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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奪舍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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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奪舍之術

姜臨看他一眼,什麽也沒說,嘆了口氣。

風澈自知理虧,擅作主張要改命不說,還被姜臨猜出來了,虧得姜臨忍到現在爆發。

他耷拉著腦袋解釋:“我保證註意分寸,只是不讓他將雷劫引到封印上而已,反正燁城也要管……對不對”

他等了一會兒,見姜臨半天也沒有反應,偷偷撩開眼皮,感受到了溫熱的吐息。姜臨微微低下頭,攬住了他,唇擦過他的耳廓:

“若我剛剛晚了一步,你碰到那道咒法,但凡受了一點傷,我都會後悔。

改命兇險,平時你在我身邊尚且會受傷,若我看顧不住你呢?恐怕我這輩子都會後悔。

風澈,我不希望你有事,至少在堅持你想堅持的東西時,先考慮一下自己的安危,不必這樣事事以人為先。”

風澈點點頭:“道理我都懂,這不是管不住自己麽……至於晏星河,其實我也猜到了。他聽力那麽好,修為也高,沒道理沒有防備被蠱惑到這個地步。

在未來之景裏,他……一個獻祭自己為城市而死的人,我想不到他會壞到什麽地步。

我們雖然是被他求著幫忙,但後續都是自願參與的,畢竟是外人,他不能全然相信,試探幾次也是正常,何況剛剛他讓你來救我,就說明不想害我們。

而且,我有不能放著燁城的事情不管的理由。”

姜臨理了理風澈的碎發,沒再和他爭下去:“我知道了。”

風澈瞄他的表情:“姜臨,我錯了,剛剛咒法的事情是我沖動了,下次不會了。”

姜臨搖搖頭,撫上他的耳垂:“沒必要和我道歉,任何事情我都會給你最大的支持,即使你不需要我,讓我看著也好。放手去做吧,我陪著你。”

風澈微微一笑,擡起手,輕輕握住耳邊的手:

“嗯,幸好有你。”

*

晏星河還在原地等著,見他們回來,上下打量了一下風澈,看他沒事,松了口氣:“剛才沒出言提醒,實在對不住。”

風澈看著他略帶歉意的神情,淡淡道:“沒事,也沒什麽兇險的地方,只是人跑了。”

晏星河“哦”了一聲,低頭看著腳尖:“其實昨晚簫聲傳來時,我就聽出那是師姐的簫聲了。”

風澈沒想到他自己先招了,有些詫異:“你?”

晏星河誠懇道:“我開始確實被控制了一瞬,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屏風附近了,我索性將它撞翻提醒你們,看著你們跟著出門,我就安心了些——不是說不要單獨行動嗎,情況緊急,多虧你們能夠理解。”

風澈點點頭。

晏星河瞟了他一眼:“我後來想要看看到底是不是師姐在吹簫,所以才偽裝成被蠱惑的樣子。”

風澈挑眉:“看出來了。”

晏星河:“我知道你們身份不凡,修煉之人多少有些恩怨,昨晚有人來找我說過你們的過去……聽他的意思,是讓我引導你們跟著我走,我不想參與你們之間的爭端,也不能分辨究竟誰對誰錯,告訴你們只是因為這次試探通過了而已。”

風澈和姜臨對視一眼:“我們本來就是自願入局,你信與不信無所謂,我們是善是惡也不重要。我們幫你找到師姐後,恩怨留給我們,你離開就好了。”

晏星河笑道:“好,我的確只信我覺得對的,也只做我想做的事,確實不打算摻和,但是這裏人的性命,還有我師姐的,不容有失。”

風澈擺手:“這個你放心。”

三人沈默了一會兒,姜臨開口道:“還是說說你怎麽發現那不是你師姐的吧。”

晏星河表情凝重:“因為我又聽見了鳴音。”

風澈若有所思:“所以你現在知道鳴音代表什麽了?”

晏星河正色道:“是。若是師姐是他人用易容術偽裝的,這種被天道所允許的法術,我的修為未到,聽覺不能分辨出特殊之處,所以不會察覺到違和。

這就值得深思了,與其說那個人不是我師姐,不如說那只是我師姐的一部分,她身上有什麽出現了錯亂,記憶神魂修為……隨便什麽原因,才導致了鳴音。”

“錯亂?”風澈皺了皺眉。

倘若真的像是未來之景呈現的,那些黑氣在覬覦軀體,是不是就意味著,晏星染的身軀被某縷黑氣占據了,才會讓晏星河聽見錯亂的鳴音。至於他師姐的狀態,仔細一想和姬水月掌控下的夏鴻鵬實在相似,或許原理也是相同的。

“倘若有人將自己的神魂抽出,占據他人的肉身,共享原主的功法記憶,甚至因為原主魂魄尚在,只是被壓制,氣息也相同,是否也會出現鳴音?”

