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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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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殺

在男人女人們的尖叫聲中, 又有幾名刺客翻出,加了消音器的槍口對準李禛,還有人持劍襲來。

李禛額角青筋暴起, 手中匕首舞動, 僅一擊,便將礙事者斬作兩半。彩色燈光中, 血絲緩慢又快速地飛舞著, 噴濺在她的身上。

她毫不在意, 一腳踹開另一個人, 繼續向前。

這些人大概是日神的手下, 看上去訓練有素, 但力量和速度終究遜於李禛。她切菜砍瓜一般,用一支匕首將所有攔路者砍落,在沿途的尖叫中繼續前行。

不斷有屍體從上面滑落,發出咚咚的聲音。下面越來越混亂了, 有很多人看到了李禛, 發出恐懼的叫喊。

當然也有不怕死的,興致勃勃地打開靈腦,跟著她拍攝獵奇的影像。

鬧大了。李禛這樣想著, 收回持著匕首的手。襲擊者數量有限, 還有很多速度跟不上, 被她遠遠地甩到身後。

現在, 礙事的只有這些漂亮夢幻的彩燈了。

不理會下方傳來的雜音, 李禛繼續一路跑一路揮舞匕首, 沿途彩燈簌簌落下, 像是春日時飄動的柳枝。

有幾個礙事的廣告牌也被她順手劈碎,“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失血帶來的眩暈感讓她失去了對時間和距離的感知。李禛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多遠, 也不知道日神手下來了幾波。

總之,就在她毀壞無數裝飾彩燈和廣告牌後,面前的天空上,終於出現漩渦狀的彩色靈軌。它們旋轉著、向上攀爬著,照亮半個夜空。

到了!她心頭微松,正欲趁熱打鐵一口氣沖向前,卻聽到雪花驚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金光消失了!!”

金光消失了?

李禛渾身一凜,剛剛升起的那點輕松之意頓時煙消雲散。

金光是日神用巨劍抵禦能量波時發出來的光,金光消失,意味著日神和能量波的抗衡已經有了結果。

要麽是能量波吞噬了日神,要麽是日神抗過了能量波。

參考日神的身體強度,李禛心中的天秤已然倒向了後者。

要抓緊時間了!

李禛從商鋪上一躍而下,靈活地落在地上,嚇得周圍行人紛紛驚呼。她毫不停留,拽著周昀昀和雪花,三人朝著能上靈軌的地方沖去。

“我們沒有車。”周昀昀道,“租一個嗎?”

“來不及了。”

日神隨時會追上來。她中過一次招,對雪花有了防備,必然不會給她第二次出手的機會。周昀昀戰鬥水準在日神面前不夠看,而李禛又受了傷……

況且現在正值高峰期,租車打車都需要排隊,她們沒有那麽多時間等。

泛著幽光的靈氣軌道逐漸在三人眼前放大,李禛的眼眸也沾染上不一樣的色彩。

在這夜風之中,一輛輛車從二人面前駛過,它們上了軌道,穿過夜空,直沖雲霄。

商業街的騷亂暫時沒t有波及到此處。至少此時,這裏的風還是溫柔而平靜的。

李禛皺了皺眉,目光移到一側正要上軌道的車上。那是一輛紅色的敞篷車,車身上印著廣告,是典型的租用車。

車的後排還坐了一個女人,這輛車似乎是她租到的。她打開靈腦,似乎正要付錢。

李禛雙眼一亮,沒有猶豫,拽著周昀昀二人就跳到車上。

突然有幾個陌生人跳上車 後座上的女人嚇了一跳,驚恐叫道:“你們是誰?這是我租的車!”

“抱歉。”

李禛無視了她的怒吼,拎起女人的衣領,將她扔下車:“插一下隊!!”

話音未落,車子已經啟動,在智能駕駛系統的操控下,朝著靈軌飛躍而去。李禛的聲音就隨風而去,飄了很遠很遠。

車子的速度被開到最大檔,車子很快就消失在車流之中。

被扔下的女人怔了半晌,才意識到了什麽,對著靈軌憤憤地罵了好幾聲,仍覺得不解氣。

她在原地氣了一會,才彎腰撿起同樣被扔在地上的包,拍了拍上面的灰,打算再去租一輛。

然而沒走出幾步,就遇到了穿著奇特盔甲的人。是舞臺劇演員?她蹙了蹙眉,正欲離開,卻見對方直直朝著她走過來。

“她們上了哪條靈軌?”日神問道。

她那頭齊整的銀色短發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發尾變得參差不齊。可仔細一看,卻發現發尾並沒有被燒灼的痕跡。

可是日神的表情仍舊是平和的、淡然的。僅僅是被弄亂了發尾,並不能讓她露出不一樣的表情。

女人疑惑道:“他們?誰?”

她懷疑這是個整蠱節目,因此扭頭看了看周圍,似乎是想看周圍有沒有攝像頭。

“她們。”日神金色的眼珠動了動,“一個渾身是血的黑發女人,一個帶戴圓帽的中年女人,一個七八歲的女孩。”

一說這三個人,女人立馬明白了。她伸出手,指了指中間那條靈軌:“她們搶了我租的車,朝那邊走了……你是警察嗎?你會把她們抓起來嗎?”

