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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第169章亭瞳×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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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亭瞳×厝霜

01.

我名喚厝霜,是飛月國的公主,唯一的公主。父皇非常寵愛我,說長大了定要為我尋個良婿,小時覺得喜悅以為這是令人神往的美夢,可長大了才知,這竟然是我唯一的生存價值。

搬來偏殿已經有數月之久了,旁的皇族兒女碧玉年華哪一個不是去凡間游歷長長見識,可父皇偏不許我去,說什麽不放心自己的安危。

“公主,您有心事嗎?這一上午奴婢都聽您談了好幾口氣了。”

我撐著下巴,眼睛瞥向窗外新冒出芽的枝丫,愁眉不展,“可憐本公主呀,還沒來得及去看看外頭就要成親了。”

成悅猛地笑出聲,道,“公主,別的姑娘家都盼著要出嫁呢,您怎麽還因此傷神?”

我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她趕緊收斂,乖巧地站好。

“等到了九重天我就不自由了,再說本公主從沒見過那位公子,若是生的不俊美呢?若是不合我的心意呢?”

“這個呀,公主您就盡管把心放進肚子裏吧。聖上是絕對不會虧待公主的,畢竟您可是咱們飛月國唯一一位公主。”

她還小,並不懂得其中無奈。

可我不同,我是從小就被教導作為公主的本分,盡管他們每個人都說夫家是個靠得住的,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公主和親,從來不是過去享福,我身後站著的是整個飛月國的百姓。

既定的事情,多想難免徒增傷感。

我瞥了眼桌上放的綢緞,問,“是九重天的宴請?”

“是。您快來選個樣子,奴婢好拿去為您做件好看的衣裳到時候穿。”

對於這些,我平素也不怎麽上心,都是交給成悅管理。這會兒更加心不在焉的,隨便指了個顏色,“就它了。”

成悅應著,抱起來興沖沖地去忙活了。

大婚定在夏日,父皇說那時九重天的花便開了,花瓣在天階上為我鋪路,不知有多好看呢。

但長階走到頭,不是自己相見的人,又有什麽意義呢?

九重天最近宴請不少,以往都是父皇母後親自去,這次卻要我去參加,想必,也是讓我與未來的夫婿多多碰面。

但凡能生出一點情愫來,也不會讓往後的日子難過。

我自然不會任性,這樣的話總還是要聽的。只是興致完全提不上來,去的路上,成悅或許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想著法子哄我開心。

但到了這種時候,尤其要見到那個陌生的男子,我心裏便像堵了厚厚一層棉花,仿佛將別的情緒都擋在了外頭。

“公主,到了。”

轎子一落,立刻就走仙娥迎上來,我剛探出頭,就聽見後頭一陣喧嘩。

旁的侍衛們都忙著開路,一頂格外招搖的鎏金轎子落地。

我還以為是什麽尊貴的人物,便和周圍的人一樣,好奇的伸長脖子去看,結果從裏頭彎腰出來個姑娘。

年紀看起來還不如我大,但是派頭倒是很足。生的也漂亮精致,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令人著迷的魅力。

連我這個女子都忍不住看得入迷,卻聽見旁邊有人低聲埋怨,“…蝶國都不從九重天了,還派人來做什麽…”

身邊的女子趕緊將她拉開,斥責,“小心說話,這可是蝶國公主,別被她聽到。”

我甚是驚訝,之前聽說過名昭女帝的名號,是個千古難尋的女帝,有勇有謀。

相比她的妹妹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單是眉宇間迫人的英氣就比男子勝上幾分。

“公主,還入席了。”

我答應著,再看了她一眼,趕緊跟著其他仙娥一同落座。

其實這趟來,我不過是為了露個面,然後熟悉下九重天的神仙們,免得日後尷尬。

可是堂上喊人落座之後,許久不見動作。我難免納悶,招手讓一旁侍奉的下人過來,“何時開始?”

