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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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趁著住院前, 宋朝歡和茍樂心一道，將硬裝全部交付的門廳和工作間打掃布置一遍。
沒道理無緣無故消失幾天，宋朝歡便把要去手術的事情同茍樂心說了。沒出意外, 又惹得茍樂心一臉以為她要不行了的樣子。
手指頭在空氣裏上下比劃, 又不敢碰她。
宋朝歡趕緊同她細細解釋, 又等她查了不少資料，才看她長松了一口氣。
卻也堅持住院的時候，陪她一道去。她發現裝修的這一個多月, 宋朝歡的家人父母一次沒來過，想她大概，也是一個人在北城生活。
宋朝歡將孟沅寄給她的玩具商人胡桃夾子，放在了門廳胡桃木邊櫃上。
茍樂心轉頭，看向那一小處中西交融, 又頗具古典意味的擺設，只覺得好看得還怪和諧的。
看著又回頭仔細擦拭家具縫隙的茍樂心——裝修的大體清理, 是包含在裝修合同裏的，這些細致的東西，卻需要自己處理——宋朝歡邊歸置長桌上的面料展示盤, 邊垂了垂眼，放下手裏的東西, 叫她：“樂心。”
“嗯？”茍樂心一下回頭, “怎麽了朝歡姐？”
宋朝歡彎唇, 溫聲道：“你先別忙，我有事同你說。”
茍樂心微楞, 有一瞬間有點兒緊張, 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好。
下一秒又放下心來。就算她哪裏做得不到位，她相信朝歡姐也是會和她說的, 不會無緣無故辭退她。更不會因為學歷辭退她。
於是放好抹布站起來，彎唇點頭道：“嗯，你說。”
“樂心，這家店往後的打算，我想先同你說好。”
起了話頭，宋朝歡便把這店往後的定位，要做的客戶群體，大致定價範圍和她解釋了一遍。
茍樂心聽完點點頭，說：“就像那個以前挺火的快消品牌，做出名氣了，想吃下更多的客戶群，但開發的高端線一直不溫不火，還要靠原來的平價產業線支撐，結果兩邊都不討好。反倒是那些一線大牌，隨便開發個中高檔的副線，或是和什麽時尚品牌推個聯名，都能賣得搶起來。”
從上向下兼容，從來都更容易些。
宋朝歡知道她大學學的便是這個專業，又在那家高定成衣店工作了那麽久，自然也是理解她想法的。笑著說：“是，我是這樣想的。”她想一開始，便做私人定制的路線。
“店裏後期還是要招人的，但暫時，我想只帶你一個。等我出院回來，我們去一趟蘇市，看一下那裏的面料市場和繡鄉。接觸一下那裏，我認識的店家和繡工。”
“回來之後，旗袍相關的原理和技術，你可以不會動手，但必須要懂……”
宋朝歡溫聲慢語地同她說了許多，聽得茍樂心升起澎湃的期待來。
朝歡姐的意思好像是……
“我希望，”宋朝歡想了想，笑著用了個大企業才夠得上的詞，“希望我們最終能成為合夥人。”
許多時候，她只是不會去挑明，卻也不是不會識人。
她先前去成衣店送旗袍，也會觀察他們的經營模式，自然也會看見經理和店員是怎麽招待顧客的。
茍樂心是能做到讓客戶既滿意產品，又熨帖服務，也不會讓人覺得過於諂媚的。就像她這個月來和裝修師傅打交道一樣。
宋朝歡明白，同人打交道這一點，是她很大的短板，再讓她學，也未必能做得很好。
而這一點上，茍樂心就有天生的優勢。
除此之外，這一個多月相處下來，宋朝歡也看得出，茍樂心學東西快，也樂於自己鉆研。並且，是真的有把這家店的事情，當作自己的事情在看顧。
先前有個裝修師傅，那張定制的置物長桌想偷工減料，下面有幾根面上看不出的撐條不想裝了，已經開始去做別的活。
茍樂心便笑著同他說：“張師傅您歇會兒，還有幾支撐條您吃點兒點心再裝，不著急。”
最終，既沒讓人家下不來面子，又讓人把事情做好了。
宋朝歡是看見她先前，把施工所有圖紙都看過好幾遍的。所以才會看得出哪一步出了問題。
這樣既圓融，又有責任心的人，往後管理一個門店，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茍樂心聽著，心臟都撲通撲通跳起來，仿佛一個除高考之外的，閃閃發光的機會又啪嘰一聲掉在了她面前。
