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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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3 章
安老師只是老師, 就算在學校級別不低，軍分區也不可能給他配車，所以開車的並不是他, 而是另外一位軍人，叫做馬源。
“叔叔好。”
朱英盛乖巧叫人, 都是一個大院的, 他認識, 只是平時沒怎麽說過話。
“叔叔好。”
趙軍跟囡囡、昊昊也有模有樣地叫人。
此時四個孩子安靜地坐在後座一排，哪有平時調皮搗蛋的樣，不過透過他們清澈的大眼, 還是能看出孩子們的激動。
“一會可要聽你們安老師的話，別亂跑，等我忙完，會帶你們一起回來。”馬源樂呵呵地應答後，叮囑幾個孩子。
“是。”
孩子們立刻嚴肅點頭。
看著孩子們一板一眼的樣子，安老師頭疼, 忍不住轉頭說道：“你們幾個平時不是挺能調皮嗎？怎麽今天乖巧成這樣？”
他是真的一點都不習慣。
朱英盛這孩子聰明，無理都能攪出三分理，現在看著他這麽乖巧安靜, 他想念之前敢跟自己據理力爭的小模樣。
“我這不是擔心老師不耐煩我, 半道把我扔下嗎？”朱英盛看著安老師嘿嘿直笑。
“我那麽小心眼？”
安老師看向朱英盛的目光又嚴肅了幾分。
朱英盛微笑著用力搖頭。
安老師又看向趙軍, 收獲的同樣是微笑搖頭的樣子，頓時氣笑了, 暗中開始思考, 一會考點這倆小子什麽難題。
這聰明勁可不能耽擱了。
“老t安, 就憑你這兩個學生的火眼金睛，你可不能再怪我們大夥說你小心眼。”馬源被安老師跟兩個孩子的對話逗笑, 忍不住也說了一句。
“開你的車，信不信我也給你加課！”
安老師威脅馬源，想看他笑話，門都沒有。
馬源被威脅，立刻收斂笑容專心開車，算了，老安這人確實太小心眼，他們這些中層軍官，軍部為了給他們脫盲，不少人在工作之餘也是要上課的。
他可不想被老安收拾。
看著坐在前方的兩人，朱英盛突然就不安起來，他想起一件事了，那就是王蔓雲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他出軍區大院。
剛剛得知有機會見到哥哥，他興奮過頭，忘了這茬。
這會突然想了起來。
想起來後，朱英盛立刻警覺，上次在寧城之所以上當，就是因為自己太相信身邊的人，今天怎麽還是跟上次一樣，也這麽相信，憑什麽安老師就能讓自己放下全部的戒心。
“老師，學校放假了嗎？”
朱英盛說這話的時候，正用心回憶。
他記得他們是在學校門口遇到的安老師，上車時，透過車窗，能看到不少學生在操場跟教室走廊上打鬧，那模樣完全不像是學校放假。
越想，朱英盛就越冷靜。
雖然此時的他已經意識到危險，但臉上卻是一副開心樣。
看向安老師的目光也非常信任。
只是小手在前面兩人看不見的地方，在趙軍背後寫起了字，寫得很慢，但足夠表明自己的意思。
趙軍天天跟朱英盛玩在一起，默契度非常高。
朱英盛的手一在他後背寫字，他立刻警覺起來，面上也是一點都不顯。
兩人的家庭背景都不一樣，從小接受的教育也超前，對於危險的敏感度更高。
朱英盛問安老師話時，安老師的視線不僅停留在擋風玻璃前，還能透過後視鏡觀察到後面幾個孩子的動靜，兩個大些的孩子還能強裝乖巧，兩個小的已經一邊往車窗外張望，一邊小聲說起了話。
“學校怎麽可能放假，是我想帶你們去見見世面，理論必須結合實踐才是真理。”
安老師看不出異常，也不說謊，直接就把原因說了出來。
朱英盛跟趙軍瞪圓了眼睛。
幾秒鐘後，朱英盛哀嚎一聲，毫不客氣地指責道：“安老師，你怎麽能這樣，都不跟班主任說一聲，我們這是逃課，班主任不僅要懲罰我們，還要告家長，你可真是害死我們了，不行，你們得趕緊送我們回去。”
“對，叔叔，趕緊送我們回去，我可不像吃‘竹筍燒肉’。”
趙軍說話間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蛋，臉上哪裏還有興奮，只有愁眉苦臉。
“都快過江了，還回去幹嘛。”
安老師不為所動，調侃道：“你們又不是沒逃課過，我記得你們倆可是請了一個多月的假，怎麽，這會覺得回學校上課更重要了？”
“這……這怎麽一樣，我們請假是父母請的，今天是私自逃課，肯定要受懲罰。”朱英盛見說不動安老師，趕緊伸手去戳開車的的馬源。
