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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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夏洛克與柯莎異口同聲地提問後，沒有繼續在原地逗留。
先快速撤離戰鬥點，剛才的動靜一定會引起附近其他看守的註意。
等跑出一段距離，找到相對安全的角落，再去實施一次性解決看守的計劃。
想要一次性解決地底看守，必須發動群攻技能。
普通人類不會魔法，目前的情況更不可能調動熱武.器，下毒或是最佳手段。
一般會選擇飲水或飯菜投毒，但對正處於追殺外來者狀態的看守們不管用，現在他們不會特意去吃吃喝喝。
當夏洛克發現看守們可以隔空思維互通且都有煙癮時，冒出了一個想法。
——如果在那根古巴煙絲裏下毒，讓某個看守立刻吸了呢？
必須使用作用於思維的毒素，可以有一定概率影響整個看守群體，因為他們可能會共享快感。
“之前，我只能遺憾徒有讓看守們心癢的卷煙，但是沒有針對性毒粉。”
夏洛克毫不遮掩輕快的心情，“是您的到來，讓事態峰回路轉。”
原來，完全沒想過“凱西小姐”會隨身攜帶致命毒粉。
對她昨天典賣古董扇時留下小貝殼吊墜的行為，只覺得那是為了留個紀念。
眼下的情況截然不同。
“凱西小姐”居然出手如電地折斷看守的脖子，必定經過專業訓練，且具備實戰經驗。
錯愕之後，滿是驚喜。這意味“凱西小姐”身上藏有致命武器的可能性很高。
夏洛克在被問到有無帶著卷煙時，百分百確定“凱西小姐”有了他最想要的毒粉。
反推毒粉的儲存位置，那枚從折扇上取下的掛墜就是最佳載體。
柯莎也不用“西格森先生”說更多，已明了整個計劃，因為彼此想到一起去了。
“之前，我也在遺憾手邊缺少一根極品卷煙。幸而，在這裏遇見了您。”
有的人與事，1+1的力量遠超於2。
在隱蔽的角落，兩人迅速行動起來。
柯莎打開小巧的貝殼掛件，裏面是一枚膠囊。
“這是強效鎮定劑，有高致幻性。如果是普通人類，以一根煙的時間，必定會陷入幻覺式昏睡，在睡夢中安靜死亡。”
她實話實說：“但我無法確定它對人類與深海種族的混血進化失敗者能起到多少作用，這方面的實驗數據是空白。”
夏洛克將一根卷煙解開，取一半的毒粉。
還有一半留與煙盒裏的最後一根卷煙都暫且留著，說不定之後還有用。
把毒粉均勻地摻入煙絲，再將煙絲重新卷起。
夏洛克：“能夠嘗試就有希望。我認為成功的概率偏高，因為我們很可能得到了前人的幫助。”
柯莎認同，“從某個角度來說，我們是來點火的，引爆前人埋的雷。”
前人指誰？
沒有實證，仍是兩人的猜測，有一個人在暗中試圖顛覆印斯茅斯的詭異力量——他就是安德魯。
二十五年前，安德魯與艾倫小姐私奔到此。
短短一年，後者病逝。
前者另娶小鎮姑娘生下孩子，開了鎮上第一家也是唯一的煙草店。
根據安德魯的兒子講述，小鎮居民原本很少吸煙。
換句話說，深海非人沒有吸煙習慣，與印斯茅斯當地人生下的混血後代也不常抽煙。
是安德魯改變了鎮民的生活習慣。
他開設煙草店，只為了生計嗎？
假設他自願與非人種族結合，能像眾多小鎮當地人一樣，輕松地獲得一大筆錢。何必辛苦奔聯絡上家，出鎮進貨，最後三年前死在了路途上。
有沒有一種可能，開設煙草店是安德魯的覆仇計劃？
他失去戀人，清楚認識到要對抗是具備詭異能量的深海非人種族。
憑他個人，短期內無法摧毀庇佑印斯茅斯的神明。只能蟄伏，讓印斯茅斯人越來越多的染上煙癮。再利用混血後嗣的隔空思維交流天性，在他們的腦中悄悄埋一顆雷。
夏洛克：“雖然看守們會為一根卷煙互毆，但我更傾向於他們不是弄到手後自己吸食，而會交給隊長換取獎勵。
因為隔空交流的特殊性，他吸煙時也能讓隊員們同步獲得精神快感。這不一定是無償的，可以從隊員身上再賺一筆費用。”
目前無法獲得當事人的供述，只能從遇到的看守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染上煙癮，倒推那是安德魯蟄伏多年特意誘導的結果。
安德魯也就有足夠的時間，讓進化失敗的混血養成意識同享煙草快感的習慣。
等到時機成熟的一天，在某一個看守的煙草裏投毒，他與其餘看守的共享快感，會變成成共享死亡。
柯莎認同這種猜測，由此再看旅店油畫密碼，大概率也有安德魯的手筆。
“六幅油畫左下角的簽名是字母「A」，也許就是指安德魯所作，將外來者引到地下。”
印斯茅斯有且僅有一家旅店，外來者基本都會入住。
因此，選擇把密碼留在旅店油畫上，是用心挑選了線索投放地點。
柯莎：“我有理由懷疑，我們會來到印斯茅斯，也與安德魯相關。”