她絕對想狠狠點頭的，卻又想到了另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茍樂心微抿唇，明白宋朝歡的理念和想法絕對站得住腳。可又有些擔心，她的資金撐不下去。在楊梅胡同租一個這麽大的院子，一年得多少租金啊……
就在她年輕熱血，一下就想脫口而出“朝歡姐你放心，只要你這個店還開下去，有口吃的我也要陪你撐下去”時——
“你別擔心，”宋朝歡說，“這院子是我外婆留給我的，所以我沒有房租壓力。先前做旗袍，也有一些積蓄。況且前期投入，除了裝修水電，也就一些面料和時間成本。”
“……？”茍樂心的嘴慢慢張大。沒想到……沒想到她面前站著的還是個隱形小富婆！！
“放心，”宋朝歡笑起來，也有些調皮的樣子，“我可以撐很久的，絕對不會克扣薪水。”
茍樂心摁了摁激動的小心臟，渾身是雞血。
“朝歡姐，你放心吧，”茍樂心看著她，認真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要把當年高考失誤失去的一切，都奪回來！
宋朝歡好像又在茍樂心眼裏看見一群亮晶晶的東西。
不過這回，不再是那種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倒是一臉堅定。
宋朝歡突然覺得，自己也很有做畫餅老板的潛質。
有些想笑，又忍住了。畢竟，自己的確也是這樣想的，並沒有欺騙目光清澈的大學生。
倆人正準備再繼續，如意門卻被人推開了。
“您好，我們……”牌匾還沒掛，但有人好奇來問，她們也會和來人說，這裏下個月才會正式開業，開的是旗袍行。
結果，來的卻不是陌生人。
“清佳……”宋朝歡微楞。
宋清佳走進來，沒回應她，掃了眼門廳布置，閑閑地來了句：“品位還不算太差。”
宋朝歡回神，輕笑出聲，問她：“那，進來坐會兒嗎？”宋清佳能給這樣一句評價，已然可以算肯定句了。
宋清佳頓了下，看得出宋朝歡這笑，不是假輕松。
她記得宋朝歡挺喜歡晏峋的啊。怎麽離了婚，好像還挺開心。
“哈嘍，帥哥姐，你好啊。”茍樂心看得出倆人認識，又見宋清佳不進來，於是揚笑，胳膊肘固定在胸前朝宋清佳揮手打招呼，“你想喝水還是飲料？”
天吶，她這輩子見過的帥哥美女都沒這一個月多！還都姿色各異的！！好想捶門框啊！！
“……你好。”宋清佳都習慣了，走進去，“水吧，謝謝。”
反正第一次進她直播間的粉絲，不是問“這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就是“這小帥哥還挺美”。
猜她倆估計也有話要聊，茍樂心拿了瓶水給宋清佳，就和宋朝歡說去工作間規整一下。
前廳只剩了倆人，宋清佳擰開水瓶喝了一口，邊慢騰騰地走，邊到處看看，最後看向宋朝歡，肯定道：“我發現你這人主意還挺大。”
宋清佳面無表情的，宋朝歡想了想，微籲氣，問她：“他回來說什麽了？”
自然知道宋朝歡說的是誰，宋清佳撇撇嘴，有些無語道：“嗯。昨天回來鬧了一通，有病似的，要逼著我媽出錢。然後就說你……”
再難聽的話她就不想說了，宋清佳越長大，越覺得看不懂宋運盛。如今對他，反正也不抱什麽期待了。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有渣爹，湊合著過唄。要不是外公外婆的家業都被他操持著，她真想叫她媽趕緊離婚。
“抱歉啊清佳，給沛容阿姨添麻煩了。”宋朝歡自責道，“我……我下個月去看她。”
宋清佳面無表情地盯了她一會兒，突然硬邦邦地說：“你是不是覺得你這樣很偉大？你是不是覺得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別人就會念著你的好？是不是誰做了錯事，你都能毫無原則地原諒？”
宋朝歡一下錯愕地楞住，看著她。
“你什麽都不說，誰知道你受了委屈？”宋清佳像是突然有些生氣，仿佛忍了好多年的情緒，突然爆發，“你知不知道就像你現在這樣，你那會兒越不怪我，我就越覺得自己特別討厭！”
“你……”她不是個情緒濃烈的人，一下見宋清佳這樣，實在有些不知道應對。
“拿著！密碼你生日！那是我媽不是你媽，誰要你去看她！我來也是被她逼的！”宋清佳一直抄在褲兜裏的那只手，終於拿出來，一把塞給她，頭也不回地朝外面跑去。
