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全文完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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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全文完 [VIP]
“國家隊女單這次國外集訓的成效不知如何, 但很顯然，在增肌方面，寧馥已經非常成功了。”趙長征說道。
他又笑著說了一句題外話：“不知道這次寧馥的騎士形象會不會也被制成手辦。據說寧馥的同款周邊最近又被炒出了高價，在這裏也提醒各位冰迷和粉絲們, 對一位選手最好的支持, 就是尊重她的汗水, 欣賞她的比賽。大家還是理性追星, 不要去過度地沈迷追求這些周邊、手辦等等。”
趙長征是這次比賽的特邀解說, 專門跟著電視臺的直播團隊, 在比賽現場設立的直播間內進行實況評論。
從兩年前解說了那場全國花滑俱樂部聯賽開始，花滑評論員趙長征就和寧馥結下了不解之緣。
他後面又有兩三次機緣巧合, 負責解說了寧馥參加的國內外比賽，而後來因為寧馥的迅速崛起, 趙長征也不知不覺地成了“禦用解說員”。現在，花滑女單的每次大賽，幾乎都少不了他的點評。而他也“不負眾望”，對寧馥的各種資訊動態、比賽情況都是一門兒清，更別提他本人已經徹頭徹尾成了寧馥的骨灰級粉絲，——還是專業性非常強的那種。
甚至在冰迷論壇關於寧馥的那兩棟專樓裏, ID“征途漫漫”的趙長征都異常活躍。
當然，他以為自己的身份在冰迷中間隱藏得很好。
話題回到賽場，趙長征興致勃勃道：“而寧馥增肌的效果，我想大家都在拭目以待。”
場中，身著黑金雙色考斯騰的寧馥在冰上擺好了起始姿勢。
他為觀眾們介紹寧馥短節目選曲的背景。
《Man of La Mancha》, 這部拿過好幾項托尼獎、在百老匯演出經久不衰的經典音樂劇, 用巧妙的方法, 將取材的《堂吉訶德》中的主人公與其作者塞萬提斯本人的經歷結合了起來, 亦真亦幻，頗有些“穿越”和“戲中戲”的意思，這在當年，不提藝術性，就是這設計的時髦值也足夠吸引人。
其實這一點，寧馥不敢說深有體會，但也不由自主地會產生共鳴。
以身外身，做夢中夢。
“好，節目開始。”趙長征道。
音樂聲起，鋼琴的前奏，在一瞬間就繃緊了所有人的心弦。
音樂的感染力是無比強大的。
命運就在我的前方。
我要打敗他，用長槍，用寶劍，用對生命的夢幻般的激情！在路的起點與盡頭，命運註定的明與暗的戰鬥！
“阿克塞爾三周！一氣呵成！”
趙長征的嗓子能量充沛，顯然，寧馥的表現沒給他省力氣的機會，這一個3A開場，就足以讓解說使出最高昂的嗓音！
“哦——絕對出色的高遠度！
我們都知道，3A一向是寧馥的拿手好戲，但每次看到她完成得這樣漂亮，我還是忍不住像第一次看到時一樣驚嘆這個動作的美！
比起一年前的表現，此刻寧馥的阿克塞爾三周，真正可以成為她的招牌動作，游刃有餘，舉重若輕！”
趙長征一口氣飈出一長段的讚美，猶覺得不夠，湊近屏幕，準備讀兩條網友們的實時評論。
——剛才他餘光就瞟到了，屏幕上的評論幾乎一秒鐘就要刷新翻頁，滾動得讓人眼花繚亂。
——然後哽住。
@今天也想吃螺螄粉：拜倒在馥寶裙下！prprpr[色心][色心][色心]
@不想拌水泥：好漂亮的肌肉，舔舔
@今天睡到寧馥了嗎：馥寶，再大力一點！請不要因為我是一朵嬌花而憐惜我！
這都是比較克制的了。還有更“熱情奔放”的留言，實在少兒不宜，如果他敢在直播間裏讀出來，恐怕明天就要下崗。
好吧趙長征也得承認，此時此刻冰上的寧馥腰細腿長，肌肉和骨骼的比例，讓人充分領略了什麽叫做“力與美的結合”，再加上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加上此刻音樂渲染出的激昂的戰鬥情緒，簡直叫人轉不開眼睛。
但也不能這麽……這麽直白吧！現在的小孩子是怎麽了？！
這兩秒的停頓仿佛有兩個世紀那麽長，趙長征的大腦瘋狂地運轉著，試圖不著痕跡地跳過自己原本設計的讀評論環節。
還好寧馥解救了他。
“後內點冰三周接三周，寧馥的肌肉顯然在跳躍中發揮了作用，動作非常穩定，無懈可擊！”
“跳進燕式旋轉在變刃後有加速！”他一口氣說道：“這就是寧馥給我們帶來的驚喜——肌肉殺器！”
“漂亮！”趙長征大聲道：“大家可能更看重跳躍的難度和穩定，但是多年解說花滑比賽，其實我個人更看重選手在聯合旋轉中的表現。比如現在寧馥正在完成的這一個。”
聯合旋轉是非常考驗選手基本功的。
短暫的空拍，音樂聲進入高潮。
——拔劍！
——如寒冰、如厲火般的劍！
——縱馬向前，迎著敵人，如同一道閃電！
“在技術方面，寧馥的表現的實在是無可挑剔的，我簡直不能再點評什麽了，就在表現力方面多說幾句。
她與接續步相連的這一段舞蹈非常漂亮，很能看出功力。花樣滑冰的美，可不僅僅在於高難度的跳躍和旋轉。
看到了嗎，寧馥對軀幹和手臂的運用，還有這一段裏她手臂的小舞姿！”
寧馥用的配樂是有人聲演唱的，這實際上增加了整套節目的難度。
但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無比契合地貼上了每一句歌詞！
“莫囂張有位騎士已刺出長槍
懲惡揚善游俠四方
正是我堂吉柯德拉曼查的英豪
這命運召喚我啟航……*”
不要笑我癡狂！我偏要做這極致的英雄主義者！哪怕悲劇收場！
我，就是專為偉業、壯舉、和艱險的奮鬥而生的人！
後外結環三周。黑色的裙擺在空氣中倏忽開合，那條金色的綬帶隨著寧馥的動作飄動著，最終淩亂地落回到她的胸前。
“狂風吹開我道路
日月照我征途
無論它要通向何方……*”
風卷狂沙，月照征途，年邁的騎士依然騎瘦馬提長槍，縱身迎向命運之敵。
——我生來不是所向披靡。
——我生來不會退縮畏懼！
伴隨著結尾的重音，寧馥完成了一個後躬身旋轉。
“不管它通向何方
光輝在邀我前往*！”
她的身體在旋轉中向後舒展，上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柔韌與冰面形成180度的平行，手臂延展而出，從腿到臀，從腰到肩，從上臂肌肉的線條到被黑色皮革手套覆蓋的指尖，最後的定點動作，呈現出極致的美。
一個騎士的勇往直前，一個傳說的華彩篇章，一種無畏命運的英雄主義。
而這樣的美，來自於無比穩定和精確的控制力。
寧馥的短節目已經結束，解說都還忍不住在直播間裏哼著剛才的曲調。
“真的非常了不起！”趙長征道：“寧馥我解說過她的第一場比賽，當時我就知道啊，這姑娘肯定了不得！”
他笑著看了一眼滾動屏幕上的評論，“當然，當然。”
“——解說，你覺得馥寶這次冬奧，有可能奪冠嗎？”
***
短節目寧馥的這套動作，編排銜接很多，表演也完全可以用“視覺享受”來形容。技術方面一上來就是個高難的的3A，所有動作幾乎零失誤，三個旋轉和接續步定級都是四級最高，這讓她的節目內容分五項全都超過8分。
其中音樂表達得分最高，她拿到了9.5。
技術分43.89，節目內容分38.21分，寧馥的短節目最終拿下82.1分。
穩居第一。
就在她的比賽成績被列在大屏幕上的同時，國內外的社交媒體上都已經刷屏了。
某限制註冊，一號難求的冰迷論壇——
寧馥專樓你征服一切，包括命運和我
1L：天，wuli征途漫漫今天的畫風真是肉麻到突破天際啊！
2L：征途漫漫才是隱藏的彩虹屁大佬！別的不說，就今天馥寶那一身黑金騎士服，裸臂肌肉線條+黑色皮革手套，我tm被征服得死死的好嗎~
3L：嘖嘖，看看樓上這蕩漾的波浪號！（馥馥子，看看我，我可以~
4L：今天馥寶的3A真的好絲滑好利索！有沒有大佬分析下馥寶明天的自由滑會是什麽級別？會不會上四周？
