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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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一陣秋雨一陣寒。
宋朝歡第二天起床出門, 明顯覺得比前一日涼了許多。
昨天睡得晚，茍樂心來開店門時，宋朝歡才洗漱完。知道她還沒吃早飯, 便叫她趕緊先去吃點兒東西。
已經快十點, 宋朝歡也不想做了, 也不能吃太飽，免得中午吃不下。
便去了胡同裏那家點心店，要了碗小餛飩。
店面不大, 幾張方桌，這個點人也寥寥。
宋朝歡來過幾次，知道這是家夫妻店，老板負責後廚，老板娘在前店招呼。
小餛飩端上來, 宋朝歡笑著道謝。勺子剜了一粒正要送嘴裏，卻感覺腳踝被什麽毛絨絨的東西蹭了蹭。
宋朝歡一頓, 慢吞吞地歪身，低下頭去。
一下就看見，一只白色毛發都已經發灰, 貍花虎斑紋胡亂灑在身上和尾巴上的小貓。
約摸也就兩個多月大小，脖子裏掛著個毛線項圈, 見她看它, 便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桌腿邊, 緊緊挨著，仰臉看著她, 可憐兮兮的樣子。
她也不知道, 它是不是真的可憐，因為這小貓的眼睛不大, 還有些倒三角的形狀。
宋朝歡眨眨眼。
將勺子裏的小餛飩，餵進了自己嘴裏。
小貓這下，是真有些委屈巴巴了，弱弱地瞇了兩下眼，極小聲地，“喵”了一下。
仿佛在說：怎麽這樣。
宋朝歡有些心軟，又有些好笑，便問老板娘，這是不是她家新養的小貓。
老板娘笑著擺手說不是，又說：“是前面那家水果店夫妻倆大女兒養的。”又“哎”了聲，“估計是不要了。那小姑娘開學回老家了，這貓就開始沒人管了。前兩天我還看見它半夜睡在門口，估計忘了把它放進去。”
宋朝歡一頓，問：“那它是，餓了嗎？”
老板娘笑：“肯定是餓了，這條胡同它都熟，知道來這裏有客人會給點兒，就又來了。”
“它……吃小餛飩嗎？”
“吃，可愛吃了。”
宋朝歡又看了眼它萎靡虛弱的眼神，眨眨眼，問老板娘買了只小瓷碟子，控了控小餛飩的湯水，放進瓷碟，彎腰給它擱到了地上。
老板娘看著這倆慢慢吞吞進食，還時不時互相對視一眼，動作神同步的一人一貓，只覺得畫面過於有愛了。
於是玩笑道：“你喜歡，不如抱回去養算了。我看那家人，估計也不想養它了。”
宋朝歡一頓，低頭去看它。
小貓這回沒有再擡頭，像是怕不多吃點，待會兒又要挨餓一樣。只留了個毛絨絨聳動的小腦袋給了宋朝歡。
於是吃完了，等小貓洗好臉，宋朝歡彎腰，伸出手，輕聲問它：“那我們，去問問？”
小貓舔了舔嘴，“咩”了聲，站起來，蹭了蹭她手。
宋朝歡輕笑，視為它同意了，將它抱起來，輕輕用針織外套掩好。
那小貓好像知道不能亂碰一樣，尖尖的沒修剪過的爪子都緊緊收攏在肉墊裏，生怕勾壞了她的旗袍。
擡頭小心翼翼地看了宋朝歡一眼，又低頭在她心口蹭了蹭。
毛茸茸軟乎乎溫溫熱熱的觸感，宋朝歡一下心軟得不行。
到了水果店，宋朝歡也沒直接說喜歡，只問：“這是您家的貓嗎？我看它走去點心店了，給您帶回來了。您看我放……”
那店主啞著嗓子嗡著鼻音，蹙眉為難道：“我看它挺喜歡你的，要不你拿回去養算了。我女兒高三了，今年都不會再來北城了。正好貓糧也吃完了。”
宋朝歡一滯。
她微低頭，看著小貓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的毛尖。和脖頸裏，已經臟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項圈。
“哎，人都養不好，還要養個貓……”那店主說完，猛地一陣咳嗽，像挺嚴重的感冒。
宋朝歡聽她啞著嗓子抱怨起來，垂睫想了想，溫和道：“那您看，我出50，跟您買這只小貓，您給我留個字據，可以嗎？”
