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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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央央嘴角在溢血。
她端端正正, 坐在小杌子上，用手帕擦嘴角，白色的手帕沾滿紅。
她越冷靜, 柳汪汪越害怕, 在小破屋裏到處翻找：“藥呢藥呢, 止血藥呢, 不是這個, 藥呢？”
等她找到止血藥, 央央已經擦完三條手帕, 她也有點被央央的冷靜傳染了, 好奇：“你不疼嗎？”
這裏條件沒那麽好, 所謂止血藥, 是一根幹枯的樹枝，央央咬了會兒, 咬不動, 老實巴交：“疼的。”
柳汪汪：“那你怎麽……”
央央：“我知道我會流血，就不會驚訝了。”
她可是個連直接吃白面桃, 都會中毒的人, 在吃蟾蜍卵前，就做好準備啦。
她抹掉嘴角血沫, 把枯枝拿下來，觀察了好一會兒，若有其事：“這個, 不是很好吃。”
柳汪汪扶額。
她真是服了, 央央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給她一種既很厲害，又一點不厲害的感覺。
她奪走央央手裏的枯枝, 撕下棕色樹皮，掰下一截綠色的枝，遞給央央，看著央央嘴巴張圓，把東西塞到嘴裏。
眼睛睜得圓圓的，乖乖地嚼，細細地品。
好像很美味。
看著看著，柳汪汪雙手捧起自己雙頰。
她突然有點明白，師父那老頭子，為何總說，人這種生物，是該被照顧的。
要是各個這麽可愛乖巧，她就是照顧幾下，又何妨。
剛想到師父，公嚴守就背著一個布袋，從外面禦風回來，他鼻頭動了動，聞到血腥氣息，第一反應看向柳汪汪。
柳汪汪舉起雙手自證清白：“不是我！央央吃了蟾蜍卵，就開始吐血了！”
公嚴守卸下布袋，他把了央央一脈，沈吟：“原來如此，你沒有丹田，吃下東西，就等於吃下濁氣，五臟六腑就會受傷。”
柳汪汪：“嘶，真真是個瓷娃娃啊……”
央央記憶裏，仙界對濁氣避之不及，然而，在魔界，連食物裏也充盈濁氣。
她問：“濁氣很重要麽？”
公嚴守：“濁氣是我們生存的根基，不能利用好濁氣，和下界凡人沒什麽區別，當然，濁氣的‘沈’會拖累仙的壽命。”
央央：“沈？”
央央的好學，讓柳汪汪忍不住插嘴：“你想啊，如果你頭頂必須壓著千斤重的東西，要麽適應，要麽被壓垮。”
“這千斤隨著時間過去，還會一直增加，所以當仙人無法承受濁氣的‘沈’時，就是死期了。”
公嚴守捋胡，對柳汪汪的解釋很滿意，看來她平日還是有好好學習的。
他點頭：“不錯不錯，是這個道理。”
央央摸摸頭頂。
她懂了，清氣也有相似之處，隨著時間過去，清氣凝結在仙人體內的元核，會旋轉越來越慢，等它停止旋轉，開始膨脹、爆炸，就是仙人泯然於天地間時。
濁氣則是讓丹田越來越重，把仙人拖垮。
公嚴守從布袋裏扯出一些樹根，道：“這個叫引氣根，你把這些吃下去，再試試引濁氣入體。”
柳汪汪：“引氣根？不是下界人才用的嗎？”
她聽說過，修真界修士許多剛出生，不會天生有丹田，大部分得靠後期，用引氣根才可以。
公嚴守：“是的，沒有丹田，就和下界人沒差，先用引氣根試試。”
柳汪汪又記起追究央央的來歷了：“對啊，你是下界人？是怎麽混入濁界的？”
說到下界人，央央想起黎良忻和俞真。
她嚼嚼樹根，用力艱難地咽下去，回：“濁界？這裏不是魔界嗎？”
公嚴守耳朵往後一撇：“什麽魔界，我們是濁界！”
柳汪汪自動替央央補上“下界誤入濁界的大小姐”的人設，跟公嚴守說：“不過下界人確實叫我們魔界。”
公嚴守雙耳這才重新立起來，輕哼一聲：“我們公家，可是上古十六君公氏的後人！守在濁界，就是為了蒼生大義。”
柳汪汪聽這些耳朵都要生繭子了，掏掏耳朵：“知道了知道了師父，快讓央央試試引氣入體吧。”
十六君後人。
央央繼續嚼樹根，想起幽氏，步留葉當時推測，幽氏根本不是十六君後人。
那十六君後人，其實在魔界？
看央央還在嚼引氣根，公嚴守叫停：“夠了夠了。”這麽噎人的東西，她居然還挺能吃的。
柳汪汪給央央一杯水，央央小口啜著。
公嚴守說：“你現在可以試試，閉上眼睛，去感受四周，濁氣的軌跡。”
央央照做。
公嚴守和柳汪汪屏息。
等了好一會兒，央央一動不動，柳汪汪等不及了，小聲：“怎麽樣了啊？”
央央驀地驚醒，揉了揉眼睛，反問他們：“我沒有成功嗎？”
一副差點睡著的樣子。
公嚴守、柳汪汪：“……”
早在界定她是下界人後，公嚴守就沒抱太多希望了，倒也不失望，只是央央不能一直沒有丹田。
他一拍手掌，雙眼冒出精光：“必須整個丹田，不行就去偷一個別人的丹田。”
柳汪汪：“偷一個！”
央央跟話尾：“偷一個！”
資源稀缺的濁界，能者多得，偷是很正當的了，總比強搶好。
公嚴守拿著央央沒吃完的引氣根，在地上畫地圖：“我們這兒是不周山，東面是沼澤，蟾蜍王大本營，最近蟾蜍王投奔了魔頭。”
惹不起，在它上面畫“叉”。