LZ：今天是感性的征途漫漫。馥馥就是又美又颯啊！另外，關於自由滑的一點推測——只看她現在增肌的這個效果，我覺得大家可以不用猜測會不會上四周這個問題了。我們還是猜一下她準備跳幾個四周吧。
6L：今天解說真的笑死，看到屏幕整個人都尬住了！大家看直播的時候還是收斂點吧，我們的馥寶還只是個孩子！
7L：什麽孩子，馥寶已經到法定結婚年齡了！我要給馥寶生猴子！
LZ：呵呵，解說可不像你們，腦子裏整天惦記些黃色廢料。
9L：征途漫漫，你說一句你不饞寧馥，老子敬你是條漢子！
LZ：不饞！讓你們看看什麽叫做“正人君子”，謝謝。
11L：借樓出早期寧馥同款絕版黃皮耗子，未拆封有logo，高仿真金牌，永生花玫瑰，配件齊全，就這一套，為了攢錢買票明年世錦賽去看馥寶，忍痛出！求有緣人，珍惜對待！
12L：多少錢？
13L：我排個隊！這個絕版了QAQ，好恨自己當初為了減肥沒有去吃那個漢堡套餐嗚嗚嗚……
14L：+1
15L：+2
LZ：我要了。
17L：餵餵，征途漫漫大神，您老乖乖做技術大佬不就行了？幹嘛和追星狗搶周邊？你不是正人君子真漢子嗎？！怎麽還收集毛絨玩具！
18L：樓主別這麽霸道，大家排隊等出，憑什麽就“你要了”？
19L：樓上+1，今天人家比賽解說都說了，不能沈迷收集周邊！
……
103L：11L價格好公道啊，你要不要在樓裏搞個競拍？
104L：11L肯定也希望就算轉出，也有真愛馥寶的冰迷來好好珍惜吧！看看現在某魚某轉軟件上馥寶的絕版周邊都被那些二道販子炒到多少錢了……別說，咱們論壇的激活碼現在都20塊一個了！
……
LZ：看我。馥寶周邊收集，很用心的，現在就等最初一版黃皮耗子了！[圖片][圖片][圖片]
191L：哈哈哈樓主，征途漫漫大哥，說好的不饞呢？你右上角那個手辦，我沒看錯的話，是寧馥去年世錦賽的墨綠色考斯騰吧！而且還是燕式提刀旋轉中的特別版姿勢，這個特典我記得原價就兩千多，如果高價收黃牛手裏的，肯定翻五倍不止！還有那個，最大張的那個海報，是不是去年馥寶戴貓耳的那次冰上慈善演出？好像還有簽名！
[本樓已被樓主禁言]
不過最後，ID“征途漫漫”的花滑解說趙長征，還是成功收到了那只已經絕版的黃皮耗子玩偶。
他非常快樂地把這個收藏和寧馥新簽名的冬奧紀念版筆記本擺在了一塊，並不知道整個論壇的冰迷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他就是趙長征。
***
寧馥和康嘉雯在一片漆黑裏聊天。
“你真的一點都不緊張嗎？”仗著黑暗中無法看清表情，康嘉雯肆無忌憚地撅起嘴，嘀咕道：“我就不信你不緊張，這可是冬奧誒！”
奧運會，這可以說是每一個運動員的終極夢想。
而掰著手指頭算一算，寧馥現在幾乎已經把各大賽事的獎牌拿了一個遍。
就差一枚奧運金牌。
以她現在的世界排名和實力水平，這枚金牌，並不是可望不可即的事。
寧馥笑道：“我也緊張啊。”
她伸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麽多吧。”想了想，又把兩指之間的距離擴大了一咪咪，“再多一點。”
緊張其實也是有益的。適當的緊張，才能讓人保持高度集中的精神狀態，甚至在壓力下完成超長的發揮。
不過對於奧運這樣的大賽來說，過度緊繃很容易壞事。
寧馥就聽康嘉雯陷在被子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康嘉雯的短節目排名不錯，可以說是她這一年來滑得最完美的一套動作。這也為她明天的自由滑取得了很大的優勢。但或許也正因為如此，康嘉雯的心態愈發緊張起來。
奧運，太重要了。
無論是對波琳娜、寧馥、金靜英這樣最頂級的選手來說，還是對康嘉雯這樣還無法企望金牌的選手，奧運，都是她們職業生涯中無比關鍵的節點。
康嘉雯的緊張也不是毫無道理的。
更何況她最近也頗受傷病影響，之前背部的舊傷雖不嚴重，但總在關鍵時刻影響她的動作。
此時此刻，哪怕背傷並沒有發作，卻已經成了她最嚴重的心結。
毫無睡意的康嘉雯就突然聽寧馥道：“吃罐頭不？”
康嘉雯一呆。
話題怎麽就突然轉到吃上來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寧馥已經翻身爬起來，打開了小臺燈。
溫暖昏黃的光線充滿了房間，康嘉雯下意識地坐起身，就見寧馥已經遞給她一只玻璃罐罐。
她已經把上面的金屬蓋子擰開了，發出一聲輕而悶的“啵”，突然間就喚起人小時候的回憶。
老式的糖水黃桃罐頭，能聞到一股甜甜的桃子味。
康嘉雯端著罐頭眨了眨眼。
寧馥神秘一笑，道：“我有一個系統空間。這就是空間產物，有金手指的，吃了可以保證比賽期間的身體狀態。”
她像一個暗搓搓賣直銷產品的，“你試試，你試試就知道了。”
她自己也拿出一個來，做示範一樣吃給康嘉雯看，“而且味道真的很不錯。”
康嘉雯：……我記得王露姐說過讓你少看小說。
不過她還是吃了寧馥送給她的“金手指”。
果然很好吃。
***
不知道是不是“金手指”牌罐頭起了作用，第二天，康嘉雯的自由滑真的很順暢地完成下來了。
她下場的時候胸膛起伏，臉頰也紅撲撲的。
笑容在她臉上綻露。
這次冬奧，她拿到了一個對得起自己汗水的成績。
康嘉雯自由滑得分127.65，總成績196.8，位列第五。
這是她個人的最好成績，也是國家隊女單，在寧馥之外，所取得的最好名次。
許多人說康嘉雯是生不逢時——如果不是撞上了這個被寧馥統治的時代，她本該是國家隊最耀眼的一個。
但現在，康嘉雯再聽到這樣的論調，也只是淡淡一笑，拋諸腦後。
有什麽生不逢時？她和寧馥恰在同一時代，見證傳奇，自己未必就不能成為傳奇的一部分。
奧運花滑女單第五，或許再加上一枚獎牌，她們兩個的存在，就是一個國家在一個領域的崛起。
這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康嘉雯回味著昨天晚上被窩裏吃的糖水罐頭，笑得甜絲絲的。
***
“接下來，出場的是我們今日關註的焦點——
寧馥！”
趁著前面完賽的波琳娜還在等待成績，解說趙長征開始和大家聊寧馥了。
“我前兩天在網上看到一個特有意思的視頻哈，”趙長征道：“叫《落冰強迫癥治愈寶典》。不知道現在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有沒有看過，沒看過的強烈推薦大家去看。”
“當然，等今天的比賽結束，這段視頻應該可以更新了。”趙長征笑道。
《落冰強迫癥治愈寶典》持續更新中，從最初不過一支十幾秒的短視頻，現在已經擴充到了四分多鐘。
——全是寧馥在冰上的跳躍落冰鏡頭。
再配上快節奏的燃向音樂，簡直可以讓人無限循環。
每一個動作都利落，幹凈，且完美。每一跳都是足周，而且的她是個典型的彈簧膝蓋——也就是說在落冰的時候，屈膝緩沖非常優越，落冰滑出的時候絕對有一種比巧克力牛奶還醉人的絲滑。
強迫癥患者的福音！
“好的落冰是必須包含這些因素的：跳躍的高度和遠度都充分；足周；流暢且到位的浮腿和滑出速度；出色身體打開和舒展的程度。
大家可以在這段視頻中看寧·落冰教科書·馥為大家花式演示這四點。”
趙長征語氣頓了頓，直播間的收音中傳來場館內的掌聲。
寧馥上冰了。
即使知道今天寧馥自由滑的表演曲目，趙長征還是忍不住百感交集地沈默幾秒。
他道：“今天寧馥的自由滑曲目是《荊棘玫瑰》。”
熟悉寧馥的人，應該都知道這一套動作。
關於她退役前的最後一場比賽，她挑戰四周跳卻折戟沈沙的那個賽場，此後一直在影響她肩膀的傷病。
有時候，競技體育也是一種輪回。
趙長征按下心中的感慨，道：“當然，這套動作是全新升級的版本了，由世界著名的花滑編舞師勞倫親自操刀，反覆打磨，我想，在寧馥覆出後愛上她的冰迷們可以充分地期待今天她的表現，而曾經喜歡過她的老冰迷們，雖然不知道此刻的你們有沒有在看比賽，是不是還喜歡著她，我希望你們知道，這一次，你們可以對她放心。”
