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 33 章
簡母不耐煩的拉她起來， “今天就給我分!”
碎碗片掉下來，簡適起身踩到地上的湯飯，踉蹌了幾步， “他現在不在煬安，我……我見不到他。”
簡母盯著她眼睛，緩了會又劈頭蓋臉罵起來， “你最好別騙我，簡適!我對你太失望了!”
明明是從沒管教過她的女人，現在好像做什麽都會被一句“對你失望”， “簡適沒想到你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了”輕飄飄否定所有。
簡適就是此刻察覺到自己藏的很深的逆骨，倔強的說; “早戀不會影響學習，我不會很他分手。”
簡母氣得發抖，把人拽到客廳摁著她肩膀，手指著鐘表像篩子抖著， “給我跪到天黑!我就在這看著你，不準起來!”
罰跪的時間裏，簡適賭氣一言不發，簡母從小到大恐嚇，要是敢早戀就打斷腿。可事發後簡母沒有打她，只一個勁的哭，從小聲啜泣到哭天搶地。
夕陽照進來，光線落漫滿是狼藉的屋子。簡母抱著酒瓶喝了半醉，不單單是簡適不聽話，她還想起了很多不如意的事情。一樁樁像溺死的魚，被海浪推到岸上露出作嘔的軀體殘骸。
女人半輩子過得都不順心，讓她真切感受到活的失敗，是發現她從來沒珍惜過聽話乖巧的簡適，如今叛逆跟她對立，自己連吵罵的資格都沒有。
簡適擔心的叫她，說別喝了。起身就想來奪她酒瓶，被簡母指著呵斥道， “你媽還沒死，給我繼續跪著!”
白日終於有要落幕的跡象，門口傳來擰動鑰匙的動靜。屋裏沒開燈，那人走進才發現是繼父。
男人換了鞋先把簡適扶起來，面色慈祥說，讓她先回屋去。
簡適扶著墻站起來，雙腿發麻，回頭看了眼，繼父走到飯桌把簡母叫醒，說了什麽，把爛醉的女人攙扶到臥室。白燈下，他回到廚房彎腰收拾著殘局。
沒說一句話，也沒面露任何表情。小心的把玻璃渣拾起，地面掃幹凈，又拖了幾遍。簡母清醒點的時候，他進屋談了會話。
很快，來敲簡適的門。
“鹿鹿，還沒吃晚飯吧走，叔叔帶你吃飯去。”他笑起來，眼角顯現出皺紋，身形過於瘦，疲態明顯。
黑布隆冬的主臥裏滿是酒氣，繼父走在她身後說: “放心吧，你媽媽睡一會酒就醒了。”
繼父的車不大，銀灰色，比簡父那輛稍顯貴氣。原先家裏那輛車很破舊了，窗戶隔熱膜掉的差不多，灰撲撲啟動時像快要散架。
繼父帶她來了家稍安靜整潔的餐館，他們在裏間坐下，男人拿著菜單讓簡適點。
“我對這的口味不熟悉，您來吧。”
男人點了幾道家常菜，又問是否能吃辣，簡適搖搖頭。末了，他還細心點了甜食。 “天氣冷，這個得少吃點。”他把水果沙拉推過來。
除了水果種類多了些，擺盤洋氣點，跟記憶裏那盤沙拉別無二致。簡適想起小時候和母親來吃飯，跟她們見面的這個叔叔談不上儒雅，但平易近人。
她以為世上所有男人都和簡父一樣不茍言笑，但這個男人不同，她當時不知是奢念那盤水果沙拉，還是長輩臉上的笑容，她居然心想他要是自己的父親就好了。
沒想到一語成讖，幾年後他們又見面了。
整個過程簡適都很安靜，男人以為是不合她口味，耐心的詢問著。簡適看著他: “如果是你們二婚的事，可以不用給我說。”
男人搖搖頭，真誠的開口，短暫的介紹了下自己，然後說起他的工作，他和簡母未來幾年的計劃。
