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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防備的事才叫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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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防備的事才叫意外

繼幕府向天人低頭後,將軍德川定定又發動了寬政掃蕩。原本天人的科技就遠遠高過抵抗的武士們,現在幕府的態度更是讓攘夷戰爭的局面愈發糟糕。

近些日子,位於鄉下的這個小鎮也不那麽安寧了。鎮子上多了很多生面孔,都是些面色嚴肅的幕府官兵。原先不算大的官府裏進出的人數也增加了不少,凝滯的氣氛似乎預示著風雨將來。

花崎遙不安地坐在家裏,她原本正在閱讀手頭的一本游記,現在卻無論如何都看不下去了。天色已經到了傍晚,想必松陽老師應該把私塾的大家都送回了家,現在正在往家的方向走。

還有銀時,本來是跟自己一起回來的,走到一半卻說把最新一期的jump雜志落在課桌裏了,二話不說就折返回去拿,大概會和松陽老師在半路遇上。

她合上了書,站了起來,有些煩躁地在房間內四處走了走。不知道為什麽,心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實在讓她靜不下心來。反正左右也沒什麽事,幹脆出門去私塾那看看,也當是安下自己的心吧。

做好決定的花崎遙動作迅速地穿上外套,在腳步將要踏出房間時頓了一下。她回頭去看搭在桌旁的木劍,略微遲疑了一陣,還是選擇走過去,將劍收進腰間,然後一路小跑出了家門。

他們居住的家離松下私塾並不遠,走路的話也不過是幾分鐘的路途。花崎遙一路小跑,步子變得越來越快,自然很快就在視野中看到了私塾——

處於熊熊烈火當中,不斷冒著黑煙的松下私塾。

大腦裏像是轟的一聲炸了開來,花崎遙因為震驚而下意識停住了腳步。在反應過來後,她立即邁開步子,沖著松下私塾的方向跑去,邊跑邊喊:

“阿銀——阿銀你在嗎?阿銀!”

除去火焰燃燒時發出的劈裏啪啦的聲響,再也沒人回答她的喊聲。

花崎遙總算跑到了私塾後門,裏頭冒出的滾滾濃煙讓她的心涼了半截。沒時間再在周圍找水往身上淋了,花崎遙一咬牙,把腰上的木劍往地上一扔,就打算直接沖進去。

電光火石之間,後門的門框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她還沒回過神,就被人帶著猛地撲倒在了地上。原先花崎遙站立的位置被燒的半焦的門梁砸了個正著,地上甚至都產生了凹陷下去的痕跡,可想而知如果方才她沒躲開的話會是什麽下場。

“你是笨蛋嗎?!”

阪田銀時喘著氣,把她壓倒在身下。他看上去也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不時是不是被煙熏的,原本銀白的頭發都變得灰蒙蒙的。他的面上混雜了汗水和灰塵,只有那雙赤色的眼睛仍然閃閃發亮。

“太好了阿銀,你沒事,我還以為你……”

花崎遙迅速地爬起來,緊緊地抱住了阪田銀時的腰,聲音都有些哽咽。她急促地吸了幾口氣,又焦慮地問道:

“阿銀,你看到松陽老師了嗎?”

阪田銀時還沒來得及回話,兩人便聽到了私塾正門口不同尋常的人聲。二人對視一眼,一齊拔腿向那裏奔去,花崎遙還不忘記撿起被自己扔到地上的木劍。

私塾的著火怎麽看都不像是偶然,除非有人刻意放火,不然私塾裏根本沒有什麽能意外自燃的東西。盡管不知道對方的來頭,但都這樣了,想必不是懷著什麽善意來的。

距離拐角處越來越近,只要一個轉身就能看到事情發展的狀況了。長時間的奔跑和一不小心吸入的煙塵讓花崎遙的肺著實難受了起來,她沒忍住,咳嗽了幾聲,讓阪田銀時皺著眉回頭看她:

“堅持住,就快到了。”

她點點頭,隨著視野驟然寬闊,七八個左右帶著鬥笠,身著形似僧人服飾的人沖進了她的眼中。他們圍在吉田松陽的周圍,手裏握著統一的金色禪杖,鬥笠壓得很低,看不清面上神色。

“餵!你們在做什麽?”

