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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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在甘舒被飛坦消耗之後，小傑和奇犽和他的戰鬥還算是比較順利的。
然而，就在結束戰鬥的瞬間，杜力亞司方向傳來巨大的爆炸聲，緊接著升起即使身處安多尼拔都清晰可見的巨大火球。
眼見小傑又想都不想就要沖過去，奇犽趕緊摁住他。就在二人在為要不要過去支援出現意見分歧時，酷拉皮卡帶著茜卡莉娜找過來了，奇犽終於松了口氣。
茜卡莉娜安靜地窩在酷拉皮卡的臂彎裏，在奇犽、小傑靠近到身前時才微微睜眼，表示自己沒有睡著。
她仰頭看向酷拉皮卡，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放她下來。
酷拉皮卡找了個倒下的樹幹讓她坐下，緊接著開始向小傑和奇犽說明情況。
大意是，飛坦和芬克斯已死，由於屍體會被傳送出島其餘蜘蛛很快會再次登陸，而又因為有西索作為標靶，所以他們守島的可能性很小。
“……不過，保險起見，我希望你們能暫時離島一天。”酷拉皮卡嘆了口氣，盡量簡潔地說明，“一天之後，我也會再次登島，用追魂鏈確認蜘蛛的狀態。”
“因為我的緣故把你們都卷進來了，我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保證你們的安全。”
酷拉皮卡說的是事實，奇犽也認同他的看法。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一股視線，雖然不是針對他的，但還是讓他後背一毛。
他下意識望向那個令他產生異樣感覺到源頭。
……奇犽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微妙地排斥茜卡莉娜了。
或許在他的淺意識裏一直覺得茜卡莉娜跟他的大哥伊爾迷有些相似。
以往，茜卡莉娜對此有所掩飾，但是現在……
大概是因為太過疲憊，失去了遮掩的餘裕。
她的視線落在酷拉皮卡身上，不是那種聽眾不自覺追隨發言者的眼神，而是……更加深重的，看自己掌中之物的眼神。
好像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秘密，奇犽佯裝無事，看到酷拉皮卡非常自然的一舉一動，又覺得奇怪：這家夥難道什麽都沒感覺到嗎？
“……奇犽？”
“嗯？”唐突被喊道名字，奇犽打了個激靈，趕緊接上對話，“啊……離島一天也不會拖慢太多進度，我也希望盡可能避免和旅團的正面沖突。”
“好。”酷拉皮卡點點頭，“那麽，走吧。”
隨後，“離開”卡發動，幾人被相繼被光芒籠罩，飛出島外。
被傳送到諾斯拉家族的宅邸內，剛落地，茜卡莉娜膝蓋一軟，差點摔倒，酷拉皮卡趕忙伸手去撈她。
堪堪把她拉起來，茜卡莉娜揉了揉太陽穴，擡眼時瞳孔仍然有些渙散。
淺色的虹膜上倒映的影像會比深色的更清晰，酷拉皮卡扶著茜卡莉娜，從看到她的眼中看到自己，一直都是，只能看到他自己。
於是他笑了一下，她眼中的倒影便不再皺眉，而是微微牽起嘴角：
“已經沒事了，你睡吧，我會送你回房間的。”
“……嗯。”茜卡莉娜懵懂地發出一個鼻音，靠著酷拉皮卡的肩膀閉上了眼睛。
安置好茜卡莉娜，酷拉皮卡又找人收拾了兩間客房出來供小傑和奇犽暫住。
期間，旋律急匆匆跑過來匯報：
“酷拉皮卡，你們總算回來了。”
見狀，酷拉皮卡揮手示意讓女傭帶著小傑和奇犽去客房，自己則停下腳步，詢問：