簡適聽了幾耳，大概就是“在縣裏有個小廠子” “你母親很早想去清冶縣，在那有幾畝地，拆遷分到的房子想租出去，還有房租可以收。”
太多了，但那都是他們的未來，和簡適無關。
“縣一中的升學率不比二中差，聽說全省第一還在縣高中。”這句才是重點。
“一定要轉學嗎”簡適面無表情問。
男人想了想，鄭重的點了下頭， “鹿鹿啊，你和你同學的事情叔叔無權過問，但想說一句，不要因為年少無知耽誤學習。”
最後，簡適悉數聽完，露出不同這個年齡段的漠然， “我的事情我會處理好。我媽一個人不容易，我會聽她的，但至於去縣城，就別說冠冕堂皇的話了，我太了解我媽，她就是怕鄰居嚼舌根才決定搬走。
我們家一直是笑柄，鄰居看了這麽多年笑話，她被別人議論了半輩子，是不想二婚還聽別人口舌。但這些請不要歸咎到‘為我好才搬家’‘都是為了我才屈尊回縣城’。”
-
寒假結束前簡適辦好轉學，來不及和朋友吃頓飯，草草在校門口見了一面，白念逾眼眶都紅了，說: “小適適再也沒有人陪我去廁所給我作業抄，睡覺的時候沒有人替我看老師，沒有人放學等我一起回宿舍，我們再也不能一起打水，排隊買飯了……”
說的都是瑣碎的事情，但一字一句都是不舍得。
簡適摸著她腦袋， “所以啊，以後放學別磨蹭啦，尤其是中午，小心回去晚被宿管鎖外面。”
白念逾擦著眼角還不忘打掉她的手， “哎呀不要摸我劉海啦，會塌的嗚嗚嗚。”
謝序繃著臉，問她繼父人怎麽樣，新家離學校遠嗎，晚上回家不安全最好還是住校吧。算了，能走讀還是走讀吧，怕你沒有朋友一個人在那多寂寞。你不要那麽內向，還是要多交朋友，你們女孩子不都喜歡上廁所結伴嗎。那你也不要一個人了。
白念逾在一旁聽著聽著，眼眶就不爭氣的起了霧氣，捶著謝序的胳膊說，你那麽煽情做什麽!想想平時都是我和適適形影不離，我都要被你念叨的掉眼淚了。謝序你也夠婆媽的!
又一陣冷風吹來，簡適的臉紅撲撲的，打了響亮的噴嚏。幾人分別後，白帆沈默的站在身邊不走。
她吸吸鼻子說: “白帆，我想抱抱你。”
他的表情始終隱忍，用盡全力把簡適摟緊在懷裏，下巴擱在她脖頸摩挲著，沈默太久，開口嗓音沙啞，低著聲， “照顧好自己。”
“嗯你也是。”簡適貪戀的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我們只是短暫的分開一下，白帆，我們永遠都不分手好不好”
“好，不分手。”他說。
白帆是多麽溫柔的人啊，他始終尊重簡適的想法，把她放在首位，甚至很少會像其他男孩子傲嬌發脾氣，說惹人生氣的話。
明明他也不舍，但念多了怕簡適厭倦，又怕時間不夠他說那麽多， “把糖包帶走吧，它能陪陪你。”
只是這麽一句，他希望他的女孩永遠有人陪，被人期待。哪怕是只小狗。
“我喜歡南方，喜歡大海，我們考海城的大學吧，我想看看你出生的地方。”每次談起大學，簡適都忍不住喜上眉梢。
白帆擦了下她的眼尾，揩去那片溫熱，笑著說: “海城沒有海，南錫臨海，我們考那邊吧。”
“一言為定，我們大學見!”一想到他們還有好多年，她就沒心沒肺的笑起來，笑容明晃晃像朵太陽花。
……
臨開學前簡適去學校報道，畢竟是縣裏的高中，學校很小沒有操場，只有個豆腐塊大的籃球場。旁邊就是家工廠，高聳入雲的煙囪每天都外排放著濃煙。
