支柱。
如今，機甲大賽這個最後階段比賽，在星網上的直播觀看熱度已經是第一，星網上的各大熱話題幾乎都是圍繞著這些參賽者在轉。
星民現在每天都在關註著這些參賽者，今天消滅了什麽蟲族，又發生了什麽新鮮事，前線的戰爭新聞反而被壓了下來。
……
今天，又清理完一個地方的蟲族，參賽者隨著士兵們轉移到一個新的地方。
他們現在的做法就是清理完一個地方的蟲族就整隊轉移，盒子房的便攜性就體現在這裏，各隊伍收起各自的盒子房，隨隊來到另一地方，在規劃好的位置放下，就變成一個新的營地。
這次他們重新換的地方，有一大片被汙染的黑色水域。
剛換了新營地，劉中校給大家時間休息，一時間有不少參賽者都過去參觀這片黑色水域。
水域死寂一片，一如他們之前去過的不少地方，這顆邊陲星真的是死氣沈沈。
葉緋在到處觀察著，聽到不少參賽者在感嘆：
“蟲族危害好大，這顆星球被它們完全汙染了。”
“是啊，聽士兵們說，這顆星球有屬於自己的生物進化鏈，但一路走來沒看到一只正常動物，都被禍害了。”
“我也聽說了，原本有不少動物，但是因為蟲族入侵，受汙染都死光光了。”
“蟲族真的是異生物，它們的汙染力度太強了，無法和其他生物共存，每到一個星球不僅破壞環境，絕大部分生物也活不下去，所以這顆邊陲星才看起來這麽蕭條……”
葉緋楞楞地，滿腦子都充斥著“汙染”這個詞。
她的耳邊，依然聽見參賽者在說著這些蟲族真是可惡的類似話題，但她的心神已經被“”汙染”這個詞給帶走了。
葉緋想起了什麽。
現在還沒有到中午時間，參賽者們自由行走，葉緋向四周看了看，找到了閻曜，二話不說走過去把他拉了就走。
黑色水域附近，有一片稀疏樹林，葉緋把閻曜一路拉了進去。
等她轉身，就看見閻曜眼也不轉地看著自己。
“學長？”
閻曜看起來表情好像有些別扭，他微微垂眸，又忍不住擡起眼睛看她：“你說。”
葉緋覺得他有些奇怪，可又說不上來，她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丟到一旁，說：“學長，我想找你拿之前放在空間鏈裏的那些材料，要被汙染過的。”
閻曜安靜了一會兒：“就這樣子？”
葉緋：“嗯。”
“我就知道。”他幾不可察地說了一句，神色又變得漫不經心，然後從空間鏈裏拿出幾塊被不同程度汙染過的材料，遞給葉緋。
“你要做什麽？”
葉緋接過材料，瞇了瞇眼睛，“小葉同學要變魔術了，不要眨眼睛哦。”
從葉緋穿越到這個星際世界沒多久，她就發現自己擁有一個金手指——她能夠凈化被汙染的機甲材料。
一開始需要的時間比較久，後來去了一軍，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已經可以用比較少的時間凈化材料。
當時葉緋也曾經想過，但是至今還沒有想通的一件事，就是：能被她精神力驅逐、又能損害材料的“汙染”到底是什麽？
就像他們看到的這顆星球，作為異生物的蟲族會釋放出特殊能量，它們所過之處，除非能夠適應它們的物質，不然，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都會萎縮、失去生命、處處蕭條。
葉緋現在拿在手裏的這些被汙染的材料，在別人眼裏是已經壞了的東西，因為被汙染了，有了不可逆轉的損壞。
但葉緋的精神力進入裏面，卻能夠將這些損害材料的物質驅逐，不是單純的凈化轉變升華消失，而是將這些有害物質“驅逐”到了另一塊零件上面。
葉緋拿在手裏的兩塊汙染材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其中一塊迅速恢覆銀亮光澤，煥發了生命力，另一塊卻比之前更暗淡，看起來已然脆弱得隨時可以碎掉。
