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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眼跳財,右眼子不語怪力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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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眼跳財,右眼子不語怪力亂神!

許家小院的門又被敲響了。

這次來找許煙杪的是錦衣衛指揮使。

那指揮使與往日不同, 身著素色長袍,落進後脖頸的槐花來不及扒出。

“許郎!”他懇求地看著他:“求你幫個忙。”

錦衣衛指揮使求的是放足一事:“舍妹遭拐後流落福王府,雙腳被強行裹爛, 白日痛苦不堪, 夜間難以入眠——此前許郎在朝中所言放足……某想問一問,放足應當如何放?”

“抱歉, 我只知道有放足一事,不知它具體如何操作。”

錦衣衛指揮使的臉一下子沒了血色。

許煙杪想了想, 給了個建議:“裹足是腿腳受傷,或許可以找擅長這方面的大夫——你妹妹如果比較介意男大夫,我這邊知道一位女大夫,她是已逝醫仙唯一的弟子,深得醫仙真傳, 只不過……”

“什麽?”錦衣衛指揮使還沒來得及高興,心就提了起來。

“只不過, 那位女大夫如今身懷六甲, 已經八個月了, 她會不會願意出診, 我也不知。”



晉王府。

晉王微微詫異:“怎麽在收拾藥箱?”

“川芎……桂枝……雞血藤……”晉王妃收拾著自己的藥箱,抽空回了晉王一句:“你不是說福王府那些舞姬肌骨潰爛麽?我去看看。”

她提起藥箱就要走。

晉王一把抓住王妃的手腕:“這裏是京城,好大夫多的是, 你的肚子如今八個月大了, 再去出診實在危險。”

晉王妃語氣鎮定:“我是大夫, 我知道我身體的情況,非常健康, 出個診完全沒有問題。孩子也很乖,從來不鬧我。至於孕期不能嗅聞的藥物, 我的藥箱裏沒有,倘若其他大夫藥箱裏帶了,只要不是趴上面用力吸,肚子就不會有問題。出門前我還會服用保胎丸,藥箱讓詭一拿著,詭二、詭三跟在我身邊,以防有人不小心沖撞到我。”

詭一、詭二、詭三,都是晉王手下的護衛,對晉王忠心耿耿。

晉王妃將手腕從晉王手中抽出來,轉而握住他的手,放柔了聲音:“大王,我有分寸的,我會好好愛惜自己,你不用擔心我出事。”

晉王還是很擔心,但他和王妃透露出堅定的眸子對上,決定換一個擔心的方式:“我和你一起去。我大小也是個王爺,能鎮住場子。”

“好!走!”

晉王妃急促地喊來人推晉王的輪椅,自己走在旁邊。晉王府由於晉王本人的“謹慎”,很少會派門房值守,大門也就經常關著,如今吱呀一開門,迎面就撞見了擡起手正要敲門的錦衣衛指揮使。

晉王認得他,眼裏帶上了警惕:“指揮使怎在此處?莫非是我府上有人犯罪?”

“大王見諒,某今日前來不為公事,實是私……”

晉王更加警覺了,一口回絕:“我一個閑散王爺,不便摻和進京中是是非非,指揮使請回吧。”

錦衣衛指揮使知道晉王誤會了,苦笑:“大王莫急,某是為了舍妹而來,求見王妃。”

生怕晉王又拒絕,他趕緊往下接:“舍妹遭遇福王迫害,如今雙足疼痛難忍,聽聞王妃乃醫仙親傳,特來求醫。”

晉王妃雖然驚詫於錦衣衛指揮使怎麽會知道她師父是醫仙,但念及還有病人,沒時間浪費在追t究這些事情上,便直接道:“走吧,我正是為此出行。你邊走邊說你妹妹的情形。”



古代非底層女子對於腳十分看重,認為它的私密程度可與【乳】【房】、【陰】【部】等同。

所以,哪怕許煙杪對那位醫仙傳人很好奇,還是沒有跟過去。只是從八卦系統裏追蹤治病的情況。

在看到晉王妃說“能治”時,便高高興興笑起來。

在看到晉王妃說“然而無法完全恢覆雙腳的形狀”時,又念著福王的名字,罵罵咧咧一通,氣惱地把自己摔回床上,結果腳磕到了床沿,直接齜牙咧嘴。

“還好,沒腫也沒傷到骨頭。”

許煙杪揉著自己的腳,腦子裏隱隱約約好像有個念頭要跳出來,但不管怎麽想,都感覺隔了一層紗。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是什麽大事。”

他很豁達的!