大團大團深灰色的煙飄到空中，像一滴水流入大海，緩慢滾進潔白的雲裏。逼仄狹長的街道連通著學區房，縱橫交錯的電線上有堆積一層的雪片，颶風一過，撲簌簌往下掉。
賣著熱包子的推車從身邊過去，咣當咣當響徹這條街，新年的對聯在風中飄搖，灰茫茫的視界裏，洗浴中心的牌子閃著顏色不一的光，新舊參半的樓房混在灰墻紅磚的平房裏。
還沒有開學，此時簡適背著書包走在這條街上，賣菜的大媽們好奇的看她兩眼。
新家離的不遠，他們住三樓，四室一廳。簡適單獨的臥室朝南，為了方便背書，繼父還特意裝了隔音板，雖然不知道效果怎麽樣。
吃過晚飯簡適回屋看書，繼父回了廠子，簡母睡下後，簡適打著手電筒溜出去。被母親監管著，她再也不能和白帆聯系，還好樓下就有家小賣店。
簡適撥通了白帆的電話，是個女人接起的， “你找誰”
簡適還來得及說話，另一頭就換成了白帆的聲音，她問， “剛剛，是你媽媽嗎”
“嗯。”白帆說， “我父母回來了，高考前他們都不走了。可能之後……”
簡適打斷他， “沒關系，高考前我也不會經常打來，我們說好的大學見。白帆你可不要失約哦。”
靜寂的夜裏能聽到犬吠，簡適說: “這邊都挺好的，學校很小哈哈哈很適合我，應該不用跑操了。糖包很喜歡新家，白天剛來有點不習慣，之後就好多啦。我餵了它最愛吃的罐頭和牛肉粒。
我媽說不要給小狗吃太好，不然它們會不好好看家，不過糖包笨笨的，膽子也小，現在都不會看家。”
簡適說完，白帆笑笑開始說著他那邊的事情， “今天寫了很多套習題，晚上練了會琴，這會手還很酸。下午畫畫的時候把靛青錯用成墨黑，以為會被老師罵成豬頭，結果，他沈思了好一會說。
‘白帆同學，下次上課把眼鏡戴上哦，我覺得你有點老花……’”
簡適捧腹大笑，那頭的白帆模仿著老師沙啞年邁的聲音，學得惟妙惟肖。她說: “那你下次畫薔薇，牡丹花會不會也用錯啊我還挺想見見黑色的花。
糖包今天吃飯邊吃邊哼唧，我猜它一定說很想你。”電話拿的燙手了。
白帆笑了下，就像在身邊，他溫柔說道， “那下次我就畫黑色的花，藍色的草，紫色的天空，黃色的樹。署名留——簡適。”
電話匆匆掛斷，白帆最後說的那句， “我很想你，鹿鹿。”被忙音吞掉，簡適什麽也沒聽到。
她抵著冷風往回走，悄然的路上偶爾會有風吹落葉，擦著地面往前滾的窸窣聲響，加快腳步拐了個彎，忽而什麽掉地發出一陣叮鈴咣當，擠著幾聲女生的嗚咽。
人影混跡在夜色裏，三四人中間圍著一個人，周身鍍上黑暗，看不清臉廓。中間的人跪在地上，任由拳腳相向，一聲貓叫劃過，幾人停下毆打，接連蹦出幾句臟話。
地上的女生胳膊護在頭上，想呼救被大力拖著往更濃的夜色裏走。
冷風再次席卷，簡適打了個激靈回過神，小跑著又回到小賣店，抓著電話毫不猶豫撥了110.
夜幕上的星子被寒風抖落，搖搖欲墜。簡適捂著棉服，手快凍住了終於等到閃爍的警燈出現在街口。從車上下來的民警把圍毆那群人押上車。
一片混亂中，她看到走在末尾的女生，嘴角破了，額角也露著傷口，被澆了冷水渾身濕漉漉站在風口。她擡了下頭朝四處看了眼，似乎在找誰報的警。很快又低下頭。
她面容被警燈照亮，簡適看清了，渾身一哆嗦。
許久沒見，是熟人，是乎琬琬。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簡母不耐煩的拉她起來， “今天就給我分!”