請求道：“馬叔，送我們回去吧，我跟你說，我們班主任可兇了，今天我帶兩個弟弟妹妹去上學，他就狠狠警告過我，下午我們要是敢不去上課，班主任肯定會用教鞭抽我們。”
回想起班主任那虎虎生威的教鞭，別說朱英盛跟趙軍一臉懼怕，就連囡囡跟昊昊也狠狠點起了頭。
早上上課時，班裏有誰說小話，或者是不認真聽講，班主任就用教鞭敲人。
可疼了。
“叔叔，回去，回去，昊昊怕疼。”
昊昊伸出小手給馬源看，早上他就因為說了兩句小話，被班主任打了小手。
手心都紅了。
面對幾個孩子回去的要求，馬源非常為難，解釋道：“我有任務，如果送你們回去，時間上肯定來不及。”
軍人以任務為重，說句不好聽的，哪怕他家今天死了人，在有任務的情況下，他也不能拋下任務回家。
朱英盛跟趙軍別看年紀還小，但對於軍隊裏的規章制度是懂的。
“要不馬叔把我們放下，我們坐公交車回去？”
朱英盛退而求其次，也是試探。
他在試探到底誰是壞人，還是說兩個都是壞人。
“不行。”馬源一口就回絕了，四個孩子也就朱英盛跟趙軍大些，他能勉強放心，但那兩個更小的，他是一點都不放心。
滬市這麽大，又不算特別安-穩，要是孩子們出了意外，他跟老安怎麽對得起家長。
“送又不肯送我們回去，放又不願意放我們下來，安老師，你們這是一定要讓我們被罰了？”朱英盛早就在觀察地形與周邊情況。
越觀察，他的內心就越不安。
如果車上只有他跟趙軍，兩人拼一拼也能安全逃脫，偏偏他們身邊還有囡囡跟昊昊，他倆什麽都不懂，根本就沒法配合。
甚至他都不敢讓兩個小孩知道他們遇到了危險。
“朱小子，你這孩子心眼怎麽跟你安老師一樣小，就像你安老師說的，你們又不是第一次調皮搗蛋，回去受點小罰有什麽關系，總不能讓我耽誤了任務。”
馬源也急了。
覺得朱英盛這孩子不夠幹脆，上車之前不問清楚，這會他們已經離軍區大院十幾分鐘的路程，他送又沒法送，放下孩子也不放心。
兩相其害選其輕，總得有一方妥協。
“要不，安老師送我們回去？”朱英盛不信安老師那麽巧也有任務。
“我是少年軍人那邊的教官，你覺得我有任務還是沒任務？”
安老師回頭嚴肅地看著朱英盛。
神情已經非常冷了。
朱英盛非常想一拳揍上安老師的臉，但想到囡囡跟昊昊，他只能無奈露出笑臉，妥協了，“好吧，受罰就受罰，就當是教訓了。”
“朱小子，這就對了，男子漢大丈夫，就得幹脆一點，在明知不可為的情況下，就不要做沒必要的掙紮，不是想見你哥嗎，跟我們走，說不定就能見到了。”
馬源見朱英盛放棄掙紮，樂呵呵笑了起來。
朱英盛卻更擔心了，但還是問了一句，“真的能見到我哥？”
“想什麽美事呢？我什麽時候給你保證能見到你哥了？”安老師斜眼看朱英盛，一臉的鄙夷，跟平時的樣子判若兩人。
朱英盛深深沈默起來。
確實，對方只說可能，有可能，還真沒給他保證過。
所以他這是被騙了！
被騙的朱英盛越憤怒就越冷靜，他記得朱英華教導過他的話，在面對危險時，只有越冷靜，才越有逃脫的機會。
不能急，也不能露出破綻。
朱英盛穩得住，趙軍也穩得住，他早就被李心愛的各種折磨磨練出了演技。
“今天去海邊一定要弄點海蝦回家，我媽說要包蝦餃吃的。”朱英盛見走不了，為了麻痹壞蛋，很自然地跟趙軍他們說起話來。
“海蝦在海裏，我們怎麽可能抓得到。”
囡囡不信地看著朱英盛。
“笨，那邊是海口，肯定有漁民下海打魚，我們平時吃的海魚、海蝦，就是海邊公社送到城裏，在分到各個供銷社的。”趙軍嫌棄妹妹笨。
囡囡不高興了，立刻上手跟趙軍打鬥起來。
孩子玩鬧，肯定是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戳著戳著，就會殃及無辜，眨眼的功夫，朱英盛跟昊昊也被卷入了戰團。
四個孩子你拍拍我，我捏捏你，玩得嘻嘻哈哈的。
車廂裏充滿了笑聲。
透過後視鏡，馬源跟安老師都看清了幾個孩子的打鬧，眼神一碰，兩人更嚴肅了。
車一直往海口開，速度不快也不慢，但足夠朱英盛不敢推開車門跳車。
半小時後，他們就到了海口。
寬大的海口一片霧蒙蒙，原來是海上起霧了。
“起霧了，看來今天的室外軍訓是沒有了。”安老師坐直了身子，嚴肅的視線在海岸邊掃過，一個人影都沒有。
“這下怎麽辦？”馬源頭疼起來。
如果有軍訓，人肯定很多，四個孩子也有人照看，現在倒好，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們就算是想找人都找不到人，總不能把孩子帶去營房。
