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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仗劍人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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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仗劍人間(3)

[叮——

已開啟任務:我生蓬蒿裏,欲競松柏高

任務描述:即使是灰姑娘,也可以擁有遠大前程。就算是無枝可依,也能為理想展翅高飛!成為記者的道路上面臨艱難險阻,請披荊斬棘,一往無前!

任務進度:0/100]

寧馥揣著照片買斷的錢回了學校。

要不說,背後說人,必被抓包呢。

她剛走到宿舍門口,就聽半掩的門縫中傳來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害,人家哪有那‘閑工夫’好好弄作業呢,說不定,正在哪個片場裏泡帥哥呢!”

“哈哈哈,得了吧,她那個水平,接觸的怕不都是什麽一百零八線的小糊糊吧!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一百零八線的糊哢,人家也看不上她啊……”

“你們可別瞎說,人家可是心比天高呢,到時候說不定真的麻雀飛上梧桐樹,變成金鳳凰了呢!她目的性那麽強的一個人,無緣無故沒好處的事,她可不會幹!”

幾個人說到熱鬧處,發出陣陣笑聲。

她們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寧馥。

寧馥推門進屋。

宿舍裏的笑聲戛然而止,幾個女孩子互相對視著,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忐忑不安。

——她聽見了沒?

——不知道啊!她不會爆發吧?!

——我就說別背後議論人吧?!她那種小心眼的敏感型格,說不定已經在心裏給咱們都記上小本本了!

沒人開口,幾個人的交流都在眼神裏了。

——這三年同住一屋,相處下來,她們多多少少知道寧馥是什麽樣的人。

她跟所有人都客客氣氣的,卻從來不見她真的跟誰特別要好,仿佛和所有人都隔著一層什麽。

她有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兒,哪怕看起來文弱安靜,甚至讓人覺得她有點好欺負,但實際上,她永遠都能通過各種手段拿到她想要的。

無論是年度評優,還是拿到獎學金,亦或是搞定一份好工作。

她可以一邊打三份兼職,一邊熬夜通宵覆習考試;也可以為了通過自己不擅長的課程,去找老師處哭訴,那自己的家庭情況來博得同情;她刻苦學習的目的,就是獲得獎學金並以優異的成績畢業,而當有更重要的目標擺在她面前是,她連學期末最重要的大作業都可以放棄。

這不,她已經連續三個晚上沒有回寢室了,平時點名的必修課也翹了了兩次,老師還關心地問舍友們她是不是生急病了,否則怎麽會連假都顧不上請。

畢竟,平時她永遠是坐在第一排刷臉的。

在校三年,只要她不願意,她的舍友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在幹什麽。

她很敏感,又自卑又自負,不交朋友,之一門心思地埋頭做自己的事。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她。

舍友難免在背後猜測,她這是打算進娛樂圈了?

——大家都覺得寧馥不是看得上娛樂狗仔這身份的人。再加上她長得實在漂亮,他們學新聞傳播的,平時和娛樂圈也頗多交集,女孩子們誰沒做過被星探挖掘一夜爆紅,或者和當紅的流量明星談戀愛的夢呢?

只不過這對於大家來說或許只是偶爾發發癡,事後就化作笑談,可對於寧馥那樣的人,說不定人家真去尋找機會了呢?!

她從未真心待人,也怨不得別人對她毫無好感,背後議論。

原女配的靈魂被寧馥的精神體擠得不得不蜷縮在角落中,但她可以通過寧馥的眼睛和耳朵,得知正在發生的一切。

不知道寧馥也正在觀察著她的每一絲心理活動和變化,她發出無聲的冷笑。

她們只猜對一半。她的確是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不過,卻不是為了什麽進軍娛樂圈,釣到高富帥。她的眼界,遠比這些只知道嘰嘰喳喳的麻雀高得多。

她要依憑自己的能力,討回本該屬於她的人生。

只不過、只不過是被這一場莫名其妙,甚至玄幻如同小說劇情的附身打亂了計劃而已!

只要靜待時機,伺機而動,她必然能奪回自己的身體,奪回她的一切!

*

宿舍中安靜的氛圍愈發放大了尷尬。

終於還是有個女生忍不住了,開口問道:“寧馥,你期末的選題真的就這麽決定了嗎?”

寧馥翻找了一下原女配的記憶。

這學期期末有課程采訪,要求很簡單,主題不限,對你身邊發生的新聞事件進行跟蹤報道,或進行人物專訪,以視頻形式提交。

采編播一肩挑,總成績占比80%。

大家是使出渾身解數,發揮各家所長,報上的采訪對象堪稱五花八門。

有本事願意花心思的呢,就有各種別出心裁的新聞線索、采訪對象,不願意費事的呢,也有的是辦法——

今天學校外頭小吃攤又被城管追得滿街跑啦,明天動畫系在學校外頭搞塗鴉被校方強行鏟墻啦,後天某某去參軍的學長光榮退伍啦,都是采訪素材嘛。

本來課程考察的重點也是在於學生采編播的基礎能力,不要求真搞出什麽驚天大地的大新聞來。

現在的新傳專業也不容易啊!

