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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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嬰寧的問話剛落下, 就見冥樓騰地一下坐起身，眸底蓄藏著惱火，否認道：“本尊怎麽可能會在意你的婚約！你不要自作多情！”
不知是不是錯覺, 嬰寧竟覺得他的語氣中有幾分慌亂。
她輕聲解釋道：“我想了想, 好像從李姨和你說過我的婚約後, 你就變得很奇怪，所以我才會猜你是不是因為......”
“不是！”冥樓斬釘截鐵地打斷她：“你以為你是誰, 你和誰有婚約本尊根本不在乎！之前本尊保護你，也不過是因為你對本尊有用，除此之外本尊對你再無任何想法！”
冥樓的話劈頭蓋臉地落下，宛若巨石般砸得嬰寧的頭越來越低。
她連忙囁喏道歉：“對不起......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麽生氣，所以才會亂猜......”
說著，她擡起水潤的眸子, 真誠地問道：“冥樓, 你能不能告訴我, 你到底在氣什麽？”
她問完, 屋內一陣闃寂。
冥樓坐在她面前，面龐半匿在昏暗中, 似刀刻出的五官處處透著薄涼, 晦暗的眸就靜靜地看著她。
過了許久, 他才緩緩開口。
“你還不明白嗎？本尊不是在生氣, 而是性情本來便如此的喜怒無常, 暴戾恣睢。”
他伸手掐住嬰寧的小貓脖頸, 冰冷麻木地偏了下頭：“蛛蛛有句話說得對, 你口中所說的好人, 從來都不是本尊，所以你以後不用撿那些好聽的話討好本尊了。”
嬰寧同他對視著, 他的手並未用力，但嬰寧還是覺得自己的呼吸被他攥住了。
半晌他才移開手，將手掌重新搭在嬰寧的後背上，然後平躺在床上，合著眼不再言語。
嬰寧也陷入沈默，將身體縮成一個悲傷的小團子。
窗外深深夜色，浩瀚銀河高懸中天。
接近三更，暝昏越靜，一縷縹緲白煙從窗子的縫隙間飄入屋內，悄無聲息地落在冥樓的臉上。
嬰寧感覺背上的大手一沈，她睜開眼朝冥樓去，發現他的神色平和了許多，好像真的睡著了。
待她收回視線時，面前突然出現了三只小蜘蛛。
中間的小蜘蛛對她揮了揮前肢，似是在向她問好，然後小蜘蛛在床上跳了跳，轉眼間就變成和嬰寧一模一樣的三花貓。
另外兩只蜘蛛則爬到嬰寧身邊，賣力地撐起壓著她的那只大手，幫她擺脫桎梏。
嬰寧剛小心翼翼地從冥樓手下爬出，那只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三花貓就立刻走過來，替她趴在冥樓的掌心之下。
最後她被兩只小蜘蛛指引著下了床，從椅子爬上窗子，又從窗子開著的縫隙跳出屋子。
蛛蛛正站在院子中央，環抱雙臂看著從屋內跳出來的嬰寧：“我看你今天好像有話要對冥樓說的樣子，是不是你已經想到找靈貓的辦法了？”
嬰寧點著頭走到她面前。
蛛蛛蹲下身對她說道：“那快去找你的身體吧，我的昏睡咒在冥樓身上維持不了多久，要是他醒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嬰寧略微思忖後輕聲開口：“蛛蛛，謝謝你願意幫我。”
聽她說完，蛛蛛彎起唇角：“我可不是在幫你，而是想給冥樓添堵罷了，我打不過冥樓才不得不聽他的話，但是乖乖聽他的話我又覺得憋屈，就只能拿你氣氣他了。”
轉瞬蛛蛛露出了嚴肅的表情，沈聲說道：“你出了這門可能會遇到各路的牛鬼蛇神，等你到了快死的時候，別記恨我放你出去就行。”
嬰寧連忙用力點頭，她是憑自己意願離開的，生死自負，定不會怪在蛛蛛頭上。
對上嬰寧這張小圓貓臉，蛛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然後視線落在了嬰寧脖子上掛著的血玉戒指上。
“對了，我們尊上什麽都不穩定，就發瘋發得最穩定，他醒來後發現你不見了，肯定會找我發瘋的，為了保命，我需要拿走你身上的戒指。”蛛蛛說道。
嬰寧低頭看向血玉戒指，神情有點猶豫：“這是冥樓給我的，我不能把它隨便交出去......”
蛛蛛戲謔地開口：“怎麽？你怕我拿走戒指後，會傷害冥樓？”
嬰寧沒有回答，但眸中的擔憂已給出答案。
蛛蛛覺得很有趣，說道：“我還以為冥樓今日這般對你，你現在一定恨死他了，怎麽你還要為他著想？”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了，可他保護過我很多次，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害了他。”嬰寧回道。
蛛蛛點著頭敷衍地說道：“好好好，你就放心吧，這戒指是冥樓的肋骨和心血所造，雖然重要，但只能起到護身的作用，害不到冥樓的，你也別怕把戒指給我後就沒了護身的東西，我會讓小蜘蛛跟著你，它能幫你遮掩身上的氣息。”
聞言，嬰寧低頭看向血玉戒指。
她才知道，這戒指是冥樓身體的一部分。
冥樓竟會把這麽重要的東西給她護身......
見嬰寧許久不應聲，蛛蛛又開口說道：“還不相信我？我雖然討厭冥樓，但還沒到要害死他的地步，畢竟沒了他，玉千尋會更囂張的。”
嬰寧略微思忖後，點頭說道：“好，不過等冥樓醒來後，你要幫我交給他一樣東西。”
蛛蛛立刻換上好奇的表情：“什麽東西？”
嬰寧沒有作聲回答她......
待月落參橫時，冥樓才緩緩睜開雙眼。
他扶著額頭，皺眉坐起身。
這種渾身發沈的感覺......是昏睡咒。
冥樓臉色頓時一冷，沈眸向自己手中的嬰寧看去。
小貓正乖巧地趴在他的掌心下，見他醒了，就對他撲閃撲閃地眨了兩下大眼睛。
冥樓一腳將那東西踹飛，惱火地下了床。
貓不貓，蜘蛛不蜘蛛的！什麽鬼東西！
他憤憤走出門，怒吼道：“死蜘蛛！出來！”
蛛蛛笑著在屋頂上現了身：“尊上，您醒來得還真晚啊，看來您的法力確實沒......”