碎碗片掉下來，簡適起身踩到地上的湯飯，踉蹌了幾步， “他現在不在煬安，我……我見不到他。”
簡母盯著她眼睛，緩了會又劈頭蓋臉罵起來， “你最好別騙我，簡適!我對你太失望了!”
明明是從沒管教過她的女人，現在好像做什麽都會被一句“對你失望”， “簡適沒想到你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了”輕飄飄否定所有。
簡適就是此刻察覺到自己藏的很深的逆骨，倔強的說; “早戀不會影響學習，我不會很他分手。”
簡母氣得發抖，把人拽到客廳摁著她肩膀，手指著鐘表像篩子抖著， “給我跪到天黑!我就在這看著你，不準起來!”
罰跪的時間裏，簡適賭氣一言不發，簡母從小到大恐嚇，要是敢早戀就打斷腿。可事發後簡母沒有打她，只一個勁的哭，從小聲啜泣到哭天搶地。
夕陽照進來，光線落漫滿是狼藉的屋子。簡母抱著酒瓶喝了半醉，不單單是簡適不聽話，她還想起了很多不如意的事情。一樁樁像溺死的魚，被海浪推到岸上露出作嘔的軀體殘骸。
女人半輩子過得都不順心，讓她真切感受到活的失敗，是發現她從來沒珍惜過聽話乖巧的簡適，如今叛逆跟她對立，自己連吵罵的資格都沒有。
簡適擔心的叫她，說別喝了。起身就想來奪她酒瓶，被簡母指著呵斥道， “你媽還沒死，給我繼續跪著!”
白日終於有要落幕的跡象，門口傳來擰動鑰匙的動靜。屋裏沒開燈，那人走進才發現是繼父。
男人換了鞋先把簡適扶起來，面色慈祥說，讓她先回屋去。
簡適扶著墻站起來，雙腿發麻，回頭看了眼，繼父走到飯桌把簡母叫醒，說了什麽，把爛醉的女人攙扶到臥室。白燈下，他回到廚房彎腰收拾著殘局。
沒說一句話，也沒面露任何表情。小心的把玻璃渣拾起，地面掃幹凈，又拖了幾遍。簡母清醒點的時候，他進屋談了會話。
很快，來敲簡適的門。
“鹿鹿，還沒吃晚飯吧走，叔叔帶你吃飯去。”他笑起來，眼角顯現出皺紋，身形過於瘦，疲態明顯。
黑布隆冬的主臥裏滿是酒氣，繼父走在她身後說: “放心吧，你媽媽睡一會酒就醒了。”
繼父的車不大，銀灰色，比簡父那輛稍顯貴氣。原先家裏那輛車很破舊了，窗戶隔熱膜掉的差不多，灰撲撲啟動時像快要散架。
繼父帶她來了家稍安靜整潔的餐館，他們在裏間坐下，男人拿著菜單讓簡適點。
“我對這的口味不熟悉，您來吧。”
男人點了幾道家常菜，又問是否能吃辣，簡適搖搖頭。末了，他還細心點了甜食。 “天氣冷，這個得少吃點。”他把水果沙拉推過來。
除了水果種類多了些，擺盤洋氣點，跟記憶裏那盤沙拉別無二致。簡適想起小時候和母親來吃飯，跟她們見面的這個叔叔談不上儒雅，但平易近人。
她以為世上所有男人都和簡父一樣不茍言笑，但這個男人不同，她當時不知是奢念那盤水果沙拉，還是長輩臉上的笑容，她居然心想他要是自己的父親就好了。
沒想到一語成讖，幾年後他們又見面了。
整個過程簡適都很安靜，男人以為是不合她口味，耐心的詢問著。簡適看著他: “如果是你們二婚的事，可以不用給我說。”
男人搖搖頭，真誠的開口，短暫的介紹了下自己，然後說起他的工作，他和簡母未來幾年的計劃。
簡適聽了幾耳，大概就是“在縣裏有個小廠子” “你母親很早想去清冶縣，在那有幾畝地，拆遷分到的房子想租出去，還有房租可以收。”