晏星河僵住了,慢慢擡起頭來,方才侃侃而談的狀態消失了:“你們見過?”

“對,我猜想大致是這個原理,因為我見過一具身體出現了我認識的兩個人的魂魄,也親眼見證了一人魂魄的抽離,所以我想知道二者有沒有共性。”

“有,我稱這種情況為——奪舍,”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苦笑:“風兄,我本以為這種情況聞所未聞,說了你也不會信,但現在聽你說遇見過,我想可以告訴你了。

我師尊是一位音修,因為未能生前未能收到心儀的弟子,怕自己一身功法失傳,所以將自身神魂煉化,成了一種游離於輪回之外的半仙。

他以魂魄的形式附身於他人身軀之上,看著他人成長,再適時傳授功法,就這樣遇見了我師姐,後來也一直在師姐身上,直到幾年前,他居然找到了我。

師尊當時受了驚嚇,渾渾噩噩想不起來在哪遇見了什麽,只說有一團黑氣勾纏住他和師姐的魂魄,師姐為了救他,被吞噬了。”

晏星河攥緊手:“因此剛剛我看到師姐,明明身體和氣息都是同一個人,但還是有鳴音存在,神色也不是一個人了。我猜想,那團黑氣占據了師姐的身體,控制了師姐。”

風澈想起晏星河與黑氣同歸於盡時,身後那道金色的虛影,應該就是他的師尊了。所以按照正常的命途軌跡,晏星河也會意識到晏星染不是本人,但他還是在第二日被引到了封印裏,發生了意外,晏星染的肉身才變成了一捧骨灰。

身邊的姜臨暗暗給他傳音:“姬水月借助戾氣占據他人身軀,聽晏星河描述,那黑氣和戾氣的模樣真的很像,沒準真有什麽聯系。”

風澈點頭:“曾經姬水月研究“渡世之咒”時,就用燁城做過試驗點。依照她的性格,這次“奪舍”夏鴻鵬用的手段,確實可能是在燁城試驗過,確保萬無一失之後,才敢用在自己身上的。”

風澈表情有些沈重,時隔近三百年,姬水月還不打算放過燁城麽?她到底和燁城有什麽恩怨?

姜臨整理了一下他和風澈的猜測,捋清了來龍去脈:“首先,可能姬水月用這裏做試驗,讓黑氣占據了別人的身體,然後有更多的黑氣意識到可以用這種辦法奪取他人的肉身,所以想要誘導他人進入封印中。

但起初他們做得也隱蔽,規模也不大,直到晏星染誤入了此地,被奪舍,因為她蠱惑人心的簫聲,被引進去的人越來越多,漸漸成了氣候,甚至不滿足於奪舍燁城的居民。

他們將生死人肉白骨的草藥傳得神乎其神,很多人慕名而來,等到了燁城,在夜半受到簫聲蠱惑,然後再走入封印,最終被奪舍。

而他們奪舍之後,不會離開燁城,而是在此處生活,因此燁城的人越來越多。”

風澈:“所以我們入城之後察覺到的窺伺感,都來自這些被奪舍的人,眼下想要一網打盡,只要晚上再順著簫聲進到封印裏,將所有黑氣消除,再把那些已經奪舍的家夥揪出來便好了。”

*

回到客棧,幾個修士從門口走出來,風澈認出是昨天和他們一起進客棧訂房間的那幾個,側眸看了一眼晏星河。

晏星河會意,傳音道:“有鳴音了。”

風澈表情有些沈重。不知道全城剩了多少沒有被奪舍的人,所幸今晚就要將奪舍之事處理了。

晏星河看向姜臨:“昨晚我已經被控制住一次了,今夜他們為了引更多的人隨著簫聲走,肯定會加大力度,因此我很難清醒。如今有你們可以依仗,希望你們及時叫醒我。”

“自然。”姜臨一邊微笑著,一邊暗暗給風澈傳音:“今晚敲暈他。”

風澈聽見他陰惻惻的語氣,憋不住想笑:“放心,我拿空間界封住他,死活不能讓他被引到封印裏。”

傳音的靈力在空氣中傳遞引起波動,晏星河耳尖動了動,靜默了一會兒,開口笑道:“風兄,你會在今晚幫我把師姐救出來的,對吧?”