阪田銀時高聲喊到,下意識把花崎遙護在了身後。大抵是領頭的人向他們這投來一瞥,下一刻,便竄起兩個人朝阪田銀時和花崎遙奔來。

“不要傷害我的學生。”

吉田松陽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卻是略微加重了語氣,面色淡淡地說道。兩個人下意識停住了動作,落在阪田銀時和花崎遙的身前,雖是對著他們舉起了禪杖,卻沒有另外的動作。停留在原地的其他人上前,給吉田松陽戴上了手銬,便要押著他離開松下私塾。

“你們要帶松陽老師去哪?誰給你們的權力逮捕老師?罪名是什麽?”

花崎遙急急地向吉田松陽那裏邁了幾步,卻被那兩個人攔住,她沒有辦法,只得提高了聲音,試圖阻止他們的行徑。

“吉田松陽因涉及結黨成群可能謀反的嫌疑而被逮捕。”

領頭那人的禪杖動了動,上頭的圓環碰撞發出了悶悶的響聲。花崎遙瞳孔一縮,震驚地開口:

“你是,之前……”

她沒來得及把話說完,一枚銀針就擦著她的臉飛了過去,瞬間劃出了一道血痕。疼痛感倒是次要的,畢竟傷口不大,但隨之而來身體的無力讓花崎遙晃了晃身子,凝重了神色。

針裏有毒,雖然沒有射進身體的穴道位置,只是順著方才的傷口流進了血液裏,但一時之間仍然讓她察覺到了暈眩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什麽效果。花崎遙咬了咬牙,原本緊緊握住木劍的右手使不上勁,眼見著就要松手。

阪田銀時發覺了她的不對,立即沈著臉上前扶住了她。二人沒有開口,沈默地對視一眼,花崎遙松了手,讓阪田銀時自然而然地接過了木劍。

“那你們現在是在做什麽?對未成年的無辜少女出手?幕府的差役就是這麽做事的?說起來,松陽的罪名是結黨成群可能謀反,你們的證據在哪裏?”

他一手扶著花崎遙,另一手擡起了木劍,劍尖直直地對著領頭那人。

“你們沒有資格跟我們談證據。”

聽不出來他的聲音裏有什麽其他的情緒,似乎只是在淡淡地陳述事實:

“僅憑著你們是吉田松陽的學生這一點,已經足夠將你們一起抓捕歸案了。為自己仍然能站在這裏說話感到慶幸吧。”

“慶幸?”

阪田銀時忍不住嗤笑一聲,他看了花崎遙一眼,在得到後者微微的點頭後撤掉了扶著她的手,下一刻便俯下身,直直地沖扣押著吉田松陽的那些人沖去。

花崎遙沒了行動能力,暈眩感又越來越強,只能被迫半跪在地上,手撐著地,瞇起眼看阪田銀時的動作。

對方人數眾多,又和一般的幕府差役不太一樣,個個身手矯健,出招也全是奔著殺人去的。即使阪田銀時在劍道上頗有天賦,戰鬥本能也強於他人,但在人數劣於對方的情況下,也只突破了兩人的阻撓便被壓倒在地,手上的木劍更是被直接打碎。

他被數根禪杖抵住脖子,強制性地被壓的跪在地上,雙手也被束縛,只能看著吉田松陽跟著那些人漸漸遠去。身後是還在燃燒著的私塾,面前是將被帶走的老師,但他什麽都做不了。

“銀時,後面的事交給你了。沒什麽,不用擔心,我一定很快回來。”

吉田松陽側過臉,對阪田銀時露出一個和往常沒什麽不同的笑容,同時悄悄翹起了小拇指:

“所以,在那之前,夥伴、大家,就交給你保護了。”