“西是萬仙冢，魔頭的得力愛將穆鳴的地盤。”惹不起，畫“叉”。
“南是鹽泉，魔頭新打的地盤。”還是惹不起，公嚴守搖頭，又要畫叉。
央央：“魔頭？”
公嚴守手上樹枝一停，柳汪汪耳朵耷拉著，擠眉弄眼：“就是那位啊，不要提他名字。”
沒錯了，就是那位夜啖小孩三百個的魔界之主，晏一行，自然，在不認他的人口中，他就是魔頭。
太可怕了。
央央拿著樹枝，替公嚴守在南邊地點旁邊畫了個“叉”。
那麽，就只剩下一個地點——東北面，全澤之脈，東北東陵家。
東陵是舊魔族，就算得到一令，獲得進入魔宮的機會，想必魔頭也不信任她，他們得罪東陵，大概不會驚動魔頭。
公嚴守拍板：“就這裏了。”
柳汪汪快把頭點爛：“對對就這裏！”她就是想去投奔東陵家的！
她自薦：“聽說東陵家最近在搜羅少女，要獻給主君，要不我做誘餌？”
公嚴守：“你看看你頭頂的耳朵，能引誘到人嗎？”
柳汪汪捂住自己耳朵：“嗚。”
公嚴守冷笑：“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柳汪汪一下焉了。
公嚴守不再搭理她，對央央說：“你來做誘餌，釣一個東陵家人出來，咱們把他弄暈，你就有丹田了。”
央央握拳：“好！”
東陵家如今掌權的是東陵茭。
不久前，主君散九令於濁界，東陵茭獲得一令，成為濁界十大護法之一，入了浮意宮。
為此，東陵家很是逞了一回威風。
但東陵茭很煩躁。
外人看著東陵家風光，她更是在群雄爭鋒中，獲得一令，得到主君的認可，更令人忌憚她的實力。
但實則這塊令，是東陵家從很久以前就持有的，東陵家甚至說不清它的來頭，只是一直藏著。
當初，晏一行從下界一路殺上來，剛到濁界，得知令的重要性，便開始掠奪令之路，東陵家怕被晏一行血洗，藏起這塊令。
一直以來，濁界到底有多少塊令，沒人說得清楚，晏一行一通搜刮，一共找到十塊，於是，眾人默認濁界一共十塊令。
卻不知道，東陵家手裏還藏了一塊。
這次晏一行放九令，東陵茭趁勢拿出這塊令，果然瞞過魔宮，終於得到機會，接近主君。
他們是濁界舊大族，在之前，甚至不需要展示手中的令，就能瓜分濁界的資源，可晏一行出世後，濁界的規矩被狠狠打破重組。
東陵家被迫韜光養晦，好不容易以令躋身十大長老之位，上崗後得到的第一個命令，卻是找一個女孩。
晏一行終於暴露他荒淫無度的真面目，要玩弄幼.女？
但按穆鳴拿出的那副蘑菇畫，東陵茭心裏存疑，這是要玩弄幼.女還是吃蘑菇？
無法，上面的命令不清不楚的，她只能令族人找遍附近所有女孩，再酌情挑選，獻進浮意宮。
可挑剩的女孩太多了。
此時，東陵茭壓下心內的煩躁，翻閱名單，翻到最後，將冊子丟到東陵紫面前：“怎麽這麽多人？不是說了只要一個麽？”
東陵紫是東陵茭的胞弟，不同於東陵茭幹練利落的裝束，東陵紫少年模樣，一身華服，頭發也不如其他男子豎冠，而是披散在肩頭，顯出幾分風流。
他接住姐姐丟下的冊子，笑著解釋：“姐姐不知，這次是往浮意宮塞人的好機會，何況，她們都是自願的。”
名單上的女孩，多是在全澤之脈有些身份的女孩，她們願意涉險，畢竟，浮意宮除了晏一行，再無主人。
若自己能成為浮意宮另一個主人，就是濁界另一主人，這般至高無上的身份，能帶給家族多少榮華，無人不心動。
東陵茭是親眼見過晏一行的，她壓著眉頭，那樣可怖力量的男人，想靠女人壓住他？做千秋大夢吧！
知道東陵紫天真了，她冷冷一笑：“那你送，她們做好赴死的準備就行。”
終於被東陵茭放行，東陵紫拿冊子扇風，眉宇間幾分不耐煩，對隨侍說：“姐姐的脾氣這樣，讓她去浮意宮，是不是太冒險了？她不會被主君厭棄麽？”
隨侍不敢答話。
東陵紫幾分無趣，把冊子丟給隨侍，又說：“我出去透透氣，接下來你安排。”
東陵家位於全澤之脈，東北所有河流、湖泊，幾乎都從這塊土地流經，它們宛若大地的動脈，滋潤這片土地。
東陵紫的興趣是在碧雲湖垂釣。
不知道今日能不能釣到吞氣鱷，他手指轉著圈，濁氣凝成的釣線，一團團散開，翻了下簍子，才發現，自己居然忘了拿餌料。
算了，吞氣鱷也不一定喜歡他準備的餌料，得是新鮮的餌料才是最好的，如果是人，那就更好了。
東陵紫左顧右盼，忽的，目光定住。
只看不遠處，女孩一身鵝黃青綠的衣裳，成為灰沈沈的世界裏的亮色。
她眉目精致得好似玉石雕琢，周身一層熒熒光芒，似有似無，縹緲不定。
她垂眼盯著水面，密密匝匝的睫毛，如蝶翼遮住她一半瞳眸，她一手支頤，另一手撩起袖子，露出嫩白如藕的手肘。
手指若有若無地撩撥水面，水珠飛濺，魚兒追逐她指尖，在清澈的水中鉆來鉆去，拼命吸引她的註意。
似乎察覺他的目光，女孩忽的擡頭，朝他眨了眨眼。
一剎那，山河失色。
東陵紫心潮澎湃，他在這個位置，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卻從沒見過生得這般好，還有一雙天真純潔的眼眸的女孩。
她只朝他笑了笑，東陵紫就覺得眼前，似千樹萬樹梨花開，一顆心都不聽自己使喚了。