趙長征的解說風格一向是輕松幽默型的，他喜歡用通俗的語言解說各種技術動作和評分標準，有時候還愛開開玩笑，因此深受觀眾們的喜愛。
這樣嚴肅真誠，幾乎可以稱得上深沈的開場白，倒是讓電視機前的冰迷們都是一怔。
隨即，一種覆雜的感情也漫上各自的心頭。
荊棘玫瑰。
他們曾經多麽期待她綻放啊。
在多年以後，花期終於迅猛地來臨了。
***
這一次寧馥的考斯騰是烈火紅色。但她的神情卻是溫和的，溫柔的，不同於之前每一次比賽她那種強烈而鮮明的，幾乎可以被稱得上“兇狠”的風格。
仿佛真的重新做回一朵小玫瑰。稚嫩含苞，讀秒等待著開花的時刻。
她靜靜地站在冰面中央。
站在萬眾矚目，世界的焦點。
站在命運最輝煌的一步之遙。
站在曾經的終點和起點上。
她的呼吸和心跳，都穩定得如同入定。
音樂聲起。
《荊棘玫瑰》的音樂風格整體上很溫柔。而相應地，寧馥的肢體動作，也令人感覺到一種動人的柔軟。
在涼颼颼的場館裏，像一股忽然而起的春風。
沒有做任何鑲鉆、羽毛、刺繡裝飾的考斯騰，只用了非常垂墜的布料，反而在最簡之中，凸顯出她那種動人心魄的美來。
解說趙長征幾乎是喃喃自語，“漂亮。”
一個永遠堅毅、勇敢的戰士，一位近期幾乎以霸主形象統治冰壇的女單選手，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人幾乎看直了眼睛。
當然，“柔軟的假象”很快就被打破了。
“漂亮！”這一次趙長征吼出聲了。
——開場！勾手四周接後外點冰三周跳！
依舊是完美的落冰！
“開場4Lz3T！寧馥的第一個四周跳已經給大家安排上了！”
——而且還是極高難度的勾手跳！
這屆奧運會，除了來自同隊的波琳娜和克謝尼婭在自由滑節目中完成了四周跳（波琳娜：後內結環四周、後內點冰四周；克謝尼婭：兩個後內點冰四周）以外，還沒有女單選手成功做出四周跳。
換句俗話，寧馥這是一上來就開大。
趙長征剛剛那一點略帶感傷的思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個4Lz3T簡直比強心針和興奮劑都管用，他的聲音比昨天解說短節目比賽時還要高昂。
“非常絲滑的滑出！”
“後外結環三周。很輕松。”
趙長征道：“大家可以看到寧馥的落冰痕跡，弧度圓、而且大。這個弧線真是漂亮啊！”他口中嘖嘖地讚美，又多解釋一句：“通常來說，落冰痕跡也顯示出選手跳躍是否有存周的情況，落冰小弧線，在冰上擰的感覺就會非常明顯。而咱們寧馥這種圓圓胖胖的落冰弧線，說明她跳得是一點兒不費勁，很輕松，而且完成得很飽滿。”
大家被“圓圓胖胖”的落冰弧線給可愛到了。
再仔細去看，果然，寧馥這一跳落冰滑出後，冰面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圓潤的印痕。
趙長征笑道：“我覺得吧，裁判和觀眾朋友們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寧馥這套自由滑動作，後半段排了五個跳躍，而且絕對不會是簡單的動作。”
“對冰迷朋友們和寧馥的競爭對手們，我要給出友情忠告，請你們準備好一顆強心臟吧！”
果然。
一個柔軟的鮑步綻放而出。
趙長征屏住呼吸。
“勾手四周跳！”
“老天爺啊！第二個勾手四周跳！”
“刷拉——！”
刀刃掠過冰面，在高清鏡頭下爆出一篷半透明的冰霧。
“看到了嗎，寧馥的落冰用刃非常準確，而且刀刃很深，也就是大家剛才看到她腳下的那種效果。”
“這也就是我們所說的‘deep edge’。這也是為什麽她的浮腿效果和滑出速度都這樣漂亮得驚人。”
趙長征正打算再多說兩句，冰上的寧馥又完成了一個阿克塞爾兩周+後外點冰三周+後外點冰兩周。
趙長征停了兩秒，慢慢道：“大家有沒有感覺……這樣的動作，對於寧馥可能是她用來緩解體力的……”
用2A或者高級三周來緩解體力。
或可稱為頂級凡爾賽。
果不其然。
這體力緩解了，重頭戲也就來了。
“後內結環四周跳接後外點冰兩周！”
趙長征嘶吼道：“第三個！”
寧馥正在刷新紀錄。
在一個已經成為她自由滑標配動作的3A之後，她突如其來地，完成了本套動作的第四個四周跳。
“後內點冰四周！”
趙長征整個人都呆了，只下意識地用最大的音量喊出自己剛剛見證的，冰面上的這個奇跡。
寧馥，在一套自由滑動作內，完美地clean了四個四周跳。
而在解說員的嘶吼聲未落的時候，寧馥已經在冰上完成了最後一個聯合旋轉。
薄餅轉，拉起來變做燭臺貝爾曼。
浮腿盤起，置於支撐腿上方，上身幾乎緊貼浮腿，整個造型收攏成圓形，而寧馥的薄餅旋轉中，雙手自後背上揚，形成一朵花花蕾的形狀。
在高速的旋轉中，那動作優雅而沈靜。
隨著絲毫不見減速的旋轉，身著烈火紅裙的女孩單手提刀，身體漸漸直立，單足立於冰面。
她的臉上帶著笑。
是溫柔的，快樂的，驕傲的。
玫瑰註定纏繞著荊棘開放。
貝爾曼的形狀從漂亮的水滴狀變成美的鋒利的一字。
紅裙飛揚。
除了“美”，誰又能再多說出一個字呢？
在這最後的旋轉中，她給所有人送上了一份禮物。
在冬季，他們親眼見證了一朵玫瑰，在幾秒鐘內綻放。
香氣馥郁，如此芬芳。
整個場館內寂靜無聲，就連坐在休息區，目前總成績排名第一的波琳娜，也延遲了幾秒，才和自己的教練對了一個眼神。
結果似乎已經不需要等待宣布。
直播間裏，趙長征輕聲道：“今天的比賽真的非常、非常的精彩。”
寧馥，無需冠冕，君臨冰場。
***
最後的定點動作結束，寧馥致意後滑向擋板，冰面上幾乎已經被紅色玫瑰覆蓋。
沈一城站在場外迎接她，第一句話就是“恭喜”，隨即立刻皺眉，問道：“怎麽了。”
寧馥一只手裏還拿著從冰上撿的玫瑰花，汗水從額角淌下來。
她顯然也是愉悅快樂的，只簡單道：“肩膀疼，這只手好像不太動得了了。”
是她最後燭臺貝爾曼提刀的那只手。
沈一城臉都白了。
場館裏的觀眾們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就看剛剛下場，以溫柔的曲風，在冰上完成了四個四周跳的寧馥，被一群醫護人員帶走了。
不過還好，最後頒獎的時候她又出現了，看起來沒什麽大礙。
在最後那個聯合旋轉的時候，她的肩膀脫臼了。
康嘉雯坐在看臺。
她想，原來寧馥也沒有什麽金手指。
不過她決定，賽後送一個糖水罐頭給傷號寧馥吃。
***
國旗在場館內緩緩升起。
寧馥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她望著那面在場館燈光下升起的旗幟，聽見自己胸腔中心跳的節奏。
金牌，沈墜墜地貼在她的胸前。
“榮耀獻給你，我的愛人。”
***正文完***
寧馥再一次回到系統空間內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四十年。
這四十年她都很快樂。
不論是那屆冬奧之前還是之後，都有人或善意詢問，或惡意質疑——她崛起迅速，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這樣的“巔峰”，到底能持續多久？
她懶得回應。
滑到三十二歲，收獲兩輪冠軍滿貫，已經可以讓所有問題都得到答案。
系統提供了積分兌換服務，可以讓她哪怕三十多歲還可以繼續冰上生涯。
但是被寧馥拒絕了。
——她不需要用積分兌換自己永葆巔峰的身體機能、永遠年輕不老、永遠以最完美的狀態征戰賽場。
她已經盡自己所能去將運動生命延長到了極限。
但一個運動員，又怎麽可能沒有狀態起伏，沒有下坡路呢？
她曾如日中天，就必然要做一回夕陽，這樣，新的太陽才能順利升起。
當然，十八歲那年考入的某大□□動科學專業，她終於有時間在十多年後，從這裏畢業。
然後成為最年輕的花滑國家隊主教練。
擁有三個博士學位，精通兩門外語，和世界滑聯副主席波琳娜女士數次被拍到在街邊狂吃冰激淩。
她也擁有了一部個人紀錄片。
是趙曉春最後說服了她。
