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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寵承歡

作者:貓說午後

字數:415540 字

更新:2018-01-14 02:00:32

簡介:重生前,沈歡日日望著玉樹臨風的項竹,自覺不孝,義父對她那麽好,她居然懷了不該有的心思。

重生後,沈歡望著風流倜儻的項竹,更覺不孝,義父對她那麽好,她居然沒看出來,他早懷了不該有的心思。

上輩子眼睜睜看著他娶別人,這輩子,媒婆又來了……

媒婆:某某家的小姐麗質天成……

沈歡:義父,太好看的不顧家。

項竹:那就算了。

媒婆:某某家的小姐家世顯赫……

沈歡:義父,家世太好的難伺候。

項竹:那就算了。

媒婆:某某家的小姐賢良淑德……

沈歡:義父,賢淑的一般沒情趣。

項竹深笑:你懂什麽叫情趣?

1、重點強調:無血緣,前期只有親情,後期會解除義父女關系,不涉及亂.倫,更不涉及戀.童!!!

2、日更,1v1,架空勿考,謝絕扒榜。【本文設置50%防盜,防盜時間24小時】

3、你們的評論就是小皮鞭,請抽打我,我會更努力,謝謝!

4、本文屬於溫馨小甜文,非打臉爽文向。

1、01 ...

義父去世的這半年光陰,大抵是沈歡十六年裏,過得最暗無天日的半年。

沈歡的貼身丫頭成璧,立在桌邊,攬了衣袖,夾起盤中一片青筍,放在沈歡面前的食碟裏,柔聲勸道:“姑娘多少再吃些吧,這般下去,身子該耗虛了。三爺在天之靈,也不願看到姑娘這般作踐自己。”

話音落,成璧的目光落在沈歡昔日靈動如光瀾般的面頰上。這半年來,成璧看著沈歡郁郁寡歡,她身量本就纖細,如今更是瘦的連三爺送的鐲子都帶不住,她如何能不憂心?

沈歡聞言,眸中沈沈無光,她拿起筷子,呆滯的夾起盤中的青筍,送入口中,索然無味。

沈歡放下筷子,素日輕靈的聲音中隱帶哭腔:“我吃不下。菜都撤了吧!我想一個靜靜,你不必跟來。”

說著,沈歡站起身,走出房門,來到院中。盈盈行至院中梧桐樹的秋千上落座。傍晚昏黃的陽光,透過梧桐大片的樹葉,灑在她的身上。

沈歡望著項竹親手栽下的梧桐樹,回想起陪在項竹身邊的點點滴滴,這一刻,沈歡忽然很後悔!

自打三年前,項竹娶了高氏後,沈歡便常與項竹作對,他說東,她便故意往西。沒錯,她戀慕項竹,高氏的出現,無疑將她情愫初開的美夢,徹徹底底的擊得粉碎。

從那以後,她沒法兒再對義父笑臉相迎,她做不到看著他娶別人,她更做不到大度的去祝福他!

每每見到項竹和高氏,她就難免聯想他們二人夜裏房中的情形,於是,面對項竹,沈歡心裏那股無名火,便也越竄越大。

若是早知項竹會走的這麽早,這三年裏,她一定不會惹他生氣,不會跟他作對,可是,斯人已去,後悔又有什麽用?

就連義父過世的那日,她都因為賭氣,沒在身旁。她不是故意的,那日高氏來了,一進屋便握了他的手,她看不下去,就先出去了,怎知,不過片刻功夫……義父就……

想著,沈歡的淚水再次落了下來!義父病得蹊蹺,他素來身子強健,每日清晨都有練習強身健體的劍法,怎會說病就病?沈歡心裏,對項竹的死因,一直存疑,但又找不出什麽頭緒。

這時,院中一人鉆進了沈歡淚眼模糊的視線,沈歡拭去淚水,凝眸望去,來者正是項家嫡長子——項名!

沈歡不由疑惑,他來做什麽?