他邁步朝女孩走去，怕唐突佳人，他停在她十步開外，掛上一副溫和的臉：“姑娘，可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見他只停在十步開外，沒有中陷阱，央央搖搖頭。
東陵紫：“哦？有幾人跟著姑娘？”
央央一邊比出一根手指：“兩人。”
她的聲音，東陵紫也喜歡，笑道：“怎麽沒見他們？”
央央：“你走近些，就能見到他們了。”
暗處的公嚴守和柳汪汪捏了把汗，這小丫頭怎麽問什麽就說什麽，不會把他們的計劃透出去吧？
東陵紫好笑：“姑娘想讓我走近些便直說好了，這麽委婉。”
央央點頭：“我想你走近些，可以嗎？”
只一瞬，東陵紫暈頭轉向了，大步朝央央走去：“這有什麽難的。”
公嚴守、柳汪汪：“……”好嘛，居然真把人騙過來了。
突的，東陵紫“啊”了一聲。
他毫無防備之下，踩進公嚴守布的天羅地網，腦門被喉頭柳汪汪拿著一塊巨石一砸，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公嚴守拿著大布袋，把他一套，用扁擔把他吊在中間。
他使喚央央和柳汪汪：“你們把他擡回去，我殿後。”
河岸還有東陵紫垂釣等的痕跡，他得把一切痕跡毀掉。
柳汪汪和央央，一人一邊扛起扁擔，和擡豬一樣，嘿咻嘿咻把東陵紫擡回地宮。
不一會兒，公嚴守也回來了。
他仔細查看過東陵紫的丹田，對央央說：“不錯，這家夥有七層丹田，換到你身上，你能一下比汪汪還厲害。”
柳汪汪三層丹田。
央央彎眼：“好！”
柳汪汪看看公嚴守，再看看央央，清清嗓子：“他有七層丹田，這麽多，是不是什麽大人物啊？”
東陵紫：“我是！”
原來東陵紫已經醒了，由於渾身被綁得太緊，他一拱一拱，跟條蟲子一樣，試圖弄開身上的束仙繩。
聽聞自己要被剖丹田，他趕緊說：“對，我是大人物！”
公嚴守：“你們見過哪個大人物和蟲子一樣爬的？”
央央和柳汪汪搖頭。
公嚴守：“那就當他蟲子。”
央央和柳汪汪點頭。
公嚴守：“剖不？”
央央和柳汪汪：“剖！”
東陵紫服了，被女人騙是他的宿命，他是好色沒錯，但是因此被剖丹田，他也太冤枉了吧，色字頭上一把刀是這麽玩兒的啊？
他看向小仙女似的女孩，道：“等一下，你是不是沒有丹田？沒有吃引氣根嗎？”
公嚴守在磨刀，對光檢查，替央央回答：“吃了。”
生死關頭，東陵紫腦子轉得飛快：“吃了怎麽會一絲都沒法引氣，凡人就算無法修仙，也可以引氣的，除非你沒接觸到濁氣。”
“哦，你周身的光，是寶器在消耗濁氣，何不試試摘下寶器，去接觸濁氣呢？”
公嚴守也停下磨刀，琢磨：“嗯，好像是這樣？”
他是第一次教人引氣入體，居然忽視了這麽重要的事。
他問央央：“你要不把寶器拿下來，試試再次引氣。”
央央咬咬指節，有點猶豫。
公嚴守說：“你要是怕受傷，藥給你準備好了。”
不是因為怕受傷，她面上有些懵懂：“我可以把它們解下來嗎？”
柳汪汪覺得她問得奇怪，說：“你要解就解唄，沒人阻止你，但是，受傷是你自己承擔的。”
央央很明白。
可是以前，她連選擇受傷的機會也沒有。
她突的一笑，格外乖巧：“謝謝！”
柳汪汪不解：“謝什麽啊。”
央央開始解下寶器。
耳墜、手釧、瓔珞項鏈、腳鏈、袖口的珠寶、鞋上的珍珠……
她一樣樣拿下來，公嚴守和柳汪汪看得滿臉震驚，這些防禦寶器，恐怕很值錢吧！不愧是大族之女！
東陵紫看著那些寶器，心裏倒是有了成算，正常濁界人，怎麽會佩戴擋濁氣的寶器？
除非她不是濁界人，而且很忌諱濁氣。
還沒等他深思，央央取下腰帶上的禁步，這是最後一個防禦寶器。
縈繞在她周身的光芒，這一刻，全部消失了。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降臨身上，濁氣蜂擁般湧進她體內，卷起一陣大風，央央緩緩比起眼睛。
她能看到自己的“內芯”，上空是一顆明亮的元核，盤旋著，因為失去清氣，它盤旋的速度很慢。
下面是一片厚實的濁氣。
濁氣緩緩卷成一團，成一大片雲海，在她身體內定下來。
等周圍風停，央央捏捏五指，看看自己身上，再看看四周。
她沒有受傷，一點傷都沒有。
柳汪汪為她高興：“好像成功了！”
“不是好像，就是成功了，”公嚴守欣慰，“別人的丹田，再怎麽樣都是別人的，能自己生成，是再好不過。”
東陵紫也終於松口氣。
公嚴守難免對央央帶著期待，這孩子從未接觸過濁氣，第一次接觸，竟然能一口氣形成丹田，會不會一下就兩層、三層了？
此子，恐怕不可估量啊！
他連忙再次把脈，只是，又一次雙眼瞪大如銅鈴，雙耳稍稍前傾。
柳汪汪：“這是怎麽了？不會一下達成九層丹田吧？”
央央也眨眨眼。
公嚴守嘆息：“不，是太普通了，只有一層丹田。”
柳汪汪寬慰央央：“能形成就不錯了。”
東陵紫暗笑，這天下又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是天才。
央央卻沒失望，突兀地問：“那我現在，可以碰兵器嗎？”
公嚴守不懂她為何這麽問，把剛剛磨的刀丟給她：“怎麽不行？”
央央手忙腳亂接住刀。
