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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夏休 夏休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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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夏休 夏休的一天

易菁用了一周時間適應器械和冰場,又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與楊清嘉磨合,這才在國家隊安定下來。

正值休賽期,整個隊裏都彌漫著大考過

後慢悠悠的氣息,處在這樣的氛圍裏,訓練似乎也變得愉悅起來。他早六點起床,到基地時已經有人在繞著冰場晨跑了。市郊少有人煙,清晨的空氣沁人心脾,易菁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忽而聽到有人叫他。

“小——草——”黃蓓蓓張牙舞爪地沖過來,抓著他就跑,易菁被她拽了個踉蹌,趕緊跟上她的腳步。這姑娘的配速簡直嚇人,易菁稍不註意差點跟不上她。他們簡直是在沖刺,瘋了一樣邁開腳步,風呼呼地刮過耳畔,好像火車的鳴笛。

“好了,好了。”易菁氣都喘不勻,在路邊撐著腿休息,求饒道,“太快了,姐姐。我都跟不上你。”

蓓蓓咧嘴笑,把劉海撥到腦後去,塞進馬尾裏。“太慢了沒效果,”她說,“這樣減重才快。”

她最近想學新的跳躍,楊清嘉要求先把體脂減一點去。女孩們做跳躍大都如此,受限於力量不足,只能依賴轉速上難度,因而一旦發育了或是體型有變,很容易丟技術。

易菁知道她的難處,無比佩服她,拍了拍女孩的肩,權當做鼓勵。

然而蓓蓓回了他一個更加大力的拍擊:“不說我了,你呢?楊老叫你想接下來學哪種四周,你想好了嗎?”

學一個新的四周跳,這是易菁這個休賽期的任務。說重不重,但要說輕松,卻是遠遠談不上。往常學新跳躍他全靠自己摸索,常常如盲人摸象一般,看不清全貌。但這次好多了,易菁美滋滋地做夢,有楊奶奶這樣經驗豐富的團隊在,說不定他能一下打通任督二脈了呢。

“要我說,你就學菲利普算了,張前輩擅長這個,楊老估計也很會教……”易菁一想到這毫無眉目的新跳躍,人都萎了,偏偏蓓蓓還在他耳邊窸窸窣窣地出餿主意,“要麽幹脆點,去沖擊勾手四周跳,像個男子漢那樣,說不定你能刷新花滑史呢!”

勾手跳的發力及其覆雜,其四周跳至今還無選手攻克,但這不是如今的易菁應該回去肖想的——在不久前,他剛把3Lz的刃掰回來呢。

“得了吧,”他說,“你就想看我笑話。”

蓓蓓扯他的臉:“好啦別愁眉苦臉的,我比你慘多了,至少你煩的時候還能吃頓好的……”

說話間,他們散著步走到冰場內,楊清嘉正在指點一對雙人滑組合做單跳,看見他們進來,朝這邊笑了一下。

這幾天易菁在楊清嘉的指導下抓跳躍裏大大小小的錯誤,改善用刃錯誤和起跳存周的毛病。要強行扭轉身體記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易菁要常常回看錄像,才能確保自己不至於將改好的技術又忘記。

楊老叫他不要著急,但對易菁來說,改變習慣實在太痛苦了,他迫切地希望能盡早達到楊清嘉的要求,好去學他的新跳躍。

好吧,四周跳,又回到這上面來了。

易菁長長嘆了一口氣,啪噠一下,趴在桌子上。

午餐時間。

“你又焦慮什麽呀。”黃蓓蓓叼了一片菜葉,仔細地分了幾口才吃完,羨慕地看著易菁碗裏的牛肉片,“有肉有油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在她身邊,另一位女單預備役,蓓蓓的好姐妹,許天青選手叉了一個小西紅柿,貼心地放在她的盤子裏,安慰地摟了她一下。蓓蓓立刻黏糊地湊上去:“青青你真好,親親——”

天青面無表情地推開她的腦袋,只說:“嗯嗯,好好,親。”公開場合說這樣親昵的肉麻話似乎讓她有點害羞,她撇過頭去,露出耳根小小的一點紅。

易菁托著腮,看女孩們打鬧。楊清嘉當然不會餓著姑娘們,因此這一餐量雖少,一天卻有五頓,均是營養師特質的菜譜,只不過都清湯寡水的,叫蓓蓓好饞。

“小草——”黃蓓蓓鬧夠了,繼續苦哈哈地嚼她的草,一邊眼巴巴地盯著易菁——手中的碗。

但當易菁真的夾了一筷子肉給她時,這人卻連連擺手,說著“不要不要”,躲到女朋友身邊去了。而後遠遠地望著易菁,痛心疾首地說:“以後我們不要一起吃飯了,小草。”

易菁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碗裏的肉,意外地生出一絲內疚,只好默默獨自一人承受了這份名為“肉”的痛苦。

下午的訓練不上冰,隊內的體能教練看他世錦賽滑得吃力,摩拳擦掌地保證要將易菁的體能提上去,又一通考慮以後,叫上了國家隊一大半選手一起。於是給這計劃起個名,變成了“國家隊體能增強方案”。

