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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個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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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個表情包

啤酒瓶反射著光砸向李書衡, 他擡手護住頭,半晌也沒傳來痛感。

李書衡半睜開眼,只見池煜川就站在他旁邊,天花板上的大吊燈被他的身形擋住, 一層陰影將李書衡完全罩住, 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平日裏囂張跋扈慣了, 但這會兒卻全然沒有怒意,只感覺池煜川氣勢逼人,他甚至生出膽寒之意。

啤酒瓶懸停在李書衡的腦門之上, 池煜川偏頭盯著他的眼道:“下次嘴巴放幹凈點兒。”

池煜川把酒重新放回桌面,發出“咚——”的一聲。人頭也不回地從包廂離開。

剛剛怒意正盛, 理性及時占了上風, 那酒瓶還是沒能砸下去。

這終究是她工作的地方,鬧出事情,是給她添麻煩。

粟愫不知道後面發生的這些事情。

她整晚都很忙,直到過了那陣高峰,她才稍微能松口氣。

又做回原先的工作,她和同事去收拾包廂, 房間裏只有碗筷碰撞聲, 粟愫有些走神, 只是機械地收著,思緒卻還停留在剛剛那間包廂裏。

直到聽到同事忽然對著門口問了一句:“請問您是有什麽東西落在這裏了嗎?”

粟愫這才回神, 朝門口看去,池煜川穿一身黑站在門口,靠著門框, 視線落在粟愫身上。

“我沒落東西,你們繼續忙。”

同事狐疑了一下, 看了粟愫一眼,發現粟愫在埋頭做事,她也只好低下頭繼續工作。

但還是不太習慣有人在門口看著自己做事,像是有人在監工,同事忍不住又問了一句:“請問您是要找人嗎,需不需要幫忙?”

池煜川:“不用,我找粟愫。”

同事戳了戳她:“餵,找你的!”

她聳肩搖頭:“不認識,別管。”

“哦……”同事擡頭看了兩人一眼,怎麽也不相信兩人之間不認識,分明像鬧矛盾的情侶。

池煜川不再說話,依舊等在門口。

同事又瞥了他一眼,貼到粟愫耳邊:“你要不還是和他說清楚吧,不然等會兒領班看見了不太好。”

粟愫擡眼看去,池煜川安然地靠在門邊,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陡然間放下手裏的碗碟,連手套都沒有脫,也沒和他說話,直接走到走廊盡頭處。

池煜川跟在她身後。

“你什麽意思?”

“我想和你聊聊。”他認真道。

“我和你沒什麽好聊的,該說的已經都說完了,你趕緊回去吧,別打擾我工作。”她揮揮手趕他走。

“那我等你下班。”

粟愫繞過他的身邊時,聽到他這麽說,頓時來了點火氣。

“你,你有沒有羞恥心?我讓你回去你是聽不懂?”

“我等你下班。”

“我不需要你等我下班。”

“我等你下班。”

這話題繞半天繞不出去,粟愫被氣到,幹脆懶得管他。

她很快溜進包廂,小聲跟同事道歉:“不好意思啊,讓你一個人收拾。”

“沒事,你男朋友好帥。”

“他不是,他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鬧著玩的。”

同事偷著笑,見她不承認也不再說了。

推著餐車出來時,他還站在走廊裏,見她出來,便跟了上去。

粟愫把餐車送去後廚,猛回頭發現他還在,又是汩汩往外冒火。

“你有完沒完!”粟愫壓低聲音。

“你什麽時候下班,我想聊聊。”

她深吸一口氣:“池煜川,我在上班,別耍賴。”

“但是對你只有耍賴才有用……”他低聲說。

粟愫楞住,忽然再也說不出什麽狠話出來,心裏頓時軟了下來。

“我十點下班。”