宋朝歡楞楞地捧著一張銀行卡，站在原地頓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等她再開門去看，哪裏還有宋清佳的影子。
她突然有些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
有些人表達好意，仿佛天生不會用相匹配的情緒與言詞。
要是宋清佳自己不願意，就算是沛容阿姨再強迫她，她也不會來的。
可為什麽，要把自己說成那樣。
眼前莫名閃過那雙深邃漂亮的桃花眼，又即刻隱去。
宋清佳問她，覺得委屈為什麽不說。
可，她也不是從小，就不會同人訴說委屈的。
起初，是不敢再說。畢竟，她已經離南亭鎮那麽遠。
再後來，是無人可說。畢竟，沒人有義務替她的委屈負責。
如今，卻是不再覺得自己委屈。
甚至覺得自己也同茍樂心一樣，照鏡子時，眼裏都有亮晶晶的東西。
望著胡同裏晃開熱意的白蠟樹葉子，宋朝歡無聲笑了笑。
不過，宋清佳倒好像是提醒了她。
往後的她，誰再叫她委屈，便要說出來。反正也沒有什麽，好再害怕的了呀。
-
沒隔幾天又接到晏峋的電話，孟鈺並不意外。
只是在聽見晏峋提出的“貼心安排”時，孟鈺直搖頭，直截了當地問他：“朝朝知道嗎？”
“我已經和季院長說好，房間也已經安排。朝朝來附院的時候，直接入住就可以。”晏峋沒直接回答，這樣說。
“你……”孟鈺想了想，難得婉轉道，“你現在的身份，沒有辦法幫她辦理任何手續。所以除非朝朝本人同意，否則，我們是沒有辦法替她安排vip病房的。”
沒再給晏峋思考轉圜的時間，孟鈺直接又問他：“你覺得你能說服她嗎？”
你能說服她，還用得著來找我嗎？
孟鈺都不想明說。
晏峋頓了很久，話音略顯幹澀：“好。謝謝孟阿姨。”
掛了電話，晏峋只覺得有些難受。
仿佛全世界都要提醒他：
你和宋朝歡，已經毫無關系。
晏峋閉了閉眼。
沒關系的，只要宋朝歡沒有放棄他，就沒關系的。
指骨有些僵硬地，捏住那只重新修好的鋼筆。
晏峋深吸了一口氣，這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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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頭在空氣裏上下比劃, 又不敢碰她。
宋朝歡趕緊同她細細解釋, 又等她查了不少資料，才看她長松了一口氣。
卻也堅持住院的時候，陪她一道去。她發現裝修的這一個多月, 宋朝歡的家人父母一次沒來過，想她大概，也是一個人在北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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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又回頭仔細擦拭家具縫隙的茍樂心——裝修的大體清理, 是包含在裝修合同裏的，這些細致的東西，卻需要自己處理——宋朝歡邊歸置長桌上的面料展示盤, 邊垂了垂眼，放下手裏的東西, 叫她：“樂心。”
“嗯？”茍樂心一下回頭, “怎麽了朝歡姐？”
宋朝歡彎唇, 溫聲道：“你先別忙，我有事同你說。”
茍樂心微楞, 有一瞬間有點兒緊張, 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好。
下一秒又放下心來。就算她哪裏做得不到位，她相信朝歡姐也是會和她說的, 不會無緣無故辭退她。更不會因為學歷辭退她。
於是放好抹布站起來，彎唇點頭道：“嗯，你說。”
“樂心，這家店往後的打算，我想先同你說好。”
起了話頭，宋朝歡便把這店往後的定位，要做的客戶群體，大致定價範圍和她解釋了一遍。
茍樂心聽完點點頭，說：“就像那個以前挺火的快消品牌，做出名氣了，想吃下更多的客戶群，但開發的高端線一直不溫不火，還要靠原來的平價產業線支撐，結果兩邊都不討好。反倒是那些一線大牌，隨便開發個中高檔的副線，或是和什麽時尚品牌推個聯名，都能賣得搶起來。”
從上向下兼容，從來都更容易些。
宋朝歡知道她大學學的便是這個專業，又在那家高定成衣店工作了那麽久，自然也是理解她想法的。笑著說：“是，我是這樣想的。”她想一開始，便做私人定制的路線。