體能二字,最是運動員的痛。實在這東西練起來枯燥乏味且艱辛,若沒有強大的意志力實在很難堅持。

但這裏唯獨不缺努力家,在這群人的帶領下,長跑似乎都不那麽痛苦了——當然,每圈跑在最後的懲罰大概也功不可沒。

易菁算是知道蓓蓓晨跑時那誇張的速度從何而來了,國家隊大抵都是些天賦異稟的瘋子,跑起來簡直不省力氣,這個想法在他第無數次被加罰以後變得無比清晰。但即便如此他也樂在其中,大多數人都自發地留下來陪他,易菁感動得無以覆加,決定明天必然要超了他們。

傍晚的太陽懶懶地依在山頭,把半邊天空染成紅色,黃昏斜斜照下來,將汗珠都變得晶瑩剔透起來,眾人在這樣的斜陽下你追我趕,笑也笑了,鬧也鬧了,學著熱血片裏的主角把水潑到頭上,一甩腦袋,便濺了同伴一身,而後繼續追著逃著,又跑了起來。

易菁混在他們中間,被汗滴糊了眼,朦朧視野裏瞧這一幅場景,竟恍恍然覺得像某部青春疼痛電影,所謂“在夕陽下的奔跑,那才是終將逝去的青春啊……”。

“所以你真的是最後一名?太遜了吧小草!”

晚上路易斯撥來視頻,聽易菁這樣一說,當即笑嘻嘻地給出這樣的評價。易菁被一通奚落,假裝不理他,自顧自將作業本翻開來,留他一個後腦勺。

美國現在正是早上,路易斯在健身房裏晨練,也做自己的事。過了會他又聽見那頭傳來易菁煩躁的哼哼聲,隨即是一通抱怨:“我真不明白為什麽你們這些美國人講話這樣繞來繞去的。”

路易斯說:“我還以為你英語挺好的,你看,我們都能正常交流。”

“因為和你講話我不許要說'First of all,give me a tin of cola,please'。”易菁裝模作樣地模仿聽力裏那個發音及其誇張的女聲,惹得路易斯一陣爆笑。

“別笑,然後我要說“Oh,sorry. I et I am losing weight. Could you please change my coke for tea”他慢吞吞地補充,“再下一句話我會把茶換成咖啡,咖啡換成橙汁,最後告訴你還是給我一杯可樂好了。”

路易斯笑得像在打鳴,易菁不得不減小手機音量。他在一邊大笑,說話都斷斷續續的:“好吧,可怕的中國英語,可憐的中國學生。”

易菁苦哈哈地跟著笑,生無可戀地繼續與手裏的題目做鬥爭。

“新賽季什麽時候來啊——我感覺我就不屬於學校那個地方……”他說。

是的,上學,易菁搬來國家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隊裏安排的高中報道。他在莫斯科念的是國際中學,裏面大都是學藝術練體育的,一年上課時間比假期都短,易菁呆了四年,連同學的臉都認不清。直到回了北京,他才徹底意識到做一個高中生是如此艱難,訓練、考試、上課、寫作業,休息時間被填得滿滿的,終於挨到了暑假,還要過一門叫做期末的考驗。

他的理科簡直一竅不通,政史地看在他記憶力還不錯的份上,只能說勉勉強強;最好的是音體,然而顯然無關緊要;其次是外語,他的口語簡直比同齡人好了一大截,但對於做題,他還不太適應。

而他的班主任是不關心花滑的,只當他是體育生,約易菁談了幾次話,說對他的成績沒有要求,只要不打擾到周圍人就好。

小小少年,很多煩惱。易菁晚上在暑期作業上死磕碰了一鼻子灰,白天則繼續一遍一遍糾跳躍細節,還要想新跳躍的事,只能安慰自己痛並快樂著。

時間日覆一日地如水般流逝,好容易某一天有了新鮮事。楊清嘉悄悄招他來,神神秘秘地告訴他:“我給你免一天訓練,小易。”◎

易菁一時不知自己是否犯了錯,也不敢高興,只惶恐地站在那裏,繼續聽楊老說話。老太太卻越說越忍不住笑:“我安排車與你同去,你到三岔口的人民醫院,認得路嗎?”

她細細地講,易菁認真地聽,不知她在賣什麽關子,就差掏出手機備忘錄來記了。待楊清嘉笑瞇瞇地將目的地抖清楚了,他一下睜大眼睛,欣喜地叫一聲:“真的?”而後意識到驚擾了他人,抱歉地朝眾人的方向拜了拜。

楊清嘉等他平覆了,才點點頭,算是又證實一遍她的話。驚喜過後,易菁無聲地捂住嘴,欣喜又感動的情緒潮水一般湧上來。

她拍拍少年的肩:“不要看多想,我看你最近辛苦,出了基地去,玩玩也是好的。”

易菁顯然大受鼓舞,當天的訓練都顯得更積極了。

休息時間他站在角落裏喝水,不知是誰悄麽聲摸過來,嚇了他一條,轉過頭,黃蓓蓓叉著腰,質問他:“楊老說什麽讓你高興一早上?”

想起那事來易菁就忍不住高興,也不瞞她,學著楊老神神秘秘的樣子,說話的語調都透露著興奮:

“你知道嗎?張前輩、秋生哥,馬上要出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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