在某種程度上說，這位經紀人也很有些令人佩服的執著。
“我知道，你想要專心地滑，你想要投入所有的精力，你想要別人不窺探你故事和生活，但有很多人真的很愛你。”
“他們愛你，超過那個賽場上君臨四方稱霸滑壇的你，超過那些嚇人的四周跳和驚艷的旋轉，超過你優越的臉蛋和完美的身材。
他們像朋友一樣愛你，像親人一樣愛你。
你多留一點痕跡在這個世界上，就多留給他們一點點回憶。”
誰說你是鐵石心腸？
你的溫柔舉世無雙。
紀錄片一直拍到她五十歲，從國家隊主教練的職位上卸任。
鏡頭劃過榮譽陳列室的光芒閃閃，最後回顧的，是在她第一次冬奧奪金時仰望國旗的神情。
赤子之心，不外如此。
***
紀錄片的樣帶沒送到她手上。當時寧馥生著病，住在醫院裏。
世紀俱樂部的工作人員簽收了樣帶，問她什麽時候想看。
後來真的在場館裏給她弄了一個“包場電影”，俱樂部的大股東親自作陪，看完了一部長長的紀錄片。
這個曾經在電影裏數著星星說“每往前走一步，都是我贏了”的少年，現在也長出了皺紋。
但也還是英俊穩重的美大叔一枚。
他給寧馥蓋了蓋毯子，“俱樂部的董事辦公室窗戶朝外。你來訓練以後，窗戶就朝內，剛好可以看到冰場上。”
寧馥有些困倦，瞇起眼睛看結尾的字幕，導演許正帆已經過世了。
她輕輕地笑了。
擡眼望向離她很近很近的夏轅，“很幼稚啊，偷我考斯騰上掉下來的羽毛。”
夏轅也笑，“人摘不到星，卻永遠想要摘星。”
於是總要守著，望著，期待哪一天，可以再往前走一步。
寧馥慢慢地嘆了一口氣。
那麽，你要再往前走一步嗎？
夏轅仍望著她，眼帶笑意。但他轉到寧馥身後，去為她推輪椅。
後退了一步。
星星落入我眼眸，星星在這一剎就屬於我。
星辰可以照耀千萬年，千萬人，千萬事，卻只有這一瞬間照耀我。
有所愛，不摘星。
***
限定CG卡片一張張被歸入畫廊中，寧馥戳了戳系統，詢問道：“下一個世界去哪裏？”
系統一反常態地沈默了片刻。
對她道：“回家。”
回家……
回快穿局嗎？
千百次的穿越，無數小世界的愛恨輪回，原世界似乎更像一個中轉站。此時被系統著意提醒，寧馥竟想不起快穿局是什麽模樣。
而她的家，在快穿局中麽？
寧馥微微皺眉。
“您的積分已經滿了。”系統提示道：“可以兌換原世界返回權限了。”
拒絕了系統的積分兌換後，她的積分幾乎隨時都處於外溢狀態，只能時不常地揮霍一下，系統商城都快變成零食小賣部了。
寧馥最終在選擇按鈕處點擊了“返回”。
***
她在一片耀眼的陽光中蘇醒。
“上將，您醒了。”
一位漂亮的護士小姐將她的床頭調高，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喜。但她還是有條不紊地按下呼叫鈴，然後娓娓道來：“您已經昏迷五年。今年是地球歷6077年，系統顯示，您在近期就會蘇醒。”
寧馥蹙眉，她一時沒有說話，靜靜地望著窗外。
外面是一片浩瀚無際的星海。
記憶一點一點回籠。
“所以沒有什麽快穿局，對嗎？”她問。
護士小姐依然是職業微笑，目光中卻流露出一絲敬佩。
好敏銳。
“是的。上將。”護士小姐道：“快穿局是系統給出的設定。”
為了治療這位過於聰明、過於強悍的將軍，他們不得不給治療系統增添許多設定，這才勉強騙過了她的邏輯。
快穿局當然不存在。
五年前，上將寧馥用腦域遭受重創的代價保護了三千萬國人，自此陷入昏迷。
任何治療方法都無法刺激她的精神領域重新恢覆波動。
醫院會診之後決定，用最新的[治療系統]冒一次險。
人類的情愛，永遠都是最觸動情緒的。這樣的情緒波動，對於上將宛如一潭死水的精神領域來說，就會如一顆投入湖心的小石子，產生一圈圈波紋。這樣，她才有可能從重創中恢覆過來。
誰也沒想到，已經在系統內設定了近千個言情世界，堪稱博采世界言情小說眾長，上將的精神領域卻一點面子都不給。
這頭自以為是穿越者的寧馥帶著系統，穿梭在各個言情世界了勾引霸總虐心反派調教人渣，那頭上將的腦波卻連一丁點兒電火花都沒有。
治療師們一籌莫展。
最後又有人出了主意——如果讓上將自己帶著系統去談戀愛完全不能引起她的精神波動，為什麽請一位治療師攜帶系統，進入上將的腦域，在無數世界中引導上將產生精神波動呢？
不過這是一項非常、非常危險的任務。不但要求治療師的技術高超，意志也必須要特別強大。
而最重要的，是有隨時為寧馥去死的忠誠和決心。
——因為她的腦域實在太強大、也太危險了。特別在她昏迷以後，幾乎等同於隨時刮著龍卷風和電磁風暴的斷壁殘垣，外來者不但可能完全無法喚起她的意識，更隨時都可能在其中粉身碎骨。
從選出人、到給這位治療師進行全方位培訓，就用了三年。
結果還是在穿越的時候發生了意外。
寧馥的腦域實在太廣，精神力又太強大，亂流之中，原本預備給治療師的系統，竟然與上將寧馥綁定在了一起。
而治療師的精神碎片，則散落在了每一個快穿世界中。
醫院不得不緊急修改系統設定，為了不讓上將的精神體發生紊亂，只有告訴對方，每一個世界都是一個言情世界。
而升級版的治療系統，被設定為由綁定人的意志為主導，而非之前的向綁定人發布任務、全程操控綁定人。
於是……
即使系統告訴她這是個言情世界，上將的潛意識，還是把系統硬生生擰了個方向。
赤子之心。
上將給[治療系統]的名字。
她的所有的愛，都已經獻給了祖國。
哪怕在荒脊破碎的精神領域之中，哪怕她已經忘了自己是誰，職責是什麽，她依然希望葆有一顆對這國家赤裸裸的，坦蕩而滾燙的真心。
“那我的治療師呢？”寧馥沈默了片刻，問道。
“治療師被卷入她的精神領域，又沒有綁定系統，大家都以為他兇多吉少了。”護士小姐道：“不過，當您選擇回來的時候，您的潛意識命令系統，帶回了所有的精神碎片。”
治療師失去了記憶，甚至被完全抹去了穿越的使命，在每一個世界中都有自己的生活軌跡。
但他的精神碎片，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赤子之心]系統的影響。
他對寧馥所產生的感情，幾乎就是系統的映射。
榮譽，忠誠，以及沈默的愛。
“不過也很正常啦，衛副官一直是最了解您的人。最初我們選定治療師的時候，他自願報名，在一千多名候選人中，最後只有他符合了全部的條件。”
視您為榮譽，待您以忠誠。
沈默地愛著你。
寧馥輕輕地“哦”了一聲。
“他醒了麽？”她的頭部仍有些輕微的不適，但有些場景卻漸漸清晰起來，比如她曾站在作戰室裏，望著全息的星空戰圖，身旁有一個人，與她並肩而立。
“戰鬥還沒結束。讓他來找我報到。”
護士小姐敬佩地望著一醒來就要工作的寧馥。
“已經幫您呼叫他了，上將。”
寧馥露出了醒來後的第一個笑容。
治療系統已經完成了使命，但是她有點餓了。
想吃牛肉幹、烤紅薯、雪糕棒冰和糖水罐頭。
副官也應該管這些事。
病房外的走廊上，傳來腳步聲。
***全文完***
作者有話說:
完結啦。
重要的事情先說，本章評論區撒落紅包雨！完結三天內大家2分評都有份喔
全文完結啦
故事寫完了，但寧馥不會和大家告別。她永遠在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小宇宙裏，視祖國為榮譽，待祖國以忠誠，永遠沈默地愛著她愛的人。
也愛著你們。
這篇文是我寫的最長的一篇，最辛苦的一篇，最快樂的一篇。寫文是一個輸出的過程，很容易疲倦，很容易被情緒影響，但幸運的是擁有了這麽多小天使的支持。謝謝大家陪著寧馥、陪著渣作者一路走到現在。
能看到這裏，我想都是這本書的知己了。希望大家喜歡這本書，希望大家看了這本書感到快樂。
非常榮幸，能和大家一起度過這九個月。
願你我，都能永葆赤子之心。
