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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版本該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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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版本該更新了

朱白鹿不是朱子的後代,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都姓朱的原因,他對朱子的思想很感興趣。

許煙杪對諸子裏誰的思想都不感興趣。

或者如果一定要說,他屬於這個看一點, 那個會一點, 個個“子”的思想懂一點,但個個“子”的思想不精通。

連沆等那朱白鹿離開後, 轉過臉,低聲問:“許郎, 你會辯論嗎?”

許煙杪理直氣壯:“不會。”

連沆:“那你!”

許煙杪咳嗽一聲:“我有點盤外招,多餘的現在不好說,吃完飯後你要一起來嗎?”

連沆:“要!”

許煙杪:“再幫我個忙……”

連沆聽完後,挺坐而起,特別震驚:“你居然也會算計人?!”

許煙杪也很震驚:“你到底對我有什麽誤解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又不是包子!”

連沆:“包子?”

許煙杪:“就是形容人像包子一樣好欺負,皮薄肉餡大, 別人隨隨便便就能咬一口。”

連沆古怪地看了一眼好朋友, 突兀地沒有吭聲。

許煙杪:“?”

你給我說說, 你看的這一眼是什麽意思!

連沆!你別給我不說話!



朱白鹿回到自己臨時置辦的宅子裏, 讓下人找出最儒雅、襯得人最有學識的袍子,自己淺淺地清洗了一下手腳和身體,換上袍子, 戴好發冠, 走出家門, 坐上馬車,來到童大儒的書院。

然後, 笑容裏多了幾分懵逼:“怎麽……”

這麽多人?!

怎麽京官大部分都在?

怎麽陛下也來了?!

就連致仕的竇丞相也來了?

童心大儒怎麽也在?

他確實暗地裏讓人把他和許神通辯經的事情宣揚出去,但不是這種宣揚法啊!

許煙杪走到他身邊, 委婉地問:“是不是哪裏走漏了消息?要不……我便說我怕生,此次辯經作罷,我們私底下再尋個地方?”

這一瞬間,朱白鹿確實遲疑了。

他想拉踩許煙杪不錯,但確實沒想過他在這麽多人面前出醜。

——事後傳出去丟臉和現場直播丟臉,這兩種帶來的心理壓力不是同一個等級的。

許煙杪靜靜看著他。

朱白鹿短暫動搖了一下,隨後便非常和藹地沖著許煙杪作了一揖:“在下倒覺得,既然意外洩露,也是天意,不如就此辯過一場,許郎認為如何?”

【雖然這消息是我交代連沆傳出去的,但……這也不能怪我沒給過機會了吧?】

許煙杪:“好,那就開始吧。”

青年面色平靜,似乎半點不害怕自己被人拆穿學識不足。

要知道,如果科舉主考官學問不夠,學子必然會聯合起來抗議。前朝還有一名丞相,都不能說是學問不夠,僅僅是出的題目過於簡單,學子沒辦法據此拉開和其他人的評分差距,他們就直接鬧事,要麽靜坐,要麽用文學抨擊,最後這丞相直接丟了相位。

朱白鹿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這人真的有真才實學?

可是他明明收買了權公家的車夫,從車夫那裏得知,許煙杪他連《論語》也背不全!

總不至於這人沒背過《論語》,但是恰好對朱子的著作倒背如流吧?

沒這麽巧吧?



權應璋壓根不知道車夫多了一筆外快的事。

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在意,甚至還會自費請t神醫來給朱白鹿瞧瞧腦子:就……這個什麽白鹿啊,你打聽的時候有沒有問清楚,許煙杪背不下《論語》,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他和童心坐在一棵樹幹多孔的老樹前。

“童妖啊。”

權應璋斜看好友一眼:“你怎麽也來了?你不是對朱子極為鄙夷,言其虛偽麽?”

——這人還專門寫了一本書,對著朱子的學說一句句辯駁。

說到這個,童心就來氣:“你這賊子,虧我把你當朋友,你居然瞞著我那麽大的事情!”

權應璋楞了一下:“什麽事?你在說什麽?”

童心:“之前你偷偷跟著那位許郎,看了好大一場熱鬧,居然都不叫上我!”

權應璋心下一松。

他還以為這童妖推測出來許煙杪的特殊之處呢。

便笑著說:“當時來不及,只顧著跟上去了。下次倘若來得及,一定叫你。”

童心勉為其難地“原諒”了好友。

權應璋:“所以你這次該不會是……”看了一眼許煙杪,心裏有了猜測,又不敢肯定。

童心:“我覺得有那位小友在,這場辯經一定非常有趣。”

權應璋:“那你可就猜對了!”

權應璋試圖暗示:“許小子身邊有很多有趣的事呢——童妖,你要不要也入朝,也不需要作甚,和我一樣,領個太傅就行。”

——太子太傅,屬於無定員的官職。

童心搖搖頭:“入朝非我所願。”

他相信好友說的是真話,但,他早就厭倦了官場,好不容易脫離牢籠,得到自由,就算出現再有趣的變化,他也不願違背本心回去。

權應璋:“當真?”

童心:“自然。”

權應璋:“嘿嘿。”

童心:“?”

權應璋眼神一飄。童老妖,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萬一你以後重新回來當官了,可不能怪我沒提醒過你哦!

擡眼一看:“謔!許小子今天真精神!”