“公主稍安勿躁,狼族殿下還未到。”

我聽見這個名號,突然楞了下。平素裏只聽人喊他“未來駙馬爺”,卻忘記了他還有這麽個身份。

於是心裏有點尷尬,讓她退下了。

成悅知道我不喜用茶,正準備換些別的,這樣細小的動作落在別人眼裏卻成了擺譜。

來時母後囑咐過不準生事,所以我心裏盡管有再多不快,也得拼命忍下來。

可這時候旁邊偏偏伸過來個白皙手臂,“砰”的一聲響。雖然聲音不大,但足夠在堂上吸引來些視線。

我驚慌的看過去,發現是先前那位蝶國公主。

她端著碗清湯放在我面前的桌上,格外親昵地坐了過來,“姑娘家喝不慣茶又不是怪事,公主有什麽不適應的,直接吩咐他們下人去做就成。”

這話既替我解了圍,還讓周遭閑言碎語消停了。

我激動地點頭道謝,她卻格外豁達,“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

我生來膽子怯懦,在陌生人前不愛說話,再遇上這樣爽朗的姑娘更是不敢開口了。

所幸她也沒有繼續跟我聊下去,轉頭跟別的交好的說話去了。

終於等來了那位姍姍來遲的客人,狼族殿下亭瞳。與外頭的傳言不同,這位殿下並沒有五大三粗的長相,反倒更顯清冷秀氣。

別說周圍的仙娥,連我都小小的驚艷了下。

成悅湊到我耳邊低喃,“公主,駙馬爺可真是一表人才。”

先前沒見過他這樣說,倒不覺得有什麽,可如今人就在自己的幾步之外,我立馬就紅了臉,將她輕輕推開,“沒規矩。”

成悅跟我親近,也不覺得有什麽,但是聽話的退到了身後。

就在這個空隙,那位公子擡眼往這兒瞧了下,我心裏一慌,立馬埋下頭,可心裏亂的一塌糊塗。

這樣沒出息的想法,竟然出現在這個空蕩,可偏偏,娘娘的話題又轉到我身上來,笑瞇瞇地,“許久未見你這丫頭,竟然出落的這樣標志了。”

周圍的視線瞬間被吸引過來,尤其是亭瞳,他看人的時候,總喜歡直勾勾的盯著,像是在審視罪人。

我很是尷尬的笑笑。

飛月國與鳳凰一族向來交情不錯,但也只是停在父親一輩,至於我們晚輩來往不多,更別提情分了。

跟何況這次的婚事,還是她自作主張推給父皇的,我心裏便對她的成見更深。

還好這夫婿勉強和我心意,只是不知道為人到底如何,還是有待考究的。

這頓飯吃得心不在焉,但好歹也算完成了父皇交代的任務,去問了安便準備離開。

只是成悅這小丫頭像是被徹底收買了,一路上沒完沒了的在我耳邊念叨亭瞳的好,聽得我不耐煩,“怎麽?要不本公主回去也向父皇為你討個夫婿?”

成悅立刻不敢說話了,低著頭老實跟在我身邊。

回去的路上碰見了蝶國公主際離,她倒是個爽快的人,看見我也沒有多生分,還主動邀請一道回去。

許是小時候聽長輩總是聲討蝶國,到現在心裏還對他們有些介懷,可今日碰見這位際離公主,但是讓我心裏有了大的改觀。

“公主不介意我是狼族…”

“哎呀,只是跟你一起過去,與你的身份有何關系?”

她倒真是個灑脫的人兒,這或許也與名昭女帝的寵愛有關系。整個四海八荒,誰人不知道,名昭女帝是真把這位公主放在心尖上疼的。

又有多少位想跟她一樣如此肆意灑脫的活著,可世上有這麽一位際離公主便足夠了,其他的,也只有羨慕的份兒。

02.

宴會過後,我便再也沒有與亭瞳有過交集,好像上次見他已經是前世的事情,就連身邊的人,也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他了。

反倒是我自己,總是對那天見到的少年模樣念念不忘,甚至這幾日夢裏都還能見到他。

真是越發沒有個公主的樣子了。

母親不知道我為何傷神,還誤以為是婚期將近,我因此心煩意亂了。

便好心去向父皇為我討來三日的空閑,準許我去山上的寺廟裏修心養性,也算是在繁雜的禮節中喘口氣。

成悅陪著我一起,上山的路很陡,走了半天還瞧不見盡頭。我又嬌貴的很,沒走幾步便氣喘籲籲,招呼身旁的人,“先找個空地休息會兒,倒也不急著上去。”

旁的人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便布置好了地方。這時候來登山的人不多,再加上父皇為了保護我的安危,更是限制上山的人數。

這會只能聽見林子裏的鳥叫聲,在寂靜的四周顯得格外刺耳。我不喜歡吵鬧,便忍著乏累繼續前行。

好歹是在天黑之前到了地方,接待的人不多,大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小僧彌跪在前殿誦經,有幾個看見我進來想要起身行禮的,我趕緊擡手制止,讓他們專心去忙自己的。

母後很喜歡來這兒祈福,所以這裏的老主持也自然認得我,事事仔細小心的照顧。

“山上的環境不比宮裏,若是公主有哪裏不適應,大可以告訴老僧。”