***
我們下一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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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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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隊女單這次國外集訓的成效不知如何, 但很顯然，在增肌方面，寧馥已經非常成功了。”趙長征說道。
他又笑著說了一句題外話：“不知道這次寧馥的騎士形象會不會也被制成手辦。據說寧馥的同款周邊最近又被炒出了高價，在這裏也提醒各位冰迷和粉絲們, 對一位選手最好的支持, 就是尊重她的汗水, 欣賞她的比賽。大家還是理性追星, 不要去過度地沈迷追求這些周邊、手辦等等。”
趙長征是這次比賽的特邀解說, 專門跟著電視臺的直播團隊, 在比賽現場設立的直播間內進行實況評論。
從兩年前解說了那場全國花滑俱樂部聯賽開始，花滑評論員趙長征就和寧馥結下了不解之緣。
他後面又有兩三次機緣巧合, 負責解說了寧馥參加的國內外比賽，而後來因為寧馥的迅速崛起, 趙長征也不知不覺地成了“禦用解說員”。現在，花滑女單的每次大賽，幾乎都少不了他的點評。而他也“不負眾望”，對寧馥的各種資訊動態、比賽情況都是一門兒清，更別提他本人已經徹頭徹尾成了寧馥的骨灰級粉絲，——還是專業性非常強的那種。
甚至在冰迷論壇關於寧馥的那兩棟專樓裏, ID“征途漫漫”的趙長征都異常活躍。
當然，他以為自己的身份在冰迷中間隱藏得很好。
話題回到賽場，趙長征興致勃勃道：“而寧馥增肌的效果，我想大家都在拭目以待。”
場中，身著黑金雙色考斯騰的寧馥在冰上擺好了起始姿勢。
他為觀眾們介紹寧馥短節目選曲的背景。
《Man of La Mancha》, 這部拿過好幾項托尼獎、在百老匯演出經久不衰的經典音樂劇, 用巧妙的方法, 將取材的《堂吉訶德》中的主人公與其作者塞萬提斯本人的經歷結合了起來, 亦真亦幻，頗有些“穿越”和“戲中戲”的意思，這在當年，不提藝術性，就是這設計的時髦值也足夠吸引人。
其實這一點，寧馥不敢說深有體會，但也不由自主地會產生共鳴。
以身外身，做夢中夢。
“好，節目開始。”趙長征道。
音樂聲起，鋼琴的前奏，在一瞬間就繃緊了所有人的心弦。
音樂的感染力是無比強大的。
命運就在我的前方。
我要打敗他，用長槍，用寶劍，用對生命的夢幻般的激情！在路的起點與盡頭，命運註定的明與暗的戰鬥！
“阿克塞爾三周！一氣呵成！”
趙長征的嗓子能量充沛，顯然，寧馥的表現沒給他省力氣的機會，這一個3A開場，就足以讓解說使出最高昂的嗓音！
“哦——絕對出色的高遠度！
我們都知道，3A一向是寧馥的拿手好戲，但每次看到她完成得這樣漂亮，我還是忍不住像第一次看到時一樣驚嘆這個動作的美！
比起一年前的表現，此刻寧馥的阿克塞爾三周，真正可以成為她的招牌動作，游刃有餘，舉重若輕！”
趙長征一口氣飈出一長段的讚美，猶覺得不夠，湊近屏幕，準備讀兩條網友們的實時評論。
——剛才他餘光就瞟到了，屏幕上的評論幾乎一秒鐘就要刷新翻頁，滾動得讓人眼花繚亂。
——然後哽住。
@今天也想吃螺螄粉：拜倒在馥寶裙下！prprpr[色心][色心][色心]
@不想拌水泥：好漂亮的肌肉，舔舔
@今天睡到寧馥了嗎：馥寶，再大力一點！請不要因為我是一朵嬌花而憐惜我！
這都是比較克制的了。還有更“熱情奔放”的留言，實在少兒不宜，如果他敢在直播間裏讀出來，恐怕明天就要下崗。
好吧趙長征也得承認，此時此刻冰上的寧馥腰細腿長，肌肉和骨骼的比例，讓人充分領略了什麽叫做“力與美的結合”，再加上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加上此刻音樂渲染出的激昂的戰鬥情緒，簡直叫人轉不開眼睛。
但也不能這麽……這麽直白吧！現在的小孩子是怎麽了？！
這兩秒的停頓仿佛有兩個世紀那麽長，趙長征的大腦瘋狂地運轉著，試圖不著痕跡地跳過自己原本設計的讀評論環節。
還好寧馥解救了他。
“後內點冰三周接三周，寧馥的肌肉顯然在跳躍中發揮了作用，動作非常穩定，無懈可擊！”
“跳進燕式旋轉在變刃後有加速！”他一口氣說道：“這就是寧馥給我們帶來的驚喜——肌肉殺器！”
“漂亮！”趙長征大聲道：“大家可能更看重跳躍的難度和穩定，但是多年解說花滑比賽，其實我個人更看重選手在聯合旋轉中的表現。比如現在寧馥正在完成的這一個。”
聯合旋轉是非常考驗選手基本功的。
短暫的空拍，音樂聲進入高潮。
——拔劍！
——如寒冰、如厲火般的劍！
——縱馬向前，迎著敵人，如同一道閃電！
“在技術方面，寧馥的表現的實在是無可挑剔的，我簡直不能再點評什麽了，就在表現力方面多說幾句。
她與接續步相連的這一段舞蹈非常漂亮，很能看出功力。花樣滑冰的美，可不僅僅在於高難度的跳躍和旋轉。
看到了嗎，寧馥對軀幹和手臂的運用，還有這一段裏她手臂的小舞姿！”
寧馥用的配樂是有人聲演唱的，這實際上增加了整套節目的難度。
但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無比契合地貼上了每一句歌詞！
“莫囂張有位騎士已刺出長槍
懲惡揚善游俠四方
正是我堂吉柯德拉曼查的英豪
這命運召喚我啟航……*”
不要笑我癡狂！我偏要做這極致的英雄主義者！哪怕悲劇收場！
我，就是專為偉業、壯舉、和艱險的奮鬥而生的人！
後外結環三周。黑色的裙擺在空氣中倏忽開合，那條金色的綬帶隨著寧馥的動作飄動著，最終淩亂地落回到她的胸前。
“狂風吹開我道路
日月照我征途
無論它要通向何方……*”
風卷狂沙，月照征途，年邁的騎士依然騎瘦馬提長槍，縱身迎向命運之敵。
——我生來不是所向披靡。
——我生來不會退縮畏懼！
伴隨著結尾的重音，寧馥完成了一個後躬身旋轉。
“不管它通向何方
光輝在邀我前往*！”
她的身體在旋轉中向後舒展，上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柔韌與冰面形成180度的平行，手臂延展而出，從腿到臀，從腰到肩，從上臂肌肉的線條到被黑色皮革手套覆蓋的指尖，最後的定點動作，呈現出極致的美。
一個騎士的勇往直前，一個傳說的華彩篇章，一種無畏命運的英雄主義。
而這樣的美，來自於無比穩定和精確的控制力。
寧馥的短節目已經結束，解說都還忍不住在直播間裏哼著剛才的曲調。
“真的非常了不起！”趙長征道：“寧馥我解說過她的第一場比賽，當時我就知道啊，這姑娘肯定了不得！”
他笑著看了一眼滾動屏幕上的評論，“當然，當然。”
“——解說，你覺得馥寶這次冬奧，有可能奪冠嗎？”
***
短節目寧馥的這套動作，編排銜接很多，表演也完全可以用“視覺享受”來形容。技術方面一上來就是個高難的的3A，所有動作幾乎零失誤，三個旋轉和接續步定級都是四級最高，這讓她的節目內容分五項全都超過8分。
其中音樂表達得分最高，她拿到了9.5。
技術分43.89，節目內容分38.21分，寧馥的短節目最終拿下82.1分。
穩居第一。
就在她的比賽成績被列在大屏幕上的同時，國內外的社交媒體上都已經刷屏了。
某限制註冊，一號難求的冰迷論壇——
寧馥專樓你征服一切，包括命運和我
1L：天，wuli征途漫漫今天的畫風真是肉麻到突破天際啊！
2L：征途漫漫才是隱藏的彩虹屁大佬！別的不說，就今天馥寶那一身黑金騎士服，裸臂肌肉線條+黑色皮革手套，我tm被征服得死死的好嗎~
3L：嘖嘖，看看樓上這蕩漾的波浪號！（馥馥子，看看我，我可以~
4L：今天馥寶的3A真的好絲滑好利索！有沒有大佬分析下馥寶明天的自由滑會是什麽級別？會不會上四周？
LZ：今天是感性的征途漫漫。馥馥就是又美又颯啊！另外，關於自由滑的一點推測——只看她現在增肌的這個效果，我覺得大家可以不用猜測會不會上四周這個問題了。我們還是猜一下她準備跳幾個四周吧。
6L：今天解說真的笑死，看到屏幕整個人都尬住了！大家看直播的時候還是收斂點吧，我們的馥寶還只是個孩子！