具體情況，或許藏在祭壇中的“秘密”裏。
夏洛克：“是或不是，就看魚有沒有上鉤了。”
兩人交換了各自闖入祭祀區的路線。
整合後，推斷出一張八爪章魚狀的地形圖。
柯莎：“八根觸手，我們幾乎是對半走了一遍，都沒有遇上看守隊長，他應該在章魚頭部。”
夏洛克指向圖中一處，“距離我們最近的前往章魚頭部的必經之路，選這裏下餌，您認為呢？”
柯莎：“好，我很好奇藥效。”
兩人註意著四周動靜。小心翼翼地接近目標地點，將一根帶毒卷煙放到岔路口。
跑出一段距離後，故意制造出聲響。
夏洛克將從煙草店換的打火機扔了出去，引誘到處追捕的看守前來。
兩人立刻藏好。
不出十分鐘，“咚！”、“咚！”跳躍聲從幾個方向傳來，向打火機墜地方向聚攏。
很快，魚叉互掄的金屬打鬥聲，還有拳拳到肉的互搏聲響起。
夏洛克開始讀秒。181秒，互毆隨著四個重物倒地而停止。
然後，一個看守的跳行聲漸行漸遠。“咚”、“咚”……，最終什麽也聽不清了。
遠去的看守應該是搶到卷煙的獲勝者。
兩人卻沒聽到被放倒的四個看守發出其他動靜。
柯莎微微搖頭。謹防有詐，再等一等，不必著急去查看情況。
如果先前的推測正確，當看守隊長收到屬下獻上的卷煙，立刻吸煙的可能性極高。不必多久就能驗證毒效對非人智慧生物的效果。
11分44秒後，騷動驟起。
“砰！”
“砰！”
“砰！”
三聲巨響，剛才搏鬥的方位響起。
這是純正的以頭搶地聲，幾乎使出了不死不休的力氣去砸腦袋。
緊接著，慘叫聲響。
“啊——”
某個看守淒厲地嘶吼著狂跳起來，“咚、咚”聲不斷在通道內回響。
“咚！”
這一下有點悶，不像雙腳落在地面。隨即是“哐”的一下，重物砸地了。
夏洛克指了指腦袋，又指向頭頂上方。
他懷疑悶聲是看守彈跳力異常爆發，半魚腦袋撞上天花板發出來的。那一撞，直接撞死或撞暈摔在地上。
異常響動不只發生在附近，還能聽到從遠處傳來的模糊動靜。
這是好消息！
柯莎與夏洛克相視挑眉，都沒有克制地喜形於色。
適才的推論至少有90%正確，一次性清剿看守的毒卷煙計劃立竿見影，看守們開始大規模地意識錯亂到自尋死路。
“去祭臺吧。”
柯莎心情不錯，但仍保持警惕。“也許會存在漏網之魚，我們還是要小心一點。”
夏洛克想著看守們的不同求死動作。
“當思維被影響，毒性與致病表現因人而異。我們盡量避免與毒發中的看守正面接觸，說不定有人會在臨死前狂化。”
兩人時刻註意四周情況，朝著祭祀中心區域謹慎靠近。
這一路遭遇了總計16具屍體，最開始的四具是死在搶煙點，三個以頭搶地，一個頭撞天花板而死。
附近沒看到打火機，應該是與卷煙一起被帶走了。
當走入祭祀區的中心區，死者的模樣與衣物較外圍有了差異。
不同於外圍看守的深藍色衣著，中心區域的制服顏色是黑色的，而他們的腦袋完全魚化。
死相各異。
有的相互割下對方的頭顱，也有傻笑著一動不動地流血死亡。
最後的兩具屍體，距離中心祭臺十米遠。
一個穿著深藍衣服，另一個的黑衣領口佩戴徽章，是巨型魚人的圖案。
這就是成功搶到卷煙的看守，以及一直在遙控指揮的領隊。
領隊似魚的腦袋紅到黑紫。頭漲大了數倍，像被吹到臨界點的氣球，差一口氣就會爆掉。
他右手緊緊攥住送煙者的喉嚨，兩人雙雙倒在了地上。
屍體附近，有一只被捏變形的打火機。
夏洛克細看打火機，正是他丟出去引發搶煙動靜的那只，它與卷煙一起被送給隊長了。
這只鑲金打火機，據說是印斯茅斯煙草店最貴的款式，只有它才配得上點燃極品古巴煙草。
夏洛克：“用昂貴的煙與打火機組合送人上路，也不算委屈了他們。”
柯莎真誠認可：“確實，我們是好人。為看守們獻上如此別出心裁的死亡方式，正常人類沒這種運氣享受。”
貝殼掛件裏的毒粉，原本的作用是讓人在致幻的迷夢中靜靜死去。魚人化失敗的混血者服毒後，反應果然與眾不同。
兩人不再多看屍體。
沒時間進一步研究毒理與物種的關系，觀察起所在空間。
這裏是祭祀區的中心。
環視一圈，整個石洞很大，空空蕩蕩的。恰如章魚腦袋形狀，能看到八個大洞通往不同方向。
中央是祭臺。
祭臺呈圓形狀，黑色木頭制作。高約三米，直徑約五米。
拾級而上，祭臺上矗立著兩座雕像，是壁畫裏繪制的兩只巨型魚人造型。
雕像前方放了一張貢桌，還沒有擺祭品，是空的。
“就是這裏。”
夏洛克走上祭臺，在貢桌前停下，他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味。
“之前經過壁畫區域，我觀察到懸浮巨型魚人頭頂上的黑影。自從昨天下船，我幾乎被魚腥味包裹到麻木的鼻子，在看到黑影圖案時，終於被另一種氣味刺激到了。”
那種氣味直刺夏洛克的腦海深處，警告他停止思考深海黑影是什麽。
柯莎問：“那股氣息是不是有點冷？”
夏洛克：“是的，像是吸入一股極地寒風，讓人的精神猛地一凜。您也感受到了？”
