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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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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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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江登淮的傷,我便打算先在此處待一陣子,等他徹底好轉再上路。

蘇國的局勢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糟糕,我站在房中憑窗眺望,發現已經晌午,遠遠望去,城門卻依舊未開,城墻之上站著許多士兵,不知是何緣由。

客棧小二敲了門給我們送飯,一聽我這話,不由得搖了搖頭:“哪裏是沒開啊,分明是城裏災民多了,又開始封城了。”

馨兒接過來,問道:“難道最近經常如此嗎?”

那小二便嘆了口氣:“二位是遠道而來吧,你們是不是特納悶,怎麽這裏的乞丐如此之多?其實這些人啊,全是鄉下進城的災民。縣令也沒辦法啊,放進來吧,沒有救濟的糧款,幫不了幾個人;不放進來吧,又不能看著那麽多人在城外餓死,只好開幾天城門再關幾天城門。”

我與馨兒面面相覷,無話可說,只好沈默下來。

“飯食如此寒酸,價格卻如此高昂。”店小二走後,馨兒才吃了幾口,就忍不住抱怨起來,“蘇國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有的吃便不錯了。”我有些心煩,“這裏水災剛過,糧食稀缺,糧價自然要漲,朝廷也許並非是不加管控,而是根本管不了了。”

馨兒放下筷子,悄悄擡頭看了我一眼,忍了忍,還是說道:“公主,蘇國跟咱們大方國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您不要亂想。”

我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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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已經度過最兇險的階段,再靜養幾日,按時服藥,便可痊愈。”

大夫一邊說著,一邊背起藥箱。

我終於放下心來:“如此便謝過大夫了。”

那大夫掂了掂馨兒塞給他的銀子,眉開眼笑,朝我拱了拱手:“小姐哪裏的話,救死扶傷,本就是醫者之責。”

他正擡腿要走,卻不想林凡拔出了劍,面無表情地擋在了他面前。

大夫並不驚慌,扭頭看我,臉上仍是淡定神色:“這,小姐這是?”

“您放心,不會傷了您。”我心中有些訝異,只笑了笑,“人在亂世,行事不得不謹慎。只是想問問大夫,若是有人向大夫打聽我們,不知您會如何作答?”

他捋了捋胡子,搖頭晃腦:“老夫近些日子可沒出過診,什麽生人都沒見過。”

如此境況,也只能暫且信他。

我點了點頭:“如此便是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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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的茶水中沖泡的都是碎茶沫,小二在櫃臺裏翻了半天,愁眉苦臉地說,就連茶沫都剩的不多了。

馨兒有些嫌棄,轉頭跟我說:“小姐,不如我去街上的店鋪中去買點茶葉吧。”

我也不怎麽在意這些,便搖搖頭:“無妨,我們忍耐幾天吧。”

轉了身正準備上樓,卻突然聽見砰的一聲響,回頭一看,卻是一個小乞丐被客棧的門檻絆倒在地。

店小二“哎呀”一聲,連忙鉆出櫃臺,小跑著朝那乞丐走去:“快起來快起來!幹嘛啊你!”

那小乞丐身量只有三四歲的孩童那麽大,蓬頭垢面,小小的身子趴在門檻上,竟像是昏迷了一般,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有些於心不忍,就停住腳步,低頭跟馨兒說道:“想來是餓昏了,等下被趕出了門,你便出去給他買些饅頭好了。”

她點點頭。

還沒走幾步,我們又聽見店小二的大嗓門:“起來!趕緊起來!要死出門死!”

想來是那乞丐仍沒動彈,店小二無奈地扭頭大喊:

“老板娘,這就是前幾日爹娘餓死在街口被拉走那乞丐家的小孩!怎麽辦?抱起來扔出去?”

老板娘正坐在那兒撥算盤,擡頭不耐煩的應道:“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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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馨兒一人端著一碗白粥朝樓上走去,居然與江登淮迎面撞上,他臉色還蒼白著,一臉納罕地問我:“怎麽我睡了一覺,身邊還多了個小孩呢?”

我存心逗他,也不理會,自顧自地開了門:“聽聞是你的私生子找上門來了。”

他皺著眉頭舉起袖子,聞了聞自己的衣衫,聽我這麽說,揚眉笑道:“那他喊你母後了沒?”

我放下碗,不禁皺眉:“為何要喊我?”

“只有公主與我同床共枕過,既是你我二人的私生子,你也休要賴賬。”

“啊?”

馨兒忍不住張大了嘴,回頭看我。

沒想到這官司竟扯到了我身上,我不由得啞然失笑,走到了床邊,讓馨兒把那小乞丐扶了起來,輕聲喚他:“醒醒,醒醒。”

江登淮站在床邊,有些無奈:“以後不可如此,我差點動了殺心。”

我心頭一凜,答應了一聲。

這小乞丐面黃肌瘦,一睜開眼,就委屈地掉了眼淚,奶聲奶氣地喊著:“娘。”

真是好生可憐,我拿出手帕給他拭淚,緩聲道:“先喝口粥吧。”

“這孩子得好生洗洗,臉上這泥巴,你用手帕怎麽擦也擦不凈的。”江登淮倒是毫無觸動,還有心思說風涼話。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把手帕遞給他:“去蘸些水來。”

馨兒一邊餵粥,一邊擔心地問:“姐姐,咱們把這孩子抱上來,接下去可該怎麽辦啊?那店小二說他一家子都是進城的災民,如今父母都不在了,咱們又能找誰養活他呢?”

我也有些心煩,接過濕帕子,給他擦了擦臉。這孩子的五官倒是眉清目秀,又乖巧地很,一邊小口小口地咽著粥,間或睜著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我,似乎害怕我就這麽把他扔了似的。

我沒說話,馨兒也不吭聲了。

“若是不忍心就帶著吧。”沈默了片刻,江登淮突然開了口。

我擡頭看他,他察覺到了我的目光,卻沒有看向我,而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床上喝完了粥,不知是噎得還是哭得打了嗝的小乞丐,表情冷漠,語氣也是冷冰冰的:“林凡回來,讓他幫著洗個澡,臟死了。”

說完他便轉身走出了房門,馨兒有些奇怪:“姐姐,我怎麽有時候覺得江公子有意思得緊,有時又覺得他冷漠得很呢。”

我看著手中的臟帕子,想了想,答道:“冷漠是應該的,有意思卻是費力修來的。”

“什麽意思?”

我站起身來:“人被命所縛,人又不願被命所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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