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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安娜 加拿大站自由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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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安娜 加拿大站自由滑

樂曲減弱時,易菁落在地上,考斯滕寬闊的袖口滾著花邊綻放在冰面上,像一朵含苞的花。

他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衣袖修改成寬闊的喇叭狀,標準意式領口,前襟只裝飾了幾列白色花邊,從花一樣的袖口中伸出一節白皙的腕,手掌包裹在黑色的手套內,顯得簡潔而清爽。

為數不多設計的痕跡在於替代了縫線的金邊,將他從肩膀至指尖到腰側的線條都溫柔地勾勒出來,當易菁站在冰場上時,襯得他仿佛在發光。

高腰長褲將襯衫的白截斷在腰際,黑白分明,有一個好處是,這樣十分顯腿長。尤其當易菁做他的跳躍時,細長的、純黑的雙腿在旋轉中絞在一起,體現出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性感。

但那感覺轉瞬即逝,幾乎讓人以為那是錯覺。畢竟,任誰看見易菁在K&C區仰頭看向大屏後,露出的那個饜足的小小笑容,都很難將其與“性感”聯系起來。

最終易菁在加拿大杯上獲得了銀牌——毫無疑問,邁爾斯選手獲得了冠軍。

這賽季他意外地突破了往日熱情的風格,選擇了一首《Young and Beautiful》作為自由滑的音樂。

當女聲深情地吟唱出“當我年華老去,容顏不在,你是依然否愛我,依然如初”的曲調,這位二十四歲的美國男人的垂下眼——胡渣密密地點在他的臉上,更添一絲滄桑的風韻,不知多少姑娘看到他這幅滄桑的面孔將會心碎。

易菁坐在主辦方提供的軟椅上,透過轉播屏看了這場節目,不免想起邁爾斯宣布本賽季選曲時,被頂到第一的評論吐槽道:“這是選給他的發際線的曲子。”

思及此,他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這時身邊暫列第一的英國選手用手指戳戳他,神神秘秘地湊過來:

“聽說邁爾斯失戀了,是真的嗎?”

聞言易菁露出一個比他還要迷茫的表情,未來得及作回覆,似乎對方終於想起了身邊坐了一個未成年人,幹咳幾聲,又拍拍易菁的肩:“不,沒什麽,孩子。”

易菁被打斷了即將出口的話,又被他用年齡歧視了,十分不高興,決定不告訴他真相——邁爾斯流連花叢多年,卻從來沒有固定的親密關系——當然,是路易斯透露的。

從這方面來看,邁爾斯的確是個天才的表演家,他在冰場上的感染力幾乎是與生俱來的。這或許要得益於邁爾斯先生的兩大愛好,一是看電影,二是與不同的女伴們一起看電影。

——因此,當他隨著“假如我一無所有,遍體鱗傷”的唱詞向觀眾席的方向攤開掌心,露出懷念且感傷的微笑時,易菁相信,一定有姑娘沈迷了,假如此時冰面上的“窮小子”邀請她們一起私奔,她們每個人都是義無反顧的。

第二日是女單短節目的比賽。易菁原來答應了黃蓓蓓要去看她,但大約是連續兩日的賽程讓他太過操勞了,當天下午他一覺睡到傍晚,險些錯過了。

當他急急忙忙地拎著包趕到看臺上時,六練已經開始了。好在蓓蓓看上去很放松,下冰時她看見觀眾席上的易菁,甚至有閑心沖他眨眨眼,小姑娘的臉圓圓的,眼睛也圓溜溜的,笑起來會變成一條月牙——易菁身邊的男人隨之發出一聲陶醉的尖叫,而後無比興奮地瘋狂朝場邊的黑發女孩招手,很顯然他是誤會了,因為蓓蓓在那之後便轉移了註意,可說是完全沒有看見他。

但男人並不沮喪,甚至更興奮了。他湊到易菁的耳邊,用一種發現了同好的狂熱語氣說:“上帝,她超超超可愛!(She's soooo cute!)對吧兄弟!”

易菁有點尷尬,不自在地撓撓下巴,敷衍地點點頭:“啊,是的是的。”

蓓蓓在世界冰迷們眼裏還挺受歡迎的,他心緒覆雜,莫名生出一絲女大當婚的悵然——甚至還有狂熱粉了,我都沒有呢!