“是，也不是。”
柯莎走過壁畫區域時，也註意到有關深海真正主宰者的繪圖。
自然而然，她會去想觸手黑影為什麽淩駕於深潛者崇拜的族群神明之上。
霎時，右腳腳鏈猛地一冷。
冷得似墜入冰窟，瞬間能將血液凍結，將思維封印。
柯莎立刻認識到自己不該觸碰黑影相關問題。
如果說「魚腥味」是籠罩在印斯茅斯的詭異力量，黑影的可怖遠在祂之上，是召喚外來者的「無夢」也無法抗衡的存在。
“我猜黑影還沈睡著，與我們此行沒有關系。”
柯莎還是沒有提及古怪腳鏈的存在，只說：“我也感覺到了寒冷，是從腳下冒出來的。”
此時此地，那抹熟悉的嚴寒氣息又出現了，很微弱，幾近不可查地徘徊在貢桌附近。
夏洛克蹲下，鉆進桌底。
擡頭，在桌板背面靠近角落的位置，發現了一根1英寸長的黑色“發絲”緊貼其上。
如果不是仔細觀察，相近的顏色很容易讓人忽視這個異物的存在。它太微不足道，就像是不小心飄過的垃圾。
“不是頭發。”
夏洛克細看，“更像是一抹炭黑。”
柯莎也鉆入桌底，這抹散發淡淡寒意的黑痕有什麽特別的？
既然看不出所以然，她伸出手指想要試探一下。
“您確定？”
夏洛克以手掌攔住了“凱西小姐”的手指，“不如……”
柯莎打斷了對方的話，“一起吧。這種時候，不必再分誰先冒險一試了。”
夏洛克點頭了。盡管心底認為如果不能一起逃離印斯茅斯，至少要讓對方活著離開。
兩人同時觸碰黑色印記。
隨著指尖感知到的寒意，一股殘留的意識湧入大腦。
是安德魯所留！
他為了摧毀印斯茅斯與背後的深海神明力量，而選擇獻祭自己召喚外來者。
事情的起因，從二十五年前的那場私奔開始。
安德魯來自英國，原先在倫敦做艾倫家的家教，教導小艾倫先生繪畫。
期間，他與艾倫小姐秘密相戀。兩人的家庭背景註定了不存在獲得艾倫家祝福的可能性。
年輕情侶決定私奔，要跑就跑遠一些。乘船渡過大西洋，抵達美國波士頓。
彼時，印斯茅斯教堂在招聘畫師與雕塑制作者，工期為時一年。
那是安德魯的長處，他帶著艾倫小姐一起去小鎮工作生活。
一開始，年輕情侶覺得印斯茅斯當地人很大方。
教堂方面作為雇主，開出高工資；小鎮居民不時送點心照顧外來者，人與人之間關系都非常和睦。
四個月後，艾倫小姐先發現了異樣。她發現自己忽視了某些事情，還有記憶被清空的感覺。
後來找到一本筆記，發現親自書寫的加密記錄，內容是關於印斯茅斯看不到長相年老的人。
某天，在意識到的一刻，她迅速加密記錄。
一個月後完全沒有相關記憶時，無意中找到壓箱底的這段筆記。
由此艾倫小姐推測這不是自發疾病，而是一種外力幹擾，小鎮上有混淆人思維的詭異力量。
不是她一個人遺忘，安德魯也沒意識到異樣，兩個人的腦袋都出了點問題，否則怎麽會對印斯茅斯看不到老人的異狀視而不見。
那時，艾倫小姐感到恐慌，但沒有說服戀人立刻離開小鎮。
原因簡單，生活需要錢。印斯茅斯鎮雇傭安德魯的工作為期一年，完成後能獲得一筆可觀的薪資。
艾倫小姐不知道自己每次的清醒思維能維持多久，盡力將發現的異樣都加密記錄下來。
半年過去，她的筆記本充斥了更多問題。
比如印斯茅斯的財富來歷，比如小鎮成年人的長相有些怪異，以及為什麽教堂有那麽多人魚元素？
問題越積越多，時間來到1849年底。
艾倫小姐不再繼續深入調查真相。
還有一個月，等安德魯的工作合約到期，兩人就可以離開印斯茅斯。
偏偏在年底最後一天，她海邊看到了震碎世界觀的一幕。
她無意中撞見一個認識的鎮民在海邊脫衣後變身。
人腦變成魚頭，全身長出鱗片、魚鰭等明顯的非人特征。
不幸的事發生了。
哪怕艾倫小姐努力忍住沒有尖叫，她的存在還是被變身魚人註意到。
沒有被當場滅口，而是被帶去了教堂地下室。
鎮長給她一個選擇，只要她願意與深海魚人結合繁衍後代，不僅能讓她一直保持清醒思維，更能給她大筆財富，同時享有長壽。
艾倫小姐堅定拒絕，鎮長沒有立刻殺了她，反而把人送回租屋。
她連夜發起高燒，燒退後暫時遺忘了驚悚經歷，身體卻虛弱起來。
開始吃不進東西，短短半個月瘦到脫相，無法去外面就醫。
安德魯找來波士頓的醫生，但對艾倫小姐的病束手無策，完全找不出病因。
臨死前夜，艾倫小姐前所未有地清醒過來，記起了有關海邊與教堂地下室的全部恐怖畫面。
意識到自己來勢洶洶的病情很可能是被鎮長投毒導致。毒源說不定來自海底，那是陸上醫生見所未見的。
這時，她不得不面臨一個抉擇，是否要把真相告訴安德魯？
如果兇手是人類，尚有報仇成功的希望，但整個印斯茅斯鎮被詭異力量庇護，有贏的可能性嗎？
最終，艾倫小姐將真相以密碼記錄在冊，沒有選擇親口告訴安德魯。
筆記結尾，她表示自己猶豫不決。既希望戀人能遠離危險，可又不甘不明不白地死去，就把一切交給命運。
如果命運讓安德魯打開這本筆記，發現了隱藏的密碼，由他自行選擇要怎麽做。
