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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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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心事

下午, 成隱出於職業習慣,趁林惟開會的時候,還是幫他整理了桌面和桌上的部門文件。

忙完,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

日落黃昏。

成隱估計林惟晚上會加班, 想了想,她抱起裝著她物品的紙盒,先離開了公司。

她離職的消息一早從公布內部傳了出去, 只是有些吃瓜群眾還不太相信, 直到有人看到她手裏捧著帶有logo的紙盒離開。

這個紙盒是公司離職的人才會用到,於是關於她曾經的討論帖再次被人扒了出來。

置頂評論很多人回覆說, 層主你不用吃鍵盤, 女主果然沒有呆滿三個月, 然後這層樓的討論越來越歪。

深藏於八卦論壇的黎曉撇了撇嘴, 坐等事實打這些人的臉。

天穹泛起一片金黃色光暈, 夕陽餘韻從車窗照了進來, 成隱坐在出租車上, 掏出手機, 發了條消息給林惟:【我先回家了。】

林惟開完會,看到偌大的辦公室空無一人,他微頓,拿出手機,看到成隱留言時, 眉心淺淺地蹙起。

跟著進來的鄧經理一臉懵逼,林副總雖然什麽都沒說,但四周的氣場突然就變了, 感覺背後涼颼颼的,身上有點冷。

林惟回到辦公椅, 看著電腦屏幕,指尖輕叩著桌面,許久沒有聽到聲音,擡頭,瞥了一眼鄧經理。

鄧經理的額頭冒汗,連忙收起心思,開始做總結報告。

*

成隱今天想先回家是有原因的。

白姨聽到她今晚要親自下廚,目光呆滯:“什、什麽?”

誰不知道,大小姐做的飯可是黑暗料理中的戰鬥機。

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白姨正準備找個理由拒絕,成隱著急說:“白姨放心,我廚藝比以前進步了很多,甚至有人還說好吃呢。”

白姨像是聽天方夜譚,千萬話語只化作一句:“真的麽?”

成隱點點頭,笑道:“真的呀。”

白姨雖保持懷疑態度,但是她知道大小姐向來不撒謊,所以就,姑且,讓她試試吧。

成隱想做豪華大餐,可白姨今日買的菜不夠。兩人隨後開車去了趟超市,買完東西後,回到別墅開始忙活。

白姨一直給成隱打下手。

廚房裏的抽煙機呼呼運轉,成隱做好後,給白姨遞了雙筷子:“白姨,你嘗嘗看我做的西紅柿炒蛋。”對她而言,這道菜已然成了她的拿手招牌菜。

白姨像是壯士般,夾了一塊雞蛋,放進了嘴裏。

瞬間,她的臉色比調色盤還要精彩,但為了不讓成隱發覺,她特地扭過頭,出聲問道:“大小姐,誰吃了你做的一盤菜?”

成隱:“林惟啊。”

白姨楞了楞。

忘了,大小姐不會撒謊,但是大少爺會啊。

成隱察覺到了什麽,抿了下唇:“不好吃麽?”

白姨趕緊安慰說:“對比從前,大小姐還是進步了不少。”

成隱一聽,立刻升起了自信:“那我繼續。”

白姨:“.......”

廚房內煙霧繚繞,大火騰起,白姨呆在一旁,兩眼一瞪,只能用震撼來形容大小姐的廚藝。

白姨擔心這樣下去會發生火災,正準備實話實話,廚房的門被人推開。

林惟走了進來:“白姨,你先出去。”

白姨瞬間放心了,有大少爺在,不會有什麽問題。

她連忙將空間留給了兩人。

“咳咳咳……”成隱被嗆得直咳嗽,但她還是問道:“林惟,紅燒肉是不是要收汁啊?可是鍋裏沒有汁了,我要不要加點白開水啊?”

林惟微微嘆息,看她這幅樣子,心底因她先離開的不滿也都消失不見。

林惟挽起袖子,從她的手中拿過鍋鏟:“還有沒有肉了,我教你重新做。”

成隱點點頭:“有的,晚上我買了很多呢。”

於是她乖乖站在林惟身旁,像個虛心聽講的小朋友,在林惟手把手教導下,她終於做出了幾道像樣的菜。

但事實上,掌勺的還是他本人,她偶爾翻個面。

時間不早了,成隱將炒好的菜端上桌,回到廚房。

林惟正在弄最後一道菜的收尾工作。

此時廚房內煙霧已經全部散了開來,成隱站在門口,清晰地看著林惟的側影,她一不小心看他晃了神。

林惟偏頭看了她一眼:“怎麽還在發呆,過來教你。”

成隱臉色微紅,低頭:“來了。”幸好廚房裏悶熱,叫人看不出什麽。

林惟暖著聲調問道:“今天提前回來就是想做飯?”