他們那邊可是重點軍事基地，沒有證件，誰都進不去。
軍屬也不例外。
安老師也頭疼，他也著急趕回基地，想了想，說道：“我記得前面有座燈塔小屋，先把他們送過去，我們馬上回去，讓人出來照顧他們。”
“行不行，都是小孩，要是出事……”馬源有t點猶豫。
“那帶回基地。”安老師漠然地看著馬源。
馬源：“……”
“老師，我們去小屋，保證不亂跑，等人來。”朱英盛一直聽著兩人的對話，及時舉手表態。
“那個屋子墻體很厚實，確實安全，為了以防萬一，我們會把門從外面關上，同意嗎？”馬源做出最後的讓步。
“可以。”
朱英盛同意，剩下的幾個孩子同時點頭。
他們以朱英盛為主，只要是朱英盛同意的，他們就沒有二話。
“那就快點，時間不多了。”
馬源一腳油門就把車開得飛快，很快就到了一座堤壩盡頭，哪裏確實有棟燈塔小屋，應該是早就廢棄的，一眼看去，外墻上爬滿了細小的貝類。
朱英盛看清楚燈塔，心就沈到了谷底。
他原本以為燈塔怎麽都有窗戶，結果前面的燈塔不僅沒有窗戶，還非常低矮。
低矮得只要是漲大潮，肯定會被淹。
他這下是搞清楚燈塔外面為什麽爬滿了那麽多細小的貝類，這分明就是因為經常被海水淹，小屋成了天然貝類溫床。
朱英盛心情不好，趙軍的心情也不好。
他也一眼就看出燈塔的不妥，但因為囡囡牽著他的手，他一點異常都不敢表露，他知道，他跟小小叔都是孩子，打不贏兩個大人。
得等待機會。
“下車，快些進去，我們回去後立刻讓人來照顧你們。”安老師可能是趕時間，態度越發的嚴肅與不耐，一下車就開始催促。
朱英盛背著昊昊，趙軍背著囡囡，無奈又可憐地跟了上去。
此時的他們是魚肉，別人是刀俎。
因為在他們的身後，還有馬源。
推開塵封很久的鐵門，沒有黴味，只有海腥味，濃郁的海腥味撲面而來，然後大家就看清了裏面的情況。
地面不僅潮濕，還跟外面的墻上一樣，到處都是貝類。
“快進去，我們要去處理任務了，最多一會，就會有人來照顧你們，送你們回軍區大院。”安老師把幾個孩子推進屋裏，留下這句話後，迅速把外面的門扣死。
外面有反扣，就算不上鎖，裏面也是沒法打開的。
朱英盛把耳朵貼近門板聽外面的動靜，趙軍則是迅速放下囡囡，豎著手在嘴唇上比了個禁聲，就尋找起屋裏可能的逃生口。
最終什麽都沒有找到。
幾分鐘後，朱英盛放下背上的昊昊，用力踢了一下門板。
厚實的門板發出一陣沈悶的嗡嗡聲，然後就紋絲不動，一看質量就非常好。
“小小叔，他們是壞人嗎？”
囡囡跟昊昊從朱英盛跟趙軍的神情與動作中，猜到了原因。
“嗯，今後除了家裏人能信任，外面的人一個都別隨便相信。”朱英盛教導眾人。
大家都用力點頭。
“他們這是要殺死我們嗎？”囡囡大一些，理解的也多些。
“別擔心，有我在，肯定能救大家出去。”朱英盛盡量安撫兩個小的。
“他們都走了，還怎麽殺我們？”囡囡有點不理解，把他們關在這裏，就能把他們都殺了嗎？
趙軍看著越來越潮濕的地面，說道：“他們不用動手，只要沒人找到我們，海水上漲就能把我們淹死，被淹死，甚至都查不出我們是被謀殺。”
“可……可是老師……不是……不是說會叫人來照顧我們嗎？”昊昊有點不懂，他記得安老師說到了基地就馬上叫人來送他們回去。
“別信壞蛋的鬼話。”
朱英盛摸了摸昊昊已經恢覆白皙的臉蛋，打算讓趙軍看著兩個小孩，他去想辦法。
趙軍見朱英盛去忙，就給昊昊解釋道：“基地門口有警衛，就算我們進不去，但我們完全可以在基地門口等，這樣不更安全嗎？送我們來這裏，就是想讓我們死。”
“哥哥，不怕。”
昊昊弄清楚後，用力拍了拍趙軍的胸口。
趙軍滿腔的擔心都被小孩弄笑，說道：“你知道什麽是死嗎？”
“知道。”
昊昊做個雙手合十放在臉頰邊睡覺的姿勢，姿勢很正確，唯一不正確的是睜著雙眼，吐著舌頭。
“哈哈，你這樣子一點也不可怕，應該是這樣的。”
囡囡指導昊昊，做起了鬼臉。
看樣子，兩個小孩並沒有受到驚嚇，甚至還能用他們的方式來緩和氣氛。
“小軍，過來。”
就在趙軍想跟兩個小孩說點什麽時，朱英盛的聲音及時傳來。
“囡囡，拉著昊昊，站在最高的位置上別亂動。”
趙軍叮囑完，就跑向了朱英盛。
朱英盛此時正蹲在墻角，目不轉睛盯著墻角的一條拇指粗的縫隙，這條裂縫並不透光，但絕對是他們逃出去的唯一希望。
“沒有工具。”
趙軍搬起地上的石頭往裂縫砸。
可石頭早就被海水腐蝕得沒什麽韌性，反而先粉身碎骨。
“用腳蹬，一會我示範給你看。”