安德魯的原計劃是把艾倫小姐葬在印斯茅斯，認為她喜歡在這裏渡過了一年安逸生活。然後，自己會離開小鎮會去美國其他城鎮定居。
計劃趕不上變化。
臨行前，他發現筆記裏的隱秘。那是晴天霹靂，讓他痛不欲生。
如果沒有私奔，沒有他接下了印斯茅斯的工作，艾倫小姐就不會死。
覆仇，成為了安德魯餘生唯一的執念。
為此他願意出賣軀體，燃燒靈魂，只求摧毀印斯茅斯的詭異力量。
人類無法對抗所謂“神明”，那就先潛伏下來。
安德魯假裝移情別戀，熱烈追求印斯茅斯當地的年輕女人莉娜。
莉娜的長相與艾倫小姐記錄的面部骨相魚化特點相近。
後來，證實莉娜確實是將到成熟期的人與魚人混血。如果進化成功，她會返回深海，如果失敗則會留在小鎮。
安德魯加快速度與莉娜結婚，生下了一個兒子。
莉娜在產後一年，魚人化成功。
她並不留戀陸地生活，與絕大多數魚人一樣感情淡漠。將丈夫與兒子留在小鎮，獨自返回深海。
彼時，安德魯已經徹底融入印斯茅斯鎮。
全鎮上下沒人質疑他懷有異心，讓他去送別莉娜，摸清了那條「深潛者」與地表通行的路線。
深海魚人被稱作“深潛者”。從海底到陸地，不是直接從印斯茅斯登陸，必須先抵達大西洋上的一個小島。
島嶼距離小鎮不遠，坐船單程約40分鐘。
之所以選擇先登島，因為島上有一口特殊的「井」。說是「井」，實則是與深潛者海底聚集區相連的高速通道。
深潛者上岸也好，混血後代進化成功返回深海也好，都需要通過「井」。
所謂印斯茅斯人因為好運捕撈到高價海產品，也是通過這口「井」送上海面。
安德魯有了模糊的念頭。
摧毀「井」是覆仇計劃裏的關鍵一步，才能切斷印斯茅斯的能量與財富來源。
那還不夠，他更希望將印斯茅斯發生的事公諸於世，不讓更多無辜者被蒙騙被脅迫。
創辦煙草店，讓印斯茅斯人染上煙癮，是一種嘗試。
當人有了喜好就有了能利用的弱點，而作為這種喜好的供應商，安德魯在小鎮上的話語權變高，可以了解更多秘密。
比如，他加深了與教堂地下看守者的關系。
除了島上的「井」，小鎮的教堂地下是擁有最多深海詭異力量的地方。
各種祭祀在地下進行，包括增強幹擾外來者思維的詭異能量。
隨著安德魯對印斯茅斯認知越深，無力感越來越深。
以他個人的力量無法摧毀異化的小鎮，更不談剿滅深海非人種族。
試圖尋找幫手，但步步試探，確定小鎮上無人可以信任。
曾經，印斯茅斯當地人中存在反抗與深潛者交易的勢力，可那些人全被殺了。
鎮內沒有解決方案，向鎮外尋找支援。
這一找，找了二十年。某次去美國南部接貨時，他迷路了，遭遇詭異事件。
安德魯沒有在殘留意識裏詳述詭異事件，只說他幫了神秘人O幫了一個小忙。
夏洛克與柯莎接收的最後一段信息，是安德魯的同意了神秘人O的賭約。
O表示古老者制作的武器可以摧毀「井」，將深潛者封印在海底萬年。
之後，烙印在印斯茅斯的詭異力量會消失。
陸地上的混血種與未進化者會因被切斷與深海的力量連接，而失去特殊能力，加速衰老後死亡。
盡管安德魯幫了他的忙，卻遠不到讓他做出那些回報的地步。
不過，可以給安德魯一個機會。
傳授如何獻祭靈魂召喚武器與使用方法，再召喚兩個外來者。
然後，賭局開場。
賭一把被召喚到印斯茅斯的兩個外來者，能不能在規定期限內找到武器且投入使用。
贏，安德魯的目標達成，外來者活著回家。
輸，安德魯白白獻祭靈魂，外來者會永遠留在印斯茅斯。
開啟賭局，意味著讓兩個無辜的人卷入困局。
安德魯很清楚這一點，但選擇了同意。
他不是清白的好人，早就瘋了。只請求神秘人O，給外來者一點提示要怎麽獲得武器。
最後，安德魯表示：
「如果你們能讀到這裏，距離成功可能僅僅只剩一步之遙。只要找出“武器”，根據我留下的進島航線與開啟武器的咒語，把它扔到“井”裏即可。
然而，請允許我提醒，我知道O對人類的冷漠，更明白O提出賭局是高高在上地看人類痛苦掙紮。
他確實留下一句提示，但我不知道內容的真假，也清楚他是否在別的地方從中作梗。」
這段殘存意識的末尾，是O給的提示：
“只有一個人的恪守秘密與另一個人的洞若觀火同時發生，才能獲得封印深潛者的武器。”
桌底，一時氣氛凝固。
夏洛克與柯莎面面相覷。
O的話表明兩人之一有心隱瞞，且隱瞞內容與“武器”相關。
如果之前洩密了，是不是會導致“武器”已經失靈呢？
守密者不能說半個字的提示，卻要求另一人揭開秘密，這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關卡。
時間卻所剩不多。
現在距離天黑理想估算還剩90分鐘，從這裏出發到「井」所在的島嶼，至少耗時70分鐘。