我哪敢麻煩他,趕緊道謝,命成悅將人送走了。

若說這山上的環境是真的好,寂靜空曠,偶爾聽見幾聲鳥鳴也是格外有情調。

這幾日在宮內學習禮儀,老嬤嬤十分嚴厲,教的我頭暈腦脹,盡管仔細用心的學了可還是免不了被責罵。

我嘆了口氣,向成悅抱怨,“狼族的規矩為何這麽多?比飛月國的規矩還要多。”

成悅忙著收拾東西,笑嘻嘻的,“公主,狼族怎麽也算是九重天一族,這等龐大的關系,可不得要把陣勢做足嘛。”

“說來也是。可本公主想到這些繁雜的事情,心裏就發悶。要是等我嫁過去,還不知道有多少麻煩事在後面等著我呢。”

成悅過來勸我,“公主,凡是做主母的哪一個輕松,咱們凡事得往好了想。奴婢可是聽說狼族殿下品行兼優,是個好人呢。”

我又不由自主的想起僅有一面之緣的那張臉,心裏像亂了套似的,“噗通”亂竄。

為了掩飾情緒,只能都推到成悅身上,“瞎說什麽,還…還不知道呢…”

話還沒說完,我自己先沈不住氣跑了,滿腦子都是那天宴會上他看我的眼神。

像極了草原上極具侵略性的野獸。

可我卻偏偏沒想到,在這偏遠的山上也能來一場“偶遇”。

如往常一樣,我跟著成悅一起去打水。住的院子偏遠,是我當初為了安靜要求的,這兒哪裏都好,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每次打水都要繞好遠的路。

我又舍不得讓她自己一個人跑東跑西,所以非要跟著一起去。成悅急得跳腳,“公主,您怎麽能做這樣的重活!”

我剛要笑著安慰她說沒事,結果腳下一滑,眼看著就要順著階梯滾下去,可身後一雙手臂橫過,將我牢牢托住。

“沒事罷?”

他的眼睛好看。

這是我的第一反應,像是天上閃爍的星光。

下一秒,他確認我無事,便將手臂收了回去。

“見過殿下。”

我整理好淩亂的裙擺,行禮。

“嗯。”他倒是沒那麽好接觸,說話也冷冷清清的,似乎不屑跟我交談。

我難免,有些介懷。

他之所以出現這兒,想也不用想,定是父皇母後所為,肯定又是什麽“增進感情”的俗套借口。

我洩氣,想著:倒也是,他好好的被拉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山上跟未過門的夫人見面,讓誰心裏也不是個滋味。

這讓我更覺得欠他,於是讓成悅好生伺候著,自己親自去準備糕點。

我沒有想到他會來,所以準備的東西也不齊全,可足夠我這個沒經驗的忙活一會兒。好不容易做出來的東西像點樣子,可嘗了一口,差點沒讓我暈過去。

簡直苦到令人懷疑。

身後有人靠過來,我以為是成悅,便喊到,“這兒不用你操心,照顧好殿下…”

可他的手已經伸向了碟子裏,我正要發作,眼神一瞥,看見了亭瞳。

心裏瞬間慌亂,“這個不能…”

“吃”字還沒說出口,眼看著他大口咽下去,但臉色絲毫未變。竟然還有意去拿第二塊,我趕緊攔下來,“這這這,這個味道不好,殿下…”

當下的情況真是太讓人尷尬了,拼命祈禱讓他開口說些別的話緩解,可他像是被定住,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我。

又是這樣的視線,像是在審示,讓我連頭都擡不起來。

還好外頭有聲音傳過來,是成悅,“公主,您還沒做好嗎?”

感謝這個傻乎乎地小丫頭。

我趕緊回應,“這就來了。”

然後端起盤子就要往外走,眼看著就要跟他擦肩而過。可又是那雙手臂,直接扣上了我的肩。

我心裏一頓,下意識地看他。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是他的動作告訴我,他也很緊張,至於為何緊張,我也不知道。

但我們兩個與世上所有情竇初開的人一樣,縱使沒有說不完的話,也知道彼此已經在心底認定了。

那時山上的花沒開,我卻好像已經看到了滿天飛舞的花海,為我鋪成一條長路,盡頭站著亭瞳……

03.

如父皇所說,婚禮在最好的時節舉辦,行禮的前一夜我翻來覆去怎的都睡不著,心裏慌亂得很。

成悅說,或許是因為要離開飛月國了,所以我心裏才會不踏實。

“可我覺得不是,”我極其不舒適地揉了揉額頭,道,“心煩意亂地。”

“難不成,是公主知道要嫁給殿下太過激動了?”