“那我在門口等你。”他說完就走,只留下一個清雋的背影。

粟愫微不可查皺了皺眉,心裏又亂成一團。

終於忙活到十點鐘,她磨磨蹭蹭換好衣服,背著包從餐廳出來。

夜裏氣溫越來越涼,這會兒天空竟然飄起了小雪花,很小很小一片,粟愫穿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她擡起手臂接雪花,盯著那片完美的雪花良久,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粟忱。

小姑娘要是知道下雪肯定開心死。

青州好幾年沒下過雪,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身後酒樓的紅燈籠掛在屋檐下,燈穗輕飄,年味越來越濃了。

粟愫沒覺得池煜川還會在門口等著自己,直到她看見他站在暑假開過的那輛車前,挺拔的身影讓她的心臟又猛地跳個不停。

她特意拖了點時間的,怎麽還在這裏等……

“你還在啊?”粟愫走到他面前。

“你說十點下班,我就會一直等你。”

“那我萬一從小門溜掉了呢?”

“我明天再來。”

粟愫別開臉,沈了沈聲:“你要說什麽,說吧。”

“冷不冷?上車說吧。”

粟愫回頭看了一眼,酒樓門前人來人往,有人喝醉,說話豪邁,又或是扶著墻壁嘔吐,這裏的確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她上了車。

池煜川彎彎繞繞,開到了蓮湖邊的停車場。

兩人在車上坐著,粟愫不想故地重游,只想趕緊結束。

“你要說什麽,趕緊說吧,已經很晚了,等會兒我媽該擔心了。”她點亮手機屏幕看了下時間。

“我想了一下,不想和你分手了,我們和好好不好?”池煜川也不廢話,開門見山。

粟愫轉過頭盯了他半晌,像是看什麽怪物似的:“池煜川,你以為我們說分手是鬧著玩的是嗎?說分手就分手,說和好就和好,全憑你一個人定奪?”

池煜川絲毫不怕她惱:“在一起和分手我一直以來都依著你的。你和我在一起,你要分手,一直以來都是全憑你定奪。還有,你說不讓我公開,我就不公開,一直以來也做得還可以不是嗎?我從來沒有真正地讓你感到失望過不是嗎?為什麽我們不可以和好呢?我覺得我們之間一直就沒有矛盾。”

她咬咬牙:“我們之間一直有矛盾,一直有!只是你沒有發現罷了,你覺得沒有嗎?那是你根本不在乎,你壓根沒有考慮過以後。”

他看著她激動的紅臉頰,耐心問:“我們有什麽矛盾?”

粟愫握成拳,用指甲摳著手心:“很多,我現在不想舉例了。總之我們已經分開了,既然分開了那就不要再說這個事,讓這件事過去我們還能做朋友。”

“可就算能做朋友,你在學校也不願意和我說話不是嗎?”

粟愫心臟倏地一緊。

她錯了,她一開始就不該上他的車,相信他的什麽鬼話,什麽只是聊一聊。天知道,她只要見到他,他明明白白舉起曾經的例子,她就已經無話可說,她沒有論點能站住腳跟。

池煜川笑了一下:“你看,你不說話了,默認了。”

“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們就此別過。”她不接他的茬。

“還沒有。”

突然想到了一個可以反駁他的:“你都有女朋友了你在我這裏裝什麽深情?”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這倒是令他有些驚訝了。

“今晚在包廂裏,你陪著你朋友一起來參加聚會的,我看得見。”

他微怔,隨即揚起嘴角:“原來你那麽忙,還不忘關心我啊。”

後知後覺,又著了他的道。粟愫想,池煜川一定是她的克星,不然為什麽邏輯都無法自洽了呢?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我對你不感興趣,只是剛好看見了,你不要自作多情。”粟愫說。

“今天晚上,我們算是聊完了,以後你別來找我,我們之間徹底結束。”她說著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要是我不想結束呢?”

“你想怎麽樣?”