-
宋朝歡走了沒多久，趙藹玲就來了。
不光自己來了，還帶了個小帥哥。寸頭黑超，黑長褲黑毛衣，懶洋洋地往那兒一站，渾身散發著地基都塌完了的氣息。
茍樂心記得，這不是上次在繡鄉見過的那人嗎？
也沒多問，只招呼倆人上門廳西側裏那兩張雞翅木圈椅落座，又給上了咖啡茶水。
趙藹玲聽說宋朝歡去吃早飯了，便叫她去忙，她等會兒不著急。
周放摘了墨鏡，覺得剛剛那店員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也沒細想，胳膊搭著圈椅扶手往後一靠，笑著和趙藹玲說：“媽，您這朋友作息也不太規律啊，這個點才吃早飯。”
虧他還頂著黑眼圈兒特意起了個大早，就因為他媽說，早上店裏沒那麽忙。
“等一會兒會兒怎麽啦，會死啊？”趙藹玲放下咖啡，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年紀輕輕怎麽這麽煩的啦？”
要不是聽說這小子在搞的宣傳片還缺不少素材，她才不高興帶他過來咧！被他耽誤一小時，她的定制旗袍就晚一小時做好！
“行行行。”周放笑，趕緊投降。
趙藹玲卻覺得他這種疊詞就是在敷衍自己，更生氣了，揭老底毫不嘴軟：“你曉得你為什麽談了兩三個小姑娘，都沒幾天就被分手了伐？”
周放揚眉。
“就你這種人，打扮得再正經，”趙藹玲嫌棄地看了眼他的寸頭，“人家小姑娘一談，就知道你是個十三點。”
“……？”周放簡直哭笑不得。
他怎麽就十三點了？那兩個追了他小半年，硬是要和他談戀愛的小姑娘，追的時候熱情澎湃的，追上了又說他不解風情。
說原本以為他是那種很“會”的男人，沒想到這麽無趣。還問他是不是不行。
他都樂了。剛談沒兩天就想對他動手動腳，男人的貞操就不是貞操了？
周放也不想和她解釋，點點頭，挺認真地建議她：“就我爸那個體能，到八十了都能勉力一戰。實在不行您倆隨時練個小號，不用考慮我的感受。”
“要西啊儂！”趙藹玲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煩心道，“虧我還想把朝朝介紹給你認識！”
“這還是別了吧媽。”周放也不躲，支著圈椅扶手的指節抵著唇邊笑，不正經道，“年齡我倒是無所謂。主要是不想再找個媽伺候。”
他可不想跟他爸似的，娶個活祖宗回來供著。就他媽這個脾氣，她的朋友能好到哪裏去。為了他的宣傳片，他來之前都是做了一晚上心裏建設的。就怕這位做了十幾年旗袍的老師傅太難搞。
“……？”趙藹玲看著他這副人憎狗嫌的模樣，嫌棄地擰眉揮手，“你走吧走吧走吧！看見你就心煩！愛去哪裏去哪裏，別讓我看見你！”
茍樂心在一邊整理東西，一臉嚴肅聽得津津有味，這拽哥看著一臉塌房相，沒想到二不拉幾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
屋裏趙藹玲氣得趕人，周放油鹽不進，屋外也響起了聲音。
“咪咪，你叫什麽名字呀？”宋朝歡走到店門口，才想起來忘了問它原先的名字。也不想再回去，於是邊跨過門檻往裏走，邊低頭輕聲問它，“你那麽喜歡吃小餛飩，那我就叫你小餛飩吧。好不好呀？”
人對著小動物，好像明知它們聽不懂，也忍不住會自言自語起來。
周放聽見門口熟悉的聲音，微頓了瞬。
“你‘唔’啦？那就是答應了啊。”宋朝歡語調溫柔又輕軟地同它說，“那媽媽就叫你小餛飩啦。”
一夜秋雨，斜鋪在店門口地板上，黃澄澄的日光都被沖淡了兩分。
那如意門仿若畫框，畫中人一襲暖秧色的及踝長旗袍，罩著柔軟寬松的米杏色針織外套，跨階而入，帶出身後畫布上淺金的色料。
周放一楞，眉梢微挑：“小宋老師？”
-
李想會接到晏峋的電話，他不稀奇。
但晏峋終於知道別上午給他打電話了，李想還是挺稀奇的。
於是電話那頭晏峋接通了也不說話，他也極有耐心地問：“怎麽了阿峋，你怎麽不說話？遇到什麽難題了，來給你想哥說說，我給你出出主意。”