“出現情況了？”
“不，暫時還沒有。”旋律緩了一口氣，繼續說，“在你和茜卡離開期間，托爾格用諾斯拉的名義向各大家族發出宴請，之後帶著一眾親信失聯，目前都下落不明。”
“查到發給哪些家族了嗎？時間地點呢？”酷拉皮卡毫不猶豫地問。
“邀請函都是托爾格的親信們發出的，查不到記錄。”旋律搖了搖頭，繼續道，“地點就定在賭場，時間……是明晚。”
不知發給誰，也就無法取消了。
酷拉皮卡扶著額頭嘆了口氣。
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宴會的準備怎麽樣了？”
“已經在做了，肯定能趕上明晚，就是……”
旋律的言外之意很明顯：擔心有詐。
“沒事，我可以解決。”酷拉皮卡頓了頓，語氣沈穩堅定。
作為諾斯拉家族的主心骨，他必須能夠解決。
酷拉皮卡的優秀有目共睹，雖然旋律還是有些擔憂他的狀態，不過還是稍微放下心來。旋律離開後，酷拉皮卡轉身準備回房，卻又撞見了奇犽。
“你還真是忙啊。”奇犽雙手揣在口袋裏，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陷入了詭異的沈默。
奇犽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麽會折回來找酷拉皮卡，茜卡莉娜和酷拉皮卡的關系肉眼可見的不容置喙，可是在那無用的同理心的趨勢下，他還是出現在了這裏。
“還好，習慣了。”見奇犽的話戛然而止，酷拉皮卡便主動詢問，“奇犽你特意跑過來，也不是為了專門來看我工作吧？”
奇犽將手從褲子口袋抽出，枕到腦後，只不過這個動作比起以往慢了很多。
“也沒什麽事情。”
奇犽眨了眨眼，故作輕松地說：
“只是覺得茜卡莉娜剛剛看你的眼神有點——奇怪。”
他可以拖長了語調，側過眼悄悄觀察酷拉皮卡的神情，緩聲接上後半句：
“不過我來說這個似乎也不太好，所以不用在意。”
“……我知道。”
面對奇犽的試探，酷拉皮卡的神色淡然，他閉了閉眼睛，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茜卡畢竟死過一次，心理上有些扭曲也是在所難免的。”
“況且，我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心理處於完全健康的狀態。”
酷拉皮卡話語中顯而易見的包庇意味讓他明白了兩人對此的態度截然不同，是他多此一舉了。
“……啊這樣。”沈默片刻，奇犽若有似乎地嘆了口氣，背過身擡起一只手輕快地揮了揮，當做無事發生：“那，我去休息了。”
目送奇犽離去，酷拉皮卡眼前驀地一花，他揉了揉眼角，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連續進行了超過30個小時的高強度活動了。
又給小傑和奇犽添了不少麻煩，一股酸悶感從胸腔中湧起，酷拉皮卡仰頭重重嘆了口氣。
……接下來行動，要先去賭場查看情況。最好的情況是能用追魂鏈定位到托爾格，但是我方有強力追蹤手段的情報已經廣為人知，因此他很可能在不斷的移動中，要是不在本市就麻煩了……茜卡她……
等待解決的問題堆積如山，思維卻不斷的變緩變糊，更要命的是，茜卡的名字一但浮現就沒法揮散。
腳步沈重到無法邁動，他已經疲憊到這種程度了嗎？
……嗯，一定是這樣的。
酷拉皮卡掙紮了片刻，最終選擇順應自己的願望：想要回到茜卡莉娜身邊。
打開臥室的房門，茜卡莉娜已經睡去，她似乎翻了個身，由正躺變成了側臥。
