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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談戀愛不如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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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談戀愛不如借書

氣氛有些尷尬,特別是在氈房裏還算明亮的燈光下。

徐翠翠逐漸漲紅的臉無可遁形。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只是順路而已……”她虛弱地爭辯著,聲音越來越小。

“嗯,我知道。”寧馥微笑道。

又看到她臉上那種包容的笑意,徐翠翠慌張地移開眼睛,不敢和寧馥對視。她只覺得這屋裏爐子燒得太旺,弄得自己臉皮都熱脹脹的。

和牧仁赤那一起送徐翠翠回來的青年叫崔國富,是早幾年來的男知青,嘴巴很貧。

他聞言就揭了徐翠翠的老底,“你怎麽說是順路呢?我看你每次雖然坐在後排,但是聽得多認真啊,是不是?”

他撞了撞牧仁赤那尋求認同,順手又從徐翠翠外衣兜裏掏出個小本子來,在半空中扇得嘩嘩響,展示給寧馥看。

“她還做筆記了呢?!”

崔國富背對徐翠翠,完全看不見她那咬牙切齒、能將自己生吃活剝的目光,更不知道寧馥和徐翠翠之間的關節,看見寧馥笑得開心,於是更賣力地表揚徐翠翠學習認真、態度端正,竟直接將手中的本子塞給寧馥,“你看你看,記得可細了!”

寧馥也無視了徐翠翠那眼珠裏都快要瞪出火星子來的神情,低頭翻起那本小冊子。

那小冊子只有巴掌大,剛好揣在兜裏,一看就是自己精心裝訂的。

這年頭紙筆已經不是什麽特別稀罕的東西了,可在畜牧排這樣成天除了打草料就是放牛餵馬的地方可不常見。

徐翠翠會寫字,但結構覆雜一點的有很多寫錯了,有的地方幹脆用簡單的圖形做了替代,大約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寧馥仔細看了一遍,——這三天的知識點,本子裏一個也沒落下。

徐翠翠看寧馥垂著頭,唇角卻一直翹著,似乎還有越翹越高的趨勢,只覺得心裏一股火,燒得自己渾身難受!

如果不是扭到的腳踝還在隱隱作痛,此刻徐翠翠已經跳下床,把那個讓她感到無比羞恥的小本子搶過來,分分鐘撕個粉碎了!

“行了行了,怎麽說上還沒完沒了?我沒事兒了,你們倆趕快回去吧!”徐翠翠大聲道。

從頭到尾喋喋不休的崔國富和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牧仁赤那一起離開了。

空氣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兩個離開的人一關上門,徐翠翠就有點後悔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完全無法面對寧馥。

她渾身都別扭,看著寧馥臉上的笑意幾乎產生了一種落荒而逃的沖動。

“你……”

徐翠翠飛快地打斷寧馥,“我睡了!”

寧馥從善如流地將本子放到桌上,然後非常善良地提醒道:“你要穿著衣服睡嗎?”

徐翠翠躺在床上,一把扯過被子胡亂蓋在自己身上,嗡聲嗡氣地道:“我今天就想這麽睡,你管得著嗎?!”

寧馥走過去鋪被子,把自己的枕頭直接拿到了徐翠翠旁邊的位置。

剛剛說自己要睡了的人瞪起眼睛,“你幹嘛?!”

“你腳現在不方便,我離你近些,晚上你需要什麽可以叫我幫忙。”

她的語氣是如此溫和,她的動作是如此不容分說的堅定。更何況,還打出了關心同志的旗號。

徐翠翠這幾天相處下來,也知道這可恨的城裏大小姐是個什麽人了。——所有人都被她騙了!她骨子裏就是個霸道的家夥,而且特別會氣人!

第一天來,寧馥就違背了自己給她的三條禁令,又是獨自跑出去,又是擅自摸了茹娜,現在居然還睡到自己身邊來了!簡直是沒把人放在眼裏!

徐翠翠惱怒地翻了個身不去看寧馥。

她是沒脾氣了。

她要想給寧馥小鞋穿,分分鐘就能讓她叫苦連天地逃回場站排去。

——只不過是看城裏大小姐這兩天幹活還算勤快,懶得認真起來對付她而已!

徐翠翠懷著滿腔怒火,卻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都怪這屋裏太暖和,才讓她失去了艱苦生活鍛煉出來的警惕。

至於醒來後的徐翠翠是怎樣懊惱,怎樣暗自賭咒發誓,要讓處處使自己憋氣的寧馥好看,寧馥都不知道。

她已經一早和畜牧排的采購員上圖拉嘎旗場站去了。

寧馥這兩天給畜牧排的大夥科普牛羊接生知識的事兒已經傳開了,場站上要她回去也講講課呢。剛好,寧馥想要再找些覆習資料,順便到鎮上的郵局去寄信。於是一大早天還沒亮,寧馥就搭去鎮上供銷社的車出發了。

到了場站,書記把寧馥一陣狠誇,就差找朵大紅花來給她別在胸前了。

據說隔壁生產隊因為冬天天氣冷,接連著凍死好幾只小羊羔子,把牧民愁的整天唉聲嘆氣。

後來碰上他們畜牧排的人,大講一番消毒和清理的重要性,當下就把那人講的楞住了,恨不得把那隊員的腦子掏出來,換到自己腦子裏,好把這些知識都記個牢靠。

這些照顧牲畜一輩子的牧民就算大字不識幾個、平時恨不得離書本遠遠的,此刻也都迫切地想把那個城裏來的懂“知識”的女知青找來給自己好好上上課。“知識”這個東西,可真是了不得呀!

