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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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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

手腕驀的被人扼住,薛靈梔猝不及防,驚呼出聲:“娘誒,你嚇死我了。”

這一聲熟悉的“娘誒”成功勾起了趙晏腦海深處一些模糊的記憶。他眼眸微瞇,不動聲色打量面前的少女。

這姑娘年歲不大,荊釵布裙。除了容貌出挑,和尋常鄉下少女並無太大差別。

而他現下所處的環境格外簡陋。昏黃的光線,老舊的竹床、斑駁掉色的桌子,不遠處的墻上還靠著鐵鍬、鋤頭之類的農具。鐵鍬上隱隱有幹涸陳土的痕跡。

應該是一戶普通的農家,但不可掉以輕心。

趙晏緩緩松開少女的手腕,心中的警惕並未減輕多少:“是你救了我?”

聲音還帶著高燒後的嘶啞,隱隱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防備。

“是啊。”薛靈梔放下左手的茶碗,揉了揉右腕,有意邀功,“是我把你從河邊背回來的,也是我幫你請的大夫。”

停頓一下,她又偏了偏頭,脆聲問:“你現在醒了,是不是沒什麽大礙了?”

趙晏沒有回答,低頭看向身上。

各處傷口已被包紮好,原本的衣衫也被換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青色布衫。隨身佩戴的玉佩端端正正放在他身側,在昏暗的房間裏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只是他方才猛然起身,動作太急,牽動胸腹間的傷處,似乎有鮮血滲出了一些。

“昨天突然下大雨,你又昏迷不醒,我看你傷得厲害,就先把你背到我家裏了。”薛靈梔心裏癢癢的,那個想法在心頭一蹦一蹦。她聲音不自覺放軟,親切極了,“你是哪裏人呀?怎麽受傷的?”

少女語聲清脆,態度親和,問題一個接一個。

趙晏並不想與這陌生少女交談太多,只簡單說道:“我從河東來,遭遇山匪,失足墜河。多謝姑娘搭救,以後必當重謝。請教姑娘,這是什麽地方?”

“永寧縣南河鎮花溪村。”

“永寧縣……”趙晏微一沈吟,相比京城,他現在離東都更近一些。

東都是龍興之地,父皇一直有意將京城遷回東都,數月前命他帶人前往東都實地勘察。卻不料他在返回途中遭遇埋伏,身邊跟隨的禁衛軍竟也臨時倒戈,欲置他於死地。他受到暗算,險些殞命,還是在心腹的掩護下,才從水路逃生。

禁衛軍領皇家俸祿,向來是天家親信,怎麽會集體叛變呢?

難道……

一個念頭倏地湧入腦海,瞬息之後,就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薛靈梔並不知道這位年輕公子的覆雜心思,她還在琢磨自己的計劃,進一步熱心詢問:“公子怎麽稱呼呀?用不用給家裏人報個平安?”

“唔,我姓張。”趙晏自然不可能袒露身份,就沿用了生母的姓,“不用特意報平安,等過段時日,傷勢痊愈,我自會回家去。”

現下局勢不明,他又身受重傷,身邊又暫無可用之人,不能輕舉妄動。

“你,你姓張?!”薛靈梔微訝。

趙晏心中一緊,警惕心漸起:“怎麽?”

卻見面前的少女轉了轉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

薛靈梔心想:這一定是天意,是爹爹在上天保佑。不然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先時她還在猶豫,這會兒因為這個巧合,想法不自覺堅定了許多。

此事多半能成。

於是,薛靈梔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地試探:“那個,張公子,你方才說以後要重謝我,能不能現在就重謝呀?”

她知道挾恩圖報有些過分,但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趙晏眼神微變,面上卻是一副為難之態:“能,只是我如今流落異鄉,並無金銀傍身。唯一的玉佩乃祖傳之物,不能輕易贈人。”

“不不不,你誤會了。”薛靈梔連連擺手,誠懇表示,“我不要你的錢財,也不要你的玉佩。我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小小的忙。”

說到這裏,她還用手比劃了一下,示意非常小。

“嗯?”