酷拉皮卡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躺在茜卡莉娜身邊了。停頓片刻之後，他輕輕攏住茜卡莉娜自然蜷曲的指尖，閉上了眼睛。
意識緩緩下沈，恍惚間，他似乎感覺到細微的回握。
……
茜卡莉娜醒來的時候晨光已然微熹，昨天入睡時太過疲憊沒能洗漱，帶著一身塵埃和饑餓感的起床體驗並不美妙。
她偏過頭，看見酷拉皮卡坐在書桌前擺弄筆記本電腦，他靠著椅背，時不時敲一下鍵盤或者鼠標，從茜卡莉娜這個角度看，能隱隱約約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東西像是某處的監控畫面。
發現茜卡莉娜起身，酷拉皮卡順勢合上電腦：
“醒了？要去吃點東西嗎？我跟你一起。”
茜卡莉娜略作猶豫後搖頭：
“我先洗澡去，實在不想頂著一副臟兮兮的樣子見人。”
她走到浴室門口，卻停住了腳步了，扶著門框施施回望。
“還好一睜眼就看到你了，不然我還得跑出去找你。”她稍稍彎起眼眸，“你看上去好好休息過了，姑且誇誇你。”隨後關上了浴室門。
洗好澡的茜卡莉娜明顯精神了不少，說話的聲調都有些許上揚：
“酷拉皮卡，現在有空嗎~？”
“……不能算有空，不過，什麽事？”
這麽回答的時候，酷拉皮卡已經站起了身，回頭就對上茜卡莉娜的視線，她笑了笑把手中的吹風機遞過來。
“幫我吹一下頭發。”
“……”酷拉皮卡無語了一瞬，“這種能自己做的事情不要喊我！”
話雖如此，最後某人還是乖乖撩起了茜卡莉娜的金發。
打開開關，吹風機的聲音轟鳴，微燙的風滑過指尖，茜卡莉娜背身而坐，金發流淌在他的掌心，遮蔽背部的發簾被撩起便露出纖白的後頸來……毫無防備。
這時，茜卡莉娜緩緩吐了一口氣，肩膀都跟著放松下來：“看到你狀態不錯，我挺開心的。”
酷拉皮卡適時將吹風機關小了一檔：“嗯，畢竟我沒怎麽受傷。”
“我不是指那個哦。”茜卡莉娜輕笑了兩聲，“已經不怎麽痛苦了，對吧？”
酷拉皮卡沈默了下來，房間內只剩下吹風機細微的轟鳴聲。
半晌。
“殺人者沒有資格痛苦，所以我不曾痛苦。”
他略微攥緊了吹風機的握把。
“如果殺人者都能夠痛苦，那些被殺掉的人的痛苦又算什麽？”
聞言，茜卡莉娜嘆了口氣，看來是自己說錯了話。
這孩子白得超乎她的想象。
——曾經，因為奪人性命，被道德感壓得幾近窒息；現在，卻又因為對殺人的麻木而自我唾棄。
但是，無論怎麽否認痛苦的情感，扭曲它的定義，存在的東西就是存在。
仇恨於他而言本就是一把雙刃劍，在他握住劍柄的那瞬間，血，就滲下來了。
太過善良、太過有責任感的人通常會比尋常人更容易背上負擔。然而，有些事情世上根本沒有完美的解決方案，無論選擇哪一條路，都會令他痛苦。
甚至縱使放棄這場覆仇，都只會讓他在餘生中反覆詰問自己的軟弱無能。
雖然茜卡莉娜並不討厭酷拉皮卡這樣的性格，甚至還挺喜歡的，但是為了減緩他這無止境的自我加壓，還是矯正一下為好。
茜卡莉娜沈吟片刻，轉而說道：
“其實幻影旅團跟瘟疫沒什麽區別，所到之處就會有人死亡，殺死其中的'病毒'就能阻止他蔓延，這樣來看，我們在做的事跟醫生是一樣的。”
身後傳來酷拉皮卡略帶疲憊的苦笑：
“這樣偷換概念的說辭，由你來講的話，或許能騙到雷歐力。”
“嗚哇……真的好討厭跟聰明人說話啊。”
茜卡莉娜半開玩笑地抱怨，然後又嘆了口氣：
“其實，你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你。”
“向幻影旅團覆仇明明應該是我們一起做的事情，到最後都推給你了。”
“我的誓約像是一個完美的借口。”
雖然看不見酷拉皮卡，但茜卡莉娜覺得他搖了搖頭，聲音傳來：
“你只要像以前一樣就好了。”