知道這事的人越來越多,好技術可不能藏私,書記一合計——幹脆把人找回來也給場站的人開個課得了。

就這麽著,連附近生產隊的牧民戶也跑來不少,場部空蕩蕩的院子一下變得熱鬧非凡,十幾年前掃盲班用過的黑板又重新被搬了出來,還仔仔細細的擦洗幹凈,擺上了特地弄回來的粉筆。

也有知青過來聽課湊熱鬧的,看見寧馥便紛紛上去打招呼。

雖然曾經寧馥那轟轟烈烈的“倒追”不是一時間就可以抹去的印象,但是從她離開了場站排,“傷風敗俗”的傳聞似乎就越來越模糊了。

人們更容易記住的,是在歡送寧馥時,場站書記那頗為激昂慷慨的演講。

過去的“寧馥”逐漸變成一個簡單的名字,而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人,正潛移默化地在眾人腦海中,勾勒一個全新的形象。

高涵也聽說寧馥回來的事情了。

鬼使神差的,他也跟著人流到了場部,只是沒有進去。

在大門外頭,聽見院子裏傳來女孩清朗的聲音,他的思緒也跟著越飄越遠。

她曾紅著臉,在下工的路上攔住自己,在眾人驚訝的眼光裏把一把水果硬糖塞進自己的手裏。她也曾帶著熬夜抄書弄出的黑眼圈,悄悄送來覆習資料。

那個時候,她的眼睛裏全是他。她是那麽期盼他成為一個優秀的人,更是全心全意地對他好。

但是……她怎麽突然就變了呢?

高涵五味雜陳,想著想著不由帶了一點怨氣。

雖然他在心中早已發誓,今生今世只愛梁慧雪一個人,可現在不知為什麽,聽著寧馥的聲音,他腦海中浮現著曾經的畫面……

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一直追求自己的女孩子也是那麽的優秀和美麗。

他甚至突然產生了一種幻想,如果當時……他答應了寧馥呢……

寧馥的分享講座結束,院子裏熱烈的掌聲將高涵從浮想聯翩中拉回現實。

他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頓時渾身一顫——

愛情是神聖的、是不可褻瀆的,他怎麽能這樣想呢?!

院子裏的人三三兩兩的走出來。走在最後的是支書和寧馥。

高涵聽見寧馥的聲音越來越近,轉身落荒而逃。

知書跟寧馥握了好一會兒手,往她包裏塞了幾個紅薯,熱情道:“拿回去吃,甜著呢!”

這是感謝她來給大夥講課。寧馥道了謝,把這珍貴的“講課費”揣了起來。

“正好今天有輛車去鎮上,我叫人送你。”

寧馥謝絕了支書的好意,“我和畜牧排的小張約好了一起走,還有一會兒時間,書記你不用管我,我到知青宿舍去一趟。”

她剛剛看到個身影慌慌張張地跑掉,瞧著怎麽那麽像高涵呢?

不過寧馥並不關心這位本世界的男主,她去知青宿舍是有別的事兒。

“我想借化學。”站在男知青宿舍的院子裏,寧馥對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知青說。

來來往往的人都有些好奇的支楞起了耳朵,想知道寧馥是來幹嘛的。更有人私下張望,尋找高涵的身影。

“化學不行。”戴眼鏡的男知青斷然拒絕。

與眾人對寧馥好奇的態度不同,他很高冷,這高冷裏還帶著一種嫌棄和鄙視,顯得更加居高臨下。

“借了你也看不懂,葉公好龍,不如不要騙自己。”

杜清泉在知青間有個外號叫做書呆子,“科學”就是他信奉的圭臬。

他曾經翻墻跳進廢品處理站裏去撿書,還真搜羅到不少寶貝。

整個圖拉嘎旗,只有他這裏有全套的高中數學和化學課本,就連最珍貴的高中物理課本他也有上冊,看得跟眼睛珠子似的。

恢覆高考的政策公布以來,就有好多人暗地裏議論和猜測,杜清泉這家夥準是打算回城高考了,說不定一把就能考中!

畢竟他比大夥都超前那麽多,肯定已經覆習好了。

寧馥料到了杜清泉的態度。畢竟,原主借了人家的數學課本後沒有按時歸還,還在抄書時把墨水弄到了書頁上。把這幾本教材看得比眼珠子還珍貴的杜清泉自然生氣得很。

更讓他惱怒的是,當時原主為了說服他借出數學課本,騙他說自己覺得即使到這裏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也不該忘記學生應該鉆研知識的本分。

就憑這句話,當時的杜清泉將她視作知己,這才把寶貝課本借了出來。、

——誰知道她居然是抄來討好高涵的!

這頓時讓杜清泉覺得自己珍視的東西受到了玷汙,就連沖著同寢的高涵都有好幾天陰陽怪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寧馥笑道:“還是老規矩,一袋動物餅幹借三天,這次我保證好好保管,按時還給你。”

她頓了頓,迎著杜清泉寫滿拒絕的目光道:“況且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我是不是葉公好龍,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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