朱英盛知道趙軍跟自己一樣力氣大，要是兩人合力猛蹬這條裂縫的最薄弱的點，還是有希望在海水漫過他們頭頂時逃出去。
此時的他非常慶幸朱英華用不正常手段教會了他們游泳，不然三個旱鴨子，他一個人還真不太好救。
“小叔叔，漲水了。”
就在兩人用石頭標出裂縫最薄弱處時，囡囡的聲音突然響起。
低頭，朱英盛跟趙軍發現地面上果然出現了水漬。
這水來得無聲無息，註意力都在墻上的他們倆都沒有留意到。
“囡囡，保護好昊昊。”
朱英盛回頭叮囑一聲，就跟趙軍輪番用力蹬那條裂縫，可他們力氣再大，也是孩子，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把墻踢倒的。
時間飛速流逝。
不僅屋裏的光線隨著時間越來越暗，屋裏的水位也越來越高。
朱英盛他們踢的那塊裂縫也被海水浸泡。
這給他們的自救帶來了天大的麻煩，水中受力受影響，直到兩個小時後，他們的努力終於有了曙光，拇指大的縫隙快有拳頭大了。
再努力一會，應該就能逃出去。
此時朱英盛跟趙軍身上的衣服褲子早就脫了下來，只穿著小褲衩。
沒辦法，他們一直浸泡在水裏，必定要保證衣服的幹燥，這樣在特別冷時，還能裹在身上取暖。
“幸好是五月多了，要是再早一個月，得凍死我們。”朱英盛說這話時，用力一腳踢了過去，隨著沈悶的聲響過後，一直頑固的墻終於被他踢倒。
開口雖然不到半米，但足夠他們這樣的身形逃出去。
屋裏很暗了，但外面並沒有天黑，墻被踹倒後，橘色的陽光照進了水裏，這溫暖的光線給了朱英盛幾人信心與溫暖。
“哇，小小叔好厲害。”
囡囡跟昊昊站在最高的樓梯上給朱英盛鼓掌，海水差一點就要淹到兩個孩子的腳底。
“回去穿衣服，休息會。”朱英盛沒有盲目馬上下水，出口在海水裏，誰也不知道外面什麽情況，他得跟趙軍先恢覆體力。
“嗯。”
趙軍確實也很累了。
兩人游過快一人高的水面，終於跟囡囡他們匯合，第一時間就是穿衣服，雖然五月的衣服不至於太厚，但裹在身上還是迅速給他們帶來了暖意。
朱英盛沒有等太久，感覺到差不多後，迅速再次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遞給囡囡抱著，說道：“我先出去看看，要是安全，要是門沒鎖，我就開門，要是鎖了，我再原路返回救你們。”
“小叔叔，小心。”
趙軍他們都緊緊抓著朱英盛的胳膊，眼角已經能看到淚水了。
之前一直沒哭的幾個孩子都哭了。
因為大家都知道，第一個出去的人最危險。
“不許滅了我們軍人家屬的志氣，等回去後，看我怎麽跟我爸告狀！”朱英盛咬牙切齒，姓安跟姓馬的壞蛋肯定逃不脫他爸的抓捕。
“嗯。”
三個孩子用力點頭，然後目送朱英盛絲滑地滑進水裏，看著朱英盛游過墻洞，最後消失了蹤影。
大家都認真豎著耳朵聆聽著外面的動靜。
好一會後，門口的位置終於傳來了響動。
趙軍早就埋伏在門口，手裏舉著一塊大石頭，如果開門的不是朱英盛，他會在第一時間砸下去。
門開了，露出一道瘦高的身影，被夕陽照著，拉出很長的影子。
是馬源。
不是朱英盛。
早就準備著的趙軍，把手裏的石頭用力砸了下去，同時怒吼一聲也撲了過去。
雙手雙拳盡了最大的力道攻擊。
被朱正毅指點過的孩子，別看還小，拳腳功夫也是了得的，所以馬源還真吃了大虧。
迎面避開了石頭，卻沒有避開趙軍的拳頭。
毫無防備下，兩個t蛋差點沒被趙軍敲碎，疼得他忍不住嗷的慘叫一聲，伴隨著這道慘叫的，還有不遠處的另外一道慘叫。
是安老師遭到了朱英盛的攻擊。
安老師一直守在海邊，朱英盛從水裏竄出來時，他是有準備的，但也沒防住渾身滑溜溜的小子，被朱英盛一拳猛揍在鼻子上。
不僅慘叫一聲，還鼻血四濺。
朱英盛的力道比趙軍的力道大，他這含怒的一拳下去，安老師就算再避讓得快，鼻子還是被打破了，臉也迅速腫了起來。
“朱英盛！”
安老師氣得心肝肺都疼了。
回答安老師的，是朱英盛的連環攻擊，在發現兩個壞蛋手裏沒有武器後，朱英盛膽子大了，也敢壓著人打，那可真是拳拳到肉。
安老師抵抗了好一會也沒能抓住朱英盛。
不得不怒吼一聲，“朱英華你這個混蛋，還要看戲看到什麽時候，再不露面，看老子怎麽懲罰你們！”可能是太生氣，一直彬彬有禮的安老師爆粗口了。
“小盛，住手，住手，誤會，誤會。”
隨著朱英華的聲音，周邊冒出好幾個身影，大家看著安老師的慘樣，趕緊沖過去拉開朱英盛。