葉緋證明了，汙染材料的是一種能量，而且可以被她的精神力所驅逐。
閻曜看著眼前眉眼含笑、有些得意看著他的女孩子，神色前所未有地嚴肅。
他沒想到葉緋居然藏著這麽大一個秘密。
閻曜的身體擋著她，微微低頭，口氣異常認真地說：
“這件事，你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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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陲星上的參賽者們, 因為這一次任務對付的是大名鼎鼎的巨骨蟲而焦頭爛額的時候，葉緋和雷崢都沒有出任務，他們現在正在指揮中心的某一間會議室中。
邊陲4星居然出現了穿梭霧, 這是非常重大的消息, 不像邊陲1星，它出現沒多久又迅速消失, 沒有帶出多大的水花。
這是邊陲4星, 被選定為參賽地點，有眾多軍校生在這裏, 如果真的出現這種危險物質，那麽什麽比賽什麽任務都不重要了, 他們必須第一時間轉移參賽者。
附近的兵力被迅速調到邊陲4星，昨天葉緋他們發生危險的枯樹林，此刻聚集了不少專家，正在抓緊時間研究, 確定這件事的性質。
盡管還沒有定性, 但是已經有不少人認為穿梭霧去而又返, 居然已經汙染到了邊陲4星，肯定很快也會向第八區內部蔓延汙染。
現在不只是要轉移參賽者，甚至要趕快將險情公告, 然後將附近有人類居住的星球上的星民轉移。
又有一派認為, 事情還沒有定性, 不可以冒冒然傳播消息, 以免影響公眾情緒，引起了不必要恐慌。
官員們因為政見不同而爭吵不休。
作為軍校人員, 他們當然不會片面地聽從打聽到的小道消息、還有官方的公告消息，他們有自己收集消息的方式渠道, 便見今天大部分參賽者照常去出任務，而他們的教官從昨晚收到消息開始，便一直在四處走動。
一些家世較好的參賽者，比如八軍的雷崢，更有自己的消息網絡，他今天便過來會議室這裏，和雷上校他們通訊。
雷崢一大早來找葉緋，想讓她一起和雷上校通訊，說說昨天的事，了解第一手情報，本想著還要跟她解釋一下，沒想到葉緋不用解釋，他一開口就說跟他走。
雷崢當即挑了挑眉，葉緋便笑嘻嘻地說：“雷學長，你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你。”
這話聽起來就是有事要找他的意思，雷崢沒說什麽，帶她來到指揮中心的會議室，和雷上校他們互通消息，掛斷通訊之後，他轉頭看著葉緋：“說吧，找我什麽事？”
葉緋想找雷崢問，關於穿梭霧的事。
她心裏關於穿梭霧、關於蟲族，隱隱約約有了猜想，但因為缺少一些關鍵，她無法順利推出更多信息。
原本她就想找雷崢問問，之前新年夜通訊看見雷上校那邊的穿梭霧怎麽樣了，不過經過早上的通訊，她已經知道，那邊的穿梭霧在當天晚上已經消散。
所以她說的是：“上次雷學長告訴我，穿梭霧不能夠遠距離出現，只能通過將相鄰一顆顆星球的汙染，來達到位置轉移的目的。”
“對。”
葉緋：“有沒有一種可能，上次去汙染雷上校他們所在的邊陲星……只是經過而已，蟲族想來的是這個星球。”
雷崢：“為什麽要來這裏？”
因為楚翊清在這裏，或許，更因為他身上的蟲？
因為夢境，楚翊清最後和蟲族站在一起，蟲族沒有攻擊他，他似乎還能夠控制對方，從這個表象來看，或許，楚翊清和他身上的蟲對蟲族來說很重要？