童心便也下意識看過去。

只見走進場地中間的青年,皮膚白,眼睛大,長得很好看。

但最讓童心眼前一亮的是青年身上那股子蓬勃的生命力,像是一條柔韌有勁的藤蔓,在幹凈透徹的陽光下生長。

幾乎是一個照面,童心就判斷出來:“他以往生活裏,沒碰到過勾心鬥角吧?”

權應璋哈哈笑道:“那確實如此。不過他已經進官場三年啦!”

童心咂摸著這兩句話,咂摸出味兒來:“你這人,是想我好奇死啊!”

一般人,怎麽可能進官場三年都沒沾染過黑暗。

這人身上到底有什麽特殊之處?

他在這黑如墨的官場裏,還能保留著清澈的眼神,豈不是另外一種可怖?

童心心底像是有貓爪子在掏啊掏,然而不管他怎麽追問,權應璋都一副笑而不語的模樣,問急了,權應璋就說:“先看完這場辯經吧。”

童心恨得咬牙切齒,但也只能壓抑著好奇,看向場地中央。

——至於那位許郎對面的那個人,只能說,完全沒能引起童心的註意。



“今日辯經,切磋學問為主,不以言獲罪。君子和而不同,學問之路漫漫,雖抱不同見解,亦可互通有無,取長補短。”

“不論誰勝誰負,都不應過於在意一時成敗。勝者當謙遜,不可驕橫自滿。敗者亦不要氣餒,輸贏乃小事,增長學問為要。”

竇青這位前丞相被邀請過來充當臨時裁判,把一連串場面話念完之後,許煙杪看向朱白鹿,恰巧,對方也在看他。

“君子請。”

“許郎請。”

兩個人都維持了面上的禮貌。

圍觀群眾裏不知真相的人捋了捋胡子,欣然想:這才是辯經啊,有古之君子遺風。

往旁邊一看,目露嫌棄之色。

有些人也不知道打哪裏來的,怎麽還準備了瓜子花生呢!你們來看士人辯經,又不是來看街頭鬥毆,也太過分了一點!

太子倚在門框上,從腰間布兜子裏給他爹抓了一把瓜子,自己也哢哢哢地嗑起來。

老皇帝:“哢哢哢——”

順手給自己的幾個丞相、尚書分一分。

左右丞相:“哢哢哢——”

六部尚書:“哢哢哢——”

瓜子殼直往外吐。

——把這次辯論當一個正經辯論?不存在的。他們斷定,用不了一會兒,就正經不起來了。

場地中間。

許煙杪先開口:“朱子主張‘文道一貫,文即是道’,主張‘覆盡天理,革盡人欲’,主張‘教育目的乃盡人倫’,主張‘正君心’,主張‘道問學’,主張‘醇儒自律’,既主張‘知先行後’,又主張‘知行並重’……你要論哪一個?你有什麽論點?”

老皇帝“謔”了一聲:“看不出來,許煙杪還對朱子有研究?這小子也沒那麽不學無術嘛。”

【還好還好,提前找了人問朱子有什麽主張,不然現在不就尷尬了嗎。】

【臨時抱佛腳還是有用的。】

老皇帝:“……”

剛才那句話就當我沒說過。

朱白鹿聽不到許煙杪的心聲,他臉含著笑,心裏咯噔了好幾下。

‘不好,難道真的誤打誤撞,選到了這小子最擅長的朱子?’

不過,無所謂,難道他真的是來辯經的嗎?

朱白鹿迅速看了一眼太子身旁的皇帝,挑了一個最討好皇帝的話題:“在下曾聽聞‘玉龍寺’一事,不少貴婦人在姻親尚存之時,不守婦道,與和尚茍且,又聽聞前些時日,此地有辯婦人與外男接觸,是否不守本分。今日之辯題,便立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如何?”

為防被針對“失節”指的是士大夫的氣節,朱白鹿迅速補充:“此話本義乃朱子要求士大夫守節,正如‘覆盡天理,革盡人欲’,乃是朱子之朝當時正處於內憂外患之時,朱子憂心君王對外敵妥協,圍繞‘正君心’之念提出的道理。希望以天理來規範君王的言行,革盡君王內心的私欲,勸誡君王應當順應天理,滅除過度的欲望,莫要追求奢靡的生活。”

朱白鹿緩了緩,繼續說:“然,萬物皆可變,數百年之間,‘覆盡天理,革盡人欲’從要求君王,到要求士大夫,再到要求百姓。若只論原義也可,論延伸之意也可。”

朱白鹿:“我如今便是想與許郎論一論‘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對於婦人女子應當有節義的延伸之意,君認為可行否?”

說完之後,朱白鹿信心滿滿去看在場的皇帝。

“?”

怎麽沒什麽反應?

他之前認識的那個人,不是說皇帝對《女誡》很是意動嗎?

再次拿著三年前版本的朱白鹿,陷入了茫然之中。

而許煙杪,他也陷入了茫然之中。

對著系統界面裏關於朱子思想的八卦看了又看,找了又找,發出疑問:“朱君子,可否問個問題。”

朱白鹿心不在焉:“你問。”

許煙杪:“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是說辯的朱子的思想嗎?”

朱白鹿:“什麽?”

他突然感覺不太妙。他本人深究的朱子的思想,得加個限定詞:八股文裏會考的範圍。

如果科舉不考,他雖然粗粗看過,但不精通。

許煙杪又看了一眼系統八卦,確信了——

他用仿佛在課堂上回答的聲音,大聲地,響亮地說:“可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是程子的思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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