她話沒說完，冥樓側身朝她一揮手，一股力量倏然將她從屋頂上扯了下來。
蛛蛛重重摔在地上，五臟六腑被摔得劇痛，還未等緩過勁呢，冥樓就擡腳踩在她的後背上，冷聲質問：“嬰寧在哪裏？”
“冥樓你個王八蛋！”蛛蛛生氣地罵道。
冥樓沒理會她的罵聲，腳上暗暗用力，又陰冷地重覆一遍：“嬰寧在哪裏？”
蛛蛛疼得倒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肋骨都快被冥樓踩斷了，只能連忙開口說道：“你不是不打算幫她了嘛，她就自己出去找身體了！”
冥樓對此不信，惱聲說道：“是你把她藏起來了吧！”
見狀，蛛蛛急忙從身上摸出一封信和兩朵小花。
“這是嬰寧讓我給你的，你看看就知道我說沒說謊了！”
冥樓微頓，等他伸手接過信與花後，蛛蛛擦了把冷汗，心想幸好嬰寧留信了，不然冥樓都不肯相信她說的話。
因為貓爪不方便寫字，所以信上的字很潦草，信的邊緣還有半個貓爪印，應該是嬰寧不小心印上去的。
她說，她要自己去找身體了。
還有，就算冥樓說了些冰冷殘忍的話，她也不打算相信，因為她有眼睛，也有心，她會自己看，自己感受。
她有自己的論斷，而論斷要等她找回身體後，她再親口告訴冥樓。
花是她留給冥樓的禮物，雖然不知道冥樓在鬧什麽脾氣，但她想讓冥樓的心情好起來，她特意選了與上次不同顏色的花，希望冥樓能喜歡。
冥樓看著信沈默不語，半晌他垂眸拿起小花，輕嗅花香，柔軟的花瓣淺淺擦過他的鼻尖。
這花香和嬰寧身上的香氣很像，但又不一樣
嬰寧的香氣似乎是獨一無二的，無法覆刻。
“她去哪裏找身體了？”冥樓再次開口，聲音卻變得十分平靜。
蛛蛛還被他踩在腳下，無聊地用雙手托著腮說道：“我不知道，我沒問。”
冥樓淡漠地將視線移向蛛蛛，幽幽說道：“蛛蛛，你平日裏想怎樣裝瘋賣傻都沒關系，但如果嬰寧因你遇到危險，本尊有千種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蛛蛛側臉看向他，不正經地笑道：“喲，我還是頭回見尊上如此在意一個女人，尊上莫不是真喜歡上嬰寧了吧？”
“不是喜歡，她只是對本尊很重要。”冥樓冷聲回道。
“你的喜歡都快刻在臉上了，還不承認？”蛛蛛面露鄙夷，緊接著她將右手擋在嘴前，故作震驚的表情，十分大聲地說道：“難道尊上的內心其實是個膽小鬼！怕自己承認喜歡後被嬰寧笑話！又或者怕承認喜歡後會被嬰寧拒絕，甚至害怕被她討厭！”
她那大嗓門恨不得把這件事傳到天上去。
冥樓剛被嬰寧平息的火氣又躥了起來，大聲吼道：“死蜘蛛！信不信本尊把你這身人皮扒了！！”
見冥樓那氣急敗壞的樣子，蛛蛛一邊疼得齜牙咧嘴，一邊忍不住大聲笑著。
不過看著天色已經大亮，她也不好再耽擱，於是說道：“尊上，我忘記告訴您了，雖然那只貓不是嬰寧本來的身體，但如果那只貓死了，嬰寧的魂魄無處可依，也會真正地死掉哦！”
聞言，冥樓立刻轉身打算去找嬰寧。
蛛蛛舉起血玉戒指，悠閑地晃了晃：“我把血玉戒指搶過來了，現在嬰寧身邊只有我的小蜘蛛跟著，你想找到她，只能靠我。”
冥樓微瞇視線看向蛛蛛，如深淵般的眼眸透出殺意：“現在，立刻帶本尊去找她。”
“好啊。”蛛蛛站起身，笑著說道：“但是你要答應我的要求。”
又是要求。
冥樓已經煩躁到極點，於是倏地擡手扼住蛛蛛的脖頸，沈聲說道：“本尊對你已經沒有耐心了。”
蛛蛛痛苦地摳著冥樓的手，臉也漸漸漲得青紫，費了好大力才從喉嚨中擠出聲音：“我要是死了......你一時半會兒就找不到嬰寧了，你越磨蹭......嬰寧越有可能遇到危險！”
冥樓暗暗咬緊牙關，最終還是松開了手。
得以呼吸後，蛛蛛後退兩步劇烈地咳嗽著，冥樓則冷漠地催促道：“快說你的條件。”
蛛蛛揉著發痛的脖頸，擡眼看向冥樓：“我要戰神沈玄一。”
“好。”這次冥樓一口答應下來。
蛛蛛露出微笑。
她沒想到嬰寧會這麽好用。
冥樓：“快帶本尊去見嬰寧。”
蛛蛛調整好氣息，她知道冥樓向來言出必行，便也不打算再為難他。
她含笑說道：“好，我現在就帶尊上去見心上人。”
聽到蛛蛛的話，冥樓皺起眉頭。
卻沒再反駁。
*
清澈的河水上倒映著重重雲影，鳥雀於低空飛過，風中夾雜著黏膩的濕氣，無一不預示著大雨將至。
嬰寧身上斜挎著小布包，她沿著河岸向前走著，視線一直在四處搜尋。
她記得這附近應該有野貓的聚集地。
找了許久，她才終於在河邊看到一只喝水的白貓。
她急忙邁開四肢跑過去。
“打擾你一下。”她在白貓身後停下，柔聲開口。
那只白貓被她嚇了一跳，喵了一聲後跳到一旁，弓著背警惕地看著她。
嬰寧連忙道歉解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嚇你的，我就是想問你，你認不認識一只叫小貍的靈貓？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
白貓皺著眉頭，認真看了嬰寧半晌，才漸漸放下防備，又轉頭在河邊喝起水來。
“或者，你認不認識一只很胖很胖的橘貓？”嬰寧伸頭繼續問道。
白貓沒理她，認真喝著水。
嬰寧擡起爪子撓了撓頭。
白貓沒回答她，那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還是說，這只貓根本聽不懂她說的話？
想了想，嬰寧走到白貓身側，搖頭晃腦地換了一種語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她還沒喵完，白貓像是看傻子一般，無語地看向她。
“你腦子有病嗎？”白貓用很純凈的男聲問道。
見白貓突然開口說人話，嬰寧還有些震驚，不過很快她便調整好心態，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只能聽懂貓叫呢。”
白貓高傲地哼了一聲：“我能聽懂人話，就是懶得理你而已。”
說完，白貓轉頭離開。
嬰寧急忙跟上它：“那請問，你認不認識我說的那兩只貓？”
“不認識。”白貓敷衍地回答。
嬰寧繼續問道：“那附近其他的貓在哪裏？我想問問它們。”