高舉著拳頭的朱英盛楞楞地看著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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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師只是老師, 就算在學校級別不低，軍分區也不可能給他配車，所以開車的並不是他, 而是另外一位軍人，叫做馬源。
“叔叔好。”
朱英盛乖巧叫人, 都是一個大院的, 他認識, 只是平時沒怎麽說過話。
“叔叔好。”
趙軍跟囡囡、昊昊也有模有樣地叫人。
此時四個孩子安靜地坐在後座一排，哪有平時調皮搗蛋的樣，不過透過他們清澈的大眼, 還是能看出孩子們的激動。
“一會可要聽你們安老師的話，別亂跑，等我忙完，會帶你們一起回來。”馬源樂呵呵地應答後，叮囑幾個孩子。
“是。”
孩子們立刻嚴肅點頭。
看著孩子們一板一眼的樣子，安老師頭疼, 忍不住轉頭說道：“你們幾個平時不是挺能調皮嗎？怎麽今天乖巧成這樣？”
他是真的一點都不習慣。
朱英盛這孩子聰明，無理都能攪出三分理，現在看著他這麽乖巧安靜, 他想念之前敢跟自己據理力爭的小模樣。
“我這不是擔心老師不耐煩我, 半道把我扔下嗎？”朱英盛看著安老師嘿嘿直笑。
“我那麽小心眼？”
安老師看向朱英盛的目光又嚴肅了幾分。
朱英盛微笑著用力搖頭。
安老師又看向趙軍, 收獲的同樣是微笑搖頭的樣子，頓時氣笑了, 暗中開始思考, 一會考點這倆小子什麽難題。
這聰明勁可不能耽擱了。
“老t安, 就憑你這兩個學生的火眼金睛，你可不能再怪我們大夥說你小心眼。”馬源被安老師跟兩個孩子的對話逗笑, 忍不住也說了一句。
“開你的車，信不信我也給你加課！”
安老師威脅馬源，想看他笑話，門都沒有。
馬源被威脅，立刻收斂笑容專心開車，算了，老安這人確實太小心眼，他們這些中層軍官，軍部為了給他們脫盲，不少人在工作之餘也是要上課的。
他可不想被老安收拾。
看著坐在前方的兩人，朱英盛突然就不安起來，他想起一件事了，那就是王蔓雲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他出軍區大院。
剛剛得知有機會見到哥哥，他興奮過頭，忘了這茬。
這會突然想了起來。
想起來後，朱英盛立刻警覺，上次在寧城之所以上當，就是因為自己太相信身邊的人，今天怎麽還是跟上次一樣，也這麽相信，憑什麽安老師就能讓自己放下全部的戒心。
“老師，學校放假了嗎？”
朱英盛說這話的時候，正用心回憶。
他記得他們是在學校門口遇到的安老師，上車時，透過車窗，能看到不少學生在操場跟教室走廊上打鬧，那模樣完全不像是學校放假。
越想，朱英盛就越冷靜。
雖然此時的他已經意識到危險，但臉上卻是一副開心樣。
看向安老師的目光也非常信任。
只是小手在前面兩人看不見的地方，在趙軍背後寫起了字，寫得很慢，但足夠表明自己的意思。
趙軍天天跟朱英盛玩在一起，默契度非常高。
朱英盛的手一在他後背寫字，他立刻警覺起來，面上也是一點都不顯。
兩人的家庭背景都不一樣，從小接受的教育也超前，對於危險的敏感度更高。
朱英盛問安老師話時，安老師的視線不僅停留在擋風玻璃前，還能透過後視鏡觀察到後面幾個孩子的動靜，兩個大些的孩子還能強裝乖巧，兩個小的已經一邊往車窗外張望，一邊小聲說起了話。
“學校怎麽可能放假，是我想帶你們去見見世面，理論必須結合實踐才是真理。”
安老師看不出異常，也不說謊，直接就把原因說了出來。
朱英盛跟趙軍瞪圓了眼睛。
幾秒鐘後，朱英盛哀嚎一聲，毫不客氣地指責道：“安老師，你怎麽能這樣，都不跟班主任說一聲，我們這是逃課，班主任不僅要懲罰我們，還要告家長，你可真是害死我們了，不行，你們得趕緊送我們回去。”
“對，叔叔，趕緊送我們回去，我可不像吃‘竹筍燒肉’。”
趙軍說話間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蛋，臉上哪裏還有興奮，只有愁眉苦臉。
“都快過江了，還回去幹嘛。”
安老師不為所動，調侃道：“你們又不是沒逃課過，我記得你們倆可是請了一個多月的假，怎麽，這會覺得回學校上課更重要了？”
“這……這怎麽一樣，我們請假是父母請的，今天是私自逃課，肯定要受懲罰。”朱英盛見說不動安老師，趕緊伸手去戳開車的的馬源。
請求道：“馬叔，送我們回去吧，我跟你說，我們班主任可兇了，今天我帶兩個弟弟妹妹去上學，他就狠狠警告過我，下午我們要是敢不去上課，班主任肯定會用教鞭抽我們。”