項名來到沈歡面前,負手而立。三十六歲的項名,眉眼間,滿是成熟男子的精明。他望著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眸中竟閃過一絲貪婪!

項名突然出現,又是只身前來,沈歡覺得有那麽一絲不妥,不由後退一步,側過身子行禮:“大伯!”

項名‘唔’了一聲,問道:“昨日你義母又叫你過去?”

沈歡點點頭,目光落在廊下的矮子松上。項名覆又問道:“可又是為了你的婚事?聽說你義母相中的,是她的侄子高紹義?高紹義前些日子剛在少府卿手底下領了差事,前程不錯。”

沈歡聞言冷笑一聲:“義父過世後,義母便看我不大順眼。將我嫁給她侄子,不過就是為著我名下,義父留給我的那幾十間商鋪。我若嫁,那些鋪子必也隨我入了高家。待目的得逞,還不知高家會如何將我棄如敝履?”

話及此處,沈歡不由去看項名的神色,告訴項名高氏的打算,沈歡是故意的。義父是項家庶子,自打義父過世後,這位嫡長子,沒少打義父留給她的財產的主意。若他知道高氏打算將她嫁入高家,為了財產,想來也會阻止,倒也能替她擋上一陣子。

項名微微頷首,唇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落在眼前少女明媚動人的臉龐上,只聽他壓低嗓音徐徐說道:“我倒有個法子,即可保住項竹的財產,又可解決你的終身大事。”

沈歡蹙眉,隱隱覺出不對來,項竹臨終前怕有人動歪心思,她保不住賴以生存的財產,將很多事宜都托付給了他的至交蕭朗玉替她把持。有蕭朗玉護著,這也是高氏和項家人為何不敢明目張膽奪取的緣由。

項名與項竹,項名是嫡長子,項竹是庶出,同父異母,多年不和,沈歡自然不會覺得項名會為她著想,他想出的法子,無非也是利己罷了。

思及此,沈歡冷聲道:“不必大伯相助,義父留給我的,自有蕭叔父替我照料。且義父待我恩義深重,我自是要為義父守孝三年的,終身大事,現在提及未免早了些。”

項名早就覺察到高氏這幾日的動作,身為項家人,他可不想項竹的財產落入他人手中。項名唇角勾起一絲冷笑,高氏到底是女人,女人做事就是拖沓又蠢笨。他若是高氏,便直接將人送上花轎,還哪來這麽多事?

項名看著眼前容貌清麗脫俗的沈歡,眸色愈發暧昧。如今沒了庶弟護著,項名對這個養在他們府上的孤女,絲毫沒有忌憚,區區沈歡,不過就是個被項竹寵壞的小姑娘罷了,又能掀起什麽風浪?如今人在項府,她的命運,還不是他說了算?

項名覆又上前一步,靠近沈歡,眸中貪婪的渴望愈發明顯:“若真守孝三年,你都十九了。女子年華易逝,想來項竹在天之靈,也舍不得你平白誤了年華……”說著,伸出手,暧昧的去摸沈歡的臉頰。

沈歡眉心一跳,不由後退一步躲過。這項名究竟是要做什麽?

項名手凝在空中,看著沈歡警惕的神色,不由收回手,含了玩味的笑意,開門見山:“高氏要將你嫁去高府,想都不要想!項家的財產,只能是項家的!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妾室!”

沈歡聞言,心火上湧,沖的她腦袋發木,她壓下怒火,冷言反問:“我是你庶弟的義女!大伯此舉,不怕惹人恥笑嗎?”

項名聞言,朗聲笑起,神色更加鄙夷暧昧:“恥笑?我是你名義上的大伯如何?項竹還是你義父。我就不信,像你這般的小美人,日日養在身旁,項竹會沒碰過?”

沈歡聞言,一陣深切屈辱感漫上心頭,義父清俊優雅,不染金玉,是真君子,她怎能容忍項名如此惡意的揣測?