李想覺得，他這個人生導師，終於要上線了。
不知道是受不了李想這哄孩子的語氣，還是實在不知道怎麽辦了，晏峋終於有些不自然地說：“李想。朝朝把我拉黑了。”
果然。
他就知道。
於是，本著一對一也是輔導，一對三也是輔導的原則，李想又將這個家，短暫地聚集了起來。
清吧裏，音樂舒緩明快，半開放的包廂裏，也沒有外人來打擾。
李想一早招呼過了他朋友，今天來的都是失戀的主，別唱那些悲情的歌，怕他們哭出來，不好看。
也一早和服務生打了招呼，今天就他們四個男的，要有人來敬酒，禮貌地攔一欄。
不過今天，倒是沈確還沒到。
聽說是替有家科技公司完成了C輪融資，今天有個小酒會，要晚點過來。但李想覺得，是沈確不太想見到晏峋這貨。
因為他打電話過去才知道，晏峋不僅被宋朝歡拉黑了，也被沈確拉黑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還沒開始大師授課，那邊倆學渣，就已經在沙發上自學起來了。
今天最先到場，已經自斟自飲了小半瓶威士忌的江隨，主動給晏峋倒了一點酒，也沒看他，像是自言自語低聲道：“你做過什麽，得讓她知道。”
晏峋一言不發地盯了他一會兒，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真假端倪。但江隨神色太淡然了，讓他最終只好有些別扭地問：“有用嗎？”
江隨看向他，似是而非地微點了下頭，緩聲告訴他：“別太愛面子，該裝可憐的時候，就要裝可憐。”
說這話時，男人語氣仿佛終於多了一絲自信。
晏峋看著他，想到宋朝歡說的：疼就說，沒什麽丟人的。
但是讓他裝可憐……他覺得自己，實在辦不到。
沒得到回應，江隨也不氣餒，接著給自己倒了杯酒，繼續道：“適當的時候，以退為進。”
活像在給自己做總結。
“她說放下了，”江隨端起桌上酒杯，有些不自然地輕晃了下，仰頭飲盡，喉結翻滾，喉間有烈酒灼燒的啞意，低道，“那也總要讓她，給你走出去的時間。”
至於是多久，他也不知道。
晏峋垂下眼，頓了很久。終於若有所思地，微點了瞬下頜。
李想皺著臉，聽這倆倒數第一輔導倒數第二，實在聽不下去了，閉上眼睛“阿西”了一聲。
你倆擱這兒點啥頭呢？兩個錯誤答案對上了，它也還是錯的啊！不知道你倆都是學渣啊？！還有沒有點兒逼數了！
正當李想想阻止這倆再深入自學的時候，沈確終於來了。
一身正裝還沒來得及脫。經過他身邊時，有淡淡酒氣。應該是喝過了一輪。
大概是聽見了這倆學渣的錯誤發言，沈確解開西裝扣子坐下，扯了扯領結，往沙發裏一靠，面無表情看了倆人一眼：“又算計上了？”
沈確覺得這兩個人絕對是入錯了行，這麽愛耍心機玩算計，就該幹他現在幹的事兒。
江隨和晏峋同時看向他，表情都有點麻木。
江隨是喝得有些急，晏峋是昨日淋完雨，下午開始便覺得有些頭昏腦脹。
沈確暫時不太想管江隨，反正這狗東西又不是沒談過戀愛。
但被他拉黑至今的晏峋，今天一見，卻的確是叫人有些動容。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怎麽了，眼底一抹紅，被這清吧舞臺上偶爾晃過來的燈光一照，水汽瀲灩的。
人也因為穿著一身黑，看著清臒了不少。
於是他也不說別的，直接問他：“真想知道我當初怎麽追的？”
晏峋一頓，喉結滾了瞬，傾身伸手，給沈確倒了小半杯酒。
沈確垂眼，神色不變地看著橙棕色酒液陷進冰塊裏。
頓了片刻，重新看著晏峋，嗤了聲，卻沒有去拿，只說：“跟孫子似的慣著她大小姐，把她當小姑奶奶似的伺候著。一天到晚猜她到底在想些什麽，猜不到就哄著，猜到了就捧到她跟前，猜錯了就等著她盡情跟你作。”
男人傾身，拿起酒杯灌入喉間：“做吧，做到了肯定能追上。”
沈確冷著臉說完，明明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幾乎是碾著牙說出的這些話。