成隱清脆地應聲:“對呀,昨天惹爺爺不開心了,今晚想做頓飯給他老人家吃。”

林惟輕笑著收回視線:“嗯。”

晚上九點,寬敞明亮的客廳裏,繁覆的水晶吊燈懸在頂上,照亮了四周。

林承天坐在主座,成隱和林惟一人一邊,坐在兩側。

成隱主動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了林承天的碗裏,討好般地說道:“爺爺,你嘗嘗看。”

林承天早就恢覆了心情,但面對林惟,他還是習慣性地擺著張臉色:“臭小子做的?”

成隱老實回答道:“爺爺,我和他一起做的。”

林承天臉色一變,心情很覆雜,那這還能吃麽?

他的視線看向林惟,只見臭小子淡定地夾起一塊紅燒肉,直至他吞了下去,林承天才放心夾起。

最後,他發現味道非常不錯。

三人邊吃飯邊聊天,主要是林承天再說,成隱安靜聽著,她頻頻點頭。

林承天一邊說,順手夾起一塊西紅柿。

林惟正好拿起手機,再回一條消息,他沒註意。

於是,林承天毫無防備地將西紅柿放進嘴裏,結果下一秒,他吐了,兩條眉毛一皺:“這西紅柿怎麽是生的。”

成隱怔了怔,那是她做的第一道菜。

明明和上次的做法一模一樣。

她剛想嘗嘗看,林惟放下手機,迅速將那盤菜端到自己跟前。

成隱一楞,要是再察覺不到真相,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林惟,上次你騙我啊。”

林惟睨著她看。

成隱平平靜靜地開口:“那次我們出差去江市,第二天你臉色不好,是因為吃了我一盤菜的原因麽?”

林惟剛想說不是,成隱擡眸認真地看他:“你不準騙我。”

林惟一頓,沈默了。

成隱眼尾往下耷,心裏已經知道答案了。她也沒多說什麽,安靜地繼續扒拉著飯碗。

“……”林承天聽完後,瞠目結舌,嘴巴張得比雞蛋還大。

他自認為疼愛小隱,但也絕對吃不了她做的菜。而且他還記得,成隱大學有個學長對她死纏爛打追了好久,直到他有一次吃了她做的菜,那位學長直接打車跑了。

貌似去了醫院。

林承天想到自家臭小子竟然可以吃下小隱做的一盤菜,不是一口,是一盤。

他大腿一拍,絕對是真愛了。

於是,老爺子對林惟徹底改觀。

林承天瞅了瞅兩人,這對小夫妻看起來鬧得很不愉快,他咳嗽一聲,開始緩和氣氛。

但成隱只回他的話,不太搭理林惟。

直到白姨收拾碗筷,成隱也沒和林惟說一句話,她和林承天打了聲招呼,便回到了二樓房間。

林惟看著她的背影,回神,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過來,我告訴你一個法子。”林承天瞥他:“你說,你以前恨我歸恨我,關小隱什麽事,以前那麽不待見她。否則,你們年少相伴,明明有更多的相處時間。”

林惟臉色淡然,並沒有什麽想法,反正他們還年輕,以後還有很長時間。

林承天嘆了口氣:“林惟,你還在因為你媽媽的事情恨我麽?”

林惟撩眼。

一老一少僵持了數十秒。

林惟還是沒有回答。

*

月色寂寥。

成隱趴在窗戶上想心思,夜色下,樓上忽然傳來一陣悠揚動聽的鋼琴曲,是格裏格《特羅爾德國豪根的婚禮》,她小時候經常彈的曲目。

成隱無動於衷,直到《費加羅的婚禮》選段響起時,她終於沒忍住,爬上了樓,來到琴房。

輕快的音符逐漸走向尾聲,林惟指尖一停,漆黑眸子撩起來看向門外的纖細身影:“你以前很喜歡這兩首曲子?”

成隱:“嗯。”

林惟輕慢地笑:“過來,鋼琴上已經沒雛菊了。”

成隱一動不動,眼神卻晃得厲害。

房間是沒有花了,可是也許是因為剛剛兩首鋼琴曲結束,讓她覺得此時的房間內早已盛滿了鮮花,和煦的夜風穿透窗簾,拂面而過,清香且舒服。

朝林惟走過去的時候,她的腳下仿佛踩著波光粼粼的白色花蕊。

兩人離得很近,她站在一旁,林惟眼尾勾著散漫的笑意,豁然將她拉到琴凳上坐下。

動作猝不及防,成隱驚呼一聲:“你幹嘛?”

林惟沒有搭腔,他側過臉,削瘦修長的指尖掠過她的臉頰,勾起她耳側的發絲,把玩在掌心上:“還在生氣麽?”