她怔怔望著刀，這把刀很普通，上面氣息古樸，是一把存世許久的兵器。
她真的可以碰兵器了。
像大家一樣。
東陵紫圍觀了好一會兒，選擇在這時候插嘴：“既然姑娘生成丹田了，是否可以放在下回去了？”
公嚴守不大情願。
東陵紫自報家門：“我乃東陵氏東陵紫，我姐姐就是東陵茭，你們可千萬不要犯傻啊，要是殺了我，到時候會被我姐姐追殺的！”
沒成想，柳汪汪雙耳一震。
她之前逃跑，被公嚴守抓回來後，為了不被懲罰，拿東陵紫瞎編，說她已經委身東陵紫，才會老想投奔東陵家。
所以公嚴守一直以為，她被東陵紫騙身騙心。
造謠一時爽，怎麽原主就在場？
果然，公嚴守瞬間怒目而視：“你就是東陵紫？呵，你褻玩過我徒弟，這筆賬我一直想找你算，正好，我今日就剖了你！為民除害！”
東陵紫：“？”
他雖然風流，但講究你情我願，從未強取豪奪啊！還有他徒弟是那個獸耳吧，他對獸耳不感興趣啊！
他趕緊對柳汪汪說：“我與姑娘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是第一次見姑娘！”
公嚴守雙瞳豎成一條，氣場全開，老者衣袍滾動，聲音嚴厲：“好啊，玩過我徒弟後，居然還忘了！罪不可赦！”
柳汪汪不敢看東陵紫。
要是東陵紫真因此被師父宰了，她心裏也過不去，可是震怒的師父，她更不敢惹！
此時，卻看央央滿臉好奇，她抱著刀，很是不懂，問柳汪汪：“他褻玩你，是什麽意思？”
這怎麽解釋？柳汪汪面色通紅：“就是我們……一起玩耍過……”她欲哭無淚，壓低聲音：“央央怎麽辦呀，東陵紫是無辜的，他沒玩過我。”
“我不想師父殺了無辜的人！”
央央抱刀在懷，雙手放在唇邊，喊：“爺爺冷靜呀，東陵紫是無辜的！”
公嚴守拿出自己的劍，壓根沒聽進去，只考慮把東陵紫分成幾塊。
東陵紫暗暗叫苦。
柳汪汪對央央：“不行，師父上頭了，誰勸都沒用！”
央央：“那我們換一個辦法。”
柳汪汪：“什麽辦法？”
下一刻，卻看央央上前一步，她毫不猶豫地，抱住公嚴守的小腿，喚道：“爺爺，不要殺他！”
公嚴守：“？”
柳汪汪：“？”
不是，大小姐，你這一套動作，怎麽這麽流暢絲滑，好像做過無數遍一樣？
但看公嚴守確實僵住，似乎理智回籠了一會兒，她咬牙，央央使得，她如何不能使得？她抱住公嚴守另一條小腿：“師父，不要殺他！”
公嚴守：“……”
央央：“爺爺！殺了他，汪汪姐姐會傷心的！”
柳汪汪：“師父！殺了他，我會傷心的！”
女孩們七嘴八舌，求他冷靜，公嚴守只覺耳中嗡嗡響，等一下，以前的徒弟，沒人做過這些動作。
這個該怎麽解決？
他低頭，央央眨巴大眼睛，柳汪汪抖抖耳朵，看著可憐極了。
和當年的小主人，幾分相似，小主人也喜歡抱著他的脖頸撒嬌。
一瞬沈入回憶，又一瞬清醒，他從鼻腔裏噴出一口氣，哼一聲：“行，我不殺他，但他也不準回去。”
央央見好就收：“謝謝爺爺！”
柳汪汪：“謝謝師父！”
公嚴守：“那你們還不快起來，跪在地上成什麽樣？”
央央和柳汪汪一起起來的，兩人相視一笑，尤其是柳汪汪。
過去她和老爺子吵過無數次架，卻是第一次，不用吵架的方式，輕松讓老爺子答應她的要求。
真是太好了！央央果然是仙女，法子真多！
而公嚴守掐住東陵紫的嘴巴，餵了一顆毒藥：“這是噬心蠱，解藥在我手裏，若你要逃，或者對其他人不測，我能立刻讓你死。”
東陵紫含淚點頭：“知道了。”
這老頭手勁好大，他下巴要碎了啊！
小破屋突然多了兩人，變得熱鬧許多。
公嚴守和東陵紫一個房，柳汪汪和央央一個。
臨睡前，柳汪汪才發現，從剛剛到現在，央央手裏一直抱著刀不撒手，如今，竟然一副要和劍睡覺的樣子。
她好笑：“你以前是沒碰過劍嗎，居然這麽寶貝？”
央央默了默。
除了黎良忻的同歸劍，她確實從未碰過劍，不知道同歸劍上的咒字，修好沒有。
而同歸劍，並沒有修好。
仙界處在一片壓抑之中。
不僅因為小公主不見行蹤，極有可能去了魔界，更因為，魔界的動靜不斷，一直有人對禁制發起攻擊，雖然沒有打破禁制，足夠令人心惶惶。
同歸劍在天上走了一輪，回到黎良忻手裏。
陰圓仙島的圓期歸來，他的眼睛恢覆了，但破碎的元核，恢覆得很慢。
他卻堅持在用同歸劍，在陰圓仙島搜尋小公主殘餘的氣息。
司嵌拖著半身傷，也只能在陰圓仙島養傷，好友不分日夜，發瘋了似的找小公主，讓他於心不忍。
他勸道：“要是這事真有貓膩，不會等到我們來查的，你就死心吧，小公主該是不小心掉進禁制裂縫了。”
黎良忻沒有看他，冷聲：“我不信。”
他不信。
央央那性子，最會靈活變通，怎麽會掉入禁制。
一定有別的緣故。
司嵌不解：“你以前不是最討厭她的麽，才過去多久，就轉性了？”
黎良忻低頭，一半俊臉，隱沒在黑暗裏，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冷冷地說：“我才沒有喜歡她。”
司嵌：“……”