白貓停下步子，厭煩地看向嬰寧：“你不用問了，因為我們不會回答你的。”
嬰寧有些不解：“為什麽啊？”
“你一只來歷不明的貓，我們憑什麽幫你的忙。”白貓嫌棄地回答。
嬰寧沒想到貓還挺排外的。
白貓繼續向前走去，嬰寧卻不想就此放棄，而是再次跟上它：“那我可以加入你們嗎？”
“加入我們？”白貓斜眼打量一番嬰寧。
三花貓......倒是只美貓，可惜有點瘦，它們這裏比起漂亮，更需要強壯的貓。
想著，白貓揚著頭傲氣地說道：“不行，你太瘦弱了，沒準兩天就會餓死病死，我們可不想收留你這種廢物。”
嬰寧尷尬地笑笑，被一只貓說是廢物，她還挺受打擊的。
“其實我很強壯的！”
她底氣十足地說著，白貓卻沒再理她。
嬰寧稍稍放慢腳步，用爪子從布包中扒拉出一顆荊芥團成的小球，然後用嘴叼著，重新追上白貓。
她將球放到白貓面前，說道：“帶我去見見其他貓吧，我把這個送給你！”
“誰稀罕......”
白貓閉著眼說了三個字，然後忽然沒了聲音，噤噤鼻子後，它猛地睜大雙眼看向那團小球，緊接著興奮地把腦袋湊過去用力蹭起來。
“喵～你怎麽有這個東西喵～”白貓一邊問嬰寧，一邊開心地打起滾。
看它開心的樣子，嬰寧也笑起來：“我就知道可能會用上，所以給冥樓摘花時，順便弄了些荊芥，我還有很多呢，只要你幫我，我可以把我的荊芥都給你。”
聽她如此說，白貓立刻站直身子，雙眼放光地說道：“好！我幫你！”
而後，嬰寧便跟隨著白貓走到河對面的山腳下。
山腳下有個小山洞，洞口有樹的斷枝做遮掩，所以十分的隱蔽，剛走入幽暗的洞中，就能看到各處都有亮著光的眼睛。
那些貓都在幽冷地看著白貓身後陌生的嬰寧。
在洞的深處，一只肥胖的橘貓正趴在一張破舊的被子上，懶散地伸著懶腰。
嬰寧一眼就認出了它。
“是你！我正找你呢！你是不是認識小貍？能不能帶我去見她？”嬰寧開心地說道。
聽到她的聲音，橘貓緩慢地轉過頭，打量嬰寧一番後，不屑地撇嘴問道：“小玉，你帶回來的這是誰啊？”
嬰寧不由得苦笑，上次見到這只橘貓時自己還是人的模樣，現在變成貓，它自然就不認得了。
叫小玉的白貓討好地同橘貓說道：“老大，她身上有好多好東西！我就把她帶回來，想獻給老大。”
“什麽好東西？”橘貓漫不經心地問道。
小玉看向嬰寧，示意她拿出荊芥。
嬰寧立刻將爪子伸向布包，可想了想她又停住動作。
她皺眉看向橘貓：“你先告訴我小貍在哪裏，我就把我的荊芥全部給你們。”
這話令橘貓很不滿。
它冷著臉站起身，肥胖的身體晃了晃，冷聲說道：“老子不想回答你的問題，這裏是老子的地盤，既然你來了，你的東西就必須留下！”
隨著橘貓的話音落下，周遭所有的貓都站起身面向嬰寧，露出一副兇狠的表情。
這也太不講道理了。
嬰寧緊張地看著四周，片刻後她深吸兩口氣，讓自己保持鎮定，冷靜地問道：“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回答我的問題？”
看著她毫不懼怕的模樣，橘貓隱隱有了些興趣。
它跳出被子，朝嬰寧走來，身上的肉一步一哆嗦。
走到嬰寧面前後，它說道：“你膽子還挺大嘛，好吧，你要是能打贏我，我就告訴你小貍在哪裏。”
見到希望，嬰寧露出笑臉。
雖然橘貓很胖，看起來不好打贏，但打一只總比打一群勝算要大。
她用力點頭：“好，怎麽打？”
橘貓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將自己的右爪伸出來。
“我們的爪子疊在一起，互相比較力量，最終誰的貓爪能放在上面，誰就算贏。”
嬰寧呆怔住。
就、就這？
“你確定？”嬰寧問它。
橘貓十分自信地點頭：“當然，誰的貓爪在上，誰就是老大，這是規矩，在這裏可沒有貓能贏過我！”
嬰寧掃視起橘貓的身材。
也是，這麽胖，肯定沒有貓能贏過它。
嬰寧心裏也有點打鼓，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贏，不過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她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她緩緩伸出貓爪。
橘貓看著她，帶著幾分嘲諷說道：“看你這麽瘦，我讓讓你吧，你先把爪子放在上面。”
嬰寧也不和它客氣，將爪子放在橘貓的爪子上面，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橘貓：“好了，開始吧。”
最後一個字落下，嬰寧瞬時發力，怕被橘貓占了上風，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死死按住橘貓的爪子。
只聽安靜的洞內響起了清脆的‘哢嚓’聲
隨後橘貓便慘叫起來。
“我的爪子啊啊啊啊啊！！”
嬰寧被它嚇得連忙收回爪子，橘貓則抱住自己的爪子，一邊哭一邊舔著被嬰寧壓痛的位置。
周圍的貓靜靜地看著嬰寧，少頃後，眾貓大聲歡呼。
“她贏了！以後她就是我們的老大了！”
嬰寧還沒理清狀況，糊塗地看著眾貓。
等一下，她贏了？
她感覺還沒開始呢，怎麽就贏了？
橘貓在一旁憤憤地瞪著嬰寧。
它沒想到這只瘦弱的貓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氣，別說把爪子抽出來壓在上面了，剛剛它的爪子好懸沒斷了！
但橘貓還是不甘心，它掃視一圈其他的貓，大聲喊道：“她不過是運氣好，老子今天不舒服才會輸！你們希望一只靠運氣贏的貓成為老大嗎？”
小玉在一旁忍不住問道：“那怎麽辦啊？你們要再來一局嗎？”
橘貓知道再來一局它也贏不了，於是歪嘴一笑，不懷好意地說道：“不，我要看看她真正的實力。”
這話說完，嬰寧被橘貓帶出了山洞。
她被帶到一片空地上，空地的中央躺著一個什麽東西，因為距離太遠，嬰寧沒能看清。
橘貓指了指那東西，冷聲說道：“那裏有個很危險的怪物，聽說殺死過很多的貓，你要是能殺掉那東西，我就承認你的實力，還會把小貍在何處告訴你。”
殺死過很多貓的怪物......