“你在說什麽傻話。”茜卡莉娜勾起唇角，“我怎麽可能還和以前一樣。”
酷拉皮卡楞了楞。
“雖然與你相比，我的樣子確實沒什麽變化。”
她說著，將頭發緩緩攏到身前，金色的發絲便從酷拉皮卡指尖滑走，她轉過身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左胸：
“但是實際上，連還在跳動的這顆心臟都建立在數百人的生命之上。”
“你如果認為為了自己，去奪人性命就是骯臟的話。”
茜卡莉娜溫柔地註視著他：
“那麽，酷拉皮卡，踩著他人生命的我從覆生起就已經生於泥潭了。”
“我們是一樣的。”
在微微的怔楞之後，酷拉皮卡下意識蠕動了一下嘴唇：“可是，你……”
趕在酷拉皮卡明確地抓住違和感之前，茜卡莉娜拿走了他手中的吹風機，並向他張開了雙臂：“過來。”
酷拉皮卡沈默了一下：“……怎麽了？”
“心疼你，想抱抱你。”茜卡莉娜歪著腦袋笑。
“……又打算用凪心？”
雖然可以用，但是一直壓著情緒並不會真正解決消化。所以……
茜卡莉娜眼眉彎彎：
“不會用的，來吧。”
片刻之後，酷拉皮卡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接受了這個擁抱。
“明明你的消耗比較大，還要用心疼我的說辭……”
懷擁著重要之人，酷拉皮卡緩緩閉上眼睛。靠在茜卡莉娜的頸間，少年輕聲低語：
“我也……很心疼你。”
“不要再以最大限度利用自身為前提思考了，不要再受傷了。”
“我真的很擔心你。”
茜卡莉娜微微瞇起眼睛，順著他的背脊輕撫，只是再次重覆：
“我們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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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甘舒被飛坦消耗之後，小傑和奇犽和他的戰鬥還算是比較順利的。
然而，就在結束戰鬥的瞬間，杜力亞司方向傳來巨大的爆炸聲，緊接著升起即使身處安多尼拔都清晰可見的巨大火球。
眼見小傑又想都不想就要沖過去，奇犽趕緊摁住他。就在二人在為要不要過去支援出現意見分歧時，酷拉皮卡帶著茜卡莉娜找過來了，奇犽終於松了口氣。
茜卡莉娜安靜地窩在酷拉皮卡的臂彎裏，在奇犽、小傑靠近到身前時才微微睜眼，表示自己沒有睡著。
她仰頭看向酷拉皮卡，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放她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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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意是，飛坦和芬克斯已死，由於屍體會被傳送出島其餘蜘蛛很快會再次登陸，而又因為有西索作為標靶，所以他們守島的可能性很小。
“……不過，保險起見，我希望你們能暫時離島一天。”酷拉皮卡嘆了口氣，盡量簡潔地說明，“一天之後，我也會再次登島，用追魂鏈確認蜘蛛的狀態。”
“因為我的緣故把你們都卷進來了，我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保證你們的安全。”
酷拉皮卡說的是事實，奇犽也認同他的看法。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一股視線，雖然不是針對他的，但還是讓他後背一毛。