回想起班主任那虎虎生威的教鞭，別說朱英盛跟趙軍一臉懼怕，就連囡囡跟昊昊也狠狠點起了頭。
早上上課時，班裏有誰說小話，或者是不認真聽講，班主任就用教鞭敲人。
可疼了。
“叔叔，回去，回去，昊昊怕疼。”
昊昊伸出小手給馬源看，早上他就因為說了兩句小話，被班主任打了小手。
手心都紅了。
面對幾個孩子回去的要求，馬源非常為難，解釋道：“我有任務，如果送你們回去，時間上肯定來不及。”
軍人以任務為重，說句不好聽的，哪怕他家今天死了人，在有任務的情況下，他也不能拋下任務回家。
朱英盛跟趙軍別看年紀還小，但對於軍隊裏的規章制度是懂的。
“要不馬叔把我們放下，我們坐公交車回去？”
朱英盛退而求其次，也是試探。
他在試探到底誰是壞人，還是說兩個都是壞人。
“不行。”馬源一口就回絕了，四個孩子也就朱英盛跟趙軍大些，他能勉強放心，但那兩個更小的，他是一點都不放心。
滬市這麽大，又不算特別安-穩，要是孩子們出了意外，他跟老安怎麽對得起家長。
“送又不肯送我們回去，放又不願意放我們下來，安老師，你們這是一定要讓我們被罰了？”朱英盛早就在觀察地形與周邊情況。
越觀察，他的內心就越不安。
如果車上只有他跟趙軍，兩人拼一拼也能安全逃脫，偏偏他們身邊還有囡囡跟昊昊，他倆什麽都不懂，根本就沒法配合。
甚至他都不敢讓兩個小孩知道他們遇到了危險。
“朱小子，你這孩子心眼怎麽跟你安老師一樣小，就像你安老師說的，你們又不是第一次調皮搗蛋，回去受點小罰有什麽關系，總不能讓我耽誤了任務。”
馬源也急了。
覺得朱英盛這孩子不夠幹脆，上車之前不問清楚，這會他們已經離軍區大院十幾分鐘的路程，他送又沒法送，放下孩子也不放心。
兩相其害選其輕，總得有一方妥協。
“要不，安老師送我們回去？”朱英盛不信安老師那麽巧也有任務。
“我是少年軍人那邊的教官，你覺得我有任務還是沒任務？”
安老師回頭嚴肅地看著朱英盛。
神情已經非常冷了。
朱英盛非常想一拳揍上安老師的臉，但想到囡囡跟昊昊，他只能無奈露出笑臉，妥協了，“好吧，受罰就受罰，就當是教訓了。”
“朱小子，這就對了，男子漢大丈夫，就得幹脆一點，在明知不可為的情況下，就不要做沒必要的掙紮，不是想見你哥嗎，跟我們走，說不定就能見到了。”
馬源見朱英盛放棄掙紮，樂呵呵笑了起來。
朱英盛卻更擔心了，但還是問了一句，“真的能見到我哥？”
“想什麽美事呢？我什麽時候給你保證能見到你哥了？”安老師斜眼看朱英盛，一臉的鄙夷，跟平時的樣子判若兩人。
朱英盛深深沈默起來。
確實，對方只說可能，有可能，還真沒給他保證過。
所以他這是被騙了！
被騙的朱英盛越憤怒就越冷靜，他記得朱英華教導過他的話，在面對危險時，只有越冷靜，才越有逃脫的機會。
不能急，也不能露出破綻。
朱英盛穩得住，趙軍也穩得住，他早就被李心愛的各種折磨磨練出了演技。
“今天去海邊一定要弄點海蝦回家，我媽說要包蝦餃吃的。”朱英盛見走不了，為了麻痹壞蛋，很自然地跟趙軍他們說起話來。
“海蝦在海裏，我們怎麽可能抓得到。”
囡囡不信地看著朱英盛。
“笨，那邊是海口，肯定有漁民下海打魚，我們平時吃的海魚、海蝦，就是海邊公社送到城裏，在分到各個供銷社的。”趙軍嫌棄妹妹笨。
囡囡不高興了，立刻上手跟趙軍打鬥起來。
孩子玩鬧，肯定是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戳著戳著，就會殃及無辜，眨眼的功夫，朱英盛跟昊昊也被卷入了戰團。
四個孩子你拍拍我，我捏捏你，玩得嘻嘻哈哈的。
車廂裏充滿了笑聲。
透過後視鏡，馬源跟安老師都看清了幾個孩子的打鬧，眼神一碰，兩人更嚴肅了。
車一直往海口開，速度不快也不慢，但足夠朱英盛不敢推開車門跳車。
半小時後，他們就到了海口。
寬大的海口一片霧蒙蒙，原來是海上起霧了。
“起霧了，看來今天的室外軍訓是沒有了。”安老師坐直了身子，嚴肅的視線在海岸邊掃過，一個人影都沒有。
“這下怎麽辦？”馬源頭疼起來。
如果有軍訓，人肯定很多，四個孩子也有人照看，現在倒好，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們就算是想找人都找不到人，總不能把孩子帶去營房。
他們那邊可是重點軍事基地，沒有證件，誰都進不去。
軍屬也不例外。