7L：什麽孩子，馥寶已經到法定結婚年齡了！我要給馥寶生猴子！
LZ：呵呵，解說可不像你們，腦子裏整天惦記些黃色廢料。
9L：征途漫漫，你說一句你不饞寧馥，老子敬你是條漢子！
LZ：不饞！讓你們看看什麽叫做“正人君子”，謝謝。
11L：借樓出早期寧馥同款絕版黃皮耗子，未拆封有logo，高仿真金牌，永生花玫瑰，配件齊全，就這一套，為了攢錢買票明年世錦賽去看馥寶，忍痛出！求有緣人，珍惜對待！
12L：多少錢？
13L：我排個隊！這個絕版了QAQ，好恨自己當初為了減肥沒有去吃那個漢堡套餐嗚嗚嗚……
14L：+1
15L：+2
LZ：我要了。
17L：餵餵，征途漫漫大神，您老乖乖做技術大佬不就行了？幹嘛和追星狗搶周邊？你不是正人君子真漢子嗎？！怎麽還收集毛絨玩具！
18L：樓主別這麽霸道，大家排隊等出，憑什麽就“你要了”？
19L：樓上+1，今天人家比賽解說都說了，不能沈迷收集周邊！
……
103L：11L價格好公道啊，你要不要在樓裏搞個競拍？
104L：11L肯定也希望就算轉出，也有真愛馥寶的冰迷來好好珍惜吧！看看現在某魚某轉軟件上馥寶的絕版周邊都被那些二道販子炒到多少錢了……別說，咱們論壇的激活碼現在都20塊一個了！
……
LZ：看我。馥寶周邊收集，很用心的，現在就等最初一版黃皮耗子了！[圖片][圖片][圖片]
191L：哈哈哈樓主，征途漫漫大哥，說好的不饞呢？你右上角那個手辦，我沒看錯的話，是寧馥去年世錦賽的墨綠色考斯騰吧！而且還是燕式提刀旋轉中的特別版姿勢，這個特典我記得原價就兩千多，如果高價收黃牛手裏的，肯定翻五倍不止！還有那個，最大張的那個海報，是不是去年馥寶戴貓耳的那次冰上慈善演出？好像還有簽名！
[本樓已被樓主禁言]
不過最後，ID“征途漫漫”的花滑解說趙長征，還是成功收到了那只已經絕版的黃皮耗子玩偶。
他非常快樂地把這個收藏和寧馥新簽名的冬奧紀念版筆記本擺在了一塊，並不知道整個論壇的冰迷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他就是趙長征。
***
寧馥和康嘉雯在一片漆黑裏聊天。
“你真的一點都不緊張嗎？”仗著黑暗中無法看清表情，康嘉雯肆無忌憚地撅起嘴，嘀咕道：“我就不信你不緊張，這可是冬奧誒！”
奧運會，這可以說是每一個運動員的終極夢想。
而掰著手指頭算一算，寧馥現在幾乎已經把各大賽事的獎牌拿了一個遍。
就差一枚奧運金牌。
以她現在的世界排名和實力水平，這枚金牌，並不是可望不可即的事。
寧馥笑道：“我也緊張啊。”
她伸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麽多吧。”想了想，又把兩指之間的距離擴大了一咪咪，“再多一點。”
緊張其實也是有益的。適當的緊張，才能讓人保持高度集中的精神狀態，甚至在壓力下完成超長的發揮。
不過對於奧運這樣的大賽來說，過度緊繃很容易壞事。
寧馥就聽康嘉雯陷在被子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康嘉雯的短節目排名不錯，可以說是她這一年來滑得最完美的一套動作。這也為她明天的自由滑取得了很大的優勢。但或許也正因為如此，康嘉雯的心態愈發緊張起來。
奧運，太重要了。
無論是對波琳娜、寧馥、金靜英這樣最頂級的選手來說，還是對康嘉雯這樣還無法企望金牌的選手，奧運，都是她們職業生涯中無比關鍵的節點。
康嘉雯的緊張也不是毫無道理的。
更何況她最近也頗受傷病影響，之前背部的舊傷雖不嚴重，但總在關鍵時刻影響她的動作。
此時此刻，哪怕背傷並沒有發作，卻已經成了她最嚴重的心結。
毫無睡意的康嘉雯就突然聽寧馥道：“吃罐頭不？”
康嘉雯一呆。
話題怎麽就突然轉到吃上來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寧馥已經翻身爬起來，打開了小臺燈。
溫暖昏黃的光線充滿了房間，康嘉雯下意識地坐起身，就見寧馥已經遞給她一只玻璃罐罐。
她已經把上面的金屬蓋子擰開了，發出一聲輕而悶的“啵”，突然間就喚起人小時候的回憶。
老式的糖水黃桃罐頭，能聞到一股甜甜的桃子味。
康嘉雯端著罐頭眨了眨眼。
寧馥神秘一笑，道：“我有一個系統空間。這就是空間產物，有金手指的，吃了可以保證比賽期間的身體狀態。”
她像一個暗搓搓賣直銷產品的，“你試試，你試試就知道了。”
她自己也拿出一個來，做示範一樣吃給康嘉雯看，“而且味道真的很不錯。”
康嘉雯：……我記得王露姐說過讓你少看小說。
不過她還是吃了寧馥送給她的“金手指”。
果然很好吃。
***
不知道是不是“金手指”牌罐頭起了作用，第二天，康嘉雯的自由滑真的很順暢地完成下來了。
她下場的時候胸膛起伏，臉頰也紅撲撲的。
笑容在她臉上綻露。
這次冬奧，她拿到了一個對得起自己汗水的成績。
康嘉雯自由滑得分127.65，總成績196.8，位列第五。
這是她個人的最好成績，也是國家隊女單，在寧馥之外，所取得的最好名次。
許多人說康嘉雯是生不逢時——如果不是撞上了這個被寧馥統治的時代，她本該是國家隊最耀眼的一個。
但現在，康嘉雯再聽到這樣的論調，也只是淡淡一笑，拋諸腦後。
有什麽生不逢時？她和寧馥恰在同一時代，見證傳奇，自己未必就不能成為傳奇的一部分。
奧運花滑女單第五，或許再加上一枚獎牌，她們兩個的存在，就是一個國家在一個領域的崛起。
這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康嘉雯回味著昨天晚上被窩裏吃的糖水罐頭，笑得甜絲絲的。
***
“接下來，出場的是我們今日關註的焦點——
寧馥！”
趁著前面完賽的波琳娜還在等待成績，解說趙長征開始和大家聊寧馥了。
“我前兩天在網上看到一個特有意思的視頻哈，”趙長征道：“叫《落冰強迫癥治愈寶典》。不知道現在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有沒有看過，沒看過的強烈推薦大家去看。”
“當然，等今天的比賽結束，這段視頻應該可以更新了。”趙長征笑道。
《落冰強迫癥治愈寶典》持續更新中，從最初不過一支十幾秒的短視頻，現在已經擴充到了四分多鐘。
——全是寧馥在冰上的跳躍落冰鏡頭。
再配上快節奏的燃向音樂，簡直可以讓人無限循環。
每一個動作都利落，幹凈，且完美。每一跳都是足周，而且的她是個典型的彈簧膝蓋——也就是說在落冰的時候，屈膝緩沖非常優越，落冰滑出的時候絕對有一種比巧克力牛奶還醉人的絲滑。
強迫癥患者的福音！
“好的落冰是必須包含這些因素的：跳躍的高度和遠度都充分；足周；流暢且到位的浮腿和滑出速度；出色身體打開和舒展的程度。
大家可以在這段視頻中看寧·落冰教科書·馥為大家花式演示這四點。”
趙長征語氣頓了頓，直播間的收音中傳來場館內的掌聲。
寧馥上冰了。
即使知道今天寧馥自由滑的表演曲目，趙長征還是忍不住百感交集地沈默幾秒。
他道：“今天寧馥的自由滑曲目是《荊棘玫瑰》。”
熟悉寧馥的人，應該都知道這一套動作。
關於她退役前的最後一場比賽，她挑戰四周跳卻折戟沈沙的那個賽場，此後一直在影響她肩膀的傷病。
有時候，競技體育也是一種輪回。
趙長征按下心中的感慨，道：“當然，這套動作是全新升級的版本了，由世界著名的花滑編舞師勞倫親自操刀，反覆打磨，我想，在寧馥覆出後愛上她的冰迷們可以充分地期待今天她的表現，而曾經喜歡過她的老冰迷們，雖然不知道此刻的你們有沒有在看比賽，是不是還喜歡著她，我希望你們知道，這一次，你們可以對她放心。”
趙長征的解說風格一向是輕松幽默型的，他喜歡用通俗的語言解說各種技術動作和評分標準，有時候還愛開開玩笑，因此深受觀眾們的喜愛。
這樣嚴肅真誠，幾乎可以稱得上深沈的開場白，倒是讓電視機前的冰迷們都是一怔。
隨即，一種覆雜的感情也漫上各自的心頭。
