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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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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坐在趙小銘旁邊的月相桐趁機放下了自己捂著眼睛的手, 彎腰從地上將那枚墨色盤龍玉佩撿了起來,捏著掛繩奇怪詢問:“這是什麽東西?”

不等月鎏金開口呢,床上的馬走田就先發出了一聲驚嘆:“誒?這不是他們神族的本命玉麽?”

月鎏金和月相桐異口同聲:“本命玉?”

馬走田也放下了捂著眼的前足, 一邊看向梁別宴一邊回答說:“啊, 對啊,本命玉。在神族隕落之前, 人人都佩戴著一塊兒, 是他們九重神族身份的象征。燭龍神君也有, 我見過,但它那塊不是黑色, 而是紅色的盤龍玉佩, 因為他的原形是一條紅色的龍。”

梁別宴點頭認可,進一步地做解釋:“九重神族的本命玉就相當於現代人的身份證。每誕生一位新神,其父母就會為他/她準備一枚象征著身份的玉佩, 待其成年之日, 攜帶著玉佩去天道臺拜天道。只要天道認可了你, 就會賜下一道天雷,擊中你的玉佩, 將你的死玉變成活玉, 在你有需求時化為真龍,供你驅使。”

月鎏金驚奇追問:“怎麽之前沒見你用過這枚玉佩呢?你的玉不能化龍?你沒被天道認可?”

梁別宴:“還沒等到我成年神族就被滅族了, 天道臺也被戰火摧毀了,所以我的玉佩沒有經受過天雷的洗禮。”

月鎏金震驚不已:“什麽?神族被滅族的時候你竟然還沒成年?”

梁別宴點頭:“嗯, 還差三年。”

月鎏金:“……”

又是捏碎聖物抗擊尊芙又是承受剔骨之刑被扣以鎮天玉尊的名頭羞辱, 竟然都是在未成年的年歲裏發生的事情。

那你確實是, 怪堅強的。內心有些陰暗扭曲的小角落也不奇怪。

這時,趙小銘弱弱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緊張兮兮又滿含期待地提問:“既然它是神族之物,現在又忽然飛向了我,是不是說明,它認我當主了?”

玉佩此時正被月相桐提在手中,她當即就不樂意了:“憑什麽認你當主了?我也是龍,我也有神族血統,憑什麽不認我?”

趙小銘也不跟他媽爭,氣定神閑地回了句:“那你讓它主動砸你呀?”說完,又作勢一伸手,熟料,那枚玉佩“嗖”的一下就從他媽的手中飛到了他的手心裏。

這下別說是月相桐了,就連趙小銘自己都驚呆了……

“這是怎麽回事?”母子倆異口同聲。

月鎏金一下子就想到了沾在玉佩上的血跡,當即恍然大悟:“我之所以能夠從那塊封印著我的玉佩裏面破封而出,是因為小銘的鼻血滴上去了,它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沾上得小銘的血。外加當時這塊玉佩的主人,也就是前世的宸宴的肉身已死,所以這塊玉佩就成了無主的狀態,小銘的鼻血裏面也含有神族血統,是宸宴的後嗣,所以鼻血一沾上去玉佩就自動認主了!”

梁別宴也點頭讚成了這種說法。

趙小銘心花怒放,握著玉佩不停傻笑:“嘿嘿嘿、嘿嘿嘿。”真是命好,原本只是看個老年偶像劇,沒想到竟然還有意外收獲。

月相桐卻不服氣到了極點:同為神族後裔,怎麽好事全讓他小子給攤上了呢?

月鎏金也看出了自己閨女的不平衡,當即就用密語傳音對她說了句:【就是個不值錢的老物件,也沒什麽用,你別跟孩子計較,等從這裏出去了,媽再給你買個好的,買個貴的!】

與此同時,梁別宴也用密語傳音對自己閨女說了句:【天道臺早就沒了,這塊玉佩留著也沒什麽價值,你就當是哄小銘開心了,別跟他計較,等從這裏出去之後,爸再給你買個好的,買個貴的!】

他們倆密語傳音的對象都是月相桐,彼此聽不到彼此的話,月相桐卻能同時聽到兩個人的話,當即就喜上眉梢了,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成功兩頭吃。

唯有馬走田什麽都沒撈著,正津津有味看著的老年戀愛番還被打斷了,相當的不高興,直接開口催更:“事情的起因和經過我們已經明白了,結果呢?結果是什麽?為什麽心魔裏面會生出來另外一個宸宴呢?”

啊,對啊,為什麽呢?

在場群眾全都被提醒了,包括月鎏金在內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將目光集中在了梁別宴身上。

梁別宴抿緊了雙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可能是因為,我的精神分裂了。”

???

啊???

目、瞪、口、呆!

月鎏金率先代表所有人發問:“你怎麽就分裂了呢?為什麽會自我分裂啊?”

潛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隱秘終於要公之於眾,梁別宴緊張難安又難以啟齒,沈默了許久之後,才得以開口:“上一世,臨別前的那幾天,我總是在想,我為什麽一定要去凈化地魔眼?我為什麽不可以陪你長廂廝守?我想活下去,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和愛人白頭偕老。可我又做不到對地魔眼置之不理,每當我想要放棄凈化地魔眼的時候,腦子裏就會想起另外一個聲音,告誡我不可以違背神族的使命,不可以棄蒼生於不顧。所以那些天裏,我始終處於一種自己和自己對峙的狀態中。”

月鎏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然後、然後你就自我分裂了?”