他下意識望向那個令他產生異樣感覺到源頭。
……奇犽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微妙地排斥茜卡莉娜了。
或許在他的淺意識裏一直覺得茜卡莉娜跟他的大哥伊爾迷有些相似。
以往，茜卡莉娜對此有所掩飾，但是現在……
大概是因為太過疲憊，失去了遮掩的餘裕。
她的視線落在酷拉皮卡身上，不是那種聽眾不自覺追隨發言者的眼神，而是……更加深重的，看自己掌中之物的眼神。
好像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秘密，奇犽佯裝無事，看到酷拉皮卡非常自然的一舉一動，又覺得奇怪：這家夥難道什麽都沒感覺到嗎？
“……奇犽？”
“嗯？”唐突被喊道名字，奇犽打了個激靈，趕緊接上對話，“啊……離島一天也不會拖慢太多進度，我也希望盡可能避免和旅團的正面沖突。”
“好。”酷拉皮卡點點頭，“那麽，走吧。”
隨後，“離開”卡發動，幾人被相繼被光芒籠罩，飛出島外。
被傳送到諾斯拉家族的宅邸內，剛落地，茜卡莉娜膝蓋一軟，差點摔倒，酷拉皮卡趕忙伸手去撈她。
堪堪把她拉起來，茜卡莉娜揉了揉太陽穴，擡眼時瞳孔仍然有些渙散。
淺色的虹膜上倒映的影像會比深色的更清晰，酷拉皮卡扶著茜卡莉娜，從看到她的眼中看到自己，一直都是，只能看到他自己。
於是他笑了一下，她眼中的倒影便不再皺眉，而是微微牽起嘴角：
“已經沒事了，你睡吧，我會送你回房間的。”
“……嗯。”茜卡莉娜懵懂地發出一個鼻音，靠著酷拉皮卡的肩膀閉上了眼睛。
安置好茜卡莉娜，酷拉皮卡又找人收拾了兩間客房出來供小傑和奇犽暫住。
期間，旋律急匆匆跑過來匯報：
“酷拉皮卡，你們總算回來了。”
見狀，酷拉皮卡揮手示意讓女傭帶著小傑和奇犽去客房，自己則停下腳步，詢問：
“出現情況了？”
“不，暫時還沒有。”旋律緩了一口氣，繼續說，“在你和茜卡離開期間，托爾格用諾斯拉的名義向各大家族發出宴請，之後帶著一眾親信失聯，目前都下落不明。”
“查到發給哪些家族了嗎？時間地點呢？”酷拉皮卡毫不猶豫地問。
“邀請函都是托爾格的親信們發出的，查不到記錄。”旋律搖了搖頭，繼續道，“地點就定在賭場，時間……是明晚。”
不知發給誰，也就無法取消了。
酷拉皮卡扶著額頭嘆了口氣。
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宴會的準備怎麽樣了？”
“已經在做了，肯定能趕上明晚，就是……”
旋律的言外之意很明顯：擔心有詐。
“沒事，我可以解決。”酷拉皮卡頓了頓，語氣沈穩堅定。
作為諾斯拉家族的主心骨，他必須能夠解決。
酷拉皮卡的優秀有目共睹，雖然旋律還是有些擔憂他的狀態，不過還是稍微放下心來。旋律離開後，酷拉皮卡轉身準備回房，卻又撞見了奇犽。
“你還真是忙啊。”奇犽雙手揣在口袋裏，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陷入了詭異的沈默。
奇犽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麽會折回來找酷拉皮卡，茜卡莉娜和酷拉皮卡的關系肉眼可見的不容置喙，可是在那無用的同理心的趨勢下，他還是出現在了這裏。
“還好，習慣了。”見奇犽的話戛然而止，酷拉皮卡便主動詢問，“奇犽你特意跑過來，也不是為了專門來看我工作吧？”
奇犽將手從褲子口袋抽出，枕到腦後，只不過這個動作比起以往慢了很多。
“也沒什麽事情。”
奇犽眨了眨眼，故作輕松地說：
“只是覺得茜卡莉娜剛剛看你的眼神有點——奇怪。”