荊棘玫瑰。
他們曾經多麽期待她綻放啊。
在多年以後，花期終於迅猛地來臨了。
***
這一次寧馥的考斯騰是烈火紅色。但她的神情卻是溫和的，溫柔的，不同於之前每一次比賽她那種強烈而鮮明的，幾乎可以被稱得上“兇狠”的風格。
仿佛真的重新做回一朵小玫瑰。稚嫩含苞，讀秒等待著開花的時刻。
她靜靜地站在冰面中央。
站在萬眾矚目，世界的焦點。
站在命運最輝煌的一步之遙。
站在曾經的終點和起點上。
她的呼吸和心跳，都穩定得如同入定。
音樂聲起。
《荊棘玫瑰》的音樂風格整體上很溫柔。而相應地，寧馥的肢體動作，也令人感覺到一種動人的柔軟。
在涼颼颼的場館裏，像一股忽然而起的春風。
沒有做任何鑲鉆、羽毛、刺繡裝飾的考斯騰，只用了非常垂墜的布料，反而在最簡之中，凸顯出她那種動人心魄的美來。
解說趙長征幾乎是喃喃自語，“漂亮。”
一個永遠堅毅、勇敢的戰士，一位近期幾乎以霸主形象統治冰壇的女單選手，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人幾乎看直了眼睛。
當然，“柔軟的假象”很快就被打破了。
“漂亮！”這一次趙長征吼出聲了。
——開場！勾手四周接後外點冰三周跳！
依舊是完美的落冰！
“開場4Lz3T！寧馥的第一個四周跳已經給大家安排上了！”
——而且還是極高難度的勾手跳！
這屆奧運會，除了來自同隊的波琳娜和克謝尼婭在自由滑節目中完成了四周跳（波琳娜：後內結環四周、後內點冰四周；克謝尼婭：兩個後內點冰四周）以外，還沒有女單選手成功做出四周跳。
換句俗話，寧馥這是一上來就開大。
趙長征剛剛那一點略帶感傷的思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個4Lz3T簡直比強心針和興奮劑都管用，他的聲音比昨天解說短節目比賽時還要高昂。
“非常絲滑的滑出！”
“後外結環三周。很輕松。”
趙長征道：“大家可以看到寧馥的落冰痕跡，弧度圓、而且大。這個弧線真是漂亮啊！”他口中嘖嘖地讚美，又多解釋一句：“通常來說，落冰痕跡也顯示出選手跳躍是否有存周的情況，落冰小弧線，在冰上擰的感覺就會非常明顯。而咱們寧馥這種圓圓胖胖的落冰弧線，說明她跳得是一點兒不費勁，很輕松，而且完成得很飽滿。”
大家被“圓圓胖胖”的落冰弧線給可愛到了。
再仔細去看，果然，寧馥這一跳落冰滑出後，冰面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圓潤的印痕。
趙長征笑道：“我覺得吧，裁判和觀眾朋友們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寧馥這套自由滑動作，後半段排了五個跳躍，而且絕對不會是簡單的動作。”
“對冰迷朋友們和寧馥的競爭對手們，我要給出友情忠告，請你們準備好一顆強心臟吧！”
果然。
一個柔軟的鮑步綻放而出。
趙長征屏住呼吸。
“勾手四周跳！”
“老天爺啊！第二個勾手四周跳！”
“刷拉——！”
刀刃掠過冰面，在高清鏡頭下爆出一篷半透明的冰霧。
“看到了嗎，寧馥的落冰用刃非常準確，而且刀刃很深，也就是大家剛才看到她腳下的那種效果。”
“這也就是我們所說的‘deep edge’。這也是為什麽她的浮腿效果和滑出速度都這樣漂亮得驚人。”
趙長征正打算再多說兩句，冰上的寧馥又完成了一個阿克塞爾兩周+後外點冰三周+後外點冰兩周。
趙長征停了兩秒，慢慢道：“大家有沒有感覺……這樣的動作，對於寧馥可能是她用來緩解體力的……”
用2A或者高級三周來緩解體力。
或可稱為頂級凡爾賽。
果不其然。
這體力緩解了，重頭戲也就來了。
“後內結環四周跳接後外點冰兩周！”
趙長征嘶吼道：“第三個！”
寧馥正在刷新紀錄。
在一個已經成為她自由滑標配動作的3A之後，她突如其來地，完成了本套動作的第四個四周跳。
“後內點冰四周！”
趙長征整個人都呆了，只下意識地用最大的音量喊出自己剛剛見證的，冰面上的這個奇跡。
寧馥，在一套自由滑動作內，完美地clean了四個四周跳。
而在解說員的嘶吼聲未落的時候，寧馥已經在冰上完成了最後一個聯合旋轉。
薄餅轉，拉起來變做燭臺貝爾曼。
浮腿盤起，置於支撐腿上方，上身幾乎緊貼浮腿，整個造型收攏成圓形，而寧馥的薄餅旋轉中，雙手自後背上揚，形成一朵花花蕾的形狀。
在高速的旋轉中，那動作優雅而沈靜。
隨著絲毫不見減速的旋轉，身著烈火紅裙的女孩單手提刀，身體漸漸直立，單足立於冰面。
她的臉上帶著笑。
是溫柔的，快樂的，驕傲的。
玫瑰註定纏繞著荊棘開放。
貝爾曼的形狀從漂亮的水滴狀變成美的鋒利的一字。
紅裙飛揚。
除了“美”，誰又能再多說出一個字呢？
在這最後的旋轉中，她給所有人送上了一份禮物。
在冬季，他們親眼見證了一朵玫瑰，在幾秒鐘內綻放。
香氣馥郁，如此芬芳。
整個場館內寂靜無聲，就連坐在休息區，目前總成績排名第一的波琳娜，也延遲了幾秒，才和自己的教練對了一個眼神。
結果似乎已經不需要等待宣布。
直播間裏，趙長征輕聲道：“今天的比賽真的非常、非常的精彩。”
寧馥，無需冠冕，君臨冰場。
***
最後的定點動作結束，寧馥致意後滑向擋板，冰面上幾乎已經被紅色玫瑰覆蓋。
沈一城站在場外迎接她，第一句話就是“恭喜”，隨即立刻皺眉，問道：“怎麽了。”
寧馥一只手裏還拿著從冰上撿的玫瑰花，汗水從額角淌下來。
她顯然也是愉悅快樂的，只簡單道：“肩膀疼，這只手好像不太動得了了。”
是她最後燭臺貝爾曼提刀的那只手。
沈一城臉都白了。
場館裏的觀眾們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就看剛剛下場，以溫柔的曲風，在冰上完成了四個四周跳的寧馥，被一群醫護人員帶走了。
不過還好，最後頒獎的時候她又出現了，看起來沒什麽大礙。
在最後那個聯合旋轉的時候，她的肩膀脫臼了。
康嘉雯坐在看臺。
她想，原來寧馥也沒有什麽金手指。
不過她決定，賽後送一個糖水罐頭給傷號寧馥吃。
***
國旗在場館內緩緩升起。
寧馥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她望著那面在場館燈光下升起的旗幟，聽見自己胸腔中心跳的節奏。
金牌，沈墜墜地貼在她的胸前。
“榮耀獻給你，我的愛人。”
***正文完***
寧馥再一次回到系統空間內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四十年。
這四十年她都很快樂。
不論是那屆冬奧之前還是之後，都有人或善意詢問，或惡意質疑——她崛起迅速，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這樣的“巔峰”，到底能持續多久？
她懶得回應。
滑到三十二歲，收獲兩輪冠軍滿貫，已經可以讓所有問題都得到答案。
系統提供了積分兌換服務，可以讓她哪怕三十多歲還可以繼續冰上生涯。
但是被寧馥拒絕了。
——她不需要用積分兌換自己永葆巔峰的身體機能、永遠年輕不老、永遠以最完美的狀態征戰賽場。
她已經盡自己所能去將運動生命延長到了極限。
但一個運動員，又怎麽可能沒有狀態起伏，沒有下坡路呢？
她曾如日中天，就必然要做一回夕陽，這樣，新的太陽才能順利升起。
當然，十八歲那年考入的某大□□動科學專業，她終於有時間在十多年後，從這裏畢業。
然後成為最年輕的花滑國家隊主教練。
擁有三個博士學位，精通兩門外語，和世界滑聯副主席波琳娜女士數次被拍到在街邊狂吃冰激淩。
她也擁有了一部個人紀錄片。
是趙曉春最後說服了她。
在某種程度上說，這位經紀人也很有些令人佩服的執著。
“我知道，你想要專心地滑，你想要投入所有的精力，你想要別人不窺探你故事和生活，但有很多人真的很愛你。”
“他們愛你，超過那個賽場上君臨四方稱霸滑壇的你，超過那些嚇人的四周跳和驚艷的旋轉，超過你優越的臉蛋和完美的身材。