沈歡一雙靈動的眸宛如利劍,一字一句沈聲道:“大伯謹言慎行!義父霽月人物,謙謙君子,怎會如某些人那般行止齷齪?”

項名聞言,笑的愈發諷刺,聲音不由拔了一個高度:“霽月人物?謙謙君子?你有什麽好裝的?”

沈歡不由蹙眉,絲毫不掩飾神色間的厭惡,怒極反笑:“我裝什麽了?”

項名嗤笑了一聲,沈歡竟還在裝傻充楞!項名搖搖頭,不由將話挑破:“高氏初入項府時,對你多好?為何後來轉了性子?高氏是項竹枕邊人,怎會不清楚項竹的心思?”

沈歡暗自回憶,這麽些年,她從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義父對她那麽好,那麽那麽的好,好到讓她覺得她不該對他起這種心思,過去那麽多年,沈歡看在眼裏,項竹真如女兒般疼愛她,假如讓他知道她的心思,他一定會很失望,更是不敢叫外人看出半分!

沈歡愈發不解,她是喜歡義父,可是那也只存在與自己心間,她和項竹清清白白,從未有半點出格之舉,項名何以這般認為?

見沈歡面露不解,項名愈發覺得有趣,她居然還能死撐著不認:“看你年紀雖小,這心思到重,到此時居然還演的下去?項竹心裏有你,不止我,高氏也心知肚明,否則她何以後來苛待於你?”

沈歡聞言,如遭雷擊!傻傻的怔在原地。‘項竹心裏有你’,這六個字,久久縈繞在沈歡的腦海裏,字字猶如重拳捶心!不可能的,若是項竹心中有她,為何她半分也沒瞧出來?

項名神色愈發暧昧,微微俯身,湊到沈歡面前,啞聲道:“項竹又不是聖人,你與他獨處的時候那般多,像你這般美人,項竹能忍住不碰?我也是過來人,自是明白情不自禁四個字。你放心,讓你做妾,我自不會虧待你,亦不會因你與項竹的事在日後輕視你。”

沈歡氣的全身發麻,雙眸通紅,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大伯再與義父不和,也不必拿這種事來辱他名聲,當真下作,叫人聽了惡心!”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識擡舉!項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怒火,從懷中抽出一本手賬,朝沈歡扔去:“我下作?你且瞧瞧,你霽月風光的義父,是個什麽心思?”

這本手賬,是他命家廝從高氏整理的項竹遺物中偷出來的,本以為是項竹財產的賬目,怎知……哼,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知曉項竹的心思,左右沈歡也不是什麽冰清玉潔的女子,不如順道收了,既得美人又白得幾十間商鋪,何樂不為?

沈歡不解的撿起腳邊的賬目,義父過世後,賬目基本都移交到了她的手上,這本又來自何處?

打開的那一刻,映入眼簾的一切,讓沈歡徹底怔住。這裏面哪裏是賬目,而是項竹的隨筆,字跡不拘一格,洋灑隨意。

“今日生辰,歡兒居然給我繡了有一對仙鶴的帕子,繡的歪歪扭扭,活像兩只火雞,且不說帕子是女孩子的物件,仙鶴可是駕鶴西去之意。”

淚眼模糊了眼前的紙頁,前面都是她小時候,那時,項竹是真當她女兒看待吧。沈歡忍下淚意,翻到最後的幾頁,迫不及待的看去。

“雖成了親,可為何沒有高興地感覺,興許我這人,天生於風月上寡淡。”

“歡兒也不知怎麽了,最近總是頂撞我。女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我竟不知該拿她怎樣才好?”

