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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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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血, 好多好多血,猩紅的。

黑暗中血色彌漫,寧錦婳仿佛置身囚籠, 渾身上下被藤曼緊緊纏繞,她掙紮著, 卻被越纏越緊, 呼吸逐漸艱難……

“啊——”

床榻上的美人陡然睜開美目,看著床頂熟悉的帷帳, 她撫著心口起身,擦拭額頭上的冷汗。

“主兒, 您沒事吧。”

抱月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手持一盞燭臺, 逐一點燃房裏的蠟燭。昏暗的房間瞬時明亮起來。

“才五更天呢,再睡一會兒?”

寧錦婳輕輕搖頭, 抱月適時倒了一杯溫水, 遞倒她唇邊, “來,先潤潤嗓。”

冬去春來,乍暖還寒, 滇南的春天比別處來的更早一些,如今三月末,厚厚的冬衣已經壓入箱底, 換上春衫薄。

到滇南已經整整一個月, 寧錦婳還是不太適應這邊的氣候,嬌嫩的唇t瓣時常幹裂, 需得日日擦香膏才能緩解。

喝了水,寧錦婳掀起被子下榻, “不睡了,我透透氣。”

纖纖玉指推開棱花窗,外面還是灰蒙蒙一片,遙遠的天幕邊隱有一絲光亮,若隱若現。

再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

“主兒,下面人送的有安神香,要不奴婢點上?您日日不得安眠,看著都瘦了。”

抱月滿眼心疼,自從那日後,寧錦婳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常常夢中驚醒,睜著眼倒天明。這般折騰,縱然日日山珍海味養著,人也憔悴不少。

“隨你。”寧錦婳低聲應道,心裏卻知這是心病,什麽香都不好使。

兩個月了,她還是會夢到那天的場景,地上全是血,他面色青白,閉著眼睛,任她怎麽呼喊都沒反應。

她從來沒有那麽絕望過。

那日一片混亂,陸鈺當機立斷封鎖消息,接著來了許多人……寧錦婳的記憶有些模糊,幸而郎中看過後,說沒有傷到心脈,將養幾日便可。

次日,一行人如時出發。陸寒霄身份敏感,陸鈺以及一眾心腹皆以為他受傷昏迷之事不宜洩露,全昇原定留在京城,如今也不得不出馬主持大局。

他資歷老,說話能鎮得住場子。原以為只是躺幾日,結果一晃就是兩個月,路上用了一個月,回滇南一個月,男人依然未醒。

鎮南王回封地一月有餘,現今知道他昏迷不醒的尚不超過五人。時間太久了,下面人遲遲不見陸寒霄露面,私下裏也犯嘀咕。

滇南武裝部曲甚多,血性男兒,人人可挎刀一戰。當初陸寒霄花了近一年時間把諸多勢力收服,靠的是□□的寶馬和手中的長刀。鎮南王是滇南的天,人人敬他、怕他,前提是他活著。

此時的陸寒霄就像沈睡的猛虎,周圍的鬣狗不敢輕易靠近,但一旦讓鬣狗們的鼻子嗅到血腥氣,他們便會立即撲將上來,將猛虎撕咬殆盡。

……

寧錦婳輕嘆口氣,窗外的微風徹底吹散她的睡意,她回身坐在妝奩前,“抱月,給我上妝。”

她天生麗質,自從生了陸鈺後身子虛弱,不常出門見客,對於梳妝打扮一道便也不上心了,她膚色雪白無暇,跟玉一樣,不敷粉黛已是人間絕色。

可到滇南的第一天開始,她日日都要花半個時辰裝扮。衣裳往艷了穿,妝容往媚了化,高調地出現在眾人面前。不過一個月,滇南滿朝皆知鎮南王妃容色傾城,妖媚禍國。怪不得王爺不近女色,原來是已經吃過山珍海味,尋常的清粥小菜哪兒能入眼呢。

這不,回封地這麽久了,往常王爺定會第一時間巡檢兵馬。陸寒霄這個土皇帝當的名副其實,不僅有兵馬,還組建了自己的“小朝廷”,日日議事堂的晨會,諸多臣子齊聚一堂,像極了金鑾殿的早朝。