兩人能活著順利離開印斯茅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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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夏洛克與柯莎異口同聲地提問後，沒有繼續在原地逗留。
先快速撤離戰鬥點，剛才的動靜一定會引起附近其他看守的註意。
等跑出一段距離，找到相對安全的角落，再去實施一次性解決看守的計劃。
想要一次性解決地底看守，必須發動群攻技能。
普通人類不會魔法，目前的情況更不可能調動熱武.器，下毒或是最佳手段。
一般會選擇飲水或飯菜投毒，但對正處於追殺外來者狀態的看守們不管用，現在他們不會特意去吃吃喝喝。
當夏洛克發現看守們可以隔空思維互通且都有煙癮時，冒出了一個想法。
——如果在那根古巴煙絲裏下毒，讓某個看守立刻吸了呢？
必須使用作用於思維的毒素，可以有一定概率影響整個看守群體，因為他們可能會共享快感。
“之前，我只能遺憾徒有讓看守們心癢的卷煙，但是沒有針對性毒粉。”
夏洛克毫不遮掩輕快的心情，“是您的到來，讓事態峰回路轉。”
原來，完全沒想過“凱西小姐”會隨身攜帶致命毒粉。
對她昨天典賣古董扇時留下小貝殼吊墜的行為，只覺得那是為了留個紀念。
眼下的情況截然不同。
“凱西小姐”居然出手如電地折斷看守的脖子，必定經過專業訓練，且具備實戰經驗。
錯愕之後，滿是驚喜。這意味“凱西小姐”身上藏有致命武器的可能性很高。
夏洛克在被問到有無帶著卷煙時，百分百確定“凱西小姐”有了他最想要的毒粉。
反推毒粉的儲存位置，那枚從折扇上取下的掛墜就是最佳載體。
柯莎也不用“西格森先生”說更多，已明了整個計劃，因為彼此想到一起去了。
“之前，我也在遺憾手邊缺少一根極品卷煙。幸而，在這裏遇見了您。”
有的人與事，1+1的力量遠超於2。
在隱蔽的角落，兩人迅速行動起來。
柯莎打開小巧的貝殼掛件，裏面是一枚膠囊。
“這是強效鎮定劑，有高致幻性。如果是普通人類，以一根煙的時間，必定會陷入幻覺式昏睡，在睡夢中安靜死亡。”
她實話實說：“但我無法確定它對人類與深海種族的混血進化失敗者能起到多少作用，這方面的實驗數據是空白。”
夏洛克將一根卷煙解開，取一半的毒粉。
還有一半留與煙盒裏的最後一根卷煙都暫且留著，說不定之後還有用。
把毒粉均勻地摻入煙絲，再將煙絲重新卷起。
夏洛克：“能夠嘗試就有希望。我認為成功的概率偏高，因為我們很可能得到了前人的幫助。”
柯莎認同，“從某個角度來說，我們是來點火的，引爆前人埋的雷。”
前人指誰？
沒有實證，仍是兩人的猜測，有一個人在暗中試圖顛覆印斯茅斯的詭異力量——他就是安德魯。
二十五年前，安德魯與艾倫小姐私奔到此。
短短一年，後者病逝。
前者另娶小鎮姑娘生下孩子，開了鎮上第一家也是唯一的煙草店。
根據安德魯的兒子講述，小鎮居民原本很少吸煙。
換句話說，深海非人沒有吸煙習慣，與印斯茅斯當地人生下的混血後代也不常抽煙。
是安德魯改變了鎮民的生活習慣。
他開設煙草店，只為了生計嗎？
假設他自願與非人種族結合，能像眾多小鎮當地人一樣，輕松地獲得一大筆錢。何必辛苦奔聯絡上家，出鎮進貨，最後三年前死在了路途上。
有沒有一種可能，開設煙草店是安德魯的覆仇計劃？
他失去戀人，清楚認識到要對抗是具備詭異能量的深海非人種族。
憑他個人，短期內無法摧毀庇佑印斯茅斯的神明。只能蟄伏，讓印斯茅斯人越來越多的染上煙癮。再利用混血後嗣的隔空思維交流天性，在他們的腦中悄悄埋一顆雷。
夏洛克：“雖然看守們會為一根卷煙互毆，但我更傾向於他們不是弄到手後自己吸食，而會交給隊長換取獎勵。
因為隔空交流的特殊性，他吸煙時也能讓隊員們同步獲得精神快感。這不一定是無償的，可以從隊員身上再賺一筆費用。”
目前無法獲得當事人的供述，只能從遇到的看守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染上煙癮，倒推那是安德魯蟄伏多年特意誘導的結果。
安德魯也就有足夠的時間，讓進化失敗的混血養成意識同享煙草快感的習慣。
等到時機成熟的一天，在某一個看守的煙草裏投毒，他與其餘看守的共享快感，會變成成共享死亡。
柯莎認同這種猜測，由此再看旅店油畫密碼，大概率也有安德魯的手筆。
“六幅油畫左下角的簽名是字母「A」，也許就是指安德魯所作，將外來者引到地下。”
印斯茅斯有且僅有一家旅店，外來者基本都會入住。
因此，選擇把密碼留在旅店油畫上，是用心挑選了線索投放地點。
柯莎：“我有理由懷疑，我們會來到印斯茅斯，也與安德魯相關。”
具體情況，或許藏在祭壇中的“秘密”裏。
夏洛克：“是或不是，就看魚有沒有上鉤了。”
兩人交換了各自闖入祭祀區的路線。