日神沒有理會女人的喋喋不休。她眼瞳中迸射出光芒,幾秒後,幾個黑衣的男人開著一輛車,停在她的面前。

她跳上車,淡淡地吐出一個字。

“追。”

車子的速度很快,夜風呼嘯著刮過臉頰,減輕了側頸處傷口的痛感。李禛輕輕喘息著,從背包中拿出一瓶礦泉水。

她擰開瓶蓋,瓶口對準發頂兜頭澆下。冷水滾過頭皮,順著額頭、眉骨和,下頜流淌,沾濕了大片衣襟。

雪花被她嚇了一跳:“你怎麽了?”

“想清醒一點。”

李禛隨口答道。

說著,她將濕透的發絲歸攏到耳後。撲面而來的夜風吹到額頭的水珠上,帶來些許涼意,也讓她因失血而暈乎乎的腦子重新變得清醒起來。

被別在耳後的發絲還在滴著水。有幾滴水珠則是落在猙獰的傷口處,帶來輕微的刺痛感。

李禛扯了扯襯衫,掏出匕首,借著雪亮匕首上的反光,觀察著自己的傷口。

左邊側頸的傷口本就很深,兇險的戰鬥、一路上的顛簸,更讓這道深深的傷口不斷撕裂,流血不止。

除了這道傷口外,她右側上臂也被日神的巨劍劃了一下,傷口同樣深可見骨。

最要命的是,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膝蓋也在隱隱作痛——那是她之前下礦坑時留下的舊傷。

還真是屋漏偏遭連夜雨啊。

她明明,只是想要捕蠅草的情報庫權限而已……

李禛微微嘆了口氣,臉上沒露出什麽異樣神色。倒是坐在她身邊的雪花,看到她傷得這麽重,深吸一口涼氣,心中湧現出幾分愧疚來。

“對、對不起……”她看著李禛,眼圈微紅,“要不是我……”

說了幾句,她的聲音就變了調,夾雜了嗚咽聲。

要不是她,周昀昀還是靈格天宿的人,所有人見了她,都要尊稱一句“周博士”;要不是她,李禛不會遇上日神,更不會受這麽重的傷。

雪花深刻地知道,自己的存在源於錯誤。她是為了戰爭、為了掠奪而被創造出來的,只要她存在,便會有爭搶和戰鬥,盡管那並非她所願。

“我自己貪心罷了。”李禛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從來不去怨恨別人,甚至連這種情緒也寥寥無幾。

一邊的周昀昀終於說話了。她的聲音也有些幹澀,帶著些鼻音:“給你包紮一下吧。”

為了讓這句話不顯得突兀,周昀昀頓了頓,又補充道:“如果再不包紮,血都要流幹了。”

“好。”李禛點點頭,將手臂交過去。

幸好三人上路時,為了以防萬一,帶了大量的繃帶和消毒藥品,否則還真不好處理她的傷。

周昀昀放輕手,給她簡單上了藥,又將傷口包紮好。

雪花太累了,靠在一邊的座椅上睡了過去,即使在睡夢中,她也皺著眉,像是在擔憂著什麽。

周昀昀溫柔地看著這個孩子,半晌才收回目光,轉而看向一邊。夜風將她的栗色長發吹起來,露出她眼角的細紋。

她已經不年輕了。

動作已經沒有以前迅速,精力也沒以前好了。等過了五十歲,這種“不年輕”會更快地將她吞噬。

思維變得遲緩、組織能力變弱、野心被老邁的身體吞噬,然後逐漸被時代淘汰,就像是即將疊代換新的機械制品。

容貌上的衰老實在是最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

周昀昀很擔心這個。

不。不能說是擔心。準確來說,應該是恐懼。

生長在混亂街區的周昀昀,知道衰老意味著失去,失去意味著死亡。她怕死。

即使她現在已經站在最高的山峰之上,她也依舊怕死。

所以她兢兢業業、謹小慎微、不肯行差踏錯一步。

那麽為什麽,會在明知道結局的情況下,仍然毫不猶豫地踏出這一步呢?

連周昀昀自己,也搞不懂這樣的問題。

是的,人的情感,本就是最難懂、最神秘、最不可捉摸的部分。即使是學富五車的周博士,也永遠無法解答。

臨近的靈軌有一輛車子駛過,燈光透過周昀昀的眼鏡,直直刺入她的眼底,將她從剛才那種恍惚的狀態中剝離出來。

周昀昀回過神,又看了雪花一眼。她還在睡著,但睡得並不安穩。

李禛忽然側過頭,看向她的臉:“你在想什麽?”

周昀昀楞了一下:“沒有。”

李禛挑了挑眉,沒有說話。周昀昀扶了下眼鏡,用餘光看著她的側臉。

她覺得李禛有些奇怪。因為她是仿生人嗎?不,不是因為這個。她與所有仿生人都不同,但也與所有人類都不同。

從見她第一面起,身為專家的周昀昀就察覺到了這種細微的差別。

她到底是什麽呢?

腦中思緒進一步發散,周昀昀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心中苦笑。

她已經不需要研究這個了。

周昀昀輕輕嘆息一聲,像是想通了什麽。她抿了抿唇,忽然壓低聲音道:“如果你力有不逮,請放棄我,保住雪花。”

李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她能夠幫上你。”周昀昀的聲音比風還輕,“雪花的身體裏植入了獨一無二的武器,她很強。但我不一樣。”

她扭過頭,看著車外的風景,發出近似自言自語的輕聲呢喃:“我已經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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