聽起來很嚇人，嬰寧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可現在她沒有其他選擇，只能靠橘貓找小貍了。
她回頭看了眼身後其他看熱鬧的貓，輕聲嘆氣後擡腳朝那怪物走去。
直到走近她才看清那東西。
一根有些發爛的黃瓜。
黃瓜......
嬰寧盯著那根黃瓜看了半晌，然後回頭朝橘貓喊道：“你確定這是怪物嗎？”
“確定！每只貓路過都會被它嚇一跳！快殺掉它！殺掉它我就承認你！”橘貓朝嬰寧喊道。
嬰寧把視線移回黃瓜上，無奈地聳聳肩。
她都覺得自己可笑了，剛剛竟然會害怕一根黃瓜。
嬰寧深吸一口氣，然後猛地跳起來，狠狠地在黃瓜上踩了好幾腳，將其踩了個稀巴爛。
最後她將爪子拍幹凈，跑回到橘貓面前，對目瞪口呆的眾貓說道：“好了，那根黃瓜......不對，是怪物，我已經殺掉了。”
眾貓呆滯許久，然後齊齊回過神，崇拜地看著嬰寧。
橘貓也趴在地上，不甘心地用爪子拍著地：“我竟然輸了！不過你確實厲害，我不如你！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的老大了！”
嬰寧幹笑兩聲。
要想當貓的老大還真容易啊。
她正要問小貍的下落，就見這些貓突然在她面前排起長隊，打頭的橘貓將腦袋湊近嬰寧，語氣鄭重地說道：“老大，舔我們吧！把我們都舔一遍，在我們身上留下老大的氣味！”
嬰寧歪頭看了看隊伍。
三十多只貓......全都要舔？！
當貓老大一點也不容易！！
嬰寧只能笑著婉拒：“那個，我找小貍有急事，還是先不舔你們了，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她在哪裏？”
橘貓點點頭：“好啊，我帶你去見她。”
總算有了進展，嬰寧終於露出燦爛的笑容。
橘貓說它與小貍也不熟，上次是小貍給了它好處，它才會幫小貍去找嬰寧，而每次見小貍也都是在橘貓的地盤上。
不過橘貓對小貍有幾分好奇，便讓自己的手下偷偷跟蹤過小貍，所以它才能知道小貍藏身何處。
它帶嬰寧越過一座小山丘，走入一片樹林，最終停在一棵參天大樹前，那棵樹的樹幹需三人才能環抱住，樹冠繁盛且茂密，宛若一張遮天巨傘
“她就藏在樹下。”橘貓說道。
嬰寧：“樹下？”
橘貓用爪子比畫起來：“你只要繞著樹左轉兩圈，再右轉兩圈，最後左轉一圈，停下後大喊小貓天下無敵，就能到樹下了。”
“嗯。”嬰寧明了地點著頭。
她正要朝樹走去，橘貓突然開口問道：“老大，你真的要下去嗎？”
嬰寧回頭看向它：“是啊，我必須見到小貍。”
橘貓遲疑地向後退兩步：“那我......我就不陪你去了，那下面很恐怖的。”
“怎麽恐怖？”嬰寧問道。
橘貓回道：“我說不出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嬰寧略微思忖後將身上的布包摘下交給橘貓，柔聲說道：“沒關系，我本來也是要自己去的，荊芥給你了，你回去吧。”
她說完，橘貓回身走了兩步，離開前又看向嬰寧：“那老大，你可要回來啊。”
嬰寧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她小跑到樹前，按照橘貓所說的，左轉兩圈，右轉兩圈，左轉一圈。
停下後她大喊道：“小貓天下無敵！”
話音落下，無事發生。
嬰寧尷尬地看著安靜的四周。
奇怪，怎麽沒有到樹下？難道她哪一步做錯了？
她正想著，腳下驀然一空，身體瞬間失重，迅速向下墜落。
那樹下幾乎是萬丈深淵，根本看不到底！
嬰寧下意識掙紮，可卻抓不到任何可以讓自己停止墜落的東西。
她又瞥了眼下面的深度，心裏一涼。
完了，她肯定會摔死的！
她絕望地用爪子捂住臉，不敢再看下面。
一只手突然伸出將她接住，然後她便感覺到自己被抱進某人的懷中。
她顫顫地放下爪子，睜開一只眼看向那人。
冥樓正低頭看著她，從容不迫地向下落著，唇邊還掛著一抹玩味的笑
“嬰寧，現在能告訴我你的論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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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寧的問話剛落下, 就見冥樓騰地一下坐起身，眸底蓄藏著惱火，否認道：“本尊怎麽可能會在意你的婚約！你不要自作多情！”
不知是不是錯覺, 嬰寧竟覺得他的語氣中有幾分慌亂。
她輕聲解釋道：“我想了想, 好像從李姨和你說過我的婚約後, 你就變得很奇怪，所以我才會猜你是不是因為......”