晏峋看著他，睫尖微動，卻真的像是思考起來。
李想卻眨巴眨巴眼，在晏峋唇微張的時候，立刻給他杯子裏倒滿了酒，並招呼他喝點兒。
他可太怕這小子發揮學霸精神，敬業地問出“那你後期又是為什麽會和她離婚的，做了些什麽，我避免一下”這樣的話來。
他都怕沈確狠起來給他酒裏下點兒藥，讓他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晏峋像是沈思地太入神了，也沒註意李想給他倒了多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站了起來，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李想知道這小子又“開竅”了，又要去實踐了，也沒想攔著他，只沒好氣地說：“一個個的都是犯賤，人家喜歡你們的時候都不在意，人家小姑娘不喜歡了，你們又他媽的都上頭了……”
結果他還沒嘀咕完，就看見往外走的晏峋突然頓住了。
緊接著，動作有些僵硬地，直挺挺地砰一聲，倒了下去。
李想一下子傻了。
剛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倒下了？
江隨和沈確也有些懵。今晚都帶了醉意，有些反應不過來。
“靠！”還是李想反應快，噌地一下從沙發上彈起來，腦補滿分看向沈確，“沈確你真給他酒裏下藥了？！”
沈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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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秋雨一陣寒。
宋朝歡第二天起床出門, 明顯覺得比前一日涼了許多。
昨天睡得晚，茍樂心來開店門時，宋朝歡才洗漱完。知道她還沒吃早飯, 便叫她趕緊先去吃點兒東西。
已經快十點, 宋朝歡也不想做了, 也不能吃太飽，免得中午吃不下。
便去了胡同裏那家點心店，要了碗小餛飩。
店面不大, 幾張方桌，這個點人也寥寥。
宋朝歡來過幾次，知道這是家夫妻店，老板負責後廚，老板娘在前店招呼。
小餛飩端上來, 宋朝歡笑著道謝。勺子剜了一粒正要送嘴裏，卻感覺腳踝被什麽毛絨絨的東西蹭了蹭。
宋朝歡一頓, 慢吞吞地歪身，低下頭去。
一下就看見，一只白色毛發都已經發灰, 貍花虎斑紋胡亂灑在身上和尾巴上的小貓。
約摸也就兩個多月大小，脖子裏掛著個毛線項圈, 見她看它, 便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桌腿邊, 緊緊挨著，仰臉看著她, 可憐兮兮的樣子。
她也不知道, 它是不是真的可憐，因為這小貓的眼睛不大, 還有些倒三角的形狀。
宋朝歡眨眨眼。
將勺子裏的小餛飩，餵進了自己嘴裏。
小貓這下，是真有些委屈巴巴了，弱弱地瞇了兩下眼，極小聲地，“喵”了一下。
仿佛在說：怎麽這樣。
宋朝歡有些心軟，又有些好笑，便問老板娘，這是不是她家新養的小貓。
老板娘笑著擺手說不是，又說：“是前面那家水果店夫妻倆大女兒養的。”又“哎”了聲，“估計是不要了。那小姑娘開學回老家了，這貓就開始沒人管了。前兩天我還看見它半夜睡在門口，估計忘了把它放進去。”
宋朝歡一頓，問：“那它是，餓了嗎？”
老板娘笑：“肯定是餓了，這條胡同它都熟，知道來這裏有客人會給點兒，就又來了。”
“它……吃小餛飩嗎？”
“吃，可愛吃了。”
宋朝歡又看了眼它萎靡虛弱的眼神，眨眨眼，問老板娘買了只小瓷碟子，控了控小餛飩的湯水，放進瓷碟，彎腰給它擱到了地上。
老板娘看著這倆慢慢吞吞進食，還時不時互相對視一眼，動作神同步的一人一貓，只覺得畫面過於有愛了。
於是玩笑道：“你喜歡，不如抱回去養算了。我看那家人，估計也不想養它了。”