風澈點點頭:“自然,滿城我都會救。”

晏星河垂下眸:“那就好啊……”

他溫和的眉眼彎了彎,說了句“全聽你們安排,我就不打擾了”,就回了自己的屋裏。

風澈也沒多想,進了房間關上門,繼續和姜臨傳音:“關於晏星河說的,邀我們入局的人,你覺得姬水月可能性大麽?”

姜臨搖搖頭:“不大,就像你說的,燁城是她的試驗點,她的咒法幾乎都是在這裏得到完善的,沒道理讓我們來參觀她的成果,除非她又研究出了新的……可她在夏鴻鵬死後那日剛剛進輪回,就算轉生後再去奪舍,至少也需要緩沖時間。”

風澈:“季知秋可能性倒是很大,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麽吧,雖然他一直稱自己是伊燁,可我還是覺得,他只是占了別人的名字而已,伊燁和他可沒有半點相似之處。何況他既然幫姬水月做事,明明姬水月恨不得讓我永遠魂飛魄散,他沒道理還要拿‘塵念’覆活我。”

姜臨低著頭,心漏掉了半拍,想到季知秋曾經和他說過的“死而覆生都需要代價”,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就是對你有所圖謀,我不會讓他得逞。”

風澈湊上去吻了吻他,以表示安慰,然後從袖中翻出幾枚銅錢,重新算了算往生花的方位,依舊只是含混不清的時機未到。

他將銅錢揣回懷裏,靠著姜臨,懨懨地想:生死人肉白骨的草藥,到底是不是往生花呢?是為了吸引旁人來燁城奪舍,還是為了其他呢?

*

晏星河回到屋裏撿起地上的琴布,從儲物袋取出一塊嶄新的,輕輕擦拭過床榻上的木琴,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他騰出手來,凝視著虛空中的一點,聽了半天,點點頭:

“姜家有斬斷一切的劍法,若他真是你說的姜家少主,可以斬斷師姐體內的黑氣,的確比一個音修束手無策要強得多。

但他們似乎不打算讓我跟著他們行動……畢竟非親非故,我不完全信他們,他們自然不會多信我一分。”

“我信誰?我只信我自己。若不親眼看見師姐回來,我寢食難安。即使,真是你說的最差的結果,我也必親手讓仇人付出代價。”

“這次我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已經把宗門一切都安排好了,至少在二百年內不會出錯,這二百年也足夠師弟成長,我很放心。”

他笑了一聲,對腦海中師尊的怒罵不置可否:“別罵了別罵了,說正經的,昨晚那人說這兩人坑殺全城也會面不改色……我雖然不信他的一面之詞,不過我不敢賭。

今夜我會瞞天過海,趁他們被引走,先將全城奪舍之人都揪出來放進儲物袋,再把剩餘的人保護起來。最後我去找他們……救師姐。”

“我如果真有什麽意外,我會先斬斷和你的聯系,你去找師弟,讓他上報裁院,過來取儲物袋救人。”

“師尊,最後關頭,最大的損失只能是我死,你們誰都不會有事。”

晏星河聽著腦海裏的聲音,紅了眼眶,緩了好久,才低聲道:“我知道,我也會盡可能活下來。”

*

是夜。

四下靜寂無聲,風澈和姜臨乘著月色進入晏星河屋內。

他倆貼著隱身符,又有風澈法陣加持,以至於閃身進來時,晏星河在榻上打坐,一動也沒動,似乎無知無覺。

姜臨上前直截了當將晏星河敲暈,風澈再將空間界圍了一圈,確保以晏星河的修為無法跑出去,且足以屏蔽外界窺探後,才放心開啟短距離的“縮地成寸”。

不知為何,風澈擡指的瞬間,聽到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琴聲。

下一刻,簫聲已響,風澈和姜臨立刻閃回屋,裝作被操控的模樣,踉踉蹌蹌地去開門。

他剛一打開門,就看見“晏星染”站在門口。

她冷淡至極地瞥了二人一眼,擡腳踹開晏星河的房門,面對空無一物的屋內,疑惑地看了一會兒,然後重新舉起簫管。

簫聲一轉,她似乎決定暫時不管晏星河了,開始在前方領路,風澈忍著頭疼,順著她的腳步一步一步跟著走。

所幸“晏星染”走得很快,風澈靠著“何夕”頂到了最後,一路到了城主府。

朱紅色的大門被打開的剎那,風澈感受到一陣猛烈幹燥的罡風。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風沙,短暫地迷了風澈的眼。