“店裏後期還是要招人的，但暫時，我想只帶你一個。等我出院回來，我們去一趟蘇市，看一下那裏的面料市場和繡鄉。接觸一下那裏，我認識的店家和繡工。”
“回來之後，旗袍相關的原理和技術，你可以不會動手，但必須要懂……”
宋朝歡溫聲慢語地同她說了許多，聽得茍樂心升起澎湃的期待來。
朝歡姐的意思好像是……
“我希望，”宋朝歡想了想，笑著用了個大企業才夠得上的詞，“希望我們最終能成為合夥人。”
許多時候，她只是不會去挑明，卻也不是不會識人。
她先前去成衣店送旗袍，也會觀察他們的經營模式，自然也會看見經理和店員是怎麽招待顧客的。
茍樂心是能做到讓客戶既滿意產品，又熨帖服務，也不會讓人覺得過於諂媚的。就像她這個月來和裝修師傅打交道一樣。
宋朝歡明白，同人打交道這一點，是她很大的短板，再讓她學，也未必能做得很好。
而這一點上，茍樂心就有天生的優勢。
除此之外，這一個多月相處下來，宋朝歡也看得出，茍樂心學東西快，也樂於自己鉆研。並且，是真的有把這家店的事情，當作自己的事情在看顧。
先前有個裝修師傅，那張定制的置物長桌想偷工減料，下面有幾根面上看不出的撐條不想裝了，已經開始去做別的活。
茍樂心便笑著同他說：“張師傅您歇會兒，還有幾支撐條您吃點兒點心再裝，不著急。”
最終，既沒讓人家下不來面子，又讓人把事情做好了。
宋朝歡是看見她先前，把施工所有圖紙都看過好幾遍的。所以才會看得出哪一步出了問題。
這樣既圓融，又有責任心的人，往後管理一個門店，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茍樂心聽著，心臟都撲通撲通跳起來，仿佛一個除高考之外的，閃閃發光的機會又啪嘰一聲掉在了她面前。
她絕對想狠狠點頭的，卻又想到了另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茍樂心微抿唇，明白宋朝歡的理念和想法絕對站得住腳。可又有些擔心，她的資金撐不下去。在楊梅胡同租一個這麽大的院子，一年得多少租金啊……
就在她年輕熱血，一下就想脫口而出“朝歡姐你放心，只要你這個店還開下去，有口吃的我也要陪你撐下去”時——
“你別擔心，”宋朝歡說，“這院子是我外婆留給我的，所以我沒有房租壓力。先前做旗袍，也有一些積蓄。況且前期投入，除了裝修水電，也就一些面料和時間成本。”
“……？”茍樂心的嘴慢慢張大。沒想到……沒想到她面前站著的還是個隱形小富婆！！
“放心，”宋朝歡笑起來，也有些調皮的樣子，“我可以撐很久的，絕對不會克扣薪水。”
茍樂心摁了摁激動的小心臟，渾身是雞血。
“朝歡姐，你放心吧，”茍樂心看著她，認真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要把當年高考失誤失去的一切，都奪回來！
宋朝歡好像又在茍樂心眼裏看見一群亮晶晶的東西。
不過這回，不再是那種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倒是一臉堅定。
宋朝歡突然覺得，自己也很有做畫餅老板的潛質。
有些想笑，又忍住了。畢竟，自己的確也是這樣想的，並沒有欺騙目光清澈的大學生。
倆人正準備再繼續，如意門卻被人推開了。
“您好，我們……”牌匾還沒掛，但有人好奇來問，她們也會和來人說，這裏下個月才會正式開業，開的是旗袍行。
結果，來的卻不是陌生人。
“清佳……”宋朝歡微楞。
宋清佳走進來，沒回應她，掃了眼門廳布置，閑閑地來了句：“品位還不算太差。”
宋朝歡回神，輕笑出聲，問她：“那，進來坐會兒嗎？”宋清佳能給這樣一句評價，已然可以算肯定句了。
宋清佳頓了下，看得出宋朝歡這笑，不是假輕松。
她記得宋朝歡挺喜歡晏峋的啊。怎麽離了婚，好像還挺開心。
“哈嘍，帥哥姐，你好啊。”茍樂心看得出倆人認識，又見宋清佳不進來，於是揚笑，胳膊肘固定在胸前朝宋清佳揮手打招呼，“你想喝水還是飲料？”
天吶，她這輩子見過的帥哥美女都沒這一個月多！還都姿色各異的！！好想捶門框啊！！
“……你好。”宋清佳都習慣了，走進去，“水吧，謝謝。”
反正第一次進她直播間的粉絲，不是問“這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就是“這小帥哥還挺美”。