葉緋覺得，他們不應該被現在一點點出現的情況追著去分析，去想對方為什麽這麽做，應該跳脫出這個框架，將所有擁有的信息聯系到一起，聯想串聯起更大的一個行動關系網。
可惜的是，更深的事情，葉緋還沒想清楚。
只是她已經確定了，楚翊清很關鍵。
念頭在心裏轉了好幾轉，葉緋最後決定，從根源上思考問題：“噬蟲，雷學長知道嗎？如果被這蟲寄生的話，怎麽取出來？”
雷崢驚訝地看了看她，表情嚴肅起來，他並沒有多問，而是直接說：“據我所知，取出來人也廢了，因為人體承受不住取出來時那一刻，噬蟲放出的精神力對人體精神海的破壞。”
隨後，葉緋又打聽了一些關於噬蟲的消息，得知了一些秘聞，比如前線現在已經沒有噬蟲的存在，據說當年在追殺最後一批噬蟲，因為殺得太狠，引起了一大批噬蟲反撲。
它們寄生了一大批士兵，被寄生的士兵性情大變，制造了駭人聽聞的內部大屠殺，後來這批士兵全部被帶走秘密處理。
雷崢聲音低沈地說：“前線非常痛恨噬蟲，只要一發現，寄生者絕對會被帶走處理……”
雷崢還有些事情要和雷上校他們溝通，於是聊完的葉緋便先離開。
她的心情有些沈重，她朝指揮中心外邊走，走了一段路，她停住腳步，又不甘心地回到指揮中心。
每一個邊陲星都有若幹指揮中心，這些指揮中心就是過來執行清掃蟲族任務的官員所在的臨時辦公駐地。
作為溝通參賽者和輔助官員這個角色的各學院教官們，日常也會過來這裏開會辦公。
今天，因為昨天出現穿梭霧的事，不管官員還是教官們，不少都去現場了解情況，擔心今天又會出狀況，還有人去了任務現場，就怕那些軍校生們出事，所以，指揮中心幾乎沒人。
葉緋剛剛過來時已經發現了，他們一軍的褚教官在這裏。
這簡直是絕佳的談話好時機，再加上和雷崢聊完之後，她心中又產生了一些疑惑，褚教官作為知情人，葉緋很想知道，從他那裏能不能得到更多消息。
褚教官在一個小型會議室裏，似乎正在和一軍聯系，她稍等了一會兒，之後，掛完通訊的褚教官問她有什麽事。
葉緋非常誠實：“想了解楚學長的病情。”
一句話，褚教官就知道葉緋想知道什麽了，他讓葉緋坐下，想了想，他告訴葉緋第九區的事情。
“第九區很早就被蟲族滲透，最早發現不妥的是阿翊的祖父，也是當時的楚家家主楚義良……”
楚義良之所以發現不妥，是因為他發現第九區一些大家族裏的某些人突然間性情大變。
作為長期游走在灰色渠道的人物，楚義良自有一套觀察了解人心的經驗。
或許會有一兩個人因為某些事情性情大變，但這種人若是成批出現，情況絕對不正常，經過數次試探之後，楚義良確定這些從前有過交往的老夥計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們擁有一樣的記憶，但是性格全不一樣了，一定要說共通點的話，就是這些人都變得非常兇狠、殘暴、陰險，可以說，把人性裏的陰暗負面全展現出來了。
後來又經過一些事情，楚義良意外發現導致這一切事情的源頭是一種叫做噬蟲的蟲族，然而事情越查，他越心驚膽戰，他發現第九區爛透了，如果不是憑著絕對優勢的力量來壓制，不可能將這些滲透在各大家族裏的人物給一口氣拔除。
褚教官語氣沈重地說：“當年楚老認為第九區從根爛了，所以想找星盟合作，但事實證明，星盟或許也早被滲透了。”
這是葉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一面，她聽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如果高層被滲透，那麽星盟不是直接完蛋了？”
褚教官被葉緋的語氣給惹笑了，笑了一下又覺得沒什麽好笑的，他嘆了口氣：“也沒那麽慘，只是各個層面，其實情況都不如我們想的那麽樂觀，不管是明面上的鬥爭，還是私底下的鬥爭，一直都在進行。”
