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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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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陸寒霄幽深的瞳珠微滯, 他斂眉凝神,大掌輕輕拍著寧錦婳的脊背。

“婳婳莫慌。”

他低聲安撫著,粗糲的指腹擦拭她的眼角, 濕濕的,帶著溫熱。

見狀, 宋太醫把方才的話轉述一遍, 又叮囑了一些瑣事,臨走時不忘念道:“王妃心中郁氣不暢, 長久易傷身,王爺需好生開解才是。”

“本王明白了, 有勞宋太醫費心。”

陸寒霄一個眼神掃過去,抱月和抱琴有眼色地送宋太醫出府, 下人們陸續退下,諾大的房裏只剩這對夫妻和安安靜靜的寶兒。

過了好一會兒, 寧錦婳平覆好心情, 她掙開男人的禁錮, 緩緩走向寶兒,卻不知想到了什麽,腳步倏然停了。

陸寒霄何許人也, 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他道:“你風寒未愈,緩緩再看孩子。”

他喚人把寶兒抱出去, 寧錦婳沒有攔他。

她擡眸看向陸寒霄, 眼中恨意未消,“我方才說的話, 你聽明白了?”

“我的寶兒不能白白受罪。”

她育有二子,長子出生就被抱走, 心口那麽長一道疤,險些喪命;多年後幼子又遭人暗害,又癡又啞。而她身為他們的母親,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什麽也做不了!

這一刻,寧錦婳無比痛恨自己的無能與軟弱。

陸寒霄定定看著她的眼睛,“當然。”

他面不改色,表情沒有絲毫錯漏,“婳婳你且安心,一切都交給我。”

“三哥會給你個交代。”

多年養成的習慣,寧錦婳並未懷疑。兩人幼年相識,陸寒霄在她面前一直充當著一個保護者的角色,他默默陪在她身邊,只要她開口,他能解決她所有的難題。

她問:“你什麽時候回滇南?”

陸寒霄面上閃過一絲異色,緩聲道:“等出了正月再走。”

其實按照原計劃,過完年就應即刻動身,可中途出了太多岔子,寧錦婳又不願跟他回去,只得暫時往後推。

不過最遲等到二月,一定要出發了。

一來霍淩的霍家軍在城外虎視眈眈,二來他離封地已久,國不可一日無君,雖說每月有密函呈上,但他疑心重,不可能把一切交給旁人,即使是他的心腹。

寧錦婳點了點頭,她沒多說什麽,正欲起身離開,陸寒霄叫住她,“婳婳。”

“下面人尋來一只白貓兒,尚有幾分可憐可愛,你要不要去看看,抱一抱?”

他輕t描淡寫,隱去了其中種種艱辛——尋一只貓兒容易,但要和當初那只雪團一模一樣,還不許掉毛,便十分為難人了。他找了許久,才從來京做生意的外邦商人手中買下,想討她歡心。

可寧錦婳早就把這茬兒忘了,她當初提到雪團,也並非想要一只白貓。

“白貓兒?”

她面露詫異“我要那東西作甚,我又不是閨中的小娘子,喜歡貓啊狗的。”

她兩個孩子尚且養的一塌糊塗,此時也沒什麽心思去養旁的。

“那你想要什麽?”

陸寒霄目光沈沈,緊緊盯著她,“你說出來,我去辦。”

太醫說她郁結於心,可她在憂愁什麽呢?他想不明白。

他記得她之前甚是愛笑。當年她曾看上一頂孔雀羽點翠東珠寶冠,他正值落魄之時,手上捉襟見肘,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頂寶冠被旁人買走,回去的路上,她讓他折了一枝桃花,簪在她的鬢間。

她展顏一笑,道:“三哥,你看我美不美?”