我也沒說你喜歡她啊，大哥，你自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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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央嘴角在溢血。
她端端正正, 坐在小杌子上，用手帕擦嘴角，白色的手帕沾滿紅。
她越冷靜, 柳汪汪越害怕, 在小破屋裏到處翻找：“藥呢藥呢, 止血藥呢, 不是這個, 藥呢？”
等她找到止血藥, 央央已經擦完三條手帕, 她也有點被央央的冷靜傳染了, 好奇：“你不疼嗎？”
這裏條件沒那麽好, 所謂止血藥, 是一根幹枯的樹枝，央央咬了會兒, 咬不動, 老實巴交：“疼的。”
柳汪汪：“那你怎麽……”
央央：“我知道我會流血，就不會驚訝了。”
她可是個連直接吃白面桃, 都會中毒的人, 在吃蟾蜍卵前，就做好準備啦。
她抹掉嘴角血沫, 把枯枝拿下來，觀察了好一會兒，若有其事：“這個, 不是很好吃。”
柳汪汪扶額。
她真是服了, 央央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給她一種既很厲害，又一點不厲害的感覺。
她奪走央央手裏的枯枝, 撕下棕色樹皮，掰下一截綠色的枝，遞給央央，看著央央嘴巴張圓，把東西塞到嘴裏。
眼睛睜得圓圓的，乖乖地嚼，細細地品。
好像很美味。
看著看著，柳汪汪雙手捧起自己雙頰。
她突然有點明白，師父那老頭子，為何總說，人這種生物，是該被照顧的。
要是各個這麽可愛乖巧，她就是照顧幾下，又何妨。
剛想到師父，公嚴守就背著一個布袋，從外面禦風回來，他鼻頭動了動，聞到血腥氣息，第一反應看向柳汪汪。
柳汪汪舉起雙手自證清白：“不是我！央央吃了蟾蜍卵，就開始吐血了！”
公嚴守卸下布袋，他把了央央一脈，沈吟：“原來如此，你沒有丹田，吃下東西，就等於吃下濁氣，五臟六腑就會受傷。”
柳汪汪：“嘶，真真是個瓷娃娃啊……”
央央記憶裏，仙界對濁氣避之不及，然而，在魔界，連食物裏也充盈濁氣。
她問：“濁氣很重要麽？”
公嚴守：“濁氣是我們生存的根基，不能利用好濁氣，和下界凡人沒什麽區別，當然，濁氣的‘沈’會拖累仙的壽命。”
央央：“沈？”
央央的好學，讓柳汪汪忍不住插嘴：“你想啊，如果你頭頂必須壓著千斤重的東西，要麽適應，要麽被壓垮。”
“這千斤隨著時間過去，還會一直增加，所以當仙人無法承受濁氣的‘沈’時，就是死期了。”
公嚴守捋胡，對柳汪汪的解釋很滿意，看來她平日還是有好好學習的。
他點頭：“不錯不錯，是這個道理。”
央央摸摸頭頂。
她懂了，清氣也有相似之處，隨著時間過去，清氣凝結在仙人體內的元核，會旋轉越來越慢，等它停止旋轉，開始膨脹、爆炸，就是仙人泯然於天地間時。
濁氣則是讓丹田越來越重，把仙人拖垮。
公嚴守從布袋裏扯出一些樹根，道：“這個叫引氣根，你把這些吃下去，再試試引濁氣入體。”
柳汪汪：“引氣根？不是下界人才用的嗎？”
她聽說過，修真界修士許多剛出生，不會天生有丹田，大部分得靠後期，用引氣根才可以。
公嚴守：“是的，沒有丹田，就和下界人沒差，先用引氣根試試。”
柳汪汪又記起追究央央的來歷了：“對啊，你是下界人？是怎麽混入濁界的？”
說到下界人，央央想起黎良忻和俞真。
她嚼嚼樹根，用力艱難地咽下去，回：“濁界？這裏不是魔界嗎？”
公嚴守耳朵往後一撇：“什麽魔界，我們是濁界！”
柳汪汪自動替央央補上“下界誤入濁界的大小姐”的人設，跟公嚴守說：“不過下界人確實叫我們魔界。”
公嚴守雙耳這才重新立起來，輕哼一聲：“我們公家，可是上古十六君公氏的後人！守在濁界，就是為了蒼生大義。”
柳汪汪聽這些耳朵都要生繭子了，掏掏耳朵：“知道了知道了師父，快讓央央試試引氣入體吧。”
十六君後人。
央央繼續嚼樹根，想起幽氏，步留葉當時推測，幽氏根本不是十六君後人。
那十六君後人，其實在魔界？
看央央還在嚼引氣根，公嚴守叫停：“夠了夠了。”這麽噎人的東西，她居然還挺能吃的。
柳汪汪給央央一杯水，央央小口啜著。
公嚴守說：“你現在可以試試，閉上眼睛，去感受四周，濁氣的軌跡。”
央央照做。
公嚴守和柳汪汪屏息。
等了好一會兒，央央一動不動，柳汪汪等不及了，小聲：“怎麽樣了啊？”
央央驀地驚醒，揉了揉眼睛，反問他們：“我沒有成功嗎？”
一副差點睡著的樣子。
公嚴守、柳汪汪：“……”
早在界定她是下界人後，公嚴守就沒抱太多希望了，倒也不失望，只是央央不能一直沒有丹田。
他一拍手掌，雙眼冒出精光：“必須整個丹田，不行就去偷一個別人的丹田。”
柳汪汪：“偷一個！”
央央跟話尾：“偷一個！”
資源稀缺的濁界，能者多得，偷是很正當的了，總比強搶好。
公嚴守拿著央央沒吃完的引氣根，在地上畫地圖：“我們這兒是不周山，東面是沼澤，蟾蜍王大本營，最近蟾蜍王投奔了魔頭。”
惹不起，在它上面畫“叉”。
“西是萬仙冢，魔頭的得力愛將穆鳴的地盤。”惹不起，畫“叉”。
“南是鹽泉，魔頭新打的地盤。”還是惹不起，公嚴守搖頭，又要畫叉。