今天說新媒體時代人人都是新聞記者,明天又說融媒體時代需要覆合型人才,總之,學新聞的像搞新媒體的,人人會一手做公眾號的絕活;學新媒體的像搞播音主持的,vlog拍攝剪輯樣樣都會還要本人出鏡;學播音主持的像學新聞的,不但要會播,還得會找新聞找素材……

想做記者這一行,早不是一支筆走天下的時候啦!

而原女配因為忙於自己的“計劃”,期末作業就走了最簡單的一條道。

——她已經跟老師報過了選題,要去采訪學校外面的兩個乞丐。

這個題,老師布置期末作業的時候就已經特別點出來了——選這個題,可以,但是高分,想也不要想了。

沒別的原因,實在是重覆的人太多了。

學校周圍的小攤販們都已經有經驗了,想采訪他們?沒問題,但他們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哦——

要先和潛在的采訪對象混熟了才好開口提問,於是學生們少不了多多光顧。

因此,學校外的小吃攤,在采編課程期末作業的時候,生意也總是格外的紅火。

但小攤販們畢竟是流動人口,而且流動的頻率還很高,用不了一年半載或許就不在這學校外邊幹了。

但這兩個乞丐,可是比小攤販們“長情”多了。

這兩個乞丐是什麽時候來到學校外面要飯的,已經沒人記得清楚了,他們簡直比學校外頭每幾年就被重新規劃一次的綠植還要長情,送走了一屆又一屆的學生。

他們也是新聞系、傳播系學生們最喜歡的采訪對象。

乞丐這個身份,能給人的想象是無比豐富的。

——殘疾的身體,悲慘的故事,社會的冷漠,流浪的經歷……

新聞總是青睞負面的壞消息。

每年采編的課程作業總結,都少不了這兩個乞丐的身影。一屆屆的學生們順利畢業,他們兩人也在許多作業的視頻中一遍遍重覆出鏡。

只要給上十來塊,讓這乞丐哥倆能吃上一頓的飽飯,他們就願意出鏡。

無論你采訪提綱怎麽設計,人生故事總不能五花八門說出好幾個版本來,因而雖沒正式交流過,采編課老師早和這二位乞丐成了老熟人了。

寧馥這一次報的選題,完全就是放棄了期末評優的可能,甚至想拿一等獎學金都有點懸了。

就算她把視頻做出花來,內容重覆度太高,也只能的拿到及格分。

寧馥默默翻了翻記憶。

選題一旦確定,就不能修改了。

——選題本身也是考評成績的一部分。

只能如此了。就看她能把這重覆了許多次的選題,弄出什麽“花樣”來吧。

做新聞報道,總要在別人沒挖到的地方下鏟子。可就算別人已經挖過了,你就不能比他們挖得更深嗎?

*

舍友們發現寧馥不再往校外跑了。

每天規規矩矩上課,下了課就去學校外的天橋和地下通道轉一圈。給乞丐們投點零錢,有時蹲在旁邊聽其中一個乞丐拉二胡。

這是實習失敗,重新回來打算爭取一下期末成績了?

大家只覺得不可思議中又有些好笑——寧馥這樣無利不起早的人,怎麽可能這樣認真地對待一份早已經不可能拿高分的期末作業?

那兩個乞丐,整天就是待在天橋上,隨機跟路過的人晃晃他們裝滿一塊錢紙幣和鋼镚的缸子,說兩句“好人一生平安”。

他們的時間多的是,想采訪,只要挑個人家不打算睡覺的時候就行了,哪還用得著像寧馥這樣做功課?

難不成……她是想靠認真的態度和工作量來讓老師多給些同情分?嗬,這算盤打得可真厲害啊!

眾人如何猜測,寧馥並不在意。

她依舊每天下了課到天橋上聽二胡。現在正是夏天,乞丐邋遢,身上時不時地散發出一股股酸臭,但寧馥毫不在意,就蹲在他旁邊聽。

這兩個乞丐兄弟相稱,其實卻沒有血緣關系。

他們是老鄉,而且都姓陳。

大陳今年已經五十多了,以前是工地上鋼筋工,因為出了意外,手上落下了殘疾。

他在家鄉也沒有妻子兒女,原本是想打工攢錢好好取上個媳婦的,沒想到卻成了廢人,從此一蹶不振。工地給的賠償款很快在賭博中輸得精光,他就開始在城市間流浪,乞討為生。

“在學校邊上好討生活啊!”這是大陳的原話,他也就這樣在學校外面駐紮下來。找了個沒人要的破窩棚,收拾收拾將自己撿來的什麽爛棉絮破編織袋等家當都安置進去,就算是有了家。