他們像朋友一樣愛你，像親人一樣愛你。
你多留一點痕跡在這個世界上，就多留給他們一點點回憶。”
誰說你是鐵石心腸？
你的溫柔舉世無雙。
紀錄片一直拍到她五十歲，從國家隊主教練的職位上卸任。
鏡頭劃過榮譽陳列室的光芒閃閃，最後回顧的，是在她第一次冬奧奪金時仰望國旗的神情。
赤子之心，不外如此。
***
紀錄片的樣帶沒送到她手上。當時寧馥生著病，住在醫院裏。
世紀俱樂部的工作人員簽收了樣帶，問她什麽時候想看。
後來真的在場館裏給她弄了一個“包場電影”，俱樂部的大股東親自作陪，看完了一部長長的紀錄片。
這個曾經在電影裏數著星星說“每往前走一步，都是我贏了”的少年，現在也長出了皺紋。
但也還是英俊穩重的美大叔一枚。
他給寧馥蓋了蓋毯子，“俱樂部的董事辦公室窗戶朝外。你來訓練以後，窗戶就朝內，剛好可以看到冰場上。”
寧馥有些困倦，瞇起眼睛看結尾的字幕，導演許正帆已經過世了。
她輕輕地笑了。
擡眼望向離她很近很近的夏轅，“很幼稚啊，偷我考斯騰上掉下來的羽毛。”
夏轅也笑，“人摘不到星，卻永遠想要摘星。”
於是總要守著，望著，期待哪一天，可以再往前走一步。
寧馥慢慢地嘆了一口氣。
那麽，你要再往前走一步嗎？
夏轅仍望著她，眼帶笑意。但他轉到寧馥身後，去為她推輪椅。
後退了一步。
星星落入我眼眸，星星在這一剎就屬於我。
星辰可以照耀千萬年，千萬人，千萬事，卻只有這一瞬間照耀我。
有所愛，不摘星。
***
限定CG卡片一張張被歸入畫廊中，寧馥戳了戳系統，詢問道：“下一個世界去哪裏？”
系統一反常態地沈默了片刻。
對她道：“回家。”
回家……
回快穿局嗎？
千百次的穿越，無數小世界的愛恨輪回，原世界似乎更像一個中轉站。此時被系統著意提醒，寧馥竟想不起快穿局是什麽模樣。
而她的家，在快穿局中麽？
寧馥微微皺眉。
“您的積分已經滿了。”系統提示道：“可以兌換原世界返回權限了。”
拒絕了系統的積分兌換後，她的積分幾乎隨時都處於外溢狀態，只能時不常地揮霍一下，系統商城都快變成零食小賣部了。
寧馥最終在選擇按鈕處點擊了“返回”。
***
她在一片耀眼的陽光中蘇醒。
“上將，您醒了。”
一位漂亮的護士小姐將她的床頭調高，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喜。但她還是有條不紊地按下呼叫鈴，然後娓娓道來：“您已經昏迷五年。今年是地球歷6077年，系統顯示，您在近期就會蘇醒。”
寧馥蹙眉，她一時沒有說話，靜靜地望著窗外。
外面是一片浩瀚無際的星海。
記憶一點一點回籠。
“所以沒有什麽快穿局，對嗎？”她問。
護士小姐依然是職業微笑，目光中卻流露出一絲敬佩。
好敏銳。
“是的。上將。”護士小姐道：“快穿局是系統給出的設定。”
為了治療這位過於聰明、過於強悍的將軍，他們不得不給治療系統增添許多設定，這才勉強騙過了她的邏輯。
快穿局當然不存在。
五年前，上將寧馥用腦域遭受重創的代價保護了三千萬國人，自此陷入昏迷。
任何治療方法都無法刺激她的精神領域重新恢覆波動。
醫院會診之後決定，用最新的[治療系統]冒一次險。
人類的情愛，永遠都是最觸動情緒的。這樣的情緒波動，對於上將宛如一潭死水的精神領域來說，就會如一顆投入湖心的小石子，產生一圈圈波紋。這樣，她才有可能從重創中恢覆過來。
誰也沒想到，已經在系統內設定了近千個言情世界，堪稱博采世界言情小說眾長，上將的精神領域卻一點面子都不給。
這頭自以為是穿越者的寧馥帶著系統，穿梭在各個言情世界了勾引霸總虐心反派調教人渣，那頭上將的腦波卻連一丁點兒電火花都沒有。
治療師們一籌莫展。
最後又有人出了主意——如果讓上將自己帶著系統去談戀愛完全不能引起她的精神波動，為什麽請一位治療師攜帶系統，進入上將的腦域，在無數世界中引導上將產生精神波動呢？
不過這是一項非常、非常危險的任務。不但要求治療師的技術高超，意志也必須要特別強大。
而最重要的，是有隨時為寧馥去死的忠誠和決心。
——因為她的腦域實在太強大、也太危險了。特別在她昏迷以後，幾乎等同於隨時刮著龍卷風和電磁風暴的斷壁殘垣，外來者不但可能完全無法喚起她的意識，更隨時都可能在其中粉身碎骨。
從選出人、到給這位治療師進行全方位培訓，就用了三年。
結果還是在穿越的時候發生了意外。
寧馥的腦域實在太廣，精神力又太強大，亂流之中，原本預備給治療師的系統，竟然與上將寧馥綁定在了一起。
而治療師的精神碎片，則散落在了每一個快穿世界中。
醫院不得不緊急修改系統設定，為了不讓上將的精神體發生紊亂，只有告訴對方，每一個世界都是一個言情世界。
而升級版的治療系統，被設定為由綁定人的意志為主導，而非之前的向綁定人發布任務、全程操控綁定人。
於是……
即使系統告訴她這是個言情世界，上將的潛意識，還是把系統硬生生擰了個方向。
赤子之心。
上將給[治療系統]的名字。
她的所有的愛，都已經獻給了祖國。
哪怕在荒脊破碎的精神領域之中，哪怕她已經忘了自己是誰，職責是什麽，她依然希望葆有一顆對這國家赤裸裸的，坦蕩而滾燙的真心。
“那我的治療師呢？”寧馥沈默了片刻，問道。
“治療師被卷入她的精神領域，又沒有綁定系統，大家都以為他兇多吉少了。”護士小姐道：“不過，當您選擇回來的時候，您的潛意識命令系統，帶回了所有的精神碎片。”
治療師失去了記憶，甚至被完全抹去了穿越的使命，在每一個世界中都有自己的生活軌跡。
但他的精神碎片，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赤子之心]系統的影響。
他對寧馥所產生的感情，幾乎就是系統的映射。
榮譽，忠誠，以及沈默的愛。
“不過也很正常啦，衛副官一直是最了解您的人。最初我們選定治療師的時候，他自願報名，在一千多名候選人中，最後只有他符合了全部的條件。”
視您為榮譽，待您以忠誠。
沈默地愛著你。
寧馥輕輕地“哦”了一聲。
“他醒了麽？”她的頭部仍有些輕微的不適，但有些場景卻漸漸清晰起來，比如她曾站在作戰室裏，望著全息的星空戰圖，身旁有一個人，與她並肩而立。
“戰鬥還沒結束。讓他來找我報到。”
護士小姐敬佩地望著一醒來就要工作的寧馥。
“已經幫您呼叫他了，上將。”
寧馥露出了醒來後的第一個笑容。
治療系統已經完成了使命，但是她有點餓了。
想吃牛肉幹、烤紅薯、雪糕棒冰和糖水罐頭。
副官也應該管這些事。
病房外的走廊上，傳來腳步聲。
***全文完***
作者有話說:
完結啦。
重要的事情先說，本章評論區撒落紅包雨！完結三天內大家2分評都有份喔
全文完結啦
故事寫完了，但寧馥不會和大家告別。她永遠在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小宇宙裏，視祖國為榮譽，待祖國以忠誠，永遠沈默地愛著她愛的人。
也愛著你們。
這篇文是我寫的最長的一篇，最辛苦的一篇，最快樂的一篇。寫文是一個輸出的過程，很容易疲倦，很容易被情緒影響，但幸運的是擁有了這麽多小天使的支持。謝謝大家陪著寧馥、陪著渣作者一路走到現在。
能看到這裏，我想都是這本書的知己了。希望大家喜歡這本書，希望大家看了這本書感到快樂。
非常榮幸，能和大家一起度過這九個月。
願你我，都能永葆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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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下一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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