“用一切辦法留住你。”

外面有一輛救護車開過,聲音響徹整條街,開遠了還能聽見。

臨近過年,總有老年人又熬不過這個冬。

粟愫怔住,有些喘不上氣來。

“我要走了。”

“我送……”

“你”字被粟愫關在門內,她只聽見悶悶的一聲。

走至路邊打了輛車,報了家裏地址。

她看向窗外,心跳得很快。

粟忱給她回了消息,是一條語音:“天吶,姐姐下雪啦!我明天是不是可以堆雪人了!”

粟愫擡眼看天,零零散散的雪花不斷從空中飄落,只是還沒落到地面就成了水,這雪積不起來。

車在小區外停下,粟愫付錢下車,兩手抱在胸前往小區裏走。

帶著一身寒氣進了屋。

粟忱已經躲進了被窩,見她回來,抓著她的袖子要看雪花。

“早就化了!”粟愫用食指戳戳她的小腦袋瓜。

粟忱癟癟嘴:“我知道,但是這裏有它來過的痕跡,我摸一摸。”

粟愫無奈發笑,把外套脫下丟給她,穿上珊瑚絨的家居睡衣去洗漱。

等回來,塗上護膚品磨磨蹭蹭一陣才上床躺著。

明明那麽困,卻怎麽也睡不著,粟愫拿起手機看消息,除了寢室群裏熱鬧地聊什麽明星八卦,她適當地出去冒了個泡,接著就看到池煜川發消息問她是否到家。

她沒回,斷都斷了還回什麽。

睡不著又想起黑頭像。

黑頭像有女朋友之後真的很健談,總喜歡問她一些女生的問題,她偶爾得空了會回。

今天上線竟然看到黑頭像發來消息:【我也分手了,現在和你一樣……】

黑頭像:【不過我是被甩的那一個。】

粟愫挑眉:【什麽原因?】

冬日的夜晚,屋外寒風凜冽,還綠油油的大樹枝椏上結了一層層的寒酥。

粟愫窩在暖暖的被子裏,等對方回消息的時間,去查看天氣預報,竟然在界面上看到了一個雪花的標志。

她有點難以置信,青州都多少年沒下過雪了?

她進了微博搜索青州的當地詞條,也有人發出感嘆,沒想到青州要下雪,還有網友說:要是青州下雪了我就去蓮湖邊上裸奔十圈!

正看到這裏,屏幕上跳出一個橫條,漆黑的頭像在白色的條框裏特別明顯。

黑頭像:【她覺得我們兩家人不太配,說我家庭條件不是很好。】

……

看到前半句的時候,粟愫心頭還跳了那麽一下,直到看到後面那半句才稍稍平覆下來。

她沈默了,並不擅長安慰一個男性,何況這種事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是一個偏現實向的人,她過過有錢的好日子,也過過捉襟見肘的日子,錢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粟愫決定裝睡,假裝沒看見,反正明天還要上班。正準備把手機關掉裝作沒看見,就看到對方又發來一條消息。

黑頭像:【其實我很理解,所以我現在開始努力攢錢了。】

不對,看到這句粟愫突然想起來了,對方明明就是一個優質精英,每次給自己紅包都那麽闊綽,哪裏會沒錢呢?

粟愫:【你的條件不是不差嗎?】

黑頭像:【嗯,養活自己和她沒有什麽問題,但是我原生家庭條件一般,可能會是一個累贅。】

粟愫明了了,不再說什麽。

黑頭像:【你現在還喜歡你男朋友嗎?假如說沒有那些所謂的現實因素的話。】

粟愫呼出一口氣,把屏幕給弄花了。她摁掉屏幕,用手掌在屏幕上擦了擦再解鎖。

卻在要打字的時候遲疑了,片刻後,她回覆:

【都過去了,我不會回頭看。】

發完這句,她把手機扔在枕邊,把頭縮進被窩裏,閉上眼睛睡覺。

睡著後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和池煜川還沒有分手,池煜川帶她回去見家人。接著場景轉換,她看見長長的餐桌那頭,坐著池明傑,他暴怒站起來,用一個裝著雞湯的青花瓷口的大盆往她身上淋,池煜川為了不讓她被淋到,轉身把她護在懷裏。