說到這裏，褚教官想起葉緋一開始的問題，他給了個總結：“為什麽我會認為阿翊有救，因為他這些年來，身體非常虛弱，他骨子裏性格倔強，寧願讓身體被蟲族給腐蝕，也不願意神志被奪走。”
“被寄生後一般只有兩種情況，第1種無法適應蟲族，寄生者的身體會迅速崩壞，不是瘋就是死，第2種情況是能和蟲族達成平衡共生，但這只是初期狀況，更多的是蟲族會一點點腐蝕掉人的意志，逐漸成為蟲族的傀儡。”
“蟲族會放大人性裏的陰暗面，當這個人徹底黑到一定的程度，蟲族就能夠徹底控制寄生者，以另外一種角度在他的身體活過來，某程度來說，這時候這個人其實已經死掉了。”
褚教官緩緩地回憶，這些年看楚翊清掙紮著，他一次又一次地病發，但是從來沒有屈服，或者順從蟲族被奪走神志，屈服了就可以舒服一點，但是他寧願痛苦地活著，也不願麻木地舒服。
楚翊清並沒有放棄，所以褚教官也不能放棄，可惜的是，這些年他明裏暗裏找了無數資料，依然找不到解決方法。
從褚教官這裏離開後，葉緋終於明白，夢裏最後一戰，楚翊清為什麽會出現那麽奇怪的表現。
褚教官告訴她被寄生者的結局，就是神志被奪走，成為蟲族的傀儡，然而楚翊清不一樣，他或許一直都沒有真正地屈服，所以他依然擁有自己的意識，可是他失去了身體控制權。
所以，他最後做出了很多他不願意的事情，在神志清醒的情況下，眼睜睜看著自己殺死昔日的同學、殺死教過自己的教官、毀掉了這個世界，所以才會出現那麽奇怪的表情。
——笑得比哭還難看。
葉緋長長吐了口氣，她擡頭看了看天，好像從昨天開始，天就一直是陰沈沈的，符合了雷崢說過會出現穿梭霧的其中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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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雷崢和褚教官這裏消磨了一段時間，但其實現在時間還沒有到中午。
葉緋一邊想，時間還早要不要去參加任務，一邊回到了營地，然後驚訝地發現，今天去出任務的一軍隊員們居然都回來了。
而且大家都受了傷。
有不少人在臨時醫療室接受治療，還有一些已經接受治療的隊員們，坐在營地空地一角說著話。
葉緋一眼看見閻曜被不少人圍著，楚翊清則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遠遠的角落。
葉緋來回看了看兩人，這時就聽見隊員們在談論今天發生的事情，口氣頗有些嘖嘖稱奇：
“……隊長和楚首席之前不是打得你死我活？沒想到轉眼兩人就聯手把蟲族擊退，是我沒有想到的發展。”
“誰說不是呢，隊長我覺得應該會識大體，但沒想到楚首席居然也幫了隊長，是我太小人之心了。”
“其實我也是，沒想到人家覺悟這麽高，還以為他們會趁機互扯後腿，覺得自己想得太陰暗了哈哈……”
閻曜和楚翊清相互幫忙，聯手把蟲族擊退？
葉緋挑了挑眉，下意識看向了閻曜，沒想到閻曜也在看她，見她臉上笑容燦爛，他心知肚明葉緋聽到了隊員們的話，他走過來，沒好氣地說：
“你是小學生嗎？就那麽希望所有人都是好朋友。”
葉緋笑瞇瞇地看著他：“學長真是了解我。”
她說完，向坐在角落的楚翊清看去，卻看見對方忽然起身朝營地外邊走去。
葉緋歪了歪頭，然後快步跟過去。
被晾在原地的閻曜：“……”
媽的總有一天被氣死。
葉緋出了營地，看見楚翊清漫無目的地亂走，她像條小尾巴一樣不說話，跟著他一樣漫無目的地亂走。