“你看,你身上有傷,不能隨便活動,更不能長久趕路,需要先安心休養是不是?要不,你就在我這裏待十天半個月的?等傷好一些再趕路?你覺得怎麽樣?”薛靈梔貼心分析,熱忱建議。

趙晏神情不變,心中警惕卻越發濃了。

他的確有此想法,但這少女過分殷勤,未必是好事。

見他不答,薛靈梔心虛又著急,忙小聲道:“當然了,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請你假扮我未婚夫。”

“未婚夫?”趙晏眼神忽的銳利起來。

這鄉下少女看似天真浪漫,竟想讓他假扮她未婚夫?

因為太過荒謬,以至於他有幾分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提到此事,薛靈梔頗覺難以啟齒,但想到自己現下的困境,還是點一點頭:“嗯,這個說來話長。不瞞你說,我爹爹上個月得急癥去世了,族裏的親戚長輩為了八兩銀子,逼我嫁給一個很老很老、滿臉麻子、整日酗酒、死了兩個媳婦的混蛋。我不願意,就說我爹生前給我選的未婚夫這幾天就到……”

趙晏眼眸微瞇,故作不解:“既然你未婚夫這幾天就到,何必多此一舉,找人假扮?”

“不是,你沒聽明白嗎?當然是因為我說的是假的啊。我爹爹疼我,想多留我幾年,他生前根本就沒有來得及給我許親。我去哪裏變一個未婚夫出來?”

薛靈梔有點急了,這人生了一副聰明面孔,怎麽偏偏有一副笨肚腸?總不會是身體發熱,腦袋也不靈光吧?

趙晏眉梢一挑:“那還不如將錯就錯,趁機擇一良婿。”

見他如此輕描淡寫,薛靈梔重重嘆一口氣:“你說的我何嘗不知道?可是只剩下十幾天了,我怎麽擇一良婿?而且,當時族人逼問我未婚夫身份的時候,我推說他姓張,是外地人,離得遠,才會不知道我爹爹去世。我現在另找一個未婚夫,圓都不好圓的。”

趙晏面無表情盯著面前的少女,等她說下去。

“但是公子你不一樣,你是外地人,又恰巧姓張。當然,你姓別的也不打緊。反正我們這兒的人都不認識你,你就行行好,假扮一下我的未婚夫,幫我把眼前這個難關度過去,好不好?”

少女清亮的眼眸烏黑澄亮,臉上寫滿了懇求。

趙晏嗤的輕笑了一聲,視線在她身上掠過,緩緩問:“我若說不好呢?”

“啊?”薛靈梔一怔,意外極了。這是她不曾設想過的場景。“可是,我救了你啊。救命之恩,我不要你以身相許,也不要你拿錢酬謝,只讓你陪我演一出戲而已。你都不肯嗎?你剛才還說要重謝我的。而且,你現在還在我家裏。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我就……”

趙晏眼神微冷:“就怎樣?殺了我嗎?”

薛靈梔楞了一下,搖了搖頭,殺人?怎麽可能?她哪有這本事和膽量?

思來想去,她故作兇狠:“我,我就不給你飯吃,我餓著你。”

很快,在對方愕然之際,她就又苦了臉:“求你了。你看,幫我對你也沒什麽損失,是不是?只要你肯幫我,我保證,在你養傷期間,一定好好照顧你。不要你一文錢的謝禮,家裏所有的鴨蛋都給你吃。等你養好傷離開的時候,我再給你,給你……”

薛靈梔咬了咬牙,十分肉痛地許諾:“我再給你二兩銀子做路費。不能更多了,再多我也沒有了。”

她所有的誠意都擺出來了,假如這人還不同意,那她就只能出狠招了。

殺人這種事,她當然不敢做,但她天生神力,而此人又身受重傷,敵我懸殊,優勢在她。

趙晏表情古怪,心內更是怪異。

二兩銀子?他宮裏最末等的宮人月例都不止這些。

他剛遭遇伏擊和背叛,重傷在身,境況不明,並不想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可也不想開罪這個少女,徒添隱患。

她所提之事雖然詭異又麻煩,但不妨先勉強順著她一些。畢竟他現下傷勢極重,待他狀況稍好,聯系心腹,即刻抽身離去就是。

略一思忖,趙晏下巴微擡:“需要假扮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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