宋朝歡一頓，低頭去看它。
小貓這回沒有再擡頭，像是怕不多吃點，待會兒又要挨餓一樣。只留了個毛絨絨聳動的小腦袋給了宋朝歡。
於是吃完了，等小貓洗好臉，宋朝歡彎腰，伸出手，輕聲問它：“那我們，去問問？”
小貓舔了舔嘴，“咩”了聲，站起來，蹭了蹭她手。
宋朝歡輕笑，視為它同意了，將它抱起來，輕輕用針織外套掩好。
那小貓好像知道不能亂碰一樣，尖尖的沒修剪過的爪子都緊緊收攏在肉墊裏，生怕勾壞了她的旗袍。
擡頭小心翼翼地看了宋朝歡一眼，又低頭在她心口蹭了蹭。
毛茸茸軟乎乎溫溫熱熱的觸感，宋朝歡一下心軟得不行。
到了水果店，宋朝歡也沒直接說喜歡，只問：“這是您家的貓嗎？我看它走去點心店了，給您帶回來了。您看我放……”
那店主啞著嗓子嗡著鼻音，蹙眉為難道：“我看它挺喜歡你的，要不你拿回去養算了。我女兒高三了，今年都不會再來北城了。正好貓糧也吃完了。”
宋朝歡一滯。
她微低頭，看著小貓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的毛尖。和脖頸裏，已經臟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項圈。
“哎，人都養不好，還要養個貓……”那店主說完，猛地一陣咳嗽，像挺嚴重的感冒。
宋朝歡聽她啞著嗓子抱怨起來，垂睫想了想，溫和道：“那您看，我出50，跟您買這只小貓，您給我留個字據，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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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歡走了沒多久，趙藹玲就來了。
不光自己來了，還帶了個小帥哥。寸頭黑超，黑長褲黑毛衣，懶洋洋地往那兒一站，渾身散發著地基都塌完了的氣息。
茍樂心記得，這不是上次在繡鄉見過的那人嗎？
也沒多問，只招呼倆人上門廳西側裏那兩張雞翅木圈椅落座，又給上了咖啡茶水。
趙藹玲聽說宋朝歡去吃早飯了，便叫她去忙，她等會兒不著急。
周放摘了墨鏡，覺得剛剛那店員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也沒細想，胳膊搭著圈椅扶手往後一靠，笑著和趙藹玲說：“媽，您這朋友作息也不太規律啊，這個點才吃早飯。”
虧他還頂著黑眼圈兒特意起了個大早，就因為他媽說，早上店裏沒那麽忙。
“等一會兒會兒怎麽啦，會死啊？”趙藹玲放下咖啡，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年紀輕輕怎麽這麽煩的啦？”
要不是聽說這小子在搞的宣傳片還缺不少素材，她才不高興帶他過來咧！被他耽誤一小時，她的定制旗袍就晚一小時做好！
“行行行。”周放笑，趕緊投降。
趙藹玲卻覺得他這種疊詞就是在敷衍自己，更生氣了，揭老底毫不嘴軟：“你曉得你為什麽談了兩三個小姑娘，都沒幾天就被分手了伐？”
周放揚眉。
“就你這種人，打扮得再正經，”趙藹玲嫌棄地看了眼他的寸頭，“人家小姑娘一談，就知道你是個十三點。”
“……？”周放簡直哭笑不得。
他怎麽就十三點了？那兩個追了他小半年，硬是要和他談戀愛的小姑娘，追的時候熱情澎湃的，追上了又說他不解風情。
說原本以為他是那種很“會”的男人，沒想到這麽無趣。還問他是不是不行。
他都樂了。剛談沒兩天就想對他動手動腳，男人的貞操就不是貞操了？
周放也不想和她解釋，點點頭，挺認真地建議她：“就我爸那個體能，到八十了都能勉力一戰。實在不行您倆隨時練個小號，不用考慮我的感受。”
“要西啊儂！”趙藹玲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煩心道，“虧我還想把朝朝介紹給你認識！”