最後楚翊清在一顆枯樹旁邊停下來，他無奈地回頭：“葉學妹。”
葉緋：“我聽說啦，楚學長能跟學長好好相處，真的太好了。”
見楚翊清沒有說話，她又說：“楚學長開心點，一定有辦法的。”
一定有辦法嗎？楚翊清不覺得。
他撇過了頭說：“你真的了解我的情況？你知道我會變成什麽樣嗎？我或許會變得不堪入目，哪一天我就會做一些你覺得不好的事情……”
葉緋：“我覺得不好的事情？還是楚學長自己覺得不好的事情？”
楚翊清腦海裏想的，是早上出任務，他們在後防線上被從石頭蟲偷襲那一幕。
他被閻曜給推開了，閻曜站在他身前，殺死兩個人四周的石頭蟲，他發現距離和閻曜很近的後方位置，一處碎石頭有松動跡象，有石頭蟲埋伏在那裏，它準備偷襲閻曜。
發現這個情況，他腦子裏想的卻是，他不管，閻曜會受傷，說不定還會被石頭蟲圍攻，不一定會死，但說不定會重傷會毀容……
他腦海裏閃過了一萬個惡毒念頭，正如昨天他失去控制時腦海裏想的一樣，他希望閻曜去死。
只要這個人死了，就沒有人跟他爭葉緋了。
腦海裏的念頭越來越清晰濃烈，他用力握住一塊尖銳的石頭，石頭鋒利邊角刮得他手心生疼，他卻沒什麽感覺，這一刻，他的內心充斥著無數被壓制在內心深處、無人知曉的、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陰暗情緒。
下一秒，前方碎石頭縫閃過一道陰影，那只想要偷襲的石頭蟲果然像箭一般朝閻曜射去，他下意識丟出手裏石頭，把對方砸偏，摔在了閻曜的腳邊，被轉身的閻曜一腳踩中，然後接連開槍殺死。
閻曜看著他，楚翊清卻有些憤怒了，他拿出槍起身，將四周攻過來的石頭蟲族槍槍擊中。
楚翊清想的是，對，他是希望閻曜去死，卻不是以這種被蟲族操控的方式！
比起讓閻曜去死，他更想讓他體內那只惡心的蟲，更想把這些耍著他耍著第九區的人，害了他們一家的蟲族去死！！！
可現實是，或許是這段時間他情緒波動過大，之前被他壓制得很好的蟲族，在窺伺吸收他心中的陰暗之後，開始壯大，居然在影響他的想法，想要控制他。
他現在還有些許理智，可他不能保證他一直有理智，或許某一天，當內心陰暗面放大到一定程度，說不定他真的會按照那些聲音說的去做。
楚翊清很沈默，葉緋不確定楚翊清在想什麽，不過，從褚教官那裏了解到更多真相，她大概也可以猜出他在擔心什麽。
她想了想說：“我聽……說會放大人的陰暗面，可我覺得，人在成長過程中，本來就需要和無數念頭相互搏鬥，最終做出內心覺得正確的選擇，那才是成長。”
葉緋見他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輕輕嘆了空氣，她擡頭看著暗沈沈的天說：
“我以前……咳，就是那時候家裏沒什麽錢，有時候吃飯都不夠錢，不要說吃零食，那時我特別羨慕其他小孩子有很多零食吃，有一次我實在是餓狠了，有一個經常欺負我的小胖子故意在我面前炫耀他的零食，然後……”
旁邊有人跟她說，搶走他的東西，讓他沒得吃，當時年紀不大的葉緋又餓又氣，聽了這話，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沖上前狠狠把對方推倒了，小胖子手裏的東西摔了一地，吃不了了，她當時想，她沒得吃，對方也沒得吃，太好了。
葉緋回憶著說：“我以為我見不得別人好，但事實上，當別人真的不好的時候，我也不開心，比單純餓肚子更不開心。”
“然後，我重新去買了一份東西還給對方，小胖子拿了東西後跑了，我終於舒服了。”
楚翊清說：“那人真壞。”