安老師也頭疼，他也著急趕回基地，想了想，說道：“我記得前面有座燈塔小屋，先把他們送過去，我們馬上回去，讓人出來照顧他們。”
“行不行，都是小孩，要是出事……”馬源有t點猶豫。
“那帶回基地。”安老師漠然地看著馬源。
馬源：“……”
“老師，我們去小屋，保證不亂跑，等人來。”朱英盛一直聽著兩人的對話，及時舉手表態。
“那個屋子墻體很厚實，確實安全，為了以防萬一，我們會把門從外面關上，同意嗎？”馬源做出最後的讓步。
“可以。”
朱英盛同意，剩下的幾個孩子同時點頭。
他們以朱英盛為主，只要是朱英盛同意的，他們就沒有二話。
“那就快點，時間不多了。”
馬源一腳油門就把車開得飛快，很快就到了一座堤壩盡頭，哪裏確實有棟燈塔小屋，應該是早就廢棄的，一眼看去，外墻上爬滿了細小的貝類。
朱英盛看清楚燈塔，心就沈到了谷底。
他原本以為燈塔怎麽都有窗戶，結果前面的燈塔不僅沒有窗戶，還非常低矮。
低矮得只要是漲大潮，肯定會被淹。
他這下是搞清楚燈塔外面為什麽爬滿了那麽多細小的貝類，這分明就是因為經常被海水淹，小屋成了天然貝類溫床。
朱英盛心情不好，趙軍的心情也不好。
他也一眼就看出燈塔的不妥，但因為囡囡牽著他的手，他一點異常都不敢表露，他知道，他跟小小叔都是孩子，打不贏兩個大人。
得等待機會。
“下車，快些進去，我們回去後立刻讓人來照顧你們。”安老師可能是趕時間，態度越發的嚴肅與不耐，一下車就開始催促。
朱英盛背著昊昊，趙軍背著囡囡，無奈又可憐地跟了上去。
此時的他們是魚肉，別人是刀俎。
因為在他們的身後，還有馬源。
推開塵封很久的鐵門，沒有黴味，只有海腥味，濃郁的海腥味撲面而來，然後大家就看清了裏面的情況。
地面不僅潮濕，還跟外面的墻上一樣，到處都是貝類。
“快進去，我們要去處理任務了，最多一會，就會有人來照顧你們，送你們回軍區大院。”安老師把幾個孩子推進屋裏，留下這句話後，迅速把外面的門扣死。
外面有反扣，就算不上鎖，裏面也是沒法打開的。
朱英盛把耳朵貼近門板聽外面的動靜，趙軍則是迅速放下囡囡，豎著手在嘴唇上比了個禁聲，就尋找起屋裏可能的逃生口。
最終什麽都沒有找到。
幾分鐘後，朱英盛放下背上的昊昊，用力踢了一下門板。
厚實的門板發出一陣沈悶的嗡嗡聲，然後就紋絲不動，一看質量就非常好。
“小小叔，他們是壞人嗎？”
囡囡跟昊昊從朱英盛跟趙軍的神情與動作中，猜到了原因。
“嗯，今後除了家裏人能信任，外面的人一個都別隨便相信。”朱英盛教導眾人。
大家都用力點頭。
“他們這是要殺死我們嗎？”囡囡大一些，理解的也多些。
“別擔心，有我在，肯定能救大家出去。”朱英盛盡量安撫兩個小的。
“他們都走了，還怎麽殺我們？”囡囡有點不理解，把他們關在這裏，就能把他們都殺了嗎？
趙軍看著越來越潮濕的地面，說道：“他們不用動手，只要沒人找到我們，海水上漲就能把我們淹死，被淹死，甚至都查不出我們是被謀殺。”
“可……可是老師……不是……不是說會叫人來照顧我們嗎？”昊昊有點不懂，他記得安老師說到了基地就馬上叫人來送他們回去。
“別信壞蛋的鬼話。”
朱英盛摸了摸昊昊已經恢覆白皙的臉蛋，打算讓趙軍看著兩個小孩，他去想辦法。
趙軍見朱英盛去忙，就給昊昊解釋道：“基地門口有警衛，就算我們進不去，但我們完全可以在基地門口等，這樣不更安全嗎？送我們來這裏，就是想讓我們死。”
“哥哥，不怕。”
昊昊弄清楚後，用力拍了拍趙軍的胸口。
趙軍滿腔的擔心都被小孩弄笑，說道：“你知道什麽是死嗎？”
“知道。”
昊昊做個雙手合十放在臉頰邊睡覺的姿勢，姿勢很正確，唯一不正確的是睜著雙眼，吐著舌頭。
“哈哈，你這樣子一點也不可怕，應該是這樣的。”
囡囡指導昊昊，做起了鬼臉。
看樣子，兩個小孩並沒有受到驚嚇，甚至還能用他們的方式來緩和氣氛。
“小軍，過來。”
就在趙軍想跟兩個小孩說點什麽時，朱英盛的聲音及時傳來。
“囡囡，拉著昊昊，站在最高的位置上別亂動。”
趙軍叮囑完，就跑向了朱英盛。
朱英盛此時正蹲在墻角，目不轉睛盯著墻角的一條拇指粗的縫隙，這條裂縫並不透光，但絕對是他們逃出去的唯一希望。
“沒有工具。”
趙軍搬起地上的石頭往裂縫砸。
可石頭早就被海水腐蝕得沒什麽韌性，反而先粉身碎骨。
“用腳蹬，一會我示範給你看。”
朱英盛知道趙軍跟自己一樣力氣大，要是兩人合力猛蹬這條裂縫的最薄弱的點，還是有希望在海水漫過他們頭頂時逃出去。
此時的他非常慶幸朱英華用不正常手段教會了他們游泳，不然三個旱鴨子，他一個人還真不太好救。