央央：“魔頭？”
公嚴守手上樹枝一停，柳汪汪耳朵耷拉著，擠眉弄眼：“就是那位啊，不要提他名字。”
沒錯了，就是那位夜啖小孩三百個的魔界之主，晏一行，自然，在不認他的人口中，他就是魔頭。
太可怕了。
央央拿著樹枝，替公嚴守在南邊地點旁邊畫了個“叉”。
那麽，就只剩下一個地點——東北面，全澤之脈，東北東陵家。
東陵是舊魔族，就算得到一令，獲得進入魔宮的機會，想必魔頭也不信任她，他們得罪東陵，大概不會驚動魔頭。
公嚴守拍板：“就這裏了。”
柳汪汪快把頭點爛：“對對就這裏！”她就是想去投奔東陵家的！
她自薦：“聽說東陵家最近在搜羅少女，要獻給主君，要不我做誘餌？”
公嚴守：“你看看你頭頂的耳朵，能引誘到人嗎？”
柳汪汪捂住自己耳朵：“嗚。”
公嚴守冷笑：“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柳汪汪一下焉了。
公嚴守不再搭理她，對央央說：“你來做誘餌，釣一個東陵家人出來，咱們把他弄暈，你就有丹田了。”
央央握拳：“好！”
東陵家如今掌權的是東陵茭。
不久前，主君散九令於濁界，東陵茭獲得一令，成為濁界十大護法之一，入了浮意宮。
為此，東陵家很是逞了一回威風。
但東陵茭很煩躁。
外人看著東陵家風光，她更是在群雄爭鋒中，獲得一令，得到主君的認可，更令人忌憚她的實力。
但實則這塊令，是東陵家從很久以前就持有的，東陵家甚至說不清它的來頭，只是一直藏著。
當初，晏一行從下界一路殺上來，剛到濁界，得知令的重要性，便開始掠奪令之路，東陵家怕被晏一行血洗，藏起這塊令。
一直以來，濁界到底有多少塊令，沒人說得清楚，晏一行一通搜刮，一共找到十塊，於是，眾人默認濁界一共十塊令。
卻不知道，東陵家手裏還藏了一塊。
這次晏一行放九令，東陵茭趁勢拿出這塊令，果然瞞過魔宮，終於得到機會，接近主君。
他們是濁界舊大族，在之前，甚至不需要展示手中的令，就能瓜分濁界的資源，可晏一行出世後，濁界的規矩被狠狠打破重組。
東陵家被迫韜光養晦，好不容易以令躋身十大長老之位，上崗後得到的第一個命令，卻是找一個女孩。
晏一行終於暴露他荒淫無度的真面目，要玩弄幼.女？
但按穆鳴拿出的那副蘑菇畫，東陵茭心裏存疑，這是要玩弄幼.女還是吃蘑菇？
無法，上面的命令不清不楚的，她只能令族人找遍附近所有女孩，再酌情挑選，獻進浮意宮。
可挑剩的女孩太多了。
此時，東陵茭壓下心內的煩躁，翻閱名單，翻到最後，將冊子丟到東陵紫面前：“怎麽這麽多人？不是說了只要一個麽？”
東陵紫是東陵茭的胞弟，不同於東陵茭幹練利落的裝束，東陵紫少年模樣，一身華服，頭發也不如其他男子豎冠，而是披散在肩頭，顯出幾分風流。
他接住姐姐丟下的冊子，笑著解釋：“姐姐不知，這次是往浮意宮塞人的好機會，何況，她們都是自願的。”
名單上的女孩，多是在全澤之脈有些身份的女孩，她們願意涉險，畢竟，浮意宮除了晏一行，再無主人。
若自己能成為浮意宮另一個主人，就是濁界另一主人，這般至高無上的身份，能帶給家族多少榮華，無人不心動。
東陵茭是親眼見過晏一行的，她壓著眉頭，那樣可怖力量的男人，想靠女人壓住他？做千秋大夢吧！
知道東陵紫天真了，她冷冷一笑：“那你送，她們做好赴死的準備就行。”
終於被東陵茭放行，東陵紫拿冊子扇風，眉宇間幾分不耐煩，對隨侍說：“姐姐的脾氣這樣，讓她去浮意宮，是不是太冒險了？她不會被主君厭棄麽？”
隨侍不敢答話。
東陵紫幾分無趣，把冊子丟給隨侍，又說：“我出去透透氣，接下來你安排。”
東陵家位於全澤之脈，東北所有河流、湖泊，幾乎都從這塊土地流經，它們宛若大地的動脈，滋潤這片土地。
東陵紫的興趣是在碧雲湖垂釣。
不知道今日能不能釣到吞氣鱷，他手指轉著圈，濁氣凝成的釣線，一團團散開，翻了下簍子，才發現，自己居然忘了拿餌料。
算了，吞氣鱷也不一定喜歡他準備的餌料，得是新鮮的餌料才是最好的，如果是人，那就更好了。
東陵紫左顧右盼，忽的，目光定住。
只看不遠處，女孩一身鵝黃青綠的衣裳，成為灰沈沈的世界裏的亮色。
她眉目精致得好似玉石雕琢，周身一層熒熒光芒，似有似無，縹緲不定。
她垂眼盯著水面，密密匝匝的睫毛，如蝶翼遮住她一半瞳眸，她一手支頤，另一手撩起袖子，露出嫩白如藕的手肘。
手指若有若無地撩撥水面，水珠飛濺，魚兒追逐她指尖，在清澈的水中鉆來鉆去，拼命吸引她的註意。
似乎察覺他的目光，女孩忽的擡頭，朝他眨了眨眼。
一剎那，山河失色。
東陵紫心潮澎湃，他在這個位置，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卻從沒見過生得這般好，還有一雙天真純潔的眼眸的女孩。
她只朝他笑了笑，東陵紫就覺得眼前，似千樹萬樹梨花開，一顆心都不聽自己使喚了。
他邁步朝女孩走去，怕唐突佳人，他停在她十步開外，掛上一副溫和的臉：“姑娘，可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見他只停在十步開外，沒有中陷阱，央央搖搖頭。