鬧鐘強制把她喚醒,粟愫睜開眼,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發楞,冰冷的空氣已經灌滿了整個房間,她用被子蒙住頭,懊惱為什麽這樣的天氣還要去上班。

再把杯子掀開的時候,她一頭亂發,從旁邊的椅子上拿來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邊穿邊在想,為什麽會夢見雞湯?還夢見池煜川被淋了一身雞湯。

她回想起夢裏池煜川被淋成落湯雞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來,他那樣子也真是夠狼狽的。

粟忱聽見她起床的聲音,在另一張床上睜開眼睛,迷糊著問她:“姐姐,你上班去啊?”

“嗯。”她應了聲,過去看了粟忱一眼,小姑娘的被子有一大半都墜在地上,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給粟忱掖好,然後出了房門。

一打開門就仿若踏進了一碗大雞湯裏,空氣中全是濃郁的雞湯味道。粟愫眉心一跳,心想不會吧,難道還在夢裏?

她走到廚房,看到聞青正在廚房忙活,她買了一些年貨備用的菜,有些菜工序繁瑣,她現在就開始在制作了,煤氣竈上陶罐裏正在熬雞湯,香味撲鼻。

“這麽早就熬雞湯啊媽媽。”

“你今天早班吧,下午早點回來吃飯啊,別磨磨蹭蹭的,媽媽買的老烏雞,得多燉一燉,肉爛了才好吃。”

“哇!好,我喜歡吃爛爛的肉。”

聞青寵溺道:“就知道你喜歡,小饞貓,快去洗漱,我給你買了早飯。”

粟愫轉身去洗手間洗漱,吃過早飯去上班。

冬日早晨的空氣涼得人鼻子發酸,粟愫吸吸鼻子,明顯感覺這兩天又降溫了。

今日出門早,她慢悠悠走到車站等公交,拿出手機解鎖,發現還是昨晚的聊天界面,她當時只是按滅了屏幕並沒有退出。

最底下靠近輸入欄的那一塊,是黑頭像發來的消息:【早。】

粟愫還沒反應過來,公交車已經到了,她趕緊退出打開乘車碼上車。

找了個座位坐下後,她再次打開了兩人的對話框。

黑頭像以前從來不會給自己發早安的,最近不僅和她聊天的頻率變高了,今天開始突然開始給她發早安。

她翻了翻聊天記錄,看到他昨天發來的那條消息,說他和女朋友也分手了。

粟愫心頭湧起一個不詳的預感,這人該不會是……

-

池煜川到青州已經有三天,暫時住在一家酒店裏。

這幾天,他有空會去池明傑轉手給粟元正的那家建材廠。

那家廠子不在市中心,在偏遠一些的地方,他開車到附近,下車隨意走走,看到了粟愫的父親。

父女倆長得有一點像,他一眼就認出來。

起初,他只是想著去看看,只是去看一眼那家廠子長什麽樣。

見過之後,他站在廠子外的池塘邊,望著發灰發臭的池子出神。

粟元正望著這個年輕人一個下午,實在是沒忍住上前喊他:“小夥子,別站在這裏,這兩天露水重,地上打滑,小心摔進去了。”

池煜川聽話地遠離池子,順勢和粟元正聊了起來。

中年人大都健談,粟元正也一樣,他見池煜川一臉陰郁樣,又見他站在池邊,以為他有輕生的想法,苦口婆心勸說他,聊著聊著便聊到了家裏的情況,意在讓池煜川不要放棄生活的希望。

