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看著嬰寧那副悲傷的模樣, 冥樓楞怔了許久。

他朝關押羅素的方向看去，立刻猜出發生了什麽。

“羅素那家夥，我要殺了他。”

他惡狠狠地說著, 擡腳就要去找羅素算賬, 但被嬰寧擡手攔住。

“是我逼他說的。”嬰寧淡聲說道：“你如果要殺他, 不如先殺了我。”

冥樓側身看向她，氣惱地問她：“你那麽護著他做什麽？”

嬰寧沒回答他, 而是神情一片死寂地說道：“你不是說已經和我玩膩了嗎？那現在，你應該能毫不留情地殺了我吧？”

說完，她突然向冥樓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冥樓的臉。

冥樓卻驚恐地後退兩步，口中下意識地抗拒：“不可以。”

嬰寧看著自己懸在半空中的指尖，苦澀地笑了一下。

想要觸碰自己的愛人, 卻會讓對方流露出恐懼的情緒。

他們兩個還真是可憐啊。

“放了羅素吧, 他沒想害你, 別把他關在這陰冷的地方。”嬰寧收回手, 淡聲說完，轉身走出了暗牢。

蛛蛛看了冥樓一眼, 忍不住輕聲嘆息, 而後才拉著打瞌睡的孤鴻, 匆匆朝嬰寧追去。

冥樓站在原地, 心口的傷疤又開始作痛, 臉上的冷漠也化作片片黯然落下。

他已經分不清, 疼痛到底是因為那道傷疤, 還是因為他的心碎掉了。

明明此事讓他一人承受就好, 嬰寧就應該忘記他，在人界好好地活著。

想著, 冥樓的眸色一凜，轉身大步朝羅素的方向走去。

看到冥樓的瞬間，羅素連忙從地上站起身，小跑到牢門前，關心地問道：“尊上，您的身體現在可有不適？”

冥樓卻沒理會他的問話，惱火地反問道：“你是不是把所有事都告訴阿寧了？！”

羅素一陣沈默，片刻後緩緩開口：“是。”

他話音剛落，冥樓猛地擡手一揮，羅素便被一股力量掀翻在地。

羅素捂著胸口咳嗽起來，片晌才整理好呼吸向冥樓看去。

冥樓正怒視著他，惱聲問道：“你和阿寧有何仇怨？非要逼死她你才肯罷休嗎？”

“我與嬰寧姑娘並無仇怨！”羅素激動地開了口.

他踉蹌地站起身，滿面悲戚地說道：“嬰寧姑娘是個好人，她很溫柔，還經常關心我，我一點都不希望她死。”

冥樓用更高的語調厲聲質問羅素：“那你為何總想算計她的命？！”

“因為我欠您一條命！我必須救您！”羅素激動地回道。

聽到這話，冥樓面露疑惑：“你在說什麽胡話。”

羅素搖了搖頭：“這不是胡話，您曾經救過我，我會執著於醫治好您的病，完全是因為我想報恩。”

救過他？

冥樓忽地有幾分想發笑。

他不是魔尊嗎？怎麽現在倒成了聖人，千年前救過嬰寧，這會兒又救過羅素了？

“本尊何時救過你？”他沈聲問羅素。

“尊上記不記得，塵無休曾經和您玩過一個狩獵游戲。”

羅素緩步走到牢門前：“他讓您做箭靶，誰能用弓箭射中您的心臟，誰就可以活著離開魔宮。”

這事冥樓當然記得，之前他身中夢魔的魘術時，所做的噩夢正是這一段。

難道羅素是......

他皺眉打量起羅素，半晌才從那張臉上隱隱看出點熟悉。

羅素知道他認出了自己，淺淺一笑說道：“尊上，當時你用箭刺向自己的心臟，救下的那個男孩，就是我。”

冥樓靜默地與羅素對視著，不知過了多久，他冷冷開口吐出四個字。

“你有病吧？”

面對魔尊的疑問，羅素一楞。

冥樓一手扶腰，合眼深吸一口氣後沈聲告訴羅素：“本尊當時捅自己，只是因為本尊累了，想快些結束那惡心的游戲，根本就不是為了救你！”

“我知道！”羅素抓住牢門的欄桿，急切地說道：“我知道尊上不是為了救我才那樣做的，可不管初衷如何，結果都是您救了我的命，從那天前我就發誓，我要給尊上當牛作馬，以報救命之恩......”

“你！”

冥樓正要狠罵羅素一頓，心口一陣絞痛，聲音也戛然而止。

他用力按住心口，背靠向一旁的石壁擰緊眉頭，額角隱隱溢出幾滴疼痛難忍的冷汗。

意識到他發病了，羅素連忙說道：“尊上，您把法力分給了嬰寧姑娘，眼下正是虛弱的時候，切不可動怒亂了內息！”

冥樓咬緊牙關，好不容易才壓下疼痛，再擡眼看向關心自己的羅素，來時的火氣都被折騰沒了一半。

他垂下頭無語地笑笑，隨後揮手打開牢房。

羅素詫異地看著他：“尊上是要放了我嗎？”

“不是本尊要放你，是阿寧不想你被關在這陰冷的地方。”冥樓緩慢開口，吐出的聲音卻有些低啞。

聞言，羅素怔住，而後他臉上的愧疚越來越濃。

冥樓冷著臉轉身，離開前留下一番話。

“如果你想報恩，從現在起就把嬰寧當成是本尊的命，替本尊護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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