葉緋搖頭：“從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一個道理，我不要把自己的情緒寄托在別人身上，我不要因為別人對我好我就開心，別人對我不好我就不開心，我為什麽要這樣子？我要自己掌控自己的情緒，我可以餓，我可以窮，可是我要開心，我要開不開心我自己說了算。”
而葉緋也找到了讓自己開心的方法，那就是聽從了自己內心。
葉緋誠懇地看著他：“楚學長如果不知道這件事是正確還是錯誤，那麽就不要去分析，你問問自己的內心，順應內心選擇去做，我覺得不要讓自己留下遺憾，不要讓自己後悔，就是一個正確方向。”
“我想殺了閻曜呢？”
楚翊清忽然開口，他盯著葉緋說：“真的嗎？只要聽從我的內心，我就可以這麽做？”
葉緋也看著他：“真的嗎？你的內心告訴你，做了這件事你會很開心？我不信。”
楚翊清沒有說話。
葉緋讓他自己去想，轉身向外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停下來，她回頭說：
“楚學長把我當成好朋友，因為我對楚學長好，可是如果楚學長看看周圍，你會發現，身邊很多人都很關心你，褚教官、陸教官、向董、學長他們，很多很多人，你並不只有我一個朋友，你有很多朋友，楚學長，你信任我，也可以試著信任他們。”
說完了這句話，葉緋向外走去，沒有回頭。
一路走到了不遠處，來到因為擔心她而跟出來卻沒有上前的閻曜身邊，她看著他，閻曜的眼皮卻耷拉著，一副不爽的樣子。
完全不怕暴露他聽到了他們兩人對話的事情，閻曜面無表情看著葉緋：“你居然不相信他想殺我？”
葉緋就踮起了腳，伸手摸摸他的頭，“我知道學長委屈了，我也覺得楚學長這次過分了，不過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我們先把這事放一放，等他把病治好，你揍他一頓。”
柔軟的小手在他頭上摸過，閻曜有些楞住，看見葉緋一臉認真想安慰他的模樣又覺得有些好笑，卻也沒有躲開，反而微微低頭，溫馴地任她摸。
“真的？你不會來拉偏架吧？”
葉緋握了握拳頭說：“我幫你按住他，讓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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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過去了，邊陲星上來了很多高級軍官，來檢查穿梭霧出現的事情，卻一無進展，暫停比賽、轉移參賽者的計劃就這樣停滯了。
普通參賽者並不知道上層不同派系的人因為某些事情意見不一，還在爭執不休，他們在和蟲族的搏鬥之中逐漸找到節奏，表現得越來越好。
星網上的風評也越來越好，甚至有不少星民在說，軍部這次做了好事，借著比賽的機會讓這些參賽者得到了很大的鍛煉。
可想而知，這批堅持下來的軍校生，回去後他們會比普通軍校生拉開一段多大的距離，以後畢業了，不管是進入軍部還是其他部門，都能成為頂流支柱。
如今，機甲大賽這個最後階段比賽，在星網上的直播觀看熱度已經是第一，星網上的各大熱話題幾乎都是圍繞著這些參賽者在轉。
星民現在每天都在關註著這些參賽者，今天消滅了什麽蟲族，又發生了什麽新鮮事，前線的戰爭新聞反而被壓了下來。
……
今天，又清理完一個地方的蟲族，參賽者隨著士兵們轉移到一個新的地方。
他們現在的做法就是清理完一個地方的蟲族就整隊轉移，盒子房的便攜性就體現在這裏，各隊伍收起各自的盒子房，隨隊來到另一地方，在規劃好的位置放下，就變成一個新的營地。
這次他們重新換的地方，有一大片被汙染的黑色水域。
