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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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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位

“繪繪, 我心悅你。”

桑繪神色怔楞,她定定地看著傅緒州,久久不語, 耳邊的風聲化為劇烈的心跳,她心神一動, 望著傅緒州忽地莞爾。

“你心悅我?”

“是。”

“什麽時候?”桑繪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她想了想, 說, “不會是因為我救了你,你就喜歡我吧?”

人對於在危難中向自己伸出手的人,總會抱有奇特的感受,感動喜歡愛慕……

桑繪刻意壓下心底那股不適的感覺,她闔了闔眸, 聽見自己冷淡克制的聲音:“傅緒州,別把感激當喜歡, 我救你只是因為想救你, 同樣,我希望你喜歡一個人,只是因為喜歡,而不是出於錯誤的感激。”

傅緒州似是心頭被澆了冷水, 瞬間冷下,他嘴唇翕動,灰黑色的眸子倒映出桑繪轉身的背影。

“桑繪。”

衣角被人拽住,桑繪腳步一頓,身後, 傅緒州的聲音沙啞卻堅定,他死死註視著桑繪, 帶著一種哀求,桑繪手中微沈,她指尖微微摩挲。

是把刀。

“我一直都明白自己的心。”

繪繪,憐我。

且剖開我的心,將我的情意,看得真切。

桑繪嘴唇翕動,風吹動兩人的發絲,淩亂的發絲纏綿糾葛著。

她笑:“好俗套的情話,傅緒州。”

傅緒州抿唇,眸底是難以抑制的緊張,少女笑意明亮,灼灼動人,他清晰地聽著少女一字一句道。

“不過……”桑繪倏然上前一步,踮起腳尖,攏住了傅緒州,溫熱的氣息鋪撒在傅緒州耳尖,淡淡的紅暈瞬間染上白皙的膚,“謝謝你。”

她眸光一變,悠遠的目光隨漫天的星光蔓延,似是觸及不可及之地,清澈的嗓音也變得輕飄。

“等我結束這一切,就給你答案。”

傅緒州喉頭微動,眼尾在不經意間染上了紅暈,他顫抖著手擁住桑繪:“繪繪,我從不怕等。”

百載千載萬載……

他都能等。

枝丫搖晃,桑繪在一瞬間從傅緒州的懷中抽出,身披白色羽翼的鳥兒望著她歪頭,兩顆豆大的眼中滿是懵懂:“桑繪,你在做什麽?”

桑繪低頭輕咳了聲,烏發垂落遮蓋耳尖那抹紅暈,她朝傅緒州眨了眨眼,側臉喚道:“傅緒州。”

傅緒州彎起眸子,眼中滿是桑繪,他輕聲應道:“嗯。”

“我餓了。”

傅緒州笑著斂眸,會意:“我去給你端碗粥來。”

空明心目送著傅緒州離開,小小的腦袋中靈光一現,似是隱約察覺到了什麽,可她想了半天,也沒真切地抓到那抹靈光,索性抖摟抖摟翅膀,她飛下樹身。

“你讓我查的那個人昨夜悄悄進來了,被人發現,她們受了傷,你要去見她們嗎?”

桑繪聞言,挑眉。

她原以為闖入結界受傷的是流溟那群弟子,不承想,竟是朝霧和陸無聲。

奇怪了。

陸無聲修為雖非修仙界數一數二,但對上尋常百姓,勝算幾乎是百分百,她們二人,究竟是為何受的傷。

朝霧兩人躲避的地方是在一處破屋,月光冷冷照在破舊的屋舍,死寂的院中聽不見一絲絲蟬鳴,桑繪擡步進入,腳步聲輕緩,卻在剎那間打破了這份寂靜。

桑繪走到屋前,指尖源力匯集,形成明光,她一把掀開遮掩的簾子,驟然見到明光,裏面的人下意識擡手遮住眼睛,半晌,她緩緩放下手,瞇起眼睛看向背光站立的少女,嗓音沙啞。

“桑繪。”

桑繪垂眉,淺笑。

“朝霧,才幾天不見,怎得如此狼狽?”

殘破的屋舍中,只有朝霧一人的身影,她聞言,輕嗤一聲,反問向桑繪。

“你不知?”

桑繪見狀心下有了答案:“傅緒州?”

朝霧轉回眸子,無聲地肯定了桑繪的揣測。

傅緒州那個瘋子,無緣無故把她們趕下船還不夠,中途還把她們的消息賣給了蒼祁,蒼祁得知後,各方勢力均是派人前來。

有的是想迎回神女,有的卻是想直接換個神女。

朝霧:“你怎麽找到的我?”

桑繪沒說實話:“隨便一找不就找到了?”

朝霧笑了笑,沒信:“沒事你可不會來找我。”

“無名洲的洲主,請求我將你們這群擅闖洲中的外鄉人抓過去。”

“洲中的疫病可是在我們之前就有了,你牽不到我身上。”

桑繪挑眉:“你知道洲中的疫病是怎麽回事?”

朝霧睜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不知?你和林丹卿都在這,不會想不到吧?”

來自神墓的神器釋放出的神力,無聲無息中進入無名洲百姓的體內,普通的百姓無法承受神力,所以出現了各種疫病。

桑繪斂眸,並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陸無聲呢?”