平日裏貧嘴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了,阪田銀時能做的只是咬著牙奮力掙紮。

花崎遙的視野已經一片模糊,她甩了甩腦袋,試圖讓意識更清醒一點。

松陽老師是早有預料到這種事的發生,所以當初才會跟她說那些話嗎?說到底,都是自己太過弱小,所以在松陽老師被帶走的時候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甚至握不住手裏的劍。

花崎遙忍不住緊緊咬著唇,嘴裏逐漸彌漫起一股鐵銹的味道。她借著疼痛找回了一點身體的控制權,剛剛勉強從地上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就被留下來斷後的人再次壓倒了地上。面頰蹭到了崎嶇不平的土地,被裏頭夾雜的小石子再次劃出了小口子,原本並不算深的傷口也因為這樣的動作而嚴重了些,再次滲出血來。她試圖借著柔韌的身體翻身反蹬壓制住自己的那人,下一刻卻被強制脫臼了肩膀。

“唔……!”

強烈的疼痛讓花崎遙忍不住悶哼出聲,另一邊同樣被束縛住行動的阪田銀時叫著她的名字,掙紮地更加劇烈了些。她最後視線裏所見的光景,就是朝著那輪冰冷的月亮走去的松陽老師,而後腦袋傳來悶疼,花崎遙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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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遙,醒醒!”

阪田銀時的聲音朦朦朧朧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花崎遙只覺得腦袋一片昏沈,身體也使不上力,她想要回應阪田銀時的話語,卻始終做不出一點反應。

身體被人扶起了一些,腦袋被輕柔地放在了某個算不上軟的東西上,但這樣的姿勢讓她好受了許多。脫臼的肩膀還在持續地傳來疼痛感,隨後便有人將手謹慎地搭在那裏,像是在確認脫臼的位置。

“忍一忍。”

阪田銀時低沈的聲音響了起來,下一刻,花崎遙感受到手臂被人拉起,牽引到正確的位置後幹凈利落地覆了位。疼還是疼的,她的額頭都浮出了些冷汗,但總比保持脫臼這一狀況好。

他似乎是撕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簡單地幫花崎遙固定住了脫臼的肩膀,然後默不作聲地處理她身上細碎的傷口。

花崎遙不知道過了多久,睜不開眼時她對時間的感知能力異常的差。但當面頰上那道傷被溫熱的手指拂過時,她總算能睜開了眼睛。

阪田銀時把她的腦袋擱在自己的膝蓋處,正低頭湊得很近,查看那道傷口。花崎遙一睜眼,便和阪田銀時對視上了。他的面上再不是平日裏的懶散與漫不經心,充斥著一股花崎遙曾經很熟悉的決絕之意。

“現在感覺怎麽樣。”

他扶著花崎遙,讓她能半坐起來。剛剛覆位的肩膀被阪田銀時簡單地用自己的衣服打了個結固定,光看外表只會覺得她狼狽的不行。阪田銀時也沒好到哪裏去,方才跟那些人纏鬥時身上留下了不少傷口,被煙熏出來的灰也依舊殘留在臉上。

花崎遙卻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垂下了眼瞼,輕輕地問道:

“松陽老師,被帶走了嗎?”

一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再次打破這凝滯空氣的,是兩道急急忙忙朝這裏奔來的腳步聲。

“銀時,花崎!這到底……”

桂和高杉在望見燃燒著的松下私塾時皆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們跑到兩人身邊,停下了腳步,呆呆地註視著往日的私塾。

“松陽被帶走了,說是因為結黨成群謀反的嫌疑被逮捕。”

阪田銀時聲音很冷地跟他們解釋了狀況:

“松下私塾也被他們放火燒了。”

“抱歉,”花崎遙低著頭:

“沒能阻止松陽老師被帶走,我……”

“逞什麽強啊你。”阪田銀時毫不客氣地戳了下花崎遙沒受傷的半邊臉,

“還無法確定體內毒素有沒有消散的家夥就別說話了,就算要說,那也是我實力不夠,沒打過那幫家夥。”