剛換了新營地，劉中校給大家時間休息，一時間有不少參賽者都過去參觀這片黑色水域。
水域死寂一片，一如他們之前去過的不少地方，這顆邊陲星真的是死氣沈沈。
葉緋在到處觀察著，聽到不少參賽者在感嘆：
“蟲族危害好大，這顆星球被它們完全汙染了。”
“是啊，聽士兵們說，這顆星球有屬於自己的生物進化鏈，但一路走來沒看到一只正常動物，都被禍害了。”
“我也聽說了，原本有不少動物，但是因為蟲族入侵，受汙染都死光光了。”
“蟲族真的是異生物，它們的汙染力度太強了，無法和其他生物共存，每到一個星球不僅破壞環境，絕大部分生物也活不下去，所以這顆邊陲星才看起來這麽蕭條……”
葉緋楞楞地，滿腦子都充斥著“汙染”這個詞。
她的耳邊，依然聽見參賽者在說著這些蟲族真是可惡的類似話題，但她的心神已經被“”汙染”這個詞給帶走了。
葉緋想起了什麽。
現在還沒有到中午時間，參賽者們自由行走，葉緋向四周看了看，找到了閻曜，二話不說走過去把他拉了就走。
黑色水域附近，有一片稀疏樹林，葉緋把閻曜一路拉了進去。
等她轉身，就看見閻曜眼也不轉地看著自己。
“學長？”
閻曜看起來表情好像有些別扭，他微微垂眸，又忍不住擡起眼睛看她：“你說。”
葉緋覺得他有些奇怪，可又說不上來，她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丟到一旁，說：“學長，我想找你拿之前放在空間鏈裏的那些材料，要被汙染過的。”
閻曜安靜了一會兒：“就這樣子？”
葉緋：“嗯。”
“我就知道。”他幾不可察地說了一句，神色又變得漫不經心，然後從空間鏈裏拿出幾塊被不同程度汙染過的材料，遞給葉緋。
“你要做什麽？”
葉緋接過材料，瞇了瞇眼睛，“小葉同學要變魔術了，不要眨眼睛哦。”
從葉緋穿越到這個星際世界沒多久，她就發現自己擁有一個金手指——她能夠凈化被汙染的機甲材料。
一開始需要的時間比較久，後來去了一軍，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已經可以用比較少的時間凈化材料。
當時葉緋也曾經想過，但是至今還沒有想通的一件事，就是：能被她精神力驅逐、又能損害材料的“汙染”到底是什麽？
就像他們看到的這顆星球，作為異生物的蟲族會釋放出特殊能量，它們所過之處，除非能夠適應它們的物質，不然，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都會萎縮、失去生命、處處蕭條。
葉緋現在拿在手裏的這些被汙染的材料，在別人眼裏是已經壞了的東西，因為被汙染了，有了不可逆轉的損壞。
但葉緋的精神力進入裏面，卻能夠將這些損害材料的物質驅逐，不是單純的凈化轉變升華消失，而是將這些有害物質“驅逐”到了另一塊零件上面。
葉緋拿在手裏的兩塊汙染材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其中一塊迅速恢覆銀亮光澤，煥發了生命力，另一塊卻比之前更暗淡，看起來已然脆弱得隨時可以碎掉。
葉緋證明了，汙染材料的是一種能量，而且可以被她的精神力所驅逐。
閻曜看著眼前眉眼含笑、有些得意看著他的女孩子，神色前所未有地嚴肅。
他沒想到葉緋居然藏著這麽大一個秘密。
閻曜的身體擋著她，微微低頭，口氣異常認真地說：
“這件事，你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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