太多了，但那都是他們的未來，和簡適無關。
“縣一中的升學率不比二中差，聽說全省第一還在縣高中。”這句才是重點。
“一定要轉學嗎”簡適面無表情問。
男人想了想，鄭重的點了下頭， “鹿鹿啊，你和你同學的事情叔叔無權過問，但想說一句，不要因為年少無知耽誤學習。”
最後，簡適悉數聽完，露出不同這個年齡段的漠然， “我的事情我會處理好。我媽一個人不容易，我會聽她的，但至於去縣城，就別說冠冕堂皇的話了，我太了解我媽，她就是怕鄰居嚼舌根才決定搬走。
我們家一直是笑柄，鄰居看了這麽多年笑話，她被別人議論了半輩子，是不想二婚還聽別人口舌。但這些請不要歸咎到‘為我好才搬家’‘都是為了我才屈尊回縣城’。”
-
寒假結束前簡適辦好轉學，來不及和朋友吃頓飯，草草在校門口見了一面，白念逾眼眶都紅了，說: “小適適再也沒有人陪我去廁所給我作業抄，睡覺的時候沒有人替我看老師，沒有人放學等我一起回宿舍，我們再也不能一起打水，排隊買飯了……”
說的都是瑣碎的事情，但一字一句都是不舍得。
簡適摸著她腦袋， “所以啊，以後放學別磨蹭啦，尤其是中午，小心回去晚被宿管鎖外面。”
白念逾擦著眼角還不忘打掉她的手， “哎呀不要摸我劉海啦，會塌的嗚嗚嗚。”
謝序繃著臉，問她繼父人怎麽樣，新家離學校遠嗎，晚上回家不安全最好還是住校吧。算了，能走讀還是走讀吧，怕你沒有朋友一個人在那多寂寞。你不要那麽內向，還是要多交朋友，你們女孩子不都喜歡上廁所結伴嗎。那你也不要一個人了。
白念逾在一旁聽著聽著，眼眶就不爭氣的起了霧氣，捶著謝序的胳膊說，你那麽煽情做什麽!想想平時都是我和適適形影不離，我都要被你念叨的掉眼淚了。謝序你也夠婆媽的!
又一陣冷風吹來，簡適的臉紅撲撲的，打了響亮的噴嚏。幾人分別後，白帆沈默的站在身邊不走。
她吸吸鼻子說: “白帆，我想抱抱你。”
他的表情始終隱忍，用盡全力把簡適摟緊在懷裏，下巴擱在她脖頸摩挲著，沈默太久，開口嗓音沙啞，低著聲， “照顧好自己。”
“嗯你也是。”簡適貪戀的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我們只是短暫的分開一下，白帆，我們永遠都不分手好不好”
“好，不分手。”他說。
白帆是多麽溫柔的人啊，他始終尊重簡適的想法，把她放在首位，甚至很少會像其他男孩子傲嬌發脾氣，說惹人生氣的話。
明明他也不舍，但念多了怕簡適厭倦，又怕時間不夠他說那麽多， “把糖包帶走吧，它能陪陪你。”
只是這麽一句，他希望他的女孩永遠有人陪，被人期待。哪怕是只小狗。
“我喜歡南方，喜歡大海，我們考海城的大學吧，我想看看你出生的地方。”每次談起大學，簡適都忍不住喜上眉梢。
白帆擦了下她的眼尾，揩去那片溫熱，笑著說: “海城沒有海，南錫臨海，我們考那邊吧。”
“一言為定，我們大學見!”一想到他們還有好多年，她就沒心沒肺的笑起來，笑容明晃晃像朵太陽花。
……
臨開學前簡適去學校報道，畢竟是縣裏的高中，學校很小沒有操場，只有個豆腐塊大的籃球場。旁邊就是家工廠，高聳入雲的煙囪每天都外排放著濃煙。