但是這次王爺遲遲不露面,聽說王妃娘娘水土不服,性子又嬌,身邊離不得人,王爺為討美人歡心,終日在紅鸞賬中哄著王妃娘娘,連朝政都不顧了。

——為了不暴露陸寒霄受傷的事實,寧錦婳不得背了一口又一口大鍋,儼然已經成了“禍國妖姬。”

要不是她是明媒正娶的王妃,恐怕會被忠臣上諫燒死。

可這招用得了一時,時間越久,臣下愈發浮躁。哪兒都不缺聰明人,越來越多的試探接踵而來,寧錦婳終日如履薄冰,面上還得不露聲色,繼續演下去。

在這兒的一個月,比她過去那麽多年都要累,幸好身邊有葉清沅和全昇幫襯。她闔上眼,心裏盤算今日的章程。

……

半個時辰後,瀑布般的青絲被抱月的巧手悉數綰了上去,簪上金釵步搖,耳上戴著艷紅欲滴的紅寶石,寧錦婳看著銅鏡裏妖媚的女人,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走,去主院。”

京中世子府已是極大,王府比之更甚,可能是之前沒有女主人的緣故,府裏帶刀侍衛不少,丫鬟仆婦卻是不多。這裏並未像世子府一樣精巧奢華,先祖皇帝設鎮南王爵,百年傳承,比世子府多了一些古樸和肅殺。

王爺當之無愧位居主院,按照規制,王妃的院子在主院右側,離主院最近。即使這樣也要花費一刻鐘才堪堪走到。她今天敷了粉,走過之處留下陣陣香風,讓好幾個換班的侍衛鬧了個大紅臉。

她到主院時,剛好碰上前來給陸寒霄換藥的青衣公子,姓蕭,二十餘歲,眉目俊秀,玉面郎君,是陸寒蕭的心腹之一。

“王妃娘娘。”

“蕭先生。”

兩人互相見禮,蕭又瀾卸了藥箱,命人端上一盆清水,“娘娘在外歇息便可。”

可能那日刺激狠了,寧錦婳如今見不得血。妻弒夫是重罪,按照齊律當笞一百,斬首。陸寒霄的心腹們皆對他忠心耿耿,可那日之事誰都沒提,對寧錦婳這個“罪魁禍首”也終日以禮相待。

一會兒,一盆血水被端出去,蕭又瀾挽著衣袖出來,寧錦婳趕忙上前問道:“蕭先生,他怎麽樣了。”

“老樣子。”

蕭又瀾不著痕跡地退後一步,和寧錦婳保持距離,“無性命之憂,再養兩日便可。”

養兩日、養兩日,這車軲轆話寧錦婳都聽出繭子了,兩日覆兩日,如今都兩個月了!

“那他怎麽還不醒?”

寧錦婳憂心忡忡,琴瑤也這麽說。她讓琴瑤把脈,琴瑤說他只是一點皮肉傷,看著嚇人罷了,早該醒了。

蕭又瀾微微一笑,“王爺這傷口深,您稍安勿躁,再等等罷。”

“王妃按照全先生的計策行事便可。”

全昇的計策,便是寧錦婳以身掩護陸寒霄,不讓人看出馬腳。

寧錦婳道:“如今日日有人求見他,一次比一次人多,一次比一次強硬,我……我怕……”

“王妃不用怕。”

蕭又瀾語氣篤定,“您身後是王爺,那些下臣有什麽好怕的,敢以下犯上,打殺了便是。”

他身形羸弱,看起來眉清目秀,說出的話卻和其主子一脈相承的陰狠。

蕭又瀾笑道:“王爺是南地的天,那些宵小想趁王爺不在翻出天去,也得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寧錦婳卻笑不出來,只當他在寬慰自己。

兩人並未說太久的話,蕭又瀾背起藥箱離去。寧錦婳走進裏屋,男人靜靜躺在榻上,劍眉斜飛入鬢,即使躺著依舊氣勢逼人。

寧錦婳心裏覆雜,她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男人,就被一樁又一樁的事打得措手不及,為今只盼著他早日醒來。

來滇南不過一個月,她便深深體會到他的不易。外敵在前,他們那些爛帳,先往後放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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