朝霧輕描淡寫:“蒼祁派人尋我們,裏面有她弟弟,不是月下談心就是生死決戰,不用管。”

聞言,桑繪也只是輕笑了聲,隨意走到破敗的桌前,將一束火靈懸浮安置好,然後轉身走向朝霧,話語隨意。

“流溟也派人來了。”

“看到了。”朝霧眸子隨意落在腿上,並未就這流溟的話題繼續說,反而輕聲說起來正事,“神器的事少有人知,我的消息來源於桑霽,他能把消息賣給我,就能賣給別人,你若真的想要神器,最好還是在所有人之前,找到神墓,開啟神墓,神墓只會允許五人進入,人數達到後,所有靠近神墓的人,都會被直接斬殺。”

桑繪眼皮微擡,神色並未因為朝霧的話而起一絲波瀾:“你是怎麽知道的?”

朝霧含笑著搖搖頭,眸光清明:“做人空有野心可不夠。”

神女與神的差距,光靠野心是沒法彌補的。

桑繪深以為然,她讚同地點點頭,目光落在朝霧受傷的雙腿,唇角始終噙著一抹笑意,卻依舊不達眸底,她隱約明白了朝霧的用意。

“你想讓我們帶你一起進去。”

“是。”

若她想進入神墓,但單靠無聲定是不行的,她在暗,她們在明,她需要在避著蒼祁的情況下尋神墓,著實有些為難她了。

如今無聲不在,她又受了傷,對上桑繪,勝率很難算,就算她能擊退桑繪,也得不了什麽好處。倒不如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桑繪,朝霧承認自己在賭,賭桑繪會同意,賭桑繪在權衡後會選擇一個受傷的不會對她有什麽威脅的人。

桑繪眸光微閃,似笑非笑地看著朝霧,一言不發,朝霧擡手仰視著桑繪,目光灼灼,心緒卻是不定,不知過了多久,隨著桑繪的聲音響起,朝霧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好。”

她賭贏了。

“但你有神墓的線索嗎?”

朝霧坦然:“沒有。”

接著話鋒一轉。

“不過,無名洲的洲主一定知道,你可以從他那裏得到線索。”

桑繪心思一轉,故作不解:“無名洲洲主,你知道他的消息嗎?”

朝霧倒也不隱瞞:“他姓常,是散修,原有個姐姐叫常終圩,是流溟弟子,與當時同在流溟的微生氏女子是好友,而那女子正是微生山的妹妹。”

“神墓和微生氏又有什麽關系?”

“神墓的主人是撫桑朱雀神的好友,據說,是姓微生氏,當年微生氏女子無故身亡,常終圩與南商雨同時離開流溟閣,南商雨嫁給上任撫桑洲主,常終圩則是到達無名洲一月後,同樣身亡。”

桑繪對朝霧的心思有幾分了然,她隨手將垂落面頰的發絲攏到耳後,緩聲道。

“所以,你懷疑微生氏女子將神墓的消息交給了常終圩,而常終圩則將這個消息交給了如今的無名洲洲主?”

雖然離譜,但從朝霧的角度來說,不無道理。

桑繪似是驟然被朝霧點醒,面若恍然大悟,附和著點點頭,唇邊笑意依舊,她微微側臉,整張臉融在陰影中,看不出什麽情緒。

恰好此刻桑繪留在桌上的靈光熄滅,整間破屋重歸昏暗,寂靜的屋內唯有清淺的呼吸聲。

沈默了半晌,桑繪忽地開口。

“你見過南商雨了。”

朝霧浮在臉上的溫和倏然一變,她定定看著桑繪,少女乖巧的容貌一如往昔,良久她挑起眉梢,暗暗失笑:“你果然聰明。”

“我是見過南商雨,但這可不是南商雨告訴我的。”

關於無名洲神墓的消息有眾多,朝霧不過是在看到南商雨後,從眾多疑似的消息中,提取出了這條,肯定了它的存在。

桑繪點點頭,似是沒有什麽想問的了,轉身就要離開,卻又在臨近門口時,回眸問道。

“你當年為何想殺傅緒州?”

“本來是想偷了淵地的寶物,自己做淵主,無聲心軟,沒殺了他,沒承想留成了個隱患……”

提起傅緒州,朝霧的面色顯然有些不悅,眸光也隨之冷下,她瞥了眼桑繪,輕笑了聲,“別這麽看我,你站在我的角度,也會這樣做的。”

桑繪靜靜看著她,漆黑黝亮的眸子在夜幕中宛若明星,聞言,她神色不變,只是淡淡垂下眼皮,接著稍稍偏頭。

朝霧心頭一緊:“你不會就因為這個,想殺了我替傅緒州出氣吧?”

桑繪從思緒中抽離,對她莞爾,眼角眉梢竟是淡淡的笑意,語速不急不緩,嗓音澄澈似是清泉流過山澗。

“原來,淵主也算神位啊。”

朝霧瞳孔一縮,背後剎那間冒出來冷汗,呼吸隨之僵硬,垂落兩側的雙手猛地緊握起,她嘴唇翕動,卻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

桑繪淡淡瞥了眼她,卻是輕笑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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