梁別宴嘆息一聲,如實相告:“我記不太清楚了,我只記得在最後一天,你還沒回來的時候,我躺在岸邊猛然清醒了過來,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像是把自己掐死了一次。”

“……”

掐死的、就是那個、想要棄蒼生於不顧,想要成全自己,想要留下來陪著愛人共度餘生的白衣神君?

老年愛情番,突然就變懸疑驚悚番了。

月鎏金卻不覺得驚悚,只是無法理解:“你為什麽、一定要這麽糾結呢?竟然會把自己活活給逼瘋了?你可以寬恕全世界,為什麽就不能寬恕自己一次呢?”

梁別宴實話實說:“因為我想不明白,天道為什麽不允許我忠義兩全?我想死的時候,天道不允許我死,我想活的時候,天道又不允許我活。”

明白了。

既不想辜負她,又不想辜負蒼生,所以,選擇了辜負自己,在極端地痛苦中分裂了自我,又殺死了自我。

可這世間,本就是自古忠義兩難全啊。

他就是想不開,就是擰巴。

月鎏金長長地嘆了口氣,看向梁別宴的目光中,既有無奈,又有心疼,更有悲憫。

她現在已經有了一顆人類的七竅玲瓏心,早已學會了共情,也學會了如何用心去愛人去感恩。

過去是他渡她成人,如今,就讓她來渡他一次,將他從那片越陷越深的泥沼中解救出來。

“可是我愛的,本來就是那個心懷蒼生的慈悲神君啊。”

月鎏金目不轉睛地看著梁別宴的眼睛,認認真真地對他說。

“我無法原諒的是你狠心拋棄我的行為,但我卻從沒覺得你拯救蒼生有錯,雖然我總是嘴上奚落你,說你的慈悲心是一顆爛好心,但其實我從不覺得你的慈悲心無用,因為你是我能夠化為人形以來,這世間第一個把我當人尊重、第一個真誠待我的人,也是第一個讓我感受到溫暖和愛意的人。也是因為你的那顆慈悲心,才教我學會了怎麽去正確地愛人。所以我理解你,你選擇庇佑蒼生沒有錯,蒼生安穩則六界安穩,六界安穩則天下太平,天下太平才能闔家歡樂,不然誰都別想獨善其身。”

“我愛的那個神君,也一定會無私地選擇蒼生。如果你真的只是為了兒女私情而舍棄了你堅守了一生的信仰和慈悲,那你日後肯定也不會再繼續無私地愛我。所以,阿宴,別再糾結了,也別再畫地為牢的折磨自己了,都已經過去了。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我希望你能夠隨心所欲,自由自在。”

梁別宴全然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眼眶逐漸泛了紅,喉間止不住地發哽發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才得以開口,嗓音卻止不住地發顫:“你當真、是這麽想的?”

月鎏金的眼眶也有些泛酸,含著淚花,腦袋點了又點:“嗯,真的是這麽想的。”

梁別宴在頃刻間如釋重負,含著眼淚笑了一下,擡起手捧住了她的臉頰,輕柔地揩動拇指,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說:“我還以為你會怨我。”

“那我確實也是怨你的呀,一碼歸一碼!”妖尊大人向來愛是愛恨是恨,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別以為我理解了你以身殉道的行為就等同於我原諒了你狠心拋棄我的行為!不可能的!你不要癡心妄想!你拋棄的不只是我,你還拋棄了我肚子裏的孩子!你拋棄的是一個可憐的孕婦!”

雖然,那個時候,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懷孕了。

但是這筆賬,不能不跟他算。

還是那句話,公是公私是私,每一筆賬都分得明明白白!

梁別宴有些哭笑不得,但錙銖必較才是他熟悉的妖尊大人。

“好,知道了。”梁別宴的語氣中透露著笑意,卻又無比鄭重,“謝謝妖尊大人的理解,往後一定會努力地爭取您的原諒。”

這還差不多!

不僅是月鎏金心裏這麽想,屋內的吃瓜群眾們也是這麽想。

老年戀愛番的結局,也挺不錯——

趙小銘驚喜又激動地看著他姥爺:“我大爺的bug恢覆了!不透明了!”

月相桐也是驚喜萬分:“心魔消除了?”說著,她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迅速跑到了後窗前,推開窗戶後探出上半身朝外看了一眼,大喜過望,“那個穿白衣服的真沒了!”

趙小銘則起身跑到了前門口,打開房門朝外面看了幾眼,向大家報喜:“前院也沒了,就剩下那個面具男了!”

熟知,他的話音才剛落,站在畫舫船頭的面具少年驟然化為了一道急遽的青煙,如同一道雷霆閃電,電光火石之間便飛射到了趙小銘面前。

就在那道青煙即將竄入趙小銘眉心之際,被趙小銘當作寶貝掛在脖子上脖子上的那枚墨色盤龍環玉突然“嗖”地一下自行從他胸前彈了起來,不偏不倚地擋住了那道青煙。

下一秒,那道自投羅網的小煙霧就被墨玉玉佩給吞噬吸收了,緊接著,湖邊停著的那艘巨型畫舫也在頃刻間消失無蹤了。

趙小銘,目瞪口呆——我都沒動手,它自己就死了?!

他扭頭,一臉懵逼地看向了屋內,然後,更懵逼地發現,他媽的透明度竟然也歸零了。

她的心魔都沒開始破呢,就沒了?

“這是、怎麽回事兒啊?”趙小銘不可思議,心潮澎湃,“難不成,我真的是,天選之子?!”

屋內所有人:“……”

你是不是天選之子不知道,但你小子的狗屎運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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