“小叔叔，漲水了。”
就在兩人用石頭標出裂縫最薄弱處時，囡囡的聲音突然響起。
低頭，朱英盛跟趙軍發現地面上果然出現了水漬。
這水來得無聲無息，註意力都在墻上的他們倆都沒有留意到。
“囡囡，保護好昊昊。”
朱英盛回頭叮囑一聲，就跟趙軍輪番用力蹬那條裂縫，可他們力氣再大，也是孩子，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把墻踢倒的。
時間飛速流逝。
不僅屋裏的光線隨著時間越來越暗，屋裏的水位也越來越高。
朱英盛他們踢的那塊裂縫也被海水浸泡。
這給他們的自救帶來了天大的麻煩，水中受力受影響，直到兩個小時後，他們的努力終於有了曙光，拇指大的縫隙快有拳頭大了。
再努力一會，應該就能逃出去。
此時朱英盛跟趙軍身上的衣服褲子早就脫了下來，只穿著小褲衩。
沒辦法，他們一直浸泡在水裏，必定要保證衣服的幹燥，這樣在特別冷時，還能裹在身上取暖。
“幸好是五月多了，要是再早一個月，得凍死我們。”朱英盛說這話時，用力一腳踢了過去，隨著沈悶的聲響過後，一直頑固的墻終於被他踢倒。
開口雖然不到半米，但足夠他們這樣的身形逃出去。
屋裏很暗了，但外面並沒有天黑，墻被踹倒後，橘色的陽光照進了水裏，這溫暖的光線給了朱英盛幾人信心與溫暖。
“哇，小小叔好厲害。”
囡囡跟昊昊站在最高的樓梯上給朱英盛鼓掌，海水差一點就要淹到兩個孩子的腳底。
“回去穿衣服，休息會。”朱英盛沒有盲目馬上下水，出口在海水裏，誰也不知道外面什麽情況，他得跟趙軍先恢覆體力。
“嗯。”
趙軍確實也很累了。
兩人游過快一人高的水面，終於跟囡囡他們匯合，第一時間就是穿衣服，雖然五月的衣服不至於太厚，但裹在身上還是迅速給他們帶來了暖意。
朱英盛沒有等太久，感覺到差不多後，迅速再次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遞給囡囡抱著，說道：“我先出去看看，要是安全，要是門沒鎖，我就開門，要是鎖了，我再原路返回救你們。”
“小叔叔，小心。”
趙軍他們都緊緊抓著朱英盛的胳膊，眼角已經能看到淚水了。
之前一直沒哭的幾個孩子都哭了。
因為大家都知道，第一個出去的人最危險。
“不許滅了我們軍人家屬的志氣，等回去後，看我怎麽跟我爸告狀！”朱英盛咬牙切齒，姓安跟姓馬的壞蛋肯定逃不脫他爸的抓捕。
“嗯。”
三個孩子用力點頭，然後目送朱英盛絲滑地滑進水裏，看著朱英盛游過墻洞，最後消失了蹤影。
大家都認真豎著耳朵聆聽著外面的動靜。
好一會後，門口的位置終於傳來了響動。
趙軍早就埋伏在門口，手裏舉著一塊大石頭，如果開門的不是朱英盛，他會在第一時間砸下去。
門開了，露出一道瘦高的身影，被夕陽照著，拉出很長的影子。
是馬源。
不是朱英盛。
早就準備著的趙軍，把手裏的石頭用力砸了下去，同時怒吼一聲也撲了過去。
雙手雙拳盡了最大的力道攻擊。
被朱正毅指點過的孩子，別看還小，拳腳功夫也是了得的，所以馬源還真吃了大虧。
迎面避開了石頭，卻沒有避開趙軍的拳頭。
毫無防備下，兩個t蛋差點沒被趙軍敲碎，疼得他忍不住嗷的慘叫一聲，伴隨著這道慘叫的，還有不遠處的另外一道慘叫。
是安老師遭到了朱英盛的攻擊。
安老師一直守在海邊，朱英盛從水裏竄出來時，他是有準備的，但也沒防住渾身滑溜溜的小子，被朱英盛一拳猛揍在鼻子上。
不僅慘叫一聲，還鼻血四濺。
朱英盛的力道比趙軍的力道大，他這含怒的一拳下去，安老師就算再避讓得快，鼻子還是被打破了，臉也迅速腫了起來。
“朱英盛！”
安老師氣得心肝肺都疼了。
回答安老師的，是朱英盛的連環攻擊，在發現兩個壞蛋手裏沒有武器後，朱英盛膽子大了，也敢壓著人打，那可真是拳拳到肉。
安老師抵抗了好一會也沒能抓住朱英盛。
不得不怒吼一聲，“朱英華你這個混蛋，還要看戲看到什麽時候，再不露面，看老子怎麽懲罰你們！”可能是太生氣，一直彬彬有禮的安老師爆粗口了。
“小盛，住手，住手，誤會，誤會。”
隨著朱英華的聲音，周邊冒出好幾個身影，大家看著安老師的慘樣，趕緊沖過去拉開朱英盛。
高舉著拳頭的朱英盛楞楞地看著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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