整合後，推斷出一張八爪章魚狀的地形圖。
柯莎：“八根觸手，我們幾乎是對半走了一遍，都沒有遇上看守隊長，他應該在章魚頭部。”
夏洛克指向圖中一處，“距離我們最近的前往章魚頭部的必經之路，選這裏下餌，您認為呢？”
柯莎：“好，我很好奇藥效。”
兩人註意著四周動靜。小心翼翼地接近目標地點，將一根帶毒卷煙放到岔路口。
跑出一段距離後，故意制造出聲響。
夏洛克將從煙草店換的打火機扔了出去，引誘到處追捕的看守前來。
兩人立刻藏好。
不出十分鐘，“咚！”、“咚！”跳躍聲從幾個方向傳來，向打火機墜地方向聚攏。
很快，魚叉互掄的金屬打鬥聲，還有拳拳到肉的互搏聲響起。
夏洛克開始讀秒。181秒，互毆隨著四個重物倒地而停止。
然後，一個看守的跳行聲漸行漸遠。“咚”、“咚”……，最終什麽也聽不清了。
遠去的看守應該是搶到卷煙的獲勝者。
兩人卻沒聽到被放倒的四個看守發出其他動靜。
柯莎微微搖頭。謹防有詐，再等一等，不必著急去查看情況。
如果先前的推測正確，當看守隊長收到屬下獻上的卷煙，立刻吸煙的可能性極高。不必多久就能驗證毒效對非人智慧生物的效果。
11分44秒後，騷動驟起。
“砰！”
“砰！”
“砰！”
三聲巨響，剛才搏鬥的方位響起。
這是純正的以頭搶地聲，幾乎使出了不死不休的力氣去砸腦袋。
緊接著，慘叫聲響。
“啊——”
某個看守淒厲地嘶吼著狂跳起來，“咚、咚”聲不斷在通道內回響。
“咚！”
這一下有點悶，不像雙腳落在地面。隨即是“哐”的一下，重物砸地了。
夏洛克指了指腦袋，又指向頭頂上方。
他懷疑悶聲是看守彈跳力異常爆發，半魚腦袋撞上天花板發出來的。那一撞，直接撞死或撞暈摔在地上。
異常響動不只發生在附近，還能聽到從遠處傳來的模糊動靜。
這是好消息！
柯莎與夏洛克相視挑眉，都沒有克制地喜形於色。
適才的推論至少有90%正確，一次性清剿看守的毒卷煙計劃立竿見影，看守們開始大規模地意識錯亂到自尋死路。
“去祭臺吧。”
柯莎心情不錯，但仍保持警惕。“也許會存在漏網之魚，我們還是要小心一點。”
夏洛克想著看守們的不同求死動作。
“當思維被影響，毒性與致病表現因人而異。我們盡量避免與毒發中的看守正面接觸，說不定有人會在臨死前狂化。”
兩人時刻註意四周情況，朝著祭祀中心區域謹慎靠近。
這一路遭遇了總計16具屍體，最開始的四具是死在搶煙點，三個以頭搶地，一個頭撞天花板而死。
附近沒看到打火機，應該是與卷煙一起被帶走了。
當走入祭祀區的中心區，死者的模樣與衣物較外圍有了差異。
不同於外圍看守的深藍色衣著，中心區域的制服顏色是黑色的，而他們的腦袋完全魚化。
死相各異。
有的相互割下對方的頭顱，也有傻笑著一動不動地流血死亡。
最後的兩具屍體，距離中心祭臺十米遠。
一個穿著深藍衣服，另一個的黑衣領口佩戴徽章，是巨型魚人的圖案。
這就是成功搶到卷煙的看守，以及一直在遙控指揮的領隊。
領隊似魚的腦袋紅到黑紫。頭漲大了數倍，像被吹到臨界點的氣球，差一口氣就會爆掉。
他右手緊緊攥住送煙者的喉嚨，兩人雙雙倒在了地上。
屍體附近，有一只被捏變形的打火機。
夏洛克細看打火機，正是他丟出去引發搶煙動靜的那只，它與卷煙一起被送給隊長了。
這只鑲金打火機，據說是印斯茅斯煙草店最貴的款式，只有它才配得上點燃極品古巴煙草。
夏洛克：“用昂貴的煙與打火機組合送人上路，也不算委屈了他們。”
柯莎真誠認可：“確實，我們是好人。為看守們獻上如此別出心裁的死亡方式，正常人類沒這種運氣享受。”
貝殼掛件裏的毒粉，原本的作用是讓人在致幻的迷夢中靜靜死去。魚人化失敗的混血者服毒後，反應果然與眾不同。
兩人不再多看屍體。
沒時間進一步研究毒理與物種的關系，觀察起所在空間。
這裏是祭祀區的中心。
環視一圈，整個石洞很大，空空蕩蕩的。恰如章魚腦袋形狀，能看到八個大洞通往不同方向。
中央是祭臺。
祭臺呈圓形狀，黑色木頭制作。高約三米，直徑約五米。
拾級而上，祭臺上矗立著兩座雕像，是壁畫裏繪制的兩只巨型魚人造型。
雕像前方放了一張貢桌，還沒有擺祭品，是空的。
“就是這裏。”
夏洛克走上祭臺，在貢桌前停下，他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味。
“之前經過壁畫區域，我觀察到懸浮巨型魚人頭頂上的黑影。自從昨天下船，我幾乎被魚腥味包裹到麻木的鼻子，在看到黑影圖案時，終於被另一種氣味刺激到了。”
那種氣味直刺夏洛克的腦海深處，警告他停止思考深海黑影是什麽。
柯莎問：“那股氣息是不是有點冷？”
夏洛克：“是的，像是吸入一股極地寒風，讓人的精神猛地一凜。您也感受到了？”
“是，也不是。”
柯莎走過壁畫區域時，也註意到有關深海真正主宰者的繪圖。