他可以拖長了語調，側過眼悄悄觀察酷拉皮卡的神情，緩聲接上後半句：
“不過我來說這個似乎也不太好，所以不用在意。”
“……我知道。”
面對奇犽的試探，酷拉皮卡的神色淡然，他閉了閉眼睛，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茜卡畢竟死過一次，心理上有些扭曲也是在所難免的。”
“況且，我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心理處於完全健康的狀態。”
酷拉皮卡話語中顯而易見的包庇意味讓他明白了兩人對此的態度截然不同，是他多此一舉了。
“……啊這樣。”沈默片刻，奇犽若有似乎地嘆了口氣，背過身擡起一只手輕快地揮了揮，當做無事發生：“那，我去休息了。”
目送奇犽離去，酷拉皮卡眼前驀地一花，他揉了揉眼角，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連續進行了超過30個小時的高強度活動了。
又給小傑和奇犽添了不少麻煩，一股酸悶感從胸腔中湧起，酷拉皮卡仰頭重重嘆了口氣。
……接下來行動，要先去賭場查看情況。最好的情況是能用追魂鏈定位到托爾格，但是我方有強力追蹤手段的情報已經廣為人知，因此他很可能在不斷的移動中，要是不在本市就麻煩了……茜卡她……
等待解決的問題堆積如山，思維卻不斷的變緩變糊，更要命的是，茜卡的名字一但浮現就沒法揮散。
腳步沈重到無法邁動，他已經疲憊到這種程度了嗎？
……嗯，一定是這樣的。
酷拉皮卡掙紮了片刻，最終選擇順應自己的願望：想要回到茜卡莉娜身邊。
打開臥室的房門，茜卡莉娜已經睡去，她似乎翻了個身，由正躺變成了側臥。
酷拉皮卡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躺在茜卡莉娜身邊了。停頓片刻之後，他輕輕攏住茜卡莉娜自然蜷曲的指尖，閉上了眼睛。
意識緩緩下沈，恍惚間，他似乎感覺到細微的回握。
……
茜卡莉娜醒來的時候晨光已然微熹，昨天入睡時太過疲憊沒能洗漱，帶著一身塵埃和饑餓感的起床體驗並不美妙。
她偏過頭，看見酷拉皮卡坐在書桌前擺弄筆記本電腦，他靠著椅背，時不時敲一下鍵盤或者鼠標，從茜卡莉娜這個角度看，能隱隱約約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東西像是某處的監控畫面。
發現茜卡莉娜起身，酷拉皮卡順勢合上電腦：
“醒了？要去吃點東西嗎？我跟你一起。”
茜卡莉娜略作猶豫後搖頭：
“我先洗澡去，實在不想頂著一副臟兮兮的樣子見人。”
她走到浴室門口，卻停住了腳步了，扶著門框施施回望。
“還好一睜眼就看到你了，不然我還得跑出去找你。”她稍稍彎起眼眸，“你看上去好好休息過了，姑且誇誇你。”隨後關上了浴室門。
洗好澡的茜卡莉娜明顯精神了不少，說話的聲調都有些許上揚：
“酷拉皮卡，現在有空嗎~？”
“……不能算有空，不過，什麽事？”
這麽回答的時候，酷拉皮卡已經站起了身，回頭就對上茜卡莉娜的視線，她笑了笑把手中的吹風機遞過來。
“幫我吹一下頭發。”
“……”酷拉皮卡無語了一瞬，“這種能自己做的事情不要喊我！”
話雖如此，最後某人還是乖乖撩起了茜卡莉娜的金發。
打開開關，吹風機的聲音轟鳴，微燙的風滑過指尖，茜卡莉娜背身而坐，金發流淌在他的掌心，遮蔽背部的發簾被撩起便露出纖白的後頸來……毫無防備。
這時，茜卡莉娜緩緩吐了一口氣，肩膀都跟著放松下來：“看到你狀態不錯，我挺開心的。”
酷拉皮卡適時將吹風機關小了一檔：“嗯，畢竟我沒怎麽受傷。”