“這還是別了吧媽。”周放也不躲，支著圈椅扶手的指節抵著唇邊笑，不正經道，“年齡我倒是無所謂。主要是不想再找個媽伺候。”
他可不想跟他爸似的，娶個活祖宗回來供著。就他媽這個脾氣，她的朋友能好到哪裏去。為了他的宣傳片，他來之前都是做了一晚上心裏建設的。就怕這位做了十幾年旗袍的老師傅太難搞。
“……？”趙藹玲看著他這副人憎狗嫌的模樣，嫌棄地擰眉揮手，“你走吧走吧走吧！看見你就心煩！愛去哪裏去哪裏，別讓我看見你！”
茍樂心在一邊整理東西，一臉嚴肅聽得津津有味，這拽哥看著一臉塌房相，沒想到二不拉幾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
屋裏趙藹玲氣得趕人，周放油鹽不進，屋外也響起了聲音。
“咪咪，你叫什麽名字呀？”宋朝歡走到店門口，才想起來忘了問它原先的名字。也不想再回去，於是邊跨過門檻往裏走，邊低頭輕聲問它，“你那麽喜歡吃小餛飩，那我就叫你小餛飩吧。好不好呀？”
人對著小動物，好像明知它們聽不懂，也忍不住會自言自語起來。
周放聽見門口熟悉的聲音，微頓了瞬。
“你‘唔’啦？那就是答應了啊。”宋朝歡語調溫柔又輕軟地同它說，“那媽媽就叫你小餛飩啦。”
一夜秋雨，斜鋪在店門口地板上，黃澄澄的日光都被沖淡了兩分。
那如意門仿若畫框，畫中人一襲暖秧色的及踝長旗袍，罩著柔軟寬松的米杏色針織外套，跨階而入，帶出身後畫布上淺金的色料。
周放一楞，眉梢微挑：“小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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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想會接到晏峋的電話，他不稀奇。
但晏峋終於知道別上午給他打電話了，李想還是挺稀奇的。
於是電話那頭晏峋接通了也不說話，他也極有耐心地問：“怎麽了阿峋，你怎麽不說話？遇到什麽難題了，來給你想哥說說，我給你出出主意。”
李想覺得，他這個人生導師，終於要上線了。
不知道是受不了李想這哄孩子的語氣，還是實在不知道怎麽辦了，晏峋終於有些不自然地說：“李想。朝朝把我拉黑了。”
果然。
他就知道。
於是，本著一對一也是輔導，一對三也是輔導的原則，李想又將這個家，短暫地聚集了起來。
清吧裏，音樂舒緩明快，半開放的包廂裏，也沒有外人來打擾。
李想一早招呼過了他朋友，今天來的都是失戀的主，別唱那些悲情的歌，怕他們哭出來，不好看。
也一早和服務生打了招呼，今天就他們四個男的，要有人來敬酒，禮貌地攔一欄。
不過今天，倒是沈確還沒到。
聽說是替有家科技公司完成了C輪融資，今天有個小酒會，要晚點過來。但李想覺得，是沈確不太想見到晏峋這貨。
因為他打電話過去才知道，晏峋不僅被宋朝歡拉黑了，也被沈確拉黑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還沒開始大師授課，那邊倆學渣，就已經在沙發上自學起來了。
今天最先到場，已經自斟自飲了小半瓶威士忌的江隨，主動給晏峋倒了一點酒，也沒看他，像是自言自語低聲道：“你做過什麽，得讓她知道。”
晏峋一言不發地盯了他一會兒，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真假端倪。但江隨神色太淡然了，讓他最終只好有些別扭地問：“有用嗎？”
江隨看向他，似是而非地微點了下頭，緩聲告訴他：“別太愛面子，該裝可憐的時候，就要裝可憐。”
說這話時，男人語氣仿佛終於多了一絲自信。
晏峋看著他，想到宋朝歡說的：疼就說，沒什麽丟人的。
但是讓他裝可憐……他覺得自己，實在辦不到。