“歡兒剛過了十五歲生辰,今日父親提醒我,該給歡兒找個人家,可……我為何不願呢?到底是養在身邊多年的孩子,許是舍不得。”

最後一頁,項竹的字跡明顯虛浮,想來那時,他的身子已經……沈歡飲下淚意,凝眸看去,只見上面寫到:

“許是人只有到了最後,才能看明白很多事,才有勇氣承認心中的感情。可惜,上蒼從不給我們再來一次的機會。歡兒自我成親後,便事事與我作對,我說東,她偏往西!我為何早些沒看明白這孩子的心思?還是我明白,卻騙自己不明白……說到底,我不明白的,還是自己的心思!枉我白活二十九載,於情之一字,竟如此參不透,當真可笑……”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擺在沈歡的眼前!沈歡如遭雷擊,徹底怔住!他知道,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更想不到的是,項竹心中,居然有她的一席之地,早知如此,何必痛苦那麽多年?可是,如今知道了又能如何?他已不在人世!沈歡心中被巨痛席卷,心一陣陣的抽搐著,她明明是有機會的,卻因自己的不敢爭取,生生的錯過!

這賊老天,為何要這般戲弄她?

沈歡捧著手賬,淚滿臉頰……

項名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小美人,伸手扳過沈歡下巴,出言粗鄙:“沒了義父,還有大伯,總是會有人疼愛……”

話音未落,但聽“啪”的一聲脆響,項名的左臉上多出五道紅紅的指印!

沈歡怒目圓睜,絲毫不見半分軟弱,項竹將她捧在手心養的那麽好,不是讓她受人欺辱的,若是她隨意讓人欺負了去,當真覺得對不住項竹的疼愛。沈歡一字一頓道:“你如何能與他相提並論?我不許你侮辱他!”

這一巴掌,抽起了項名心中的怒火。素知沈歡被項竹嬌慣,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不受半點委屈的主,竟不知她大膽至此,居然打他!

怒火與欲.火齊聚,徹底喚醒了項名心中那只狼!他眸中泛著火焰,他倒要看看,一個弱女子,在他一個強壯的男人手下,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項名眸中燒起餓狼一般的綠光:“我有沒有侮辱他,試試不就知道了?倘若你還是處子之身,我去項竹墳前賠罪便是!”

說著,項名用力拉過沈歡,俯身在她光滑的脖頸上吻下,少女身上清淡的香氣,像火苗一般竄上項名的身體,徹底將他點燃。他一把將沈歡推倒在梧桐樹下,用力壓了上去,伸手便去撕扯沈歡的衣領!

沈歡絕望的大聲哭喊,可成璧剛被她打發走,項府其餘人等,早就得了項名的指示,誰會前來救她?

沈歡慌亂中摸到一塊石頭,想都沒想,抓起來直接往項名頭上砸去!

項名“啊”的一聲,捂住了額角,鮮血順著他的半邊臉流下!

沈歡趁機站起身,慌不擇路的逃跑。這一打,項名的怒火更加濃烈,顧不得頭上的傷,起身便朝沈歡追去!

沈歡裹緊被項名扯壞的衣領,發髻淩亂,淚滿臉頰,緊緊握著項竹的手賬,跌跌撞撞的往前跑著,項名緊隨其後,項府家丁,遠遠看到便躲了起來!

沈歡被追到了汀蘭院高墻的角落裏,再無去路!

跑到這裏,沈歡已是囊中之物,項名放慢步子,步步朝她逼去:“你跑啊?你還能跑去哪裏?”

說著,項名上前一把攥住沈歡肩頭,將她抵在高大的墻壁上,再次將沈歡死死鉗制。

許是方才跑到太過慌亂,沈歡忽覺腹痛難忍,痛到漸漸沒了掙紮的力氣。

項名亦是覺察到沈歡掙紮的力氣小了,他啃咬著沈歡的脖頸,呼吸粗重:“這才聽話。我就喜歡聽話的女人。”

這時,項名忽然覺出不對來,懷中的纖細身姿,為何如此綿軟無力,他不由放開沈歡,那一刻,沈歡一口黑血吐了出來,盡數染在了項名肩頭!

項名震驚的放開沈歡,腳下不由後退一步!

沈歡脫力的軟倒在地,再次嘔出一口黑血,看著地面上吐出血跡的顏色,沈歡明白過來,她這是中了毒。

是誰要害她?

