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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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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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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登淮抱著仁康,我抱著江登淮,我們就這麽一路沿著官道狂奔了幾裏,穿過了一片小樹林,終於來到了恒江邊上。

飛快地下了馬,岸旁的蘆葦上系著一只小船,也是林凡留給我們的。

我們上了船,斬斷了船索,還沒有來得及拿起船槳,小船被風浪一推,已離開岸邊十幾米。回頭一看,鄭成梧領著一隊兵馬堪堪到了岸邊,正黑著臉註視著我們。

鄭成梧臉色鐵青: “江公子,我對你們一行人不薄,你們為何如此對我”

江登淮站在船頭,只回了他一聲冷笑: “送我們去死,也叫對我們不薄嗎”

“將軍不會傷害你們的!”鄭成梧喊道, “若你們不信,我可以以項上人頭擔保!”

這話說出來,真不知道是騙我們還是騙他自己。

我搖了搖頭,朗聲說道: “小鄭將軍,我信你人品,但很多事情,你我都知道,你無能為力。我們離開這裏,只為了保全自己性命,並非是與你作對。”

鄭成梧仍然不死心: “不會的,我會保護你們的!”

我心下嘆息: “鄭將軍,願我們來日再見時,並非兵戎相對。”

江登淮看了我一眼: “多說無益,我們劃船吧。”

我點點頭。

江邊風浪大,鄭成梧又對著我們喊了一句話,由於距離越來越遠,我們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只能看見他坐在馬上,身旁的一個下屬駕著馬向前上前,對著他耳語了幾句。

他緊皺著眉頭,沒有開口。身旁的人也並沒等待他的回應,而是回頭朝著身後的隊伍做了一個手勢。

這是在幹什麽呢

我正納悶,忽聽身旁江登淮一聲驚呼: “當心——”

我連忙抱著仁康蹲下,他原本在熟睡,此刻醒來,即便是孩童也能覺出此刻的危險,他張了嘴便開始哇哇大哭。我顧不得哄他,把他的身子往船檐下按了按,只聽耳邊幾聲“嗖嗖”的響聲,我心裏一驚—幾支利箭射入了水中。

我趴在船檐下,餘光中看見岸邊的鄭成梧轉身舉手,似乎是在制止這群人。可惜他毫無威望,根本沒起任何作用,十幾個官兵立在馬上,手拉弓箭,無數的利箭向著我們飛來。

我擡頭一看,江登淮還站在船頭,揮舞著一把利劍,試圖揮落不斷朝我們湧來的黑點。劍與箭碰撞的錚錚作響之中,我忍不住大喊: “蹲下!別做靶子!”

恒江是蘇國境內第一大江,江面寬闊,水流湍急,我們的小船在這一波一波的風浪中中顯得尤為脆弱。江水不斷打上傳來,我抱著仁康抓著船板,很快就被利箭逼得不敢擡頭。突然,只聽耳邊咻的一聲,江登淮急得朝我大喊: “閃開!”

我轉頭一看,又一支箭直直朝我射來,只是此時我已逃無可逃,嚇得眼睛一閉,感覺到身體突然被一個人抱住,小船一下子重心不穩,一束大浪打到了我的身上。

我暗叫不好,一睜開眼,只見江登淮皺著眉,兩臂撐在我的身側護著,俯身對我說道: “別怕,再過片刻,船一走遠,他們就射不過來了。”

我卻目瞪口呆,一眼就看到了身側船板上的血跡,擡頭一看,江登淮的衣服上正在滴答滴答往下流著血,我失聲叫道: “你中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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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完全想不起來我是如何讓船靠岸的了。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我只能記起風聲,箭聲,仁康的哭聲,眼前是江登淮的不斷往下滴的血液,鮮紅一片,紅得嚇人,我驚慌失措,發瘋一般地拾起船槳,用盡全身的力氣劃船,浪花不停地打在我的身上,我感覺到臉上全是水跡,分不清是江水,還是淚水。

期間江登淮費力地扭頭,用力地拔了自己背上的箭,見我嚇得魂不附體,還笑了笑,拉了拉我的衣角: “怕什麽。”

那根長長的箭,箭頭是尖銳的金屬,上面沾著紅色的血跡,看上去觸目驚心,拔完後,江登淮便昏了過去。

仁康也被嚇壞了,小小的身子抱著江登淮失聲痛哭,嚎得就像他已經死了一般。

我一邊劃著船,一邊安撫著仁康: “仁康不怕,哥哥不會死的,仁康別怕啊。”

好容易到了對岸,駛進了蘆葦從裏,林凡一行人在岸邊等著我,我一上岸便脫了力,也忘記所謂的儀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見如此情景,他們都大驚失色,馨兒抱了仁康小聲安撫,陳神醫便“哎呀呀”一聲,沖了上去,給江登淮看傷口。

“遭了,箭上有毒。”陳神醫從衣袖中掏出一只藥膏,氣憤道, “這群人心也太黑了!箭上還塗毒藥!”