自然而然，她會去想觸手黑影為什麽淩駕於深潛者崇拜的族群神明之上。
霎時，右腳腳鏈猛地一冷。
冷得似墜入冰窟，瞬間能將血液凍結，將思維封印。
柯莎立刻認識到自己不該觸碰黑影相關問題。
如果說「魚腥味」是籠罩在印斯茅斯的詭異力量，黑影的可怖遠在祂之上，是召喚外來者的「無夢」也無法抗衡的存在。
“我猜黑影還沈睡著，與我們此行沒有關系。”
柯莎還是沒有提及古怪腳鏈的存在，只說：“我也感覺到了寒冷，是從腳下冒出來的。”
此時此地，那抹熟悉的嚴寒氣息又出現了，很微弱，幾近不可查地徘徊在貢桌附近。
夏洛克蹲下，鉆進桌底。
擡頭，在桌板背面靠近角落的位置，發現了一根1英寸長的黑色“發絲”緊貼其上。
如果不是仔細觀察，相近的顏色很容易讓人忽視這個異物的存在。它太微不足道，就像是不小心飄過的垃圾。
“不是頭發。”
夏洛克細看，“更像是一抹炭黑。”
柯莎也鉆入桌底，這抹散發淡淡寒意的黑痕有什麽特別的？
既然看不出所以然，她伸出手指想要試探一下。
“您確定？”
夏洛克以手掌攔住了“凱西小姐”的手指，“不如……”
柯莎打斷了對方的話，“一起吧。這種時候，不必再分誰先冒險一試了。”
夏洛克點頭了。盡管心底認為如果不能一起逃離印斯茅斯，至少要讓對方活著離開。
兩人同時觸碰黑色印記。
隨著指尖感知到的寒意，一股殘留的意識湧入大腦。
是安德魯所留！
他為了摧毀印斯茅斯與背後的深海神明力量，而選擇獻祭自己召喚外來者。
事情的起因，從二十五年前的那場私奔開始。
安德魯來自英國，原先在倫敦做艾倫家的家教，教導小艾倫先生繪畫。
期間，他與艾倫小姐秘密相戀。兩人的家庭背景註定了不存在獲得艾倫家祝福的可能性。
年輕情侶決定私奔，要跑就跑遠一些。乘船渡過大西洋，抵達美國波士頓。
彼時，印斯茅斯教堂在招聘畫師與雕塑制作者，工期為時一年。
那是安德魯的長處，他帶著艾倫小姐一起去小鎮工作生活。
一開始，年輕情侶覺得印斯茅斯當地人很大方。
教堂方面作為雇主，開出高工資；小鎮居民不時送點心照顧外來者，人與人之間關系都非常和睦。
四個月後，艾倫小姐先發現了異樣。她發現自己忽視了某些事情，還有記憶被清空的感覺。
後來找到一本筆記，發現親自書寫的加密記錄，內容是關於印斯茅斯看不到長相年老的人。
某天，在意識到的一刻，她迅速加密記錄。
一個月後完全沒有相關記憶時，無意中找到壓箱底的這段筆記。
由此艾倫小姐推測這不是自發疾病，而是一種外力幹擾，小鎮上有混淆人思維的詭異力量。
不是她一個人遺忘，安德魯也沒意識到異樣，兩個人的腦袋都出了點問題，否則怎麽會對印斯茅斯看不到老人的異狀視而不見。
那時，艾倫小姐感到恐慌，但沒有說服戀人立刻離開小鎮。
原因簡單，生活需要錢。印斯茅斯鎮雇傭安德魯的工作為期一年，完成後能獲得一筆可觀的薪資。
艾倫小姐不知道自己每次的清醒思維能維持多久，盡力將發現的異樣都加密記錄下來。
半年過去，她的筆記本充斥了更多問題。
比如印斯茅斯的財富來歷，比如小鎮成年人的長相有些怪異，以及為什麽教堂有那麽多人魚元素？
問題越積越多，時間來到1849年底。
艾倫小姐不再繼續深入調查真相。
還有一個月，等安德魯的工作合約到期，兩人就可以離開印斯茅斯。
偏偏在年底最後一天，她海邊看到了震碎世界觀的一幕。
她無意中撞見一個認識的鎮民在海邊脫衣後變身。
人腦變成魚頭，全身長出鱗片、魚鰭等明顯的非人特征。
不幸的事發生了。
哪怕艾倫小姐努力忍住沒有尖叫，她的存在還是被變身魚人註意到。
沒有被當場滅口，而是被帶去了教堂地下室。
鎮長給她一個選擇，只要她願意與深海魚人結合繁衍後代，不僅能讓她一直保持清醒思維，更能給她大筆財富，同時享有長壽。
艾倫小姐堅定拒絕，鎮長沒有立刻殺了她，反而把人送回租屋。
她連夜發起高燒，燒退後暫時遺忘了驚悚經歷，身體卻虛弱起來。
開始吃不進東西，短短半個月瘦到脫相，無法去外面就醫。
安德魯找來波士頓的醫生，但對艾倫小姐的病束手無策，完全找不出病因。
臨死前夜，艾倫小姐前所未有地清醒過來，記起了有關海邊與教堂地下室的全部恐怖畫面。
意識到自己來勢洶洶的病情很可能是被鎮長投毒導致。毒源說不定來自海底，那是陸上醫生見所未見的。
這時，她不得不面臨一個抉擇，是否要把真相告訴安德魯？
如果兇手是人類，尚有報仇成功的希望，但整個印斯茅斯鎮被詭異力量庇護，有贏的可能性嗎？
最終，艾倫小姐將真相以密碼記錄在冊，沒有選擇親口告訴安德魯。
筆記結尾，她表示自己猶豫不決。既希望戀人能遠離危險，可又不甘不明不白地死去，就把一切交給命運。
如果命運讓安德魯打開這本筆記，發現了隱藏的密碼，由他自行選擇要怎麽做。
安德魯的原計劃是把艾倫小姐葬在印斯茅斯，認為她喜歡在這裏渡過了一年安逸生活。然後，自己會離開小鎮會去美國其他城鎮定居。