東陵紫：“哦？有幾人跟著姑娘？”
央央一邊比出一根手指：“兩人。”
她的聲音，東陵紫也喜歡，笑道：“怎麽沒見他們？”
央央：“你走近些，就能見到他們了。”
暗處的公嚴守和柳汪汪捏了把汗，這小丫頭怎麽問什麽就說什麽，不會把他們的計劃透出去吧？
東陵紫好笑：“姑娘想讓我走近些便直說好了，這麽委婉。”
央央點頭：“我想你走近些，可以嗎？”
只一瞬，東陵紫暈頭轉向了，大步朝央央走去：“這有什麽難的。”
公嚴守、柳汪汪：“……”好嘛，居然真把人騙過來了。
突的，東陵紫“啊”了一聲。
他毫無防備之下，踩進公嚴守布的天羅地網，腦門被喉頭柳汪汪拿著一塊巨石一砸，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公嚴守拿著大布袋，把他一套，用扁擔把他吊在中間。
他使喚央央和柳汪汪：“你們把他擡回去，我殿後。”
河岸還有東陵紫垂釣等的痕跡，他得把一切痕跡毀掉。
柳汪汪和央央，一人一邊扛起扁擔，和擡豬一樣，嘿咻嘿咻把東陵紫擡回地宮。
不一會兒，公嚴守也回來了。
他仔細查看過東陵紫的丹田，對央央說：“不錯，這家夥有七層丹田，換到你身上，你能一下比汪汪還厲害。”
柳汪汪三層丹田。
央央彎眼：“好！”
柳汪汪看看公嚴守，再看看央央，清清嗓子：“他有七層丹田，這麽多，是不是什麽大人物啊？”
東陵紫：“我是！”
原來東陵紫已經醒了，由於渾身被綁得太緊，他一拱一拱，跟條蟲子一樣，試圖弄開身上的束仙繩。
聽聞自己要被剖丹田，他趕緊說：“對，我是大人物！”
公嚴守：“你們見過哪個大人物和蟲子一樣爬的？”
央央和柳汪汪搖頭。
公嚴守：“那就當他蟲子。”
央央和柳汪汪點頭。
公嚴守：“剖不？”
央央和柳汪汪：“剖！”
東陵紫服了，被女人騙是他的宿命，他是好色沒錯，但是因此被剖丹田，他也太冤枉了吧，色字頭上一把刀是這麽玩兒的啊？
他看向小仙女似的女孩，道：“等一下，你是不是沒有丹田？沒有吃引氣根嗎？”
公嚴守在磨刀，對光檢查，替央央回答：“吃了。”
生死關頭，東陵紫腦子轉得飛快：“吃了怎麽會一絲都沒法引氣，凡人就算無法修仙，也可以引氣的，除非你沒接觸到濁氣。”
“哦，你周身的光，是寶器在消耗濁氣，何不試試摘下寶器，去接觸濁氣呢？”
公嚴守也停下磨刀，琢磨：“嗯，好像是這樣？”
他是第一次教人引氣入體，居然忽視了這麽重要的事。
他問央央：“你要不把寶器拿下來，試試再次引氣。”
央央咬咬指節，有點猶豫。
公嚴守說：“你要是怕受傷，藥給你準備好了。”
不是因為怕受傷，她面上有些懵懂：“我可以把它們解下來嗎？”
柳汪汪覺得她問得奇怪，說：“你要解就解唄，沒人阻止你，但是，受傷是你自己承擔的。”
央央很明白。
可是以前，她連選擇受傷的機會也沒有。
她突的一笑，格外乖巧：“謝謝！”
柳汪汪不解：“謝什麽啊。”
央央開始解下寶器。
耳墜、手釧、瓔珞項鏈、腳鏈、袖口的珠寶、鞋上的珍珠……
她一樣樣拿下來，公嚴守和柳汪汪看得滿臉震驚，這些防禦寶器，恐怕很值錢吧！不愧是大族之女！
東陵紫看著那些寶器，心裏倒是有了成算，正常濁界人，怎麽會佩戴擋濁氣的寶器？
除非她不是濁界人，而且很忌諱濁氣。
還沒等他深思，央央取下腰帶上的禁步，這是最後一個防禦寶器。
縈繞在她周身的光芒，這一刻，全部消失了。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降臨身上，濁氣蜂擁般湧進她體內，卷起一陣大風，央央緩緩比起眼睛。
她能看到自己的“內芯”，上空是一顆明亮的元核，盤旋著，因為失去清氣，它盤旋的速度很慢。
下面是一片厚實的濁氣。
濁氣緩緩卷成一團，成一大片雲海，在她身體內定下來。
等周圍風停，央央捏捏五指，看看自己身上，再看看四周。
她沒有受傷，一點傷都沒有。
柳汪汪為她高興：“好像成功了！”
“不是好像，就是成功了，”公嚴守欣慰，“別人的丹田，再怎麽樣都是別人的，能自己生成，是再好不過。”
東陵紫也終於松口氣。
公嚴守難免對央央帶著期待，這孩子從未接觸過濁氣，第一次接觸，竟然能一口氣形成丹田，會不會一下就兩層、三層了？
此子，恐怕不可估量啊！
他連忙再次把脈，只是，又一次雙眼瞪大如銅鈴，雙耳稍稍前傾。
柳汪汪：“這是怎麽了？不會一下達成九層丹田吧？”
央央也眨眨眼。
公嚴守嘆息：“不，是太普通了，只有一層丹田。”
柳汪汪寬慰央央：“能形成就不錯了。”
東陵紫暗笑，這天下又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是天才。
央央卻沒失望，突兀地問：“那我現在，可以碰兵器嗎？”
公嚴守不懂她為何這麽問，把剛剛磨的刀丟給她：“怎麽不行？”
央央手忙腳亂接住刀。
她怔怔望著刀，這把刀很普通，上面氣息古樸，是一把存世許久的兵器。
她真的可以碰兵器了。
像大家一樣。