大團大團深灰色的煙飄到空中，像一滴水流入大海，緩慢滾進潔白的雲裏。逼仄狹長的街道連通著學區房，縱橫交錯的電線上有堆積一層的雪片，颶風一過，撲簌簌往下掉。
賣著熱包子的推車從身邊過去，咣當咣當響徹這條街，新年的對聯在風中飄搖，灰茫茫的視界裏，洗浴中心的牌子閃著顏色不一的光，新舊參半的樓房混在灰墻紅磚的平房裏。
還沒有開學，此時簡適背著書包走在這條街上，賣菜的大媽們好奇的看她兩眼。
新家離的不遠，他們住三樓，四室一廳。簡適單獨的臥室朝南，為了方便背書，繼父還特意裝了隔音板，雖然不知道效果怎麽樣。
吃過晚飯簡適回屋看書，繼父回了廠子，簡母睡下後，簡適打著手電筒溜出去。被母親監管著，她再也不能和白帆聯系，還好樓下就有家小賣店。
簡適撥通了白帆的電話，是個女人接起的， “你找誰”
簡適還來得及說話，另一頭就換成了白帆的聲音，她問， “剛剛，是你媽媽嗎”
“嗯。”白帆說， “我父母回來了，高考前他們都不走了。可能之後……”
簡適打斷他， “沒關系，高考前我也不會經常打來，我們說好的大學見。白帆你可不要失約哦。”
靜寂的夜裏能聽到犬吠，簡適說: “這邊都挺好的，學校很小哈哈哈很適合我，應該不用跑操了。糖包很喜歡新家，白天剛來有點不習慣，之後就好多啦。我餵了它最愛吃的罐頭和牛肉粒。
我媽說不要給小狗吃太好，不然它們會不好好看家，不過糖包笨笨的，膽子也小，現在都不會看家。”
簡適說完，白帆笑笑開始說著他那邊的事情， “今天寫了很多套習題，晚上練了會琴，這會手還很酸。下午畫畫的時候把靛青錯用成墨黑，以為會被老師罵成豬頭，結果，他沈思了好一會說。
‘白帆同學，下次上課把眼鏡戴上哦，我覺得你有點老花……’”
簡適捧腹大笑，那頭的白帆模仿著老師沙啞年邁的聲音，學得惟妙惟肖。她說: “那你下次畫薔薇，牡丹花會不會也用錯啊我還挺想見見黑色的花。
糖包今天吃飯邊吃邊哼唧，我猜它一定說很想你。”電話拿的燙手了。
白帆笑了下，就像在身邊，他溫柔說道， “那下次我就畫黑色的花，藍色的草，紫色的天空，黃色的樹。署名留——簡適。”
電話匆匆掛斷，白帆最後說的那句， “我很想你，鹿鹿。”被忙音吞掉，簡適什麽也沒聽到。
她抵著冷風往回走，悄然的路上偶爾會有風吹落葉，擦著地面往前滾的窸窣聲響，加快腳步拐了個彎，忽而什麽掉地發出一陣叮鈴咣當，擠著幾聲女生的嗚咽。
人影混跡在夜色裏，三四人中間圍著一個人，周身鍍上黑暗，看不清臉廓。中間的人跪在地上，任由拳腳相向，一聲貓叫劃過，幾人停下毆打，接連蹦出幾句臟話。
地上的女生胳膊護在頭上，想呼救被大力拖著往更濃的夜色裏走。
冷風再次席卷，簡適打了個激靈回過神，小跑著又回到小賣店，抓著電話毫不猶豫撥了110.
夜幕上的星子被寒風抖落，搖搖欲墜。簡適捂著棉服，手快凍住了終於等到閃爍的警燈出現在街口。從車上下來的民警把圍毆那群人押上車。
一片混亂中，她看到走在末尾的女生，嘴角破了，額角也露著傷口，被澆了冷水渾身濕漉漉站在風口。她擡了下頭朝四處看了眼，似乎在找誰報的警。很快又低下頭。
她面容被警燈照亮，簡適看清了，渾身一哆嗦。
許久沒見，是熟人，是乎琬琬。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