“不是！”冥樓斬釘截鐵地打斷她：“你以為你是誰, 你和誰有婚約本尊根本不在乎！之前本尊保護你，也不過是因為你對本尊有用，除此之外本尊對你再無任何想法！”
冥樓的話劈頭蓋臉地落下，宛若巨石般砸得嬰寧的頭越來越低。
她連忙囁喏道歉：“對不起......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麽生氣，所以才會亂猜......”
說著，她擡起水潤的眸子, 真誠地問道：“冥樓, 你能不能告訴我, 你到底在氣什麽？”
她問完, 屋內一陣闃寂。
冥樓坐在她面前，面龐半匿在昏暗中, 似刀刻出的五官處處透著薄涼, 晦暗的眸就靜靜地看著她。
過了許久, 他才緩緩開口。
“你還不明白嗎？本尊不是在生氣, 而是性情本來便如此的喜怒無常, 暴戾恣睢。”
他伸手掐住嬰寧的小貓脖頸, 冰冷麻木地偏了下頭：“蛛蛛有句話說得對, 你口中所說的好人, 從來都不是本尊，所以你以後不用撿那些好聽的話討好本尊了。”
嬰寧同他對視著, 他的手並未用力，但嬰寧還是覺得自己的呼吸被他攥住了。
半晌他才移開手，將手掌重新搭在嬰寧的後背上，然後平躺在床上，合著眼不再言語。
嬰寧也陷入沈默，將身體縮成一個悲傷的小團子。
窗外深深夜色，浩瀚銀河高懸中天。
接近三更，暝昏越靜，一縷縹緲白煙從窗子的縫隙間飄入屋內，悄無聲息地落在冥樓的臉上。
嬰寧感覺背上的大手一沈，她睜開眼朝冥樓去，發現他的神色平和了許多，好像真的睡著了。
待她收回視線時，面前突然出現了三只小蜘蛛。
中間的小蜘蛛對她揮了揮前肢，似是在向她問好，然後小蜘蛛在床上跳了跳，轉眼間就變成和嬰寧一模一樣的三花貓。
另外兩只蜘蛛則爬到嬰寧身邊，賣力地撐起壓著她的那只大手，幫她擺脫桎梏。
嬰寧剛小心翼翼地從冥樓手下爬出，那只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三花貓就立刻走過來，替她趴在冥樓的掌心之下。
最後她被兩只小蜘蛛指引著下了床，從椅子爬上窗子，又從窗子開著的縫隙跳出屋子。
蛛蛛正站在院子中央，環抱雙臂看著從屋內跳出來的嬰寧：“我看你今天好像有話要對冥樓說的樣子，是不是你已經想到找靈貓的辦法了？”
嬰寧點著頭走到她面前。
蛛蛛蹲下身對她說道：“那快去找你的身體吧，我的昏睡咒在冥樓身上維持不了多久，要是他醒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嬰寧略微思忖後輕聲開口：“蛛蛛，謝謝你願意幫我。”
聽她說完，蛛蛛彎起唇角：“我可不是在幫你，而是想給冥樓添堵罷了，我打不過冥樓才不得不聽他的話，但是乖乖聽他的話我又覺得憋屈，就只能拿你氣氣他了。”
轉瞬蛛蛛露出了嚴肅的表情，沈聲說道：“你出了這門可能會遇到各路的牛鬼蛇神，等你到了快死的時候，別記恨我放你出去就行。”
嬰寧連忙用力點頭，她是憑自己意願離開的，生死自負，定不會怪在蛛蛛頭上。
對上嬰寧這張小圓貓臉，蛛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然後視線落在了嬰寧脖子上掛著的血玉戒指上。
“對了，我們尊上什麽都不穩定，就發瘋發得最穩定，他醒來後發現你不見了，肯定會找我發瘋的，為了保命，我需要拿走你身上的戒指。”蛛蛛說道。
嬰寧低頭看向血玉戒指，神情有點猶豫：“這是冥樓給我的，我不能把它隨便交出去......”
蛛蛛戲謔地開口：“怎麽？你怕我拿走戒指後，會傷害冥樓？”
嬰寧沒有回答，但眸中的擔憂已給出答案。
蛛蛛覺得很有趣，說道：“我還以為冥樓今日這般對你，你現在一定恨死他了，怎麽你還要為他著想？”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了，可他保護過我很多次，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害了他。”嬰寧回道。
蛛蛛點著頭敷衍地說道：“好好好，你就放心吧，這戒指是冥樓的肋骨和心血所造，雖然重要，但只能起到護身的作用，害不到冥樓的，你也別怕把戒指給我後就沒了護身的東西，我會讓小蜘蛛跟著你，它能幫你遮掩身上的氣息。”
聞言，嬰寧低頭看向血玉戒指。
她才知道，這戒指是冥樓身體的一部分。
冥樓竟會把這麽重要的東西給她護身......
見嬰寧許久不應聲，蛛蛛又開口說道：“還不相信我？我雖然討厭冥樓，但還沒到要害死他的地步，畢竟沒了他，玉千尋會更囂張的。”
嬰寧略微思忖後，點頭說道：“好，不過等冥樓醒來後，你要幫我交給他一樣東西。”
蛛蛛立刻換上好奇的表情：“什麽東西？”
嬰寧沒有作聲回答她......
待月落參橫時，冥樓才緩緩睜開雙眼。
他扶著額頭，皺眉坐起身。
這種渾身發沈的感覺......是昏睡咒。
冥樓臉色頓時一冷，沈眸向自己手中的嬰寧看去。
小貓正乖巧地趴在他的掌心下，見他醒了，就對他撲閃撲閃地眨了兩下大眼睛。
冥樓一腳將那東西踹飛，惱火地下了床。
貓不貓，蜘蛛不蜘蛛的！什麽鬼東西！
他憤憤走出門，怒吼道：“死蜘蛛！出來！”
蛛蛛笑著在屋頂上現了身：“尊上，您醒來得還真晚啊，看來您的法力確實沒......”
