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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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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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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盛國皇後,姓寧,名長月,原外姓王寧國公嫡女。

多年前,萬盛國由於各藩王各自為政,地方集權,不受朝廷管控,前皇帝把重心全部放在削藩上,花了很大的時間與功夫,寧國公便是其中最後一位。

眼看著削藩是大勢所趨,寧國公在此時提出了一個看似非常服軟實則強硬的條件——要求讓自己女兒嫁給太子,執掌東宮。

前皇帝思考斟酌並與眾大臣商議之後,便同意了這一條件,寧國公順利交出兵權,寧長月入主東宮。隨後,太子順利登基,她也如願以償,母儀天下。

“這故事不對勁。”我喃喃道。

馨兒拈了一只果子,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又餵了仁康一只,這才抽出空來理我: “哪裏不對勁”

雨後的空氣十分涼爽,眼前紫砂壺中冒出的裊裊茶香更是清新動人,我抿了一口,入口味道清淡,但留有餘香,是南方上供的頂級茶葉。

“你有沒有發現,不管走到哪裏,禍事都是由皇後而起”我放下茶盞,緩緩道。

“這麽說的話,好像確實是這樣。”馨兒點了點頭, “是不是人一坐上了後位,就會變壞或者說,只有壞人才能當上皇後”

“非也。我最近在想,都說紅顏禍水,這句話究竟是對是錯。”我想了想,繼續說道, “其實女子一直都在為男子背負罵名。”

馨兒揉了揉眼: “公主,我聽不懂。”

我笑笑: “也是,不知者無畏,有的時候,想得少一些才能活得安穩舒心。”

“公主是在說我笨”馨兒沖我皺了皺鼻子,俯身摸了摸仁康的頭, “仁康,你說她壞不壞”

“壞!”江登淮從院門踏入,手持折扇,身穿月白色長袍,笑得爽朗, “馨兒,我可站在你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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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院子位於江登淮府中一處偏僻的竹林旁,還記得幾日前剛到盛京,他讓人安排林凡他們從正門進府,卻帶著我偷偷摸摸地來到這院子的後門,手腳熟練地就攀著後墻那棵大榕樹上了墻頭。

“……”

我站在樹下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翻進了院子裏,給我開了後門。

我不肯進去: “這是哪裏”

他伸出手來: “我家呀!”

我氣不打一處來: “有人這麽回家的嗎”

“…。”他訕訕地收回手,摸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沖我笑, “習慣了。”

我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踏進了院門,他回身上鎖,我抱胸看著,突然問道: “為什麽要帶我到這裏很容易被人發現吧”

“你別看我們進來這麽輕松,其實這院子外面十幾個暗衛把守,別怕,最危險處也是最安全處。”他落了鎖, “何況,你是這府裏的女主人,有家為什麽不回”

小院在竹林旁,連空氣裏都有著竹葉的清香,微風吹來,便能聽見竹葉被吹動的沙沙聲。我看見小院裏別致的屋檐,花盆裏盛放的花,做工精致的石桌,嘴上卻道: “你不要以為,你自作多情得多了,念叨得多了,這便成了事實。”

只是剛到盛京,江登淮便回到了屬於他自己的身份之中,對外仍宣稱自己沈睡不醒,對內卻日以繼日地忙碌著,他離京時間太長,積攢了太多事務。

這便是來這裏後的第一次見面了,我感慨道: “好久不見,大皇子。”

“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都幾日了,我實在怕公主太過思念,這才火急火燎往這趕。”他搖了搖手中折扇,掀袍坐下。

旁邊的仁康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扇子,他一笑,便送了出去。

馨兒笑道: “我去添茶。”

“林凡呢”江登淮問道。

“不知道。”我逗著仁康,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 “你如此大搖大擺,府裏全是放心的人嗎”

“那是。”他得意道, “全是我精挑細選多年培養出來的,這裏每一個下人可都是會功夫的。”

“看來你這幾日可謂春風得意。”我問, “又抓著他們什麽把柄了”

“你喜歡聽戲嗎”他避而不答,只眼神清亮地望著我, “想去聽戲嗎我帶你去。”

“行啊。”我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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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望西樓。