計劃趕不上變化。
臨行前，他發現筆記裏的隱秘。那是晴天霹靂，讓他痛不欲生。
如果沒有私奔，沒有他接下了印斯茅斯的工作，艾倫小姐就不會死。
覆仇，成為了安德魯餘生唯一的執念。
為此他願意出賣軀體，燃燒靈魂，只求摧毀印斯茅斯的詭異力量。
人類無法對抗所謂“神明”，那就先潛伏下來。
安德魯假裝移情別戀，熱烈追求印斯茅斯當地的年輕女人莉娜。
莉娜的長相與艾倫小姐記錄的面部骨相魚化特點相近。
後來，證實莉娜確實是將到成熟期的人與魚人混血。如果進化成功，她會返回深海，如果失敗則會留在小鎮。
安德魯加快速度與莉娜結婚，生下了一個兒子。
莉娜在產後一年，魚人化成功。
她並不留戀陸地生活，與絕大多數魚人一樣感情淡漠。將丈夫與兒子留在小鎮，獨自返回深海。
彼時，安德魯已經徹底融入印斯茅斯鎮。
全鎮上下沒人質疑他懷有異心，讓他去送別莉娜，摸清了那條「深潛者」與地表通行的路線。
深海魚人被稱作“深潛者”。從海底到陸地，不是直接從印斯茅斯登陸，必須先抵達大西洋上的一個小島。
島嶼距離小鎮不遠，坐船單程約40分鐘。
之所以選擇先登島，因為島上有一口特殊的「井」。說是「井」，實則是與深潛者海底聚集區相連的高速通道。
深潛者上岸也好，混血後代進化成功返回深海也好，都需要通過「井」。
所謂印斯茅斯人因為好運捕撈到高價海產品，也是通過這口「井」送上海面。
安德魯有了模糊的念頭。
摧毀「井」是覆仇計劃裏的關鍵一步，才能切斷印斯茅斯的能量與財富來源。
那還不夠，他更希望將印斯茅斯發生的事公諸於世，不讓更多無辜者被蒙騙被脅迫。
創辦煙草店，讓印斯茅斯人染上煙癮，是一種嘗試。
當人有了喜好就有了能利用的弱點，而作為這種喜好的供應商，安德魯在小鎮上的話語權變高，可以了解更多秘密。
比如，他加深了與教堂地下看守者的關系。
除了島上的「井」，小鎮的教堂地下是擁有最多深海詭異力量的地方。
各種祭祀在地下進行，包括增強幹擾外來者思維的詭異能量。
隨著安德魯對印斯茅斯認知越深，無力感越來越深。
以他個人的力量無法摧毀異化的小鎮，更不談剿滅深海非人種族。
試圖尋找幫手，但步步試探，確定小鎮上無人可以信任。
曾經，印斯茅斯當地人中存在反抗與深潛者交易的勢力，可那些人全被殺了。
鎮內沒有解決方案，向鎮外尋找支援。
這一找，找了二十年。某次去美國南部接貨時，他迷路了，遭遇詭異事件。
安德魯沒有在殘留意識裏詳述詭異事件，只說他幫了神秘人O幫了一個小忙。
夏洛克與柯莎接收的最後一段信息，是安德魯的同意了神秘人O的賭約。
O表示古老者制作的武器可以摧毀「井」，將深潛者封印在海底萬年。
之後，烙印在印斯茅斯的詭異力量會消失。
陸地上的混血種與未進化者會因被切斷與深海的力量連接，而失去特殊能力，加速衰老後死亡。
盡管安德魯幫了他的忙，卻遠不到讓他做出那些回報的地步。
不過，可以給安德魯一個機會。
傳授如何獻祭靈魂召喚武器與使用方法，再召喚兩個外來者。
然後，賭局開場。
賭一把被召喚到印斯茅斯的兩個外來者，能不能在規定期限內找到武器且投入使用。
贏，安德魯的目標達成，外來者活著回家。
輸，安德魯白白獻祭靈魂，外來者會永遠留在印斯茅斯。
開啟賭局，意味著讓兩個無辜的人卷入困局。
安德魯很清楚這一點，但選擇了同意。
他不是清白的好人，早就瘋了。只請求神秘人O，給外來者一點提示要怎麽獲得武器。
最後，安德魯表示：
「如果你們能讀到這裏，距離成功可能僅僅只剩一步之遙。只要找出“武器”，根據我留下的進島航線與開啟武器的咒語，把它扔到“井”裏即可。
然而，請允許我提醒，我知道O對人類的冷漠，更明白O提出賭局是高高在上地看人類痛苦掙紮。
他確實留下一句提示，但我不知道內容的真假，也清楚他是否在別的地方從中作梗。」
這段殘存意識的末尾，是O給的提示：
“只有一個人的恪守秘密與另一個人的洞若觀火同時發生，才能獲得封印深潛者的武器。”
桌底，一時氣氛凝固。
夏洛克與柯莎面面相覷。
O的話表明兩人之一有心隱瞞，且隱瞞內容與“武器”相關。
如果之前洩密了，是不是會導致“武器”已經失靈呢？
守密者不能說半個字的提示，卻要求另一人揭開秘密，這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關卡。
時間卻所剩不多。
現在距離天黑理想估算還剩90分鐘，從這裏出發到「井」所在的島嶼，至少耗時70分鐘。
兩人能活著順利離開印斯茅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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