她話沒說完，冥樓側身朝她一揮手，一股力量倏然將她從屋頂上扯了下來。
蛛蛛重重摔在地上，五臟六腑被摔得劇痛，還未等緩過勁呢，冥樓就擡腳踩在她的後背上，冷聲質問：“嬰寧在哪裏？”
“冥樓你個王八蛋！”蛛蛛生氣地罵道。
冥樓沒理會她的罵聲，腳上暗暗用力，又陰冷地重覆一遍：“嬰寧在哪裏？”
蛛蛛疼得倒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肋骨都快被冥樓踩斷了，只能連忙開口說道：“你不是不打算幫她了嘛，她就自己出去找身體了！”
冥樓對此不信，惱聲說道：“是你把她藏起來了吧！”
見狀，蛛蛛急忙從身上摸出一封信和兩朵小花。
“這是嬰寧讓我給你的，你看看就知道我說沒說謊了！”
冥樓微頓，等他伸手接過信與花後，蛛蛛擦了把冷汗，心想幸好嬰寧留信了，不然冥樓都不肯相信她說的話。
因為貓爪不方便寫字，所以信上的字很潦草，信的邊緣還有半個貓爪印，應該是嬰寧不小心印上去的。
她說，她要自己去找身體了。
還有，就算冥樓說了些冰冷殘忍的話，她也不打算相信，因為她有眼睛，也有心，她會自己看，自己感受。
她有自己的論斷，而論斷要等她找回身體後，她再親口告訴冥樓。
花是她留給冥樓的禮物，雖然不知道冥樓在鬧什麽脾氣，但她想讓冥樓的心情好起來，她特意選了與上次不同顏色的花，希望冥樓能喜歡。
冥樓看著信沈默不語，半晌他垂眸拿起小花，輕嗅花香，柔軟的花瓣淺淺擦過他的鼻尖。
這花香和嬰寧身上的香氣很像，但又不一樣
嬰寧的香氣似乎是獨一無二的，無法覆刻。
“她去哪裏找身體了？”冥樓再次開口，聲音卻變得十分平靜。
蛛蛛還被他踩在腳下，無聊地用雙手托著腮說道：“我不知道，我沒問。”
冥樓淡漠地將視線移向蛛蛛，幽幽說道：“蛛蛛，你平日裏想怎樣裝瘋賣傻都沒關系，但如果嬰寧因你遇到危險，本尊有千種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蛛蛛側臉看向他，不正經地笑道：“喲，我還是頭回見尊上如此在意一個女人，尊上莫不是真喜歡上嬰寧了吧？”
“不是喜歡，她只是對本尊很重要。”冥樓冷聲回道。
“你的喜歡都快刻在臉上了，還不承認？”蛛蛛面露鄙夷，緊接著她將右手擋在嘴前，故作震驚的表情，十分大聲地說道：“難道尊上的內心其實是個膽小鬼！怕自己承認喜歡後被嬰寧笑話！又或者怕承認喜歡後會被嬰寧拒絕，甚至害怕被她討厭！”
她那大嗓門恨不得把這件事傳到天上去。
冥樓剛被嬰寧平息的火氣又躥了起來，大聲吼道：“死蜘蛛！信不信本尊把你這身人皮扒了！！”
見冥樓那氣急敗壞的樣子，蛛蛛一邊疼得齜牙咧嘴，一邊忍不住大聲笑著。
不過看著天色已經大亮，她也不好再耽擱，於是說道：“尊上，我忘記告訴您了，雖然那只貓不是嬰寧本來的身體，但如果那只貓死了，嬰寧的魂魄無處可依，也會真正地死掉哦！”
聞言，冥樓立刻轉身打算去找嬰寧。
蛛蛛舉起血玉戒指，悠閑地晃了晃：“我把血玉戒指搶過來了，現在嬰寧身邊只有我的小蜘蛛跟著，你想找到她，只能靠我。”
冥樓微瞇視線看向蛛蛛，如深淵般的眼眸透出殺意：“現在，立刻帶本尊去找她。”
“好啊。”蛛蛛站起身，笑著說道：“但是你要答應我的要求。”
又是要求。
冥樓已經煩躁到極點，於是倏地擡手扼住蛛蛛的脖頸，沈聲說道：“本尊對你已經沒有耐心了。”
蛛蛛痛苦地摳著冥樓的手，臉也漸漸漲得青紫，費了好大力才從喉嚨中擠出聲音：“我要是死了......你一時半會兒就找不到嬰寧了，你越磨蹭......嬰寧越有可能遇到危險！”
冥樓暗暗咬緊牙關，最終還是松開了手。
得以呼吸後，蛛蛛後退兩步劇烈地咳嗽著，冥樓則冷漠地催促道：“快說你的條件。”
蛛蛛揉著發痛的脖頸，擡眼看向冥樓：“我要戰神沈玄一。”
“好。”這次冥樓一口答應下來。
蛛蛛露出微笑。
她沒想到嬰寧會這麽好用。
冥樓：“快帶本尊去見嬰寧。”
蛛蛛調整好氣息，她知道冥樓向來言出必行，便也不打算再為難他。
她含笑說道：“好，我現在就帶尊上去見心上人。”
聽到蛛蛛的話，冥樓皺起眉頭。
卻沒再反駁。
*
清澈的河水上倒映著重重雲影，鳥雀於低空飛過，風中夾雜著黏膩的濕氣，無一不預示著大雨將至。
嬰寧身上斜挎著小布包，她沿著河岸向前走著，視線一直在四處搜尋。
她記得這附近應該有野貓的聚集地。
找了許久，她才終於在河邊看到一只喝水的白貓。
她急忙邁開四肢跑過去。
“打擾你一下。”她在白貓身後停下，柔聲開口。
那只白貓被她嚇了一跳，喵了一聲後跳到一旁，弓著背警惕地看著她。
嬰寧連忙道歉解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嚇你的，我就是想問你，你認不認識一只叫小貍的靈貓？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
白貓皺著眉頭，認真看了嬰寧半晌，才漸漸放下防備，又轉頭在河邊喝起水來。
“或者，你認不認識一只很胖很胖的橘貓？”嬰寧伸頭繼續問道。
白貓沒理她，認真喝著水。
嬰寧擡起爪子撓了撓頭。
白貓沒回答她，那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還是說，這只貓根本聽不懂她說的話？
想了想，嬰寧走到白貓身側，搖頭晃腦地換了一種語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她還沒喵完，白貓像是看傻子一般，無語地看向她。
“你腦子有病嗎？”白貓用很純凈的男聲問道。
見白貓突然開口說人話，嬰寧還有些震驚，不過很快她便調整好心態，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只能聽懂貓叫呢。”
白貓高傲地哼了一聲：“我能聽懂人話，就是懶得理你而已。”
說完，白貓轉頭離開。
嬰寧急忙跟上它：“那請問，你認不認識我說的那兩只貓？”
“不認識。”白貓敷衍地回答。
嬰寧繼續問道：“那附近其他的貓在哪裏？我想問問它們。”