我忙問道: “這毒你能解嗎”

“能是能,但得去藥房抓了藥來配。”老狐貍從包袱裏拿出一壺酒來,拿幹凈的布蘸了,給江登淮清洗傷口。

“此地不宜久留。”我身上衣衫濕了大半,馨兒忙為我披上幹凈外衫,我擡頭看向林凡, “我們接下來往哪兒走”

林凡皺著眉: “往南走,是一大片密林,不到半月我們即可到達海邊;往北走,是幾個陳瑾年還沒打下來的蘇國城鎮,大概七日,我們即可到達邊境,進入萬盛國。”

沈默了片刻,他問道: “公主,你怎麽選”

我俯身看向江登淮,他躺在草地上,月白色的外袍上盡是斑斑血跡,臉色蒼白,濕發貼在臉頰,唇線緊抿。

前幾日,他還告訴我,他希望在成為皇帝的這條道路上,我能陪著他,時刻警醒著他。當時,我避開了他的眼神,而此刻,我卻第一次動搖了。

老狐貍說得沒錯,江登淮這副相貌,確實是帝王之相。

即便出生時便惹了皇帝不喜,即便從小到大經歷了無數艱險,可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想要成為一個有能力的君王的願望。

而我,即便錦衣玉食,即便享用了天下人的供奉,即便得到了他多次以性命相救的恩情,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犧牲自己,陪伴著他一同走上那看上去便讓我窒息的路。

我從來沒有想過,為了回報他而試圖努力一下。

從來沒有。

我想起自己總抱怨是江登淮引來了陳瑾安,害得我們陷進這麽多的麻煩之中,但卻從沒有想過,是因為我,他才來到了蘇國,不斷以身犯險。

仁康脫離了馨兒的懷抱,俯身抱著江登淮哇哇大哭,竟然喊出了: “哥哥,哥哥,嗚嗚嗚嗚嗚。”

馨兒連忙把他抱走,一邊拍著他的後背一邊哄他道: “哥哥沒事的,我們仁康不怕啊。”

陳神醫手起刀落,割了幾塊碎布給江登淮包紮傷口,一邊忙活著,一邊愁眉不展: “哎呀呀,這才過了多久,又受傷了。照這個受傷法,我還能等到你登上龍位嗎哎呀呀,我這是站錯隊嗎”

我收回眼神,擡頭看向林凡: “我們去萬盛國。”

林凡挑眉: “公主考慮清楚了”

我點了頭: “我考慮清楚了,去萬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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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出門,此刻已經接近了中午。

由於江登淮的傷勢,我們所有人都沈默了下來,沒人開口說要吃飯,都急匆匆地低頭趕路。

我想起了一件事: “江登淮不是說他帶著幾個隱衛嗎那些人呢”

老狐貍回答: “在前面的平桂縣等著接應我們。”

我有些生氣: “這些人都是幹什麽吃的,一點用都沒有,江登淮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們沒有一次是在場的。”

額。

老狐貍解釋道: “還不是皇子想要跟你一路,若是帶了這些人,你還願意跟他一道嗎”

我意識到了自己是在發洩怒火,無話可說,只好閉了嘴。片刻後,我又想起來: “上次在漓江縣時你便說過,他已經是殘破身軀,身體不好,可有法子治呢”

“當然有了,我是誰我是神醫啊。”他得意道, “如今有了我,皇子的身子骨就不用愁了。”

我終於稍稍放了心: “那便好。”

剛說完,前面抱著仁康的馨兒便被石子絆了一跤,我連忙扶起她: “沒事吧”

她搖搖頭,安慰我道: “沒事的,公主,你別擔心,我們走快些,江公子不會有事的。”

“我沒擔心。”我強壓著心頭的焦急,伸手, “你抱了一路也累了,把他給我。”

“你都快哭出來了,還說不擔心。”馨兒放下仁康,從包袱中拿出水壺, “公主,喝口水吧,江公子也需要潤潤喉了。”

說的也是。

我擡頭看了看頭頂的烈日,再看了看身後的密林,估摸著官兵是不太可能追過來了,於是嘆了口氣: “休息一會兒,吃些東西再上路吧。不要到時候治好了他,把我們都給累病了。”

老狐貍瞇了眼睛笑: “遇事不慌,這才是母儀天下的氣度。”

我已經懶得再反駁,靠著一棵大樹坐下,拿出水壺飲水。林凡在我身旁放下了江登淮,我便拿著水壺過去,想去餵他喝口水。

他緊閉牙關,想餵水都沒有辦法,只要一動作,水便從他的唇邊流了下來。我忙拿起帕子給他擦拭,就看見他微微睜了眼,握住了我的手,聲音虛弱: “翎成沒事吧”

我看著他半睜著的眼睛,眼下一片烏青,唇色發白,心裏如同被針紮一般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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