疼痛越來越強烈,淒涼的笑意,漫過沈歡蒼白的臉頰,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恍惚間,一方清俊如竹的身影,烙印上她的心間!

她早在七歲那年就該死了,是項竹讓她多活了這麽些年,如今項竹不能再護著她,這世上便沒了她的位置!

沈歡躺倒在地,傍晚最後一絲餘暉也落下了遠方的山頭,沈歡用盡力氣,緊緊將項竹的手賬攥在手裏,意識最終陷入了黑暗。

也好,這樣也好……

陰司黃泉,義父,你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預收文《買個皇帝揣兜裏》點進專欄求預收啦,文案如下:

這是個情場高手女主vs高情商腹黑男主的故事

說起江煥,京城無人不恥,無人不笑。

長得是國色天香的臉,生得是遭人輕賤的命!

江煥這輩子嫁了四回!見識了各種形式的渣男,並深得其味!

老天都看不過眼,於是江煥重生了。

重生後的江煥,帕子一甩,不嫁了!收拾前世渣男的同時,準備養幾個面首,懷著激動又忐忑的心,江煥買回了那個宛如謫仙的琴師……

脫下對方衣服的當晚,江煥看到了琴師貼身的篆名佩玉——葉適!江煥咽了口吐沫,該不會是前世扮豬吃老虎,拐走了梁朝江山的葉適吧?

葉適瞇瞇眼:怎麽不繼續脫了?

江煥心肝亂顫:若不然先緩兩天?

2、02 ...

煙陽鎮,又名花鎮。

鎮子不大,宛如翡翠的浣花河穿鎮而過,兩岸長滿玉蘭樹,每年春天玉蘭花開遍浣花河畔,繁盛而不簇擁,奪目而不庸俗。

如今已是盛夏,玉蘭已敗,蔥郁的綠葉大片的裝點著浣花河,目光所及,處處是蓬勃的生命力。

這日晚間,夜幕已臨,蟬鳴陣陣,曬了一日的苦熱稍見退散,出門納涼的男女老少,搖著蒲扇,在自家門前有說有笑,怡然自得。

浣花河下游玉蘭林外的民家小院裏,宋氏端著一碗剛剛煮好的姜湯從廚房出來,盈盈行至院西側沈歡居住的小屋裏。

宋氏二十七八的年紀,那彎柳眉間隱見絲絲愁意。沈歡這孩子前些日子貪玩落進浣花河裏,所幸這些日子沒有下雨,河水不急,李嫂家的孟女又救得及時,這才保住沈歡一條命。

沈歡是胞姐唯一的女兒,如今才七歲,正是花骨朵的年紀,竟險些讓她折損在冰冷的河水裏。想到此,宋氏眼眶泛紅,心中不禁一陣後怕,不由打了寒戰,手一顫,手中的姜湯險些灑出來。沈歡若真有個三長兩短,她便是跟著一起去,也不能抵消心頭對姐姐的愧悔。

宋氏斂一斂心緒,掀起門簾走了進去,但見榻上,被子隆起一座小山,還不住地顫抖著,裏面時不時的發出一陣陣‘咯咯’的笑聲,顯然是憋不住才發出來的。

宋氏見狀,更憂心了。本以為這孩子受了驚嚇,怎麽也得好好哄幾日,怎知,自打沈歡醒來,傻了半日後,便開始笑,總是偷偷竊喜,那模樣,怎麽看都像是撿了極大的便宜,半分沒有死裏逃生的驚恐!莫不是嗆水傷了腦子?