……

裹腳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八卦系統顯示那些可憐的女孩子恢覆得很好,腳弓沒有此前那麽高起了,彎趾也慢慢往平裏放——哪怕最後其實看著還是畸形,但至少比原先好。

晉王妃還琢磨出了一個方子,用生羊骨中間的油塗抹雙腳,可以有效緩解放足過程中,牽動雞眼與繭子時的痛楚。

——這中間,晉王妃的身子足月發動了,當時場面一片兵荒馬亂,反而是王妃本人感覺到羊水破了,冷靜地指揮帶過來的丫鬟、侍衛去請穩婆,再冷靜地借用了裹腳女子家的廂房。

朝廷諸公也商議出了一個辦法:把裹腳列為一種刑罰,不分男女——就像是“黥配(臉上刺字)”、“髡首(剃去須發)”、“劓鼻(割鼻)”、“刖足(斷腳)”那樣。

“先公告天下,將這個新刑法傳出去,隨後,從各州府的牢中選取罪行稍重的犯人行刑。刑部則盡快做出相應律法,劃出一個圈,規定好什麽罪才能動用裹腳之刑……”

簡而言之,就像是把剃頭、剃眉毛、刺臉和犯罪關聯起來一樣,從今往後,裹腳也是犯了法的人才有的標志。

竇丞相最後做了個總結:“如今裹足尚未形成風氣,使民眾在將之視為正常前,先一步打為不正常。自然,總會有人追尋奇特,越禁止越去做,此時就當以動私刑之罪嚴懲。”

今文學派領頭人季歲在地方向中央遞上第——不知道多少版的《論語》《禮》以及其他經典的最新註釋。

——六經註我。

他們最擅長根據掌權者的需要來解釋典籍。

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孔子語”為核心,輔以此事敗壞道德,並駢四儷六地描述男子會因此縱情聲色,女子會被認為冶容誨淫,裹足之風決不可興起。

民間,不少女子站了出來。

已經得了自由身的前花娘中,有文采斐然者筆鋒辛辣地作詩:“三寸弓鞋自古無,觀音大士赤雙趺。不知裹足從何起,起自人間賤丈夫!”

有行醫的女子四處與人言說,裹腳是在扭曲雙足骨骼,使其形狀變化,纏久了身體就會適應這種變化,即使用力扳扯,也無法拉直。

有商女以利益出發,一筆一筆算賬,言雙足完好者為家庭賺取的錢財更多。

……

這是風氣還豪邁的朝代,是《女誡》未盛,纏足未起的最好時候,女人身著男裝是社會潮流,貴女縱馬奔馳,山間狩獵是家族常態,民間多見女工,體育游玩裏也多見女性,家中有女無兒更不會被稱為絕戶,因為女子也有財產繼承權——盡管因為自母系社會斷絕以來,男尊女卑成了常態,女子的財產繼承權僅限於在自己兄弟死絕後。但至少比沒有好。

所以,大多數人聽說裹腳這件事後,第一反應都是:“造孽!這也太殘忍了!做出這種事情的簡直是畜生!不!豬狗不如!”

而在群情激奮之中,許煙杪正在琢磨著怎麽傳謠。

對,傳謠。

他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麽了!現在大多數人對纏足的印象還是:“嘶——好疼!”,這一點可以利用。

許煙杪拉著錦衣衛指揮使嘀嘀咕咕:“其實那些辦法還不夠作為保障,如果有些人在自家後宅偷偷令女眷裹腳呢?”

錦衣衛指揮使勃然大怒:“他們敢?!錦衣衛可還在呢!”

“錦衣衛再多也沒辦法家家戶戶都顧及到,對吧?再說了,天底下並不缺少願意鋌而走險的人。別的不說,貪汙受饋的罪名多嚴重,不還是有人前仆後繼去貪汙?”

【比如說頂了季歲職位的那個新的左都禦史,老牛了,得虧你們不知道,之前有犯人家屬帶著珍寶、美姬還有良馬求到他門下,他收錢辦事,偷偷把那犯人放了。】

錦衣衛指揮使點了點頭。

沒事,現在知道了。

住在許家院子左邊的左軍都督僉事點了點頭。

沒事,現在我也知道這件事了。

住在許家院子右邊的永昌侯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頷首。

我也知道了。

還有前前後後其他宅子裏的官員……

很好!先把人拽下去,空出位置,再看看能不能推自己派系的人上去!

快說!謝謝小白澤!

……

新任左都禦史在家中親自給新得來的汗血寶馬刷背,猝不及防眼皮重重一跳。

還是右眼皮。

“沒事。左眼跳財,右眼子不語怪力亂神……”

新任左都禦史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繼續哼著歌給汗血寶馬刷背。

……

許煙杪把錦衣衛指揮使的點頭當成了在對他正說的話的肯定,於是繼續:“你知道一個人最討厭的是什麽嗎?就是被冤枉。受了冤枉後要麽自暴自棄,要麽竭力證明自己。所以我有個想法——”

“在全國造謠!就說揚州流行纏足,文人雅客追捧女子三寸金蓮,纖纖掌上舞,導致不少人家給女兒纏足,哪怕是去當苦力和傭工的女人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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