沒得到回應，江隨也不氣餒，接著給自己倒了杯酒，繼續道：“適當的時候，以退為進。”
活像在給自己做總結。
“她說放下了，”江隨端起桌上酒杯，有些不自然地輕晃了下，仰頭飲盡，喉結翻滾，喉間有烈酒灼燒的啞意，低道，“那也總要讓她，給你走出去的時間。”
至於是多久，他也不知道。
晏峋垂下眼，頓了很久。終於若有所思地，微點了瞬下頜。
李想皺著臉，聽這倆倒數第一輔導倒數第二，實在聽不下去了，閉上眼睛“阿西”了一聲。
你倆擱這兒點啥頭呢？兩個錯誤答案對上了，它也還是錯的啊！不知道你倆都是學渣啊？！還有沒有點兒逼數了！
正當李想想阻止這倆再深入自學的時候，沈確終於來了。
一身正裝還沒來得及脫。經過他身邊時，有淡淡酒氣。應該是喝過了一輪。
大概是聽見了這倆學渣的錯誤發言，沈確解開西裝扣子坐下，扯了扯領結，往沙發裏一靠，面無表情看了倆人一眼：“又算計上了？”
沈確覺得這兩個人絕對是入錯了行，這麽愛耍心機玩算計，就該幹他現在幹的事兒。
江隨和晏峋同時看向他，表情都有點麻木。
江隨是喝得有些急，晏峋是昨日淋完雨，下午開始便覺得有些頭昏腦脹。
沈確暫時不太想管江隨，反正這狗東西又不是沒談過戀愛。
但被他拉黑至今的晏峋，今天一見，卻的確是叫人有些動容。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怎麽了，眼底一抹紅，被這清吧舞臺上偶爾晃過來的燈光一照，水汽瀲灩的。
人也因為穿著一身黑，看著清臒了不少。
於是他也不說別的，直接問他：“真想知道我當初怎麽追的？”
晏峋一頓，喉結滾了瞬，傾身伸手，給沈確倒了小半杯酒。
沈確垂眼，神色不變地看著橙棕色酒液陷進冰塊裏。
頓了片刻，重新看著晏峋，嗤了聲，卻沒有去拿，只說：“跟孫子似的慣著她大小姐，把她當小姑奶奶似的伺候著。一天到晚猜她到底在想些什麽，猜不到就哄著，猜到了就捧到她跟前，猜錯了就等著她盡情跟你作。”
男人傾身，拿起酒杯灌入喉間：“做吧，做到了肯定能追上。”
沈確冷著臉說完，明明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幾乎是碾著牙說出的這些話。
晏峋看著他，睫尖微動，卻真的像是思考起來。
李想卻眨巴眨巴眼，在晏峋唇微張的時候，立刻給他杯子裏倒滿了酒，並招呼他喝點兒。
他可太怕這小子發揮學霸精神，敬業地問出“那你後期又是為什麽會和她離婚的，做了些什麽，我避免一下”這樣的話來。
他都怕沈確狠起來給他酒裏下點兒藥，讓他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晏峋像是沈思地太入神了，也沒註意李想給他倒了多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站了起來，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李想知道這小子又“開竅”了，又要去實踐了，也沒想攔著他，只沒好氣地說：“一個個的都是犯賤，人家喜歡你們的時候都不在意，人家小姑娘不喜歡了，你們又他媽的都上頭了……”
結果他還沒嘀咕完，就看見往外走的晏峋突然頓住了。
緊接著，動作有些僵硬地，直挺挺地砰一聲，倒了下去。
李想一下子傻了。
剛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倒下了？
江隨和沈確也有些懵。今晚都帶了醉意，有些反應不過來。
“靠！”還是李想反應快，噌地一下從沙發上彈起來，腦補滿分看向沈確，“沈確你真給他酒裏下藥了？！”
沈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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