宋氏將手中姜湯擱在窗邊有些掉漆的矮櫃上,行至沈歡塌邊落座,面上漫過一絲即寵溺又無奈的微笑,伸出手,將沈歡罩在頭上的被子取了下來。

一張白皙可愛的小臉映入眼簾,一雙黑丟丟的大眼睛,望著宋氏提溜直轉,任誰一看,便知這是個機靈的孩子。

沈歡一見尚在人世的姨母,心中像抹上了一層甜甜的蜜糖,蜜糖從她心底溢出來,在嘴角綻開一個甜暖的笑意。沈歡翻身起來,跪在榻上便撲進了宋氏的懷裏,細細短短的手臂緊緊抱住宋氏的脖子,拖著長長的尾音,撒嬌地喊道:“姨母……”

前世,母親早逝,宋氏後來因為通奸,被夫家的族人給浸了豬籠,自那以後,沈歡再也沒有一個可以撒嬌的女性長輩!如今重生回來,看著活生生的姨母,沈歡心裏,那是一百個高興!

宋氏無奈的笑,沈歡自嗆水醒來後,便愈發的黏她。宋氏抱住沈歡嬌小的身子,輕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撫。

沈歡七歲的身子裏,裝著十六歲的魂兒,面對姨母這麽哄孩子的動作,雖然很想笑,卻也莫名的享受。

半晌,宋氏取下沈歡勾著她脖子的手臂,柔聲哄道:“姨母餵歡兒喝姜湯好不好?”到底落了水,雖是盛夏,還是驅驅寒的好,女孩子若是落下寒癥,等上了歲數便是受不盡的苦處。

沈歡望著宋氏,梳著一對雙丫髻的小腦袋,乖巧的點了點。

宋氏起身去拿了姜湯過來,用勺舀了,放在唇邊吹一吹,又試試溫度,方給沈歡餵下。

沈歡就著宋氏餵湯的手,一口一口的喝著,望著眼前溫柔的姨母,腦中思緒橫飛。

這樣溫柔賢淑的姨母,相夫教子,怎會因為通奸被浸豬籠?那樣生生窒息而亡的淒慘,是前世深深糾纏著沈歡的一個噩夢,每每想起姨母慘死,心中便如刺進了一根鋒利尖銳的刺,刺的沈歡生疼。

前世幼時的記憶早已模糊不堪,只隱隱記得一些大事,可是細節,沈歡這幾日想了許久,也沒能想起來。

她只記得,宋氏是在她被項竹收養的兩年後慘死的,宋氏走後不出三月,姨夫楊顯便迫不及待的娶了一個寡婦過門,但楊顯跟那寡婦沒過多久日子便和離了,過了些時日又娶了一個,然後不到兩年又和離,總之,前世沈歡死的時候,楊顯已經娶了第四個!

前世,姨母的死,義父的死,都成了她難以磨滅的遺憾,重來一次,要緊的人都還在。沈歡暗自咬唇,黑丟丟的雙眸中閃過絲絲堅定。這一次,她一定要護著他們,讓他們好好活著,除此之外,她也一定要找出前世給她下毒的人,然後跟自己在乎的人們,好好地生活下去。

義父和她的事,都在幾年後發生的,先可放放,當務之急是姨母!

按照前世的記憶,項竹來此找她尚有一月時間,那麽這一月裏,她要查清楚姨母慘死的始末,她實在不信,溫柔賢淑的宋氏,會與人通奸。

宋氏餵完沈歡姜湯,讓沈歡躺好,拉過被子給她蓋上,掖好被角,叮囑她好好休息,便掩門走了出去。

剛喝完姜湯,沈歡肚子裏暖烘烘的,這暖,是疼愛她的姨母一點點餵進她嘴裏的,想著宋氏方才餵她時的關懷和寵溺,沈歡的心裏也暖烘烘的,嘴角不由掛上一絲甜甜的笑意,不多時,便陷入了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沈歡耳中隱約鉆入女人痛苦的哭喊聲。

沈歡身子一凜,便從夢中驚醒了過來。細細聽去,竟是姨母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男人的咒罵聲。

沈歡的心狠狠揪起,一把掀開被子,跳下榻,隨手抓起一件衣服便出了自己房門,往姨母房中跑去。

沈歡奪門而入,但見宋氏倒在地上,滿臉淚水,鬢邊的發絲已被汗水打濕,濕漉漉的貼在臉上,左臉頰高高腫起,嘴角滲出絲絲血跡。表弟表妹兩個小小的孩子緊緊蜷縮在墻角,大氣也不敢出,只能低聲抽泣。

楊顯正要俯身去撕扯宋氏發髻,沈歡眉心一跳,奪步上前,護在姨母身邊,厲聲道:“弟弟妹妹尚在此處,姨夫這是做什麽?”