白貓停下步子，厭煩地看向嬰寧：“你不用問了，因為我們不會回答你的。”
嬰寧有些不解：“為什麽啊？”
“你一只來歷不明的貓，我們憑什麽幫你的忙。”白貓嫌棄地回答。
嬰寧沒想到貓還挺排外的。
白貓繼續向前走去，嬰寧卻不想就此放棄，而是再次跟上它：“那我可以加入你們嗎？”
“加入我們？”白貓斜眼打量一番嬰寧。
三花貓......倒是只美貓，可惜有點瘦，它們這裏比起漂亮，更需要強壯的貓。
想著，白貓揚著頭傲氣地說道：“不行，你太瘦弱了，沒準兩天就會餓死病死，我們可不想收留你這種廢物。”
嬰寧尷尬地笑笑，被一只貓說是廢物，她還挺受打擊的。
“其實我很強壯的！”
她底氣十足地說著，白貓卻沒再理她。
嬰寧稍稍放慢腳步，用爪子從布包中扒拉出一顆荊芥團成的小球，然後用嘴叼著，重新追上白貓。
她將球放到白貓面前，說道：“帶我去見見其他貓吧，我把這個送給你！”
“誰稀罕......”
白貓閉著眼說了三個字，然後忽然沒了聲音，噤噤鼻子後，它猛地睜大雙眼看向那團小球，緊接著興奮地把腦袋湊過去用力蹭起來。
“喵～你怎麽有這個東西喵～”白貓一邊問嬰寧，一邊開心地打起滾。
看它開心的樣子，嬰寧也笑起來：“我就知道可能會用上，所以給冥樓摘花時，順便弄了些荊芥，我還有很多呢，只要你幫我，我可以把我的荊芥都給你。”
聽她如此說，白貓立刻站直身子，雙眼放光地說道：“好！我幫你！”
而後，嬰寧便跟隨著白貓走到河對面的山腳下。
山腳下有個小山洞，洞口有樹的斷枝做遮掩，所以十分的隱蔽，剛走入幽暗的洞中，就能看到各處都有亮著光的眼睛。
那些貓都在幽冷地看著白貓身後陌生的嬰寧。
在洞的深處，一只肥胖的橘貓正趴在一張破舊的被子上，懶散地伸著懶腰。
嬰寧一眼就認出了它。
“是你！我正找你呢！你是不是認識小貍？能不能帶我去見她？”嬰寧開心地說道。
聽到她的聲音，橘貓緩慢地轉過頭，打量嬰寧一番後，不屑地撇嘴問道：“小玉，你帶回來的這是誰啊？”
嬰寧不由得苦笑，上次見到這只橘貓時自己還是人的模樣，現在變成貓，它自然就不認得了。
叫小玉的白貓討好地同橘貓說道：“老大，她身上有好多好東西！我就把她帶回來，想獻給老大。”
“什麽好東西？”橘貓漫不經心地問道。
小玉看向嬰寧，示意她拿出荊芥。
嬰寧立刻將爪子伸向布包，可想了想她又停住動作。
她皺眉看向橘貓：“你先告訴我小貍在哪裏，我就把我的荊芥全部給你們。”
這話令橘貓很不滿。
它冷著臉站起身，肥胖的身體晃了晃，冷聲說道：“老子不想回答你的問題，這裏是老子的地盤，既然你來了，你的東西就必須留下！”
隨著橘貓的話音落下，周遭所有的貓都站起身面向嬰寧，露出一副兇狠的表情。
這也太不講道理了。
嬰寧緊張地看著四周，片刻後她深吸兩口氣，讓自己保持鎮定，冷靜地問道：“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回答我的問題？”
看著她毫不懼怕的模樣，橘貓隱隱有了些興趣。
它跳出被子，朝嬰寧走來，身上的肉一步一哆嗦。
走到嬰寧面前後，它說道：“你膽子還挺大嘛，好吧，你要是能打贏我，我就告訴你小貍在哪裏。”
見到希望，嬰寧露出笑臉。
雖然橘貓很胖，看起來不好打贏，但打一只總比打一群勝算要大。
她用力點頭：“好，怎麽打？”
橘貓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將自己的右爪伸出來。
“我們的爪子疊在一起，互相比較力量，最終誰的貓爪能放在上面，誰就算贏。”
嬰寧呆怔住。
就、就這？
“你確定？”嬰寧問它。
橘貓十分自信地點頭：“當然，誰的貓爪在上，誰就是老大，這是規矩，在這裏可沒有貓能贏過我！”
嬰寧掃視起橘貓的身材。
也是，這麽胖，肯定沒有貓能贏過它。
嬰寧心裏也有點打鼓，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贏，不過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她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她緩緩伸出貓爪。
橘貓看著她，帶著幾分嘲諷說道：“看你這麽瘦，我讓讓你吧，你先把爪子放在上面。”
嬰寧也不和它客氣，將爪子放在橘貓的爪子上面，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橘貓：“好了，開始吧。”
最後一個字落下，嬰寧瞬時發力，怕被橘貓占了上風，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死死按住橘貓的爪子。
只聽安靜的洞內響起了清脆的‘哢嚓’聲
隨後橘貓便慘叫起來。
“我的爪子啊啊啊啊啊！！”
嬰寧被它嚇得連忙收回爪子，橘貓則抱住自己的爪子，一邊哭一邊舔著被嬰寧壓痛的位置。
周圍的貓靜靜地看著嬰寧，少頃後，眾貓大聲歡呼。
“她贏了！以後她就是我們的老大了！”
嬰寧還沒理清狀況，糊塗地看著眾貓。
等一下，她贏了？
她感覺還沒開始呢，怎麽就贏了？
橘貓在一旁憤憤地瞪著嬰寧。
它沒想到這只瘦弱的貓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氣，別說把爪子抽出來壓在上面了，剛剛它的爪子好懸沒斷了！
但橘貓還是不甘心，它掃視一圈其他的貓，大聲喊道：“她不過是運氣好，老子今天不舒服才會輸！你們希望一只靠運氣贏的貓成為老大嗎？”
小玉在一旁忍不住問道：“那怎麽辦啊？你們要再來一局嗎？”
橘貓知道再來一局它也贏不了，於是歪嘴一笑，不懷好意地說道：“不，我要看看她真正的實力。”
這話說完，嬰寧被橘貓帶出了山洞。
她被帶到一片空地上，空地的中央躺著一個什麽東西，因為距離太遠，嬰寧沒能看清。
橘貓指了指那東西，冷聲說道：“那裏有個很危險的怪物，聽說殺死過很多的貓，你要是能殺掉那東西，我就承認你的實力，還會把小貍在何處告訴你。”
殺死過很多貓的怪物......