“美。”

“那這就夠了嘛,我覺得這枝桃花配我,正正好。”

“那冠子好沈的,我也沒有那麽喜歡。”

……

他的婳婳很美,即使荊釵布裙也很美,但他依然覺得那枝桃花太素雅,又太廉價,她配得上更好的。

後來他手上寬裕了,有兵馬,有權力,坐擁萬千。他為她搜尋過許多頂寶冠,其奢華精美,光彩奪目,甚至可與鳳冠一比高下,可那些東西全在庫房生了灰,她也越來越沈默了。

他如今身為一地藩王,不再是當年羽翼未豐的質子了,他可以給她所有,可她卻郁結於心,千方百計的討好,換不回她一個笑靨。

驀地,陸寒霄心口一抽,有些悶悶地痛。

他垂眸道:“孩子的事……我必當尋訪名醫,你不要憂心。”

原以為找回孩子就萬事大吉,沒想到造成如今的局面,他自己命人下的藥他當然知道,後悔嗎?當然後悔,不過卻不是沖著寶兒。

平心而論,他對兩個兒子都沒什麽感情。

陸鈺自不必說,當初寧錦婳難產,險些一屍兩命,後來又發生了太多事,他無奈將他抱到宮裏給舒貴妃撫養,自此和寧錦婳嫌隙橫生。他是個心偏到天邊的人,不忍責怪妻子,對大兒子難免遷怒。

至於忽然冒出來的小兒子……他則是無感。

畢竟這麽多年,他早已接受寧錦婳不能再生育的事實,一心培養陸鈺。結果他只回了一趟滇南,甚至沒見過她大著肚子的模樣,忽然有一天告訴他——這是你兒子。

伴隨著這個消息而來的,是他親手害了自己骨肉的事實。

他對寶兒的感情十分覆雜。

他也非完全冷血,虎毒不食子,倘若早知如此,他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這場悲劇,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盡量彌補,不要讓她太傷懷。

這個秘密會永遠埋在他的心裏,不可能讓她知道一絲一毫。

說起寶兒,寧錦婳神色厭厭,提不起精神。

“嗯。”她道:“我想張個榜,遍尋民間名醫,世上奇人那麽多,萬一能找到高人呢。”

“對了,清沅是不是還在京郊別院?你遣人把她接府裏吧,她說好要幫我的。”

“葉家那個?”

陸寒霄眉頭微皺,“要她做什麽?我把全昇給你,不要讓外人摻和我們的家事。”

他對葉清沅沒有半分好感,她和離過,婳婳本來就跟他疏遠,萬一那女人胡言亂語,教壞他的婳婳怎麽辦?

寧錦婳道:“全叔夠累了,府裏一家上下都指著他,你就放過他這把老骨頭吧。”

全昇辦事穩妥,但她不想用。說白了,她與全昇再親厚也比不過陸寒霄,她的一舉一動本就在他的掌控中,她想稍微喘口氣。

再說,等他將來回滇南,兩人相隔千裏,她總不能一直依靠他。

自從寧國公府被抄後,失去了父兄庇佑,又發生接二連三的事,讓這個自幼不識人間煙火的寧大小姐,終於有了一絲危機感。

陸寒霄倒沒想那麽深,他雖有不愉,但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拂她的意,遂應聲道:“好,我來辦。”

他還想跟她說會兒話,太醫說她郁結於心,他總要設法讓她展顏。不巧的是此時剛好侍衛來尋,說有急報。

一般的事務可以推辭,可急報推不得,陸寒霄說了兩句寬慰話,急匆匆趕去書房。

***

書房裏,兩位人高馬大的漢子端坐在紅木圈椅上,一個長著絡腮胡,目若銅鈴般兇煞,另一個則是除夕夜身負重傷,本應躺著休息的陸蒙。

“王爺——”

“主子——”

見陸寒霄進來,兩個大漢瞬間起身恭敬行禮,一個比一個溫順。

“出了何事,說。”

陸寒霄單刀直入,他回京來第一次收到急報,是滇南出了事?還是皇帝有什麽動作?

他神情凝重,在心裏把所有事過了一遍,卻聽陸蒙道:“青州發出來的,傳信的兄弟說十萬火急,務必交到王爺手上。”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紅漆密函,雙手呈上去。

陸寒霄拆開,定睛一看,泛黃的宣紙上只有一行字,“青州遇襲,寧國公輕傷,大公子無所蹤。”

岳父和大舅哥出事了?

他瞳孔驟然收縮,還未反應過來,陸蒙繼續道:“宮裏的太妃娘娘也傳信兒來,說最近身體不爽利,請邀王爺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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