“我不是指那個哦。”茜卡莉娜輕笑了兩聲，“已經不怎麽痛苦了，對吧？”
酷拉皮卡沈默了下來，房間內只剩下吹風機細微的轟鳴聲。
半晌。
“殺人者沒有資格痛苦，所以我不曾痛苦。”
他略微攥緊了吹風機的握把。
“如果殺人者都能夠痛苦，那些被殺掉的人的痛苦又算什麽？”
聞言，茜卡莉娜嘆了口氣，看來是自己說錯了話。
這孩子白得超乎她的想象。
——曾經，因為奪人性命，被道德感壓得幾近窒息；現在，卻又因為對殺人的麻木而自我唾棄。
但是，無論怎麽否認痛苦的情感，扭曲它的定義，存在的東西就是存在。
仇恨於他而言本就是一把雙刃劍，在他握住劍柄的那瞬間，血，就滲下來了。
太過善良、太過有責任感的人通常會比尋常人更容易背上負擔。然而，有些事情世上根本沒有完美的解決方案，無論選擇哪一條路，都會令他痛苦。
甚至縱使放棄這場覆仇，都只會讓他在餘生中反覆詰問自己的軟弱無能。
雖然茜卡莉娜並不討厭酷拉皮卡這樣的性格，甚至還挺喜歡的，但是為了減緩他這無止境的自我加壓，還是矯正一下為好。
茜卡莉娜沈吟片刻，轉而說道：
“其實幻影旅團跟瘟疫沒什麽區別，所到之處就會有人死亡，殺死其中的'病毒'就能阻止他蔓延，這樣來看，我們在做的事跟醫生是一樣的。”
身後傳來酷拉皮卡略帶疲憊的苦笑：
“這樣偷換概念的說辭，由你來講的話，或許能騙到雷歐力。”
“嗚哇……真的好討厭跟聰明人說話啊。”
茜卡莉娜半開玩笑地抱怨，然後又嘆了口氣：
“其實，你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你。”
“向幻影旅團覆仇明明應該是我們一起做的事情，到最後都推給你了。”
“我的誓約像是一個完美的借口。”
雖然看不見酷拉皮卡，但茜卡莉娜覺得他搖了搖頭，聲音傳來：
“你只要像以前一樣就好了。”
“你在說什麽傻話。”茜卡莉娜勾起唇角，“我怎麽可能還和以前一樣。”
酷拉皮卡楞了楞。
“雖然與你相比，我的樣子確實沒什麽變化。”
她說著，將頭發緩緩攏到身前，金色的發絲便從酷拉皮卡指尖滑走，她轉過身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左胸：
“但是實際上，連還在跳動的這顆心臟都建立在數百人的生命之上。”
“你如果認為為了自己，去奪人性命就是骯臟的話。”
茜卡莉娜溫柔地註視著他：
“那麽，酷拉皮卡，踩著他人生命的我從覆生起就已經生於泥潭了。”
“我們是一樣的。”
在微微的怔楞之後，酷拉皮卡下意識蠕動了一下嘴唇：“可是，你……”
趕在酷拉皮卡明確地抓住違和感之前，茜卡莉娜拿走了他手中的吹風機，並向他張開了雙臂：“過來。”
酷拉皮卡沈默了一下：“……怎麽了？”
“心疼你，想抱抱你。”茜卡莉娜歪著腦袋笑。
“……又打算用凪心？”
雖然可以用，但是一直壓著情緒並不會真正解決消化。所以……
茜卡莉娜眼眉彎彎：
“不會用的，來吧。”
片刻之後，酷拉皮卡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接受了這個擁抱。
“明明你的消耗比較大，還要用心疼我的說辭……”
懷擁著重要之人，酷拉皮卡緩緩閉上眼睛。靠在茜卡莉娜的頸間，少年輕聲低語：
“我也……很心疼你。”
“不要再以最大限度利用自身為前提思考了，不要再受傷了。”
“我真的很擔心你。”
茜卡莉娜微微瞇起眼睛，順著他的背脊輕撫，只是再次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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