聽起來很嚇人，嬰寧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可現在她沒有其他選擇，只能靠橘貓找小貍了。
她回頭看了眼身後其他看熱鬧的貓，輕聲嘆氣後擡腳朝那怪物走去。
直到走近她才看清那東西。
一根有些發爛的黃瓜。
黃瓜......
嬰寧盯著那根黃瓜看了半晌，然後回頭朝橘貓喊道：“你確定這是怪物嗎？”
“確定！每只貓路過都會被它嚇一跳！快殺掉它！殺掉它我就承認你！”橘貓朝嬰寧喊道。
嬰寧把視線移回黃瓜上，無奈地聳聳肩。
她都覺得自己可笑了，剛剛竟然會害怕一根黃瓜。
嬰寧深吸一口氣，然後猛地跳起來，狠狠地在黃瓜上踩了好幾腳，將其踩了個稀巴爛。
最後她將爪子拍幹凈，跑回到橘貓面前，對目瞪口呆的眾貓說道：“好了，那根黃瓜......不對，是怪物，我已經殺掉了。”
眾貓呆滯許久，然後齊齊回過神，崇拜地看著嬰寧。
橘貓也趴在地上，不甘心地用爪子拍著地：“我竟然輸了！不過你確實厲害，我不如你！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的老大了！”
嬰寧幹笑兩聲。
要想當貓的老大還真容易啊。
她正要問小貍的下落，就見這些貓突然在她面前排起長隊，打頭的橘貓將腦袋湊近嬰寧，語氣鄭重地說道：“老大，舔我們吧！把我們都舔一遍，在我們身上留下老大的氣味！”
嬰寧歪頭看了看隊伍。
三十多只貓......全都要舔？！
當貓老大一點也不容易！！
嬰寧只能笑著婉拒：“那個，我找小貍有急事，還是先不舔你們了，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她在哪裏？”
橘貓點點頭：“好啊，我帶你去見她。”
總算有了進展，嬰寧終於露出燦爛的笑容。
橘貓說它與小貍也不熟，上次是小貍給了它好處，它才會幫小貍去找嬰寧，而每次見小貍也都是在橘貓的地盤上。
不過橘貓對小貍有幾分好奇，便讓自己的手下偷偷跟蹤過小貍，所以它才能知道小貍藏身何處。
它帶嬰寧越過一座小山丘，走入一片樹林，最終停在一棵參天大樹前，那棵樹的樹幹需三人才能環抱住，樹冠繁盛且茂密，宛若一張遮天巨傘
“她就藏在樹下。”橘貓說道。
嬰寧：“樹下？”
橘貓用爪子比畫起來：“你只要繞著樹左轉兩圈，再右轉兩圈，最後左轉一圈，停下後大喊小貓天下無敵，就能到樹下了。”
“嗯。”嬰寧明了地點著頭。
她正要朝樹走去，橘貓突然開口問道：“老大，你真的要下去嗎？”
嬰寧回頭看向它：“是啊，我必須見到小貍。”
橘貓遲疑地向後退兩步：“那我......我就不陪你去了，那下面很恐怖的。”
“怎麽恐怖？”嬰寧問道。
橘貓回道：“我說不出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嬰寧略微思忖後將身上的布包摘下交給橘貓，柔聲說道：“沒關系，我本來也是要自己去的，荊芥給你了，你回去吧。”
她說完，橘貓回身走了兩步，離開前又看向嬰寧：“那老大，你可要回來啊。”
嬰寧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她小跑到樹前，按照橘貓所說的，左轉兩圈，右轉兩圈，左轉一圈。
停下後她大喊道：“小貓天下無敵！”
話音落下，無事發生。
嬰寧尷尬地看著安靜的四周。
奇怪，怎麽沒有到樹下？難道她哪一步做錯了？
她正想著，腳下驀然一空，身體瞬間失重，迅速向下墜落。
那樹下幾乎是萬丈深淵，根本看不到底！
嬰寧下意識掙紮，可卻抓不到任何可以讓自己停止墜落的東西。
她又瞥了眼下面的深度，心裏一涼。
完了，她肯定會摔死的！
她絕望地用爪子捂住臉，不敢再看下面。
一只手突然伸出將她接住，然後她便感覺到自己被抱進某人的懷中。
她顫顫地放下爪子，睜開一只眼看向那人。
冥樓正低頭看著她，從容不迫地向下落著，唇邊還掛著一抹玩味的笑
“嬰寧，現在能告訴我你的論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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