東陵紫圍觀了好一會兒，選擇在這時候插嘴：“既然姑娘生成丹田了，是否可以放在下回去了？”
公嚴守不大情願。
東陵紫自報家門：“我乃東陵氏東陵紫，我姐姐就是東陵茭，你們可千萬不要犯傻啊，要是殺了我，到時候會被我姐姐追殺的！”
沒成想，柳汪汪雙耳一震。
她之前逃跑，被公嚴守抓回來後，為了不被懲罰，拿東陵紫瞎編，說她已經委身東陵紫，才會老想投奔東陵家。
所以公嚴守一直以為，她被東陵紫騙身騙心。
造謠一時爽，怎麽原主就在場？
果然，公嚴守瞬間怒目而視：“你就是東陵紫？呵，你褻玩過我徒弟，這筆賬我一直想找你算，正好，我今日就剖了你！為民除害！”
東陵紫：“？”
他雖然風流，但講究你情我願，從未強取豪奪啊！還有他徒弟是那個獸耳吧，他對獸耳不感興趣啊！
他趕緊對柳汪汪說：“我與姑娘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是第一次見姑娘！”
公嚴守雙瞳豎成一條，氣場全開，老者衣袍滾動，聲音嚴厲：“好啊，玩過我徒弟後，居然還忘了！罪不可赦！”
柳汪汪不敢看東陵紫。
要是東陵紫真因此被師父宰了，她心裏也過不去，可是震怒的師父，她更不敢惹！
此時，卻看央央滿臉好奇，她抱著刀，很是不懂，問柳汪汪：“他褻玩你，是什麽意思？”
這怎麽解釋？柳汪汪面色通紅：“就是我們……一起玩耍過……”她欲哭無淚，壓低聲音：“央央怎麽辦呀，東陵紫是無辜的，他沒玩過我。”
“我不想師父殺了無辜的人！”
央央抱刀在懷，雙手放在唇邊，喊：“爺爺冷靜呀，東陵紫是無辜的！”
公嚴守拿出自己的劍，壓根沒聽進去，只考慮把東陵紫分成幾塊。
東陵紫暗暗叫苦。
柳汪汪對央央：“不行，師父上頭了，誰勸都沒用！”
央央：“那我們換一個辦法。”
柳汪汪：“什麽辦法？”
下一刻，卻看央央上前一步，她毫不猶豫地，抱住公嚴守的小腿，喚道：“爺爺，不要殺他！”
公嚴守：“？”
柳汪汪：“？”
不是，大小姐，你這一套動作，怎麽這麽流暢絲滑，好像做過無數遍一樣？
但看公嚴守確實僵住，似乎理智回籠了一會兒，她咬牙，央央使得，她如何不能使得？她抱住公嚴守另一條小腿：“師父，不要殺他！”
公嚴守：“……”
央央：“爺爺！殺了他，汪汪姐姐會傷心的！”
柳汪汪：“師父！殺了他，我會傷心的！”
女孩們七嘴八舌，求他冷靜，公嚴守只覺耳中嗡嗡響，等一下，以前的徒弟，沒人做過這些動作。
這個該怎麽解決？
他低頭，央央眨巴大眼睛，柳汪汪抖抖耳朵，看著可憐極了。
和當年的小主人，幾分相似，小主人也喜歡抱著他的脖頸撒嬌。
一瞬沈入回憶，又一瞬清醒，他從鼻腔裏噴出一口氣，哼一聲：“行，我不殺他，但他也不準回去。”
央央見好就收：“謝謝爺爺！”
柳汪汪：“謝謝師父！”
公嚴守：“那你們還不快起來，跪在地上成什麽樣？”
央央和柳汪汪一起起來的，兩人相視一笑，尤其是柳汪汪。
過去她和老爺子吵過無數次架，卻是第一次，不用吵架的方式，輕松讓老爺子答應她的要求。
真是太好了！央央果然是仙女，法子真多！
而公嚴守掐住東陵紫的嘴巴，餵了一顆毒藥：“這是噬心蠱，解藥在我手裏，若你要逃，或者對其他人不測，我能立刻讓你死。”
東陵紫含淚點頭：“知道了。”
這老頭手勁好大，他下巴要碎了啊！
小破屋突然多了兩人，變得熱鬧許多。
公嚴守和東陵紫一個房，柳汪汪和央央一個。
臨睡前，柳汪汪才發現，從剛剛到現在，央央手裏一直抱著刀不撒手，如今，竟然一副要和劍睡覺的樣子。
她好笑：“你以前是沒碰過劍嗎，居然這麽寶貝？”
央央默了默。
除了黎良忻的同歸劍，她確實從未碰過劍，不知道同歸劍上的咒字，修好沒有。
而同歸劍，並沒有修好。
仙界處在一片壓抑之中。
不僅因為小公主不見行蹤，極有可能去了魔界，更因為，魔界的動靜不斷，一直有人對禁制發起攻擊，雖然沒有打破禁制，足夠令人心惶惶。
同歸劍在天上走了一輪，回到黎良忻手裏。
陰圓仙島的圓期歸來，他的眼睛恢覆了，但破碎的元核，恢覆得很慢。
他卻堅持在用同歸劍，在陰圓仙島搜尋小公主殘餘的氣息。
司嵌拖著半身傷，也只能在陰圓仙島養傷，好友不分日夜，發瘋了似的找小公主，讓他於心不忍。
他勸道：“要是這事真有貓膩，不會等到我們來查的，你就死心吧，小公主該是不小心掉進禁制裂縫了。”
黎良忻沒有看他，冷聲：“我不信。”
他不信。
央央那性子，最會靈活變通，怎麽會掉入禁制。
一定有別的緣故。
司嵌不解：“你以前不是最討厭她的麽，才過去多久，就轉性了？”
黎良忻低頭，一半俊臉，隱沒在黑暗裏，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冷冷地說：“我才沒有喜歡她。”
司嵌：“……”
我也沒說你喜歡她啊，大哥，你自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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