好在楊清嘉打來電話拯救了他。

“蓓蓓問你要不要來K&C區陪她。”她說,“我在通道入口這等你。”^_^

他放下電話,清清嗓子,帶著不知何來的優越感,歉意地對身旁那男人說:“不好意思,教練叫我,我要進去了。”

按理說易菁該對於這間蒙特利爾的場館十分熟悉,畢竟昨天他才在這裏比了賽。但今日似乎連走廊都在一廂情願地與他作對,他連續繞過兩個放著“請勿通行”立牌的路口,不出意外地發現自己迷路了。

這條路似乎並不常用,畢竟連比賽日都沒人想起要打開這裏的燈。易菁站在黑黢黢的走廊裏,身邊安靜得落針可聞,外頭熱鬧非凡的冰場隱約傳來激昂的樂聲。他裝作雲淡風輕地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其實內心也並非沒有緊張,但人類對黑暗的不安全感從原始社會就開始了,所以他害怕也只是人之常情而已——這樣自我安慰的方法是易女士教他的,不能說毫無效果,可惜大多數時候都沒什麽作用。

易菁站在這片黑暗的入口,舉著手機,白光將他傻傻的影子投在墻壁上。他猶豫了一瞬原路返回的可能性,可悲地意識到他連剛才是左拐還是右拐了都不記得,只好作罷,帶著一絲僥幸心理走進黑暗裏。

“你在找人嗎?”一個女聲從他身後傳來,假如易菁有閑心去聽,她的英語十分動聽,輕飄飄的,像一朵雲。美中不足的是,它帶著濃厚的鼻音,或許還有一些哭腔。

但易菁顯然沒有時間去註意這個,他被嚇了一跳。手電筒的光向後一掃,又是一道巨大的黑影被投射在墻上,於是他受到了二輪驚嚇,連手機都拿不穩,掉在地上發出“啪嗒”的絕望聲響。

白皙的手指伸過來,先他一步撿起還在發光的手機,易菁這才註意到面前的女孩——或許是女孩,易菁不敢確認,畢竟她實在太高了,穿著冰刀,易菁的發頂只到她的肩膀。

她的深且長的鎖骨明晃晃地在易菁眼前,讓他一瞬間紅了臉,借過對方遞來的手機,一開口舌頭都差點打結了:“謝、謝謝。”

那姑娘笑了一下,抿出一個小巧的酒窩。“沒關系。”她說。

易菁這才註意到這個女孩裹在運動服裏,從下擺出露出考斯滕的裙褶。她出奇得高,至少對於一位女單而言,那太高了;鼻子線條精美,同樣很長;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修長的脖頸,像是個由細高的男孩、長頸鹿和鶴構成的奇妙的混合體。

當她註視著易菁時,專註、探究的目光掃過他的全身,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我知道你,易菁。”這個像長頸鹿又像鶴的女孩說,“我是安娜·紮比耶,你可以叫我安娜,或者安。”

易菁與她友好地握了握手——他感謝這一國際通用的社交禮儀,它多少讓氣氛沒那麽尷尬了。

“你好,安娜。”易菁說,“叫我易就好,聽說這個發音對你們來講並不太難。”

安娜的眼眶裏充滿了紅血絲,顯得很憔悴,或許是剛剛哭過。她抽了抽鼻子,多少肯定了易菁的猜測。她說:“噢是的,易。很高興在這裏見到你,但我想現在並不是談話的好時機。”

“顯然,”易菁幹巴巴地說,他用手電筒掃了一圈周圍,“我只是、嗯……有點迷路。”

安娜笑起來,她擦擦眼角

,看上去氣色好些了。

“我以為沒人會來這裏——沒關系,我帶你出去。”

因為環境的黑暗,安娜在帶路時一直牽著他的手。這姑娘的手暖烘烘的,易菁不知道自己的手汗是否蹭到她的掌心了,感覺自己像跟在鵝媽媽身後覓食的幼崽。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於透過一點光亮。背著光隱隱能看間前方一個男人的身影,他正在與另一個老人的身影交談,手裏不停筆畫著什麽,看上去心急如焚。

安娜也看見他了,立刻停住了腳步,但那並沒有什麽用,他們前進的腳步聲已經足以讓男人發現他們了。

“是的,您是否看見過她——噢,安,感謝上帝,你跑到哪裏去了!”稱呼安娜為“安”的男人一看見她,焦急地幾步邁到他們面前。他抓著安娜的手,直到安娜幾次保證“我沒有事”以後,才半信半疑地放開。

這時,易菁總算能看清他的臉了,更巧的是,他認識這個人。

男人顯然也認出了他,兩人剛對上視線,對方便脫口而出:“易菁?”

“亞丁頓先生。”易菁乖巧地打招呼,隨後看見楊老也站在他身後,又說:“楊奶奶。”

楊老沖他們頷首,沒有走過來,只是笑瞇瞇地站在遠處看他們交談,給他們留一片交談的空間。

被易菁稱作“亞丁頓”的男人似乎十分驚喜。“我看了你的比賽,進步真是很大!”他說著,攬過安娜的腰,“這是安娜,我的學生——看上去你們已經認識了?”

易菁點點頭,對那位姑娘解釋:“薇薇安和亞丁頓先生的俱樂部辦過一段時間合訓,他指導過我的跳躍。”

安娜笑了笑。亞丁頓——全名亨利·亞丁頓的先生則點了點頭,說:“真高興你把你錯刃的跳躍改回來了,不然我都不想承認這個。”

作者有話說:

關於考斯滕:事實上很少有選手在比賽的時候用純白的考斯滕,那樣會和冰面融為一體,幹擾裁判對動作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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