他再一眨眼,面前的景致,只能用奇詭來形容。

整個世界倒轉顛覆,蒼穹上是破碎的廢墟和布滿幹涸的血跡沙土,地表是廣袤無垠的星空,藍紫色的星雲旋轉運動,無數顆璀璨的星辰綴在其中,閃爍著光怪陸離的色澤。

“晏星染”踏進其中,風澈他們緊隨其上,裏面的世界才徹底回歸了正常。

踩在土地上,風澈再次看到那扇朱紅色門扉之外,只覺得外界才是倒轉過來的那個。

地表上,一個紫黑兩色繚繞的大門緩緩浮現,與其說是大門,不如說它只有門框,三邊皆由古字疊成,咒法交織,覆雜晦澀,虛空中央有一口漩渦,正隱隱地透著戾氣的血腥氣味。

滿天飄蕩的兇厲黑氣像是嗅到了腥味的貓,蜂擁而至,籠罩而來,耳邊滿是尖銳的哭喊聲:

“這次該我了!”

“我要出去!”

風澈裝作被控制的模樣,一步一步走向那道門,“晏星染”在他身後,似乎嫌他走得太慢,擡起腳就要踹在風澈的腰上。

風澈回身的同時,看見一道寒光閃過,鋒銳的劍刃豎劈下來,“晏星染”被震得緊急後撤。

她驚慌失措地檢查清楚自己有沒有受傷,然後才拿起簫管指著姜臨:“你敢!傷了我這肉身,你就拿你自己的償還吧!”

四周黑氣齊齊一靜,然後開始七嘴八舌起來:“這倆怎麽還沒等進門就醒了?”

“修為還挺高的,可惜得罪了彪哥。”

“這小子完了,搶旁邊那個吧,長得還挺好看的。”

旁邊的黑氣湊過來,圍著風澈打轉,高聲喊道:“彪哥!吹個簫,讓這小子進門啊!”

“晏星染”眉眼透出狠厲,罵道:“彪哥什麽?彪哥死了,叫染姐,懂不懂?”

風澈可不管面前的是“彪哥”還是“染姐”,擡指空間界的條索呼嘯而出,絞向“晏星染”,周遭黑氣沸騰起來,尖叫著喊:“快快快,控制住他!”

它們的話音剛落,一堆黑氣咋咋呼呼地朝風澈俯沖過來,風澈反手拽下發頂的“塵念”,血紅色的繩索暴漲而出,他長發披散而下,神魂氣息波動間,黑氣齊齊一頓。

隨後炸開了鍋。

“這是”

“這是??”

“這是???”

尖銳的哭喊聲響起,風澈法陣在空中並未停滯,朝著四散而逃的黑氣籠罩而去。

“這可是‘塵念’啊,不是只有風澈可以……為何他可以驅使?”

“那就是風澈!!!”

“他把我們困在此處三百載,終於回來受死了麽?”

“風澈!風澈!!風澈!!!殺了他!!!和我們一起困在這裏!!!”

他們仿佛變成了真人的模樣,縱然喊著恨極的狠話,卻一個個瑟縮得遠遠的,死死盯著風澈手裏的法陣,像是怕到了極致。

“什麽把你們困在這裏?”風澈從他們瘋瘋癲癲的話語中,隱隱抓到了一個詞:“什麽三百載?”

“你忘了???”

“你怎麽能忘了!”

“滿城的人死了之後被困在這裏無人問津,到頭來罪魁禍首居然不記得了!”

滿城,三百載,戾氣,魂魄……

風澈想到一個荒謬的可能,難以置信地擡起頭,顫抖著問道:“你們是當年燁城的修士?”

“哈哈哈哈你有臉認出我們!畜生!!!”

風澈得到肯定的回答,一時難以接受:“你們怎麽還在這裏???”

當年燁城修士被他坑殺焚盡,他以為他們進了輪回就是解脫,可……

為何沒有隨著他的放逐進入輪回?為何滯留在此處與戾氣伴生?為何在這裏似瘋似魔,還去奪舍他人肉身?當年,到底還發生了什麽?

【作者有話說】

好幾天沒在作者有話說活躍了,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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