“林惟。”成隱念他名字的聲音很輕,緩緩道:“我並沒有生氣,我只是不喜歡別人騙我,剛剛一直在思考怎麽和你說這件事。”

林惟長睫微垂,眸色深了深:“嗯,你說。”

“我知道你上次是安慰我,但是被人蒙在鼓裏不好受。最關鍵是......”她停了停,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關鍵什麽?”他問。

成隱的眼瞳黯下來,很小聲:“你身體本來就不好。”

萬一真的吃出什麽毛病來,那怎麽辦。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林惟壓低了嗓音,聲帶因為帶著笑意而變得沙沙的:“現在我身體很好,別忘了,我單手就可以把你抱起來。”

成隱不太好意思地低下頭:“……嗯。”

氛圍很好,她繼續說:“林惟,其實我真的沒那麽脆弱,也不怕受打擊的,我只是怕你騙我。”

“我保證。”林惟將發絲別在她的而後,低了眸子:“以後我不會再騙你了,別難過了,嗯?”

聽到這句話,成隱的臉色終於和緩,她彎著眼眸,眸底比玻璃球還要透亮,朝他笑了笑:“好,那就說定了哦,以後不能騙我。”

林惟的心瞬間軟的一塌糊塗,點頭:“說定了。”

兩人安靜了數十秒。

林惟忽然問:“你會彈什麽曲子?”

成隱思忖了片刻:“好久沒彈了,都不太會。”

林惟嗯了聲,又恢覆了不太正經的模樣,一身懶意:“若是你肯出學費的話,想要我教你也是可以。”

成隱:“一堂課多少錢?”

林惟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隨後道:“一首曲子,一個吻,就像昨晚那樣。”他故意湊近她的臉,聲調又低又啞。

成隱的耳尖瞬間紅的滴血,但是她還是裝作很淡定的模樣,掏出手機:“我還是轉賬給你。”

林惟嘖了一聲,撩起眸子:“我又不差錢。”

成隱:“.......”

隨後她嘟囔了一句:“反正我也不想學,我只想聽。”

林惟也只是逗逗她,身子即刻退了開來,很有誠意地問道:“想聽什麽?”

成隱思索了下:“貝多芬《悲愴奏鳴曲第三樂章》,會麽?”

下一秒,輕快的鋼琴聲流淌在整個房間。

月色傾斜在兩人身上,像是為兩人渡了一層銀邊。

成隱知道林惟的媽媽是一名鋼琴老師,他學鋼琴也學了挺長時間,只是長大以後,沒走音樂這條路。

彈到一半時,成隱出於本能反應:“林惟,你這段音準不對。”

林惟停了停,挑眉:“不是說不會彈麽,怎麽還知道我彈錯了?”上次也一樣。

成隱心頭一怔。

夜色寂靜。

林惟半垂眼,眼底漆黑又深沈:“成隱,你還喜歡鋼琴麽?”

他的話像一顆小石子,扔在了成隱以為早已不會掀起波瀾的海面上。

此刻,漣漪泛起,卷成浪花,更為洶湧澎湃。

成隱臉色微變,慌亂地低下頭想藏住。

林惟卻不容她閃躲,他擡手,溫柔地挑起她的下巴。

成隱緊緊攥著衣角,呼吸紊亂。

“我答應不騙你,同樣的,你也得告訴我實話。”林惟近乎強迫地追問:“喜歡鋼琴麽?”

他想讓她對她敞開心扉,不要什麽都悶在心裏。

他想讓她的欲望、痛苦、快樂,全部攤在他的面前。

成隱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對視。

眸底的情緒迅速跌落,原本透亮的雙眸瞬間黯淡無光。她的眼尾浸成了紅色,刷的一下,淚珠隨即滾落下來。

打在林惟的手背上,有點燙人。

林惟呼吸停滯,認識她這段時間以來,不論發生什麽,他從來沒見過她真的哭過。

肆意妄為了二十多年,可此時,他頭一次體會到了後悔。

很後悔。

林惟想說點什麽,可喉嚨裏像堵住了什麽東西。

“喜歡鋼琴,可是....”成隱的眼睫沾著晶瑩的水珠,她輕顫著嗓音說:“可是我彈不了。”

“別哭。”林惟按捺著情緒開口。

“好。”成隱伸手去抹眼角,可眼淚貌似越積越多,怎麽也收不住。

她明明。

不想在林惟面前這麽丟臉的。

林惟一把將她拉進懷裏,輕聲說:“以後都有我。”

成隱閉了閉眼,她像一艘小船,漂泊的太久,終於找到了停靠之處。

待成隱緩好情緒,她悶在他的懷裏說:“以後我們四手聯彈,好不好?”

林惟的聲音極具溫柔:“嗯,想彈什麽,我都陪你。”

成隱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這一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聊了很久,才睡著。

隔天一早,林惟去了公司。

大概過了九點,成隱打了通電話給時安,通話裏說希望她能教她彈鋼琴,時安表示欣然同意。

掛了電話,成隱眉眼彎彎。

她想十八歲那年沒有彈完的那首《月光》,這次終於有機會彈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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