後來就遇上了小陳。

小陳當年也就二十來歲,念過高中,從老老家出來打工,卻沒想到生了急病,被沒良心的工頭從工地趕了出來,連工錢都沒給他結。

小陳這一病,就把眼睛給病瞎了。

沿街乞討的小陳遇見了已經有了“家”,比他條件優越些的大陳。

大陳一時起了同情心,也想著兩個人能抱團兒混多少還有個照應,哪怕小陳是個瞎子呢。於是便收留了他。

兩個人開始日常到學校外面天橋上乞討的“規律生活”。

他們的背景故事已經在許多次采訪中被問過許多遍了,新聞學院的同學們都稱得上了解。

二陳平時一個在學校東邊的天橋上,一個在西邊的地下通道裏——在一塊就只能賺一份錢,分開了能賺兩份。

小陳現在三十來歲,他眼睛瞎了,不愛說話,據說脾氣也不好,曾經發狂地打砸東西,把路人嚇個半死。

還是大陳不放心過來看他,各種給他求情,保證他不是危害社會的瘋子,這才讓受驚的路人放過了小陳。

但小陳總能比大陳賺的錢多些。

無他,他有一門手藝——拉二胡。

寧馥正是每天都來聽這個小陳的二胡,她都快摸出規律來了。

通常到了晚上九、十點鐘以後,行人少了,大陳就會從他那地下通道出來,來找小陳。

一根棍子兩人各握一端,手殘的領著眼盲的回家去。

寧馥記得有個學長的作業就以這二人“回家”的背影做結尾鏡頭,最後拉個遠景,天上月亮光輝灑落,冷漠而又慈悲。

雖然也只拿了個及格分,但不得不說,令人印象深刻,發人深省。

*

小陳今天拉《二泉映月》。

他會拉的曲目並不太多,但這《二泉映月》是保留曲目,往往拉上一首兩首別的曲子,他就會拉一遍《二泉映月》。也許正是因為瞎了眼,他和這首曲子更有共鳴。

不過,也不是每個人都是阿炳。

這個沈默寡言,只有在搖晃缸子要錢時才努力而認真地營業一下的小陳拉琴時有出錯。

因他是盲人,能拉出曲調來已經很令人稱奇,也就沒什麽人在意曲子裏的錯誤了。

他對《二泉映月》很有執念,哪怕這曲子對一個瞎子來說有點太難了,但平時沒人叫他拉琴表演的時候,他自己也反覆地練習。

寧馥天天來,小陳雖然看不見人臉,但也知道有個姑娘,要麽就是個很瘦的小夥子,腳步輕快,每天來聽他拉琴。

就這麽過了半個多月,小陳終於問:“你怎麽不去找我哥。”

大陳更好說話,對學生們也算是有求必應,甚至願意讓人給他的傷口拍照(當然,錢要到位)。比起小陳傳聞中那隨時可能暴起傷人的古怪脾氣,學生們還是更願意和大陳打交道。

寧馥笑道:“我喜歡聽你的二胡。”

她喜歡努力的人。

而且,二陳的故事,基本上都是由大陳講述的,小陳不愛說話,很多學生到了也撬不開他的嘴,最終還是被大陳笑吟吟地接過話頭。

如果要另辟蹊徑,故事換個人來講,說不定也會有更好的效果。

小陳盲眼直視著前方,那眼仁上蒙著一層白翳,“那你認真聽。”

語氣冷淡,仿佛在質疑寧馥根本沒說實話。

他不再說話了,重又拉起了二胡,琴聲幽咽,如泣如訴。

寧馥聽到晚上,大陳來了,看看小陳面前的討飯缸子,高興極了,一邊將木棍伸給小陳,一邊說“走了,下回多拉琴,咱就有錢了!”

寧馥目送著二人在月光下走遠。

她的腦海裏,一直回蕩著小陳的琴聲。

他的確很努力,拉了這許多年,卻還是出了幾處不大不小的錯。聽起來有點別扭。

寧馥回了宿舍,打開電腦帶上耳機,找出了《二泉映月》。

小陳果然是拉錯了。

寧馥反覆聽了幾遍,又找音樂賞析來看,對應著白天聽到小陳的琴聲,一段一段地看過去。

每次,在第一段的第十小節,他都會拉重覆。

淹沒在整段曲調裏,不是精通這專業的人,不是完完整整聽過一邊的人,是覺察不到的。

寧馥瞇起眼睛,她忍不住有了一個猜測。

第一段第十小節。多餘出來的琴聲。

1-10.

110.

他……是在求救嗎?

作者有話要說:  寫著寫著有點害怕

給大家壯膽,高歌一曲好漢歌!

路見不平一聲吼哇

該出手時就出手

風風火火闖九洲哇

(該出手時就出手哇)

(風風火火闖九洲哇)

嘿呀咿兒呀

嘿唉嘿咿兒呀

(嘿嘿呀咿兒呀

嘿嘿嘿嘿咿兒呀)

夜深了,壯壯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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