“想把責任都擔到自己一個人的身上?別想了。”

“明明阿銀你才是吧,想要一個人承擔什麽的。”

在阪田銀時的攙扶下,花崎遙勉力從地上站起來,期間不小心拉扯到肩膀讓她輕輕地吸了口氣。世界上應該沒什麽喜歡疼痛的人,但在這種情況下,身體的傷痛反而讓大腦更加清醒:

“我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一個人去。”

“你們兩個自說自話的差不多了吧。”高杉沈著臉打斷了他們的話:

“別把我和假發當擺設。”

桂第一次沒有反駁對自己的稱呼,他收回了看向尚在燃燒著的私塾的目光,將視線投放到了遍體鱗傷的阪田銀時和花崎遙身上:

“我們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松陽老師被他們逮捕處刑,幕府已然腐敗到了極點,我們應該按照松陽老師的教導改變現在的世界。”

他朝互相攙扶著的兩人伸出手,而高杉已經默不作聲地扶住了花崎遙的另外半邊身子:

“走吧,一起去把松陽老師從幕府的牢籠裏救出來。”

阪田銀時楞了楞,隨後用力地握住了桂的手。他突然沒忍住似的笑了一聲:

“你們可真是無可救藥的一群人啊。”

“你是最沒資格說這話的,銀時。”

高杉哼了聲,幾人都在彼此的眼睛裏望見了一模一樣的決意。

“那就別楞著了,燒都燒掉了,趕緊回去處理一下傷口,合計合計之後從哪裏開始。”

阪田銀時的聲音還有些啞,不知道是不是被煙熏的:

“我們可沒那麽多時間可以浪費。”

曾經的家——對花崎遙來說絕對稱得上是第二個家的地方,在缺少了吉田松陽後變得空蕩蕩的。畢竟她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家不是什麽固定的位置,只有和重要的人在一起的那個地方,才能被稱得上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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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商議後,幾人決定在花崎遙的肩膀徹底康覆後啟程,加入攘夷的隊伍中。之所以這麽決定,一是帶著傷不好趕路,二是還有不少需要準備的東西。

花崎遙從自己的房間中取出那份卷軸和家傳的古劍。卷軸被她放進了包袱裏,長劍則隨身帶著。除此之外,她只帶上了對自己來說稱得上重要的物品。

松陽老師和阪田銀時贈送的發簪被她小心翼翼地存放進了盒子中,再放進貼身口袋裏。松下私塾的大家曾一起拍過的一張照片,則被她拿小袋子裝著,塞進胸前的口袋中。其餘的便都是些必需的生活用品了,分類規整後便完成了對行李的整合。

貝拉自然是不能帶著的了,被花崎遙和桂還給了矢口老板娘並拜托她好好看護。還貓的時候,還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小遙,你也要跟他們一起去嗎?”

在花崎遙和桂轉身要走的時候,矢口老板娘叫住了她:

“我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女孩子,但不管怎麽說,接下來都太危險了……不嫌棄的話,你可以留下來,跟我們生活在一起。”

桂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花崎遙,知道這是該由她自己做出的決定。

“抱歉,矢口老板娘,但我非去不可。”

花崎遙朝她笑笑:

“無關性別,無關身份,我都是松下私塾的門生,會為了救回我們的老師無怨無悔地行動。”

“可是……”矢口老板娘對上她的眼睛,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知道了,先說好,貝拉只是寄養在我這兒,你們可一定要回來接它啊。”

桂和花崎遙卻是都沒點頭,他們誰也給不出確切的保證,最終只是摸了摸貝拉的腦袋,向矢口老板娘深深地鞠了一躬。

“如果有神明在看的話,拜托了,保佑這些孩子平安吧。”

矢口老板娘抱著橘色的貝拉,一人一貓的視線緊緊盯在越走越遠的兩人身上。夕陽的光照在這個鎮上最普通不過的中年婦女身上,她神色戚戚,只覺得世事實在是太殘酷了些:

“明明都是這麽好的孩子,一定要和松陽先生一起活著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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