被沈歡擋了,楊顯更氣,擡起手正要向沈歡臉上抽去,忽地想起他還要用沈歡去換劉員外的那五兩銀子,不能傷了她!想著,便生生將揚起手落了下來,背在身後,攥成了拳頭!

楊顯氣的胸口起伏不定,一張臉猙獰變形,出口罵道:“你們家的女人倒是長本事,一個個都敢忤逆家中主人!”

宋氏連忙將沈歡攔過,側身護住,聲音因恐懼而顫動,卻字字堅持:“劉員外家的次子自小便燒壞了腦子,你要將歡兒賣去給他做童養媳,豈非是將歡兒推進火坑?你要賣,便先打死我!有我在一日,你休想送走歡兒!”

楊顯眼睛瞪得更大,擼起袖子,一手叉腰,一手越過沈歡頭頂,指著宋氏罵道:“反了你了?我才是這個家做主的!老子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哪有閑工夫養你的娘家人?你當老子不敢打死你是吧?你看我敢不敢?”說著掀開沈歡又要上手。

乍聽童養媳二字,沈歡這才想起,當初楊顯將她賣了五兩銀子,給劉員外家做童養媳,後來還是項竹找來將她贖了出去。雖然當初在劉家不過半月功夫,但受的罪也並不少,那傻子極壞,總是掐她,打罵她。

沈歡暗自咬牙,這一次,她絕對不會讓楊顯得逞!只要再撐一月,等項竹來了,便可以解決這些事情!眼下,要先從這瘋子手中救出姨母。

沈歡低頭看一眼傷痕累累的宋氏,死死的壓制住心頭的怒火與恨意,揚起一張天真的臉,對楊顯道:“姨夫說的可是那個有錢的劉員外家?他們家那麽有錢,這是好事啊,歡兒願意去,這樣就可以天天吃水煮魚了。姨夫你不要打姨母了,歡兒願意去。”

宋氏一驚,雙手攥住沈歡的肩頭,一把將沈歡扳過,滿面的驚異:“你知道你再說什麽嗎?絕對不可!”

宋氏哭腫的雙眼緊緊的盯著沈歡,夾雜著質疑與迫切的規勸,仿佛希望她此時此刻便能看清自己日後的處境,不要被那些勞什子迷了眼。

沈歡看著這樣的宋氏,滿心裏都是心疼,她如何不知宋氏的心思,可是,她無法告訴宋氏自己的打算,只能生生的忍下來,待事情做成,姨母會明白的。想到此,沈歡暗自咬唇。

楊顯巴不得沈歡自己願意去,他本來還打算強行將人抱走,如此一來省事多了,一聽宋氏阻止,楊顯趕忙打斷:“你看看,你這婆娘還沒一個七歲娃娃識時務。”轉頭又看向沈歡,臉上掛上一絲油膩膩的嬉笑,哄道:“歡兒乖,去了天天都有水煮魚吃,姨夫明日就送你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某夜……

沈歡:嗯……這樣不好……(扭動~~~)

項竹:別動,再動進不去了……

沈歡:嗯……(繼續扭動)

項竹:再動綁起來!

沈歡嗔:項竹你敢!

項竹一巴掌抽過去:項什麽竹,叫爸爸!

233333333333來自作者君突如其來的惡趣味……

3、03 ...