這地方說是酒樓,卻也能夠住店,說是客棧,卻食客眾多,大堂中央擺了個巨大的戲臺子,不分白晝黑夜地咿咿呀呀。

二樓的貴客包廂裏茶香裊裊,坐在此處,既可以清楚看到樓下戲臺,又可以鬧中取靜,避免與魚龍混雜的人群接觸。

我穿著一條煙雲百褶裙,才坐下來,取了面紗,便聽見戲臺子唱了起來。江登淮神色輕松地靠在椅背上,拈了塊糕點給我: “喏,這便是我跟你們說的百合桃。”

我拿在手中一瞧,這點心確實別致誘人,吃到嘴中,也確實名不虛傳,於是便道: “回去的時候帶一盒給馨兒。”

他點點頭。

這出戲講的是楊玉環的故事,我聽得入了神,註意力都放在了戲臺上的人身上,卻突然聽見耳邊輕聲一句: “看東南方向。”

我一驚,從故事中驚醒過來,往那方向一看,這離得遠,只能看見一男一女,女子背對著我們,男子倒是穿金戴銀。

奇怪,為何要背對戲臺

這兩人難道不是在看戲

我有些奇怪地看向江登淮: “這二人是”

他目光沈靜,眼神像是看著獵物的獵人: “你那日見到的雲國人,還有,我的好弟弟-懷冀。”

“我們離得這麽遠,什麽都聽不見啊。”

“他左右兩間都是我的人。”江登淮拿起茶盞,慢斯條理地喝了口茶, “何況,雲國人待這裏時間不短了,看來是還沒有說動他。”

“我倒是很好奇,雲國到底想做什麽。”我沈吟道, “既答應了蘇國出兵,又不遠千裏來到這裏拉同盟,雲國不是自詡君子之邦嗎,如今怎麽蠢蠢欲動,絲毫不顧忌臉面了”

他笑笑: “不理他們,咱們看咱們的戲。”

我收回一肚子疑問,再往戲臺上看去,戲已經演完,人都準備下場了,我轉頭怒瞪江登淮: “方才為何要打擾我”

“……”他訕訕地推了盤瓜子過來, “剛剛沒忍住,我的錯,不過這故事也不好看,再等一刻,便有下一場戲了。”

“你覺著不好看,我便覺著不好看了”我突然起了個念頭,便開口問道, “你覺得楊玉環是紅顏禍水嗎”

“禍水二字,皆是為天子背負罵名。”他不屑道, “天子貪圖享樂,昏庸無道,國破人亡時還將責任推給女子,令其為天下人唾棄,這種故事有甚好說”

我突然覺得長時間裏自己心裏的不安忐忑突然舒坦了幾分,真是稀奇,此人天天說話做事沒個正形,卻常常能夠正中我的心思。

我垂下眼簾,想起了在秦府的事,忍不住問: “你知道我母妃是雲國人嗎”

他奇怪: “知道啊,怎麽了”

“秦長璟母子,憎恨我母妃入骨。”我嘆了口氣, “他母親見到我時,竟氣得暈倒在地,就是因為我與我母妃十分相像。”

“雲國一個小將軍家裏的秘辛,我自是不知。”他見我杯子空了,便拎起茶壺為我添茶, “為何如此恨你母妃”

“他的父親見到我母妃的第一面,便對她暗生情愫,甚至有了休妻的想法。”雖然此事與我母女二人無關,但說出這些時,我仍然覺得十分難堪, “後來我母妃去世,他父親在雲國得知了此事,選擇了自盡。”

“你無須為此事自責。”江登淮認認真真地聽我說完,挑眉道, “這世道對女子實是不公,難道天生的相貌也是過錯他母子二人該憎惡的人是他父親,一廂情願便也罷了,棄自己的妻子於不顧,還讓心愛的女人背上罵名,這種‘心愛’又算得上哪門子的愛”

聽了這番話,我竟豁然開朗。

我這才知曉,當初在知曉此事時,籠罩在我心頭的陰霾到底是什麽。

居然是自責與內疚。

我居然在不知不覺中給自己和母妃定了罪。

真是好笑。

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江登淮見我如此,伸了手來摸了摸我的頭,陪著我嘆了口氣,然後笑道: “古人雲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你現在是不是醍醐灌頂,猶如被人打通了天靈蓋我知你心中對我甚是感激,莫要與我客氣。”

我原本沈浸在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情緒中,盯著眼前的一盤瓜子,感受到他的大掌在我發髻上的力道,我突然腦子一激靈,擡頭,緩緩地問道: “你剛剛用手拿點心嗎”

“……”江登淮擡起手,無辜地聳了聳肩。

我冷笑: “江,登,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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