猜她倆估計也有話要聊，茍樂心拿了瓶水給宋清佳，就和宋朝歡說去工作間規整一下。
前廳只剩了倆人，宋清佳擰開水瓶喝了一口，邊慢騰騰地走，邊到處看看，最後看向宋朝歡，肯定道：“我發現你這人主意還挺大。”
宋清佳面無表情的，宋朝歡想了想，微籲氣，問她：“他回來說什麽了？”
自然知道宋朝歡說的是誰，宋清佳撇撇嘴，有些無語道：“嗯。昨天回來鬧了一通，有病似的，要逼著我媽出錢。然後就說你……”
再難聽的話她就不想說了，宋清佳越長大，越覺得看不懂宋運盛。如今對他，反正也不抱什麽期待了。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有渣爹，湊合著過唄。要不是外公外婆的家業都被他操持著，她真想叫她媽趕緊離婚。
“抱歉啊清佳，給沛容阿姨添麻煩了。”宋朝歡自責道，“我……我下個月去看她。”
宋清佳面無表情地盯了她一會兒，突然硬邦邦地說：“你是不是覺得你這樣很偉大？你是不是覺得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別人就會念著你的好？是不是誰做了錯事，你都能毫無原則地原諒？”
宋朝歡一下錯愕地楞住，看著她。
“你什麽都不說，誰知道你受了委屈？”宋清佳像是突然有些生氣，仿佛忍了好多年的情緒，突然爆發，“你知不知道就像你現在這樣，你那會兒越不怪我，我就越覺得自己特別討厭！”
“你……”她不是個情緒濃烈的人，一下見宋清佳這樣，實在有些不知道應對。
“拿著！密碼你生日！那是我媽不是你媽，誰要你去看她！我來也是被她逼的！”宋清佳一直抄在褲兜裏的那只手，終於拿出來，一把塞給她，頭也不回地朝外面跑去。
宋朝歡楞楞地捧著一張銀行卡，站在原地頓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等她再開門去看，哪裏還有宋清佳的影子。
她突然有些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
有些人表達好意，仿佛天生不會用相匹配的情緒與言詞。
要是宋清佳自己不願意，就算是沛容阿姨再強迫她，她也不會來的。
可為什麽，要把自己說成那樣。
眼前莫名閃過那雙深邃漂亮的桃花眼，又即刻隱去。
宋清佳問她，覺得委屈為什麽不說。
可，她也不是從小，就不會同人訴說委屈的。
起初，是不敢再說。畢竟，她已經離南亭鎮那麽遠。
再後來，是無人可說。畢竟，沒人有義務替她的委屈負責。
如今，卻是不再覺得自己委屈。
甚至覺得自己也同茍樂心一樣，照鏡子時，眼裏都有亮晶晶的東西。
望著胡同裏晃開熱意的白蠟樹葉子，宋朝歡無聲笑了笑。
不過，宋清佳倒好像是提醒了她。
往後的她，誰再叫她委屈，便要說出來。反正也沒有什麽，好再害怕的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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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隔幾天又接到晏峋的電話，孟鈺並不意外。
只是在聽見晏峋提出的“貼心安排”時，孟鈺直搖頭，直截了當地問他：“朝朝知道嗎？”
“我已經和季院長說好，房間也已經安排。朝朝來附院的時候，直接入住就可以。”晏峋沒直接回答，這樣說。
“你……”孟鈺想了想，難得婉轉道，“你現在的身份，沒有辦法幫她辦理任何手續。所以除非朝朝本人同意，否則，我們是沒有辦法替她安排vip病房的。”
沒再給晏峋思考轉圜的時間，孟鈺直接又問他：“你覺得你能說服她嗎？”
你能說服她，還用得著來找我嗎？
孟鈺都不想明說。
晏峋頓了很久，話音略顯幹澀：“好。謝謝孟阿姨。”
掛了電話，晏峋只覺得有些難受。
仿佛全世界都要提醒他：
你和宋朝歡，已經毫無關系。
晏峋閉了閉眼。
沒關系的，只要宋朝歡沒有放棄他，就沒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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