沈歡看著楊顯這幅哄著她跳火坑的小人嘴臉,強按住心頭的惡心,對楊顯說道:“可是歡兒落水後,身上的病還沒好,今日還在咳嗽,若是這樣去,劉員外會不會以為歡兒有病,嫌棄歡兒?”

楊顯一聽,不由恍然,對啊,這丫頭前些日子落水,還沒徹底好全,若是這樣病懨懨的送去,劉員外以為這孩子身子有疾,反悔了可怎麽辦?那不是白虧幾兩白花花的銀子嘛?

看楊顯猶豫,沈歡趕忙跟上:“而且歡兒才來姨夫家裏幾日,很久沒有見姨母,想多陪陪姨母。歡兒雖小,卻常聽人說,去了夫家便是夫家的人,很難再伺候家中親人,所以,懇請姨夫,讓歡兒再呆一個月!一月後,歡兒身子也好透了,到時候再同姨夫一起去劉員外家!”

楊顯聞言,微微皺眉,一個月就一個月吧,一個月吃不了多少糧食!楊顯打量一眼沈歡,這麽小的孩子,也跑不到哪兒去。

楊顯思量片刻,便同意了,既然沈歡這麽甘之如飴,想來也會感念自己這份恩情,畢竟那樣的人家,不是人人都能嫁過去的。

既如此,何不順道跟沈歡多囑咐幾句,以後若在劉家得了好處,他也能跟著沾沾光,想著,楊顯眸中閃過絲絲精光,仿佛真的看到了沈歡拿著劉家白花花的銀子,送到他手裏頭的情形。

楊顯心情明顯好了不少,忙對沈歡囑咐道:“那就一個月後。姨夫給你找了門好親事,歡兒可不能忘了姨夫的好,以後做了少奶奶,可要記著姨夫的恩情,常送些吃喝來,知不知道?乖。”

說著,便要伸手去摸沈歡的頭頂,這猥瑣的笑和動作,沈歡甚是眼熟,不偏不倚,這幅模樣,像極了前世臨死前項名的動作神態,沈歡心底不由騰起一股惡寒,從腳後跟升起一股子麻意,直直爬上後腦勺。

沈歡實在惡心得緊,本能的後退一步躲過。

楊顯的手尷尬的凝滯在半空中,頗有些不快。沈歡也不懼怕,睜著黑丟丟的大眼睛,乖巧的解釋道:“歡兒還病著,莫要過了病氣給姨夫。”

原是如此,七歲孩童的話,楊顯沒有懷疑,收回手,說道:“既如此,歡兒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罷,楊顯走到墻角兩個孩子面前,停下腳步。

兩個孩子看見他,不由眼露恐懼,身子後撤,但聽楊顯對表弟楊慶罵罵咧咧道:“男娃娃家家做的什麽小氣樣兒,跟個沒用的女娃娃似的,跟爹回去睡覺。”說著,強行拉過楊慶的手,往裏屋走去,並沒有理會一旁同樣懼怕的小女兒楊珍。

楊慶噙淚的小眼睛,不住地回頭,眼巴巴的望著身後的母親,不情不願的被楊顯拖進了內室。

楊顯走後,沈歡忙扶起姨母,趕忙查看姨母的傷勢:“姨母你怎麽樣了?”

這時,兩歲的表妹楊珍也跑了過來,一頭紮進宋氏懷裏,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宋氏心疼的抱著孩子,淚水不住地往下流,嫁了這麽一個人,她還能如何,以前的日子,往後的日子,不過都是一個熬字罷了。

宋氏一手抱著楊珍,一手摸著沈歡的臉頰,喃喃道:“歡兒放心,姨母會想法子,會想法子……”絕不能讓姐姐唯一的女兒被那殺千刀的賣了!

沈歡聞言,只能口頭上應著,心頭卻是無奈,姨母又能有什麽法子,前世她總歸是被楊顯賣去了劉家。沈歡心裏頭明白,姨母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即便有心幫她,又能使上多少力呢?

“地上涼,姨母先起來再說。”沈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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