這丫頭總是兩三句就開始不正經,我撲過去打她,再糟糕的情緒被她這麽一鬧也消失的無影無蹤,然後生出了一絲倦意。

燭火熄滅後,整個庭院都陷入了寂靜。我正要昏昏欲睡之時,卻聽見有敲打窗欞的動靜,於是不耐煩地喊,“成悅,本公主已經睡下了!”

可是那聲音一直不停,我氣急敗壞地沖過去,連謝子都來不及穿,怒道,“成悅——”

話在嘴邊繞了一圈,拼命咽下去。

窗外站著的男子罕見地穿了身鮮艷的顏色,襯托的越發俊朗。我這該死的膽怯,竟然都不敢直視他。

兩個人這麽默默站了會兒,誰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只聽見風聲將外頭的樹葉吹得“嘩嘩”直響。

“進來坐罷?”

“不進去了。”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我們皆是一楞,然後低頭淺笑。

亭瞳往前走了兩步,離我越發近,這是我們認識以來他離我最近的一次,觸手可及。

“公主…嗯…”

他似乎覺得這樣喊不妥,手指心虛地碰了下鼻尖,改口,“夫人。”

我的臉“唰”地躥紅,不敢答應。他說,“我睡不安生,總想著明日的事,所以來看看你。”

這兩者似乎沒什麽太大的關聯,但我卻在心裏竊喜,幸好他來找我。這樣就確認了,他像我一樣,也同樣期待未來的事情。

可女孩子家別扭地心思總讓我說些口是心非的話,“殿下怎的會答應這門親事啊?”

他傻乎乎地看了我一會兒,答非所問,“你…不改口嗎?”

“還沒成禮呢。”

“哦。”

他有些失落地垂頭,安靜了會兒,道,“因為心悅夫人,所以答應了。”

這樣的話他也不知道委婉的說出來,竟讓人羞澀。我不好意思地側身藏在簾子邊,偷看他,“先前我們又不認識。”

“認識的,”他看不見我,於是又往前走了幾步,趴在窗臺上,眉眼在月光的照耀下都好看極了,“夫人百歲宴,我就見過你了。”

百歲宴?!

我頗為驚訝,“那時我才過百歲,你就…”

他不好意思地碰了下額頭,“狼族一生中只會認定一個伴侶,所以,我便去求娘娘定了這門親事。沒有同夫人商議,萬分抱歉。”

我只覺得好氣又好笑,哪有成親還要事先商議的。可是陰差陽錯,幸好是他。

那夜的月亮格外好看,兩個即將新婚的夫婦緊張激動,在窗前聊了幾乎一宿。直到天快亮時,他才走。

畢竟是兩族聯姻,陣仗自然要做足。

這一路上繁華簇擁,我坐在轎子裏聽著外頭的歡呼聲,心似乎已經飄起很高,巴不得下一秒就要撲到亭瞳那裏去。

可是明明幾個時辰前才見過,我難為情地捂著臉,拼命讓自己不再去想這些事。

突然轎子劇烈一晃,重重跌落,將我的蓋頭直接摔了下來。簾子隨即被成悅拉開,拽起我撒腿就跑。

疑問聲被堵在嗓子裏,目光所及之處,鮮血染紅了花瓣,觸目驚心。

後面有人瘋狂在追,繁重的配飾和喜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沒一會兒便被人堵在了身前。

成悅拉著我的手不斷顫抖,可她依舊沖了上去,我甚至來不及作反應就看到她倒在了自己面前。

那瞬間耳邊全是轟鳴聲。

這群人雖然都帶著面紗,但從招式中不難分辨出是幻蝶族的暗影。可我不知道他們攔這場親做什麽,寡不敵眾,很快我便敗下陣來。

被人用劍逼到了樹前,直到刺痛傳來的時候,我還在想著亭瞳。

想他如果接不到自己新娘會怎麽辦,想他以後該怎麽辦。

狼族只認一個伴侶啊…

模糊中,旁邊沖出來個女子將我抱住,拼命喊著我的名字。我迷迷糊糊地想,似乎在哪裏見過,難得在我這時候也能有力氣動腦子,“際離公主?”

“是我。”

她抱著我的力氣非常大,似乎很想快一些將我帶走,可惜,我已經能感受到消散。於是抓住她的衣袖,顫顫巍巍地將信交到她手裏,笑,“拜托了…拜托了…”

本來是打算今夜給他的,可惜啊…

意識逐漸迷離,我又看到那條鋪著花瓣的長階,盡頭有位少年郎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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