池煜川因此得知了粟愫的工作地點。

他是做足了心裏準備去找粟愫的,卻沒想到會遇到李書衡那群人。

他和李書衡那麽多年沒見,竟然還是李書衡認出來的他。

“這是我小學同學!可牛了!我經常在新聞裏見到他!”李書衡對他的態度和以前大不一樣,池煜川當時挑了挑眉,從記憶深處裏挖出來了這個人。

他已經不記得李書衡的容貌,但是根據他說話的語氣和動作還是能認出來他曾經的影子。真奇怪,有些人竟然從小到大都是一樣的動作和神情。

“你要去吃飯嗎?要不和我們一起去吃?今天我請客,我們同學聚會。”李書衡特別豪氣。

“既然是同學聚會,那我就不去了。”他本意不在同學聚會上,他要的是見到那個人,可這樣一來,他也有了和她偶遇的借口。

還是應了下來。

人是見到了,就是對方冷冷的,不願意和他溝通。

粟愫離開攔了一輛車,他遠遠的跟在那輛出租車後面,直到看到她安全地進了小區。

他驅車回酒店,用小號和粟愫聊天。

她總是不鹹不淡,公式化地回覆他的消息,尤其是在兩人分手後。

他有一個大膽的想法,繼續用這種方式和她套近乎。

但結果是,他在賭,賭粟愫心裏還有沒有自己,賭她會不會對自己這一層身份有感情。

沒有進展,他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睜眼到天亮。

他給粟愫發了早上好的消息,沒有收到回覆。

到粟元正的建材廠去,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這天,他剛到地方,還隔得老遠,就看見粟元正背著雙手站在工廠門外,面朝工廠內,不知在查看什麽。

池煜川正準備上前打招呼,就見粟元正忽然捂住胸口往地下一倒,看起來極其痛苦。

他想起來,池明傑提過,粟愫的爸爸有心臟病,剛做過手術。

池煜川趕忙跑去扶起他,去摸他的口袋,從他的外套口袋裏摸出了速效救心丸。

幾分鐘後,粟元正臉上的痛苦表情逐漸淡去,能正常說話了。

粟元正能順氣之後,對池煜川說的第一句話是:“謝謝。”

池煜川擺擺手:“不用謝,您沒事吧?心臟病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

粟元正擺擺手:“已經去檢查過了,前段時間做了手術,偶爾還是會這樣一下,年紀大了。”

池煜川看著他的臉,依舊能窺見年輕時的英俊樣貌:“哪有,您還年輕呢,要好好保重身體。”

“謝謝你年輕人,你剛剛從哪兒找到的藥?”

池煜川指指他另一邊的外套口袋:“就在那個口袋。”

粟元正摸了摸,回憶了一下,繼而笑著說:“我老婆放的,我換了件外套,剛剛還想著沒藥的話大概是要交代在這裏了,沒想到她還給我放了一瓶。”

池煜川笑笑:“您和阿姨關系很好?”

“那是,不怕你笑話我,雖然我們老了,我還是經常會趁著小孩不在家的時候和她一起去逛逛街看看電影,偶爾也浪漫一下。”

池煜川笑笑,依舊擔心他的身體問題,剛剛那一下,他心都跳到嗓子眼,無法想象要是他沒在這裏會發生什麽。

“您還是去醫院覆查一下比較好。”他堅持。

“好,謝謝你了。”粟元正說:“你和我大女兒一樣嘮叨,她也天天念叨我去醫院做做覆查。”

“她一定很愛您,時刻把您放心上。”

粟元正這兩天和池煜川聊得多,透露出不少家庭消息出去。

他依舊認為池煜川之前是想輕生,便說道:“這下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算是扯平了。”

池煜川笑,從一旁拿來保溫杯遞給他。

粟元正見到他的外套衣角沾上不少泥巴灰塵,只怕拍拍抖抖是弄不掉。

“哎!小夥子,你這衣服都被我弄臟了,要不你給我我幫你送去幹洗吧。”

一邊有人跑過來:“老粟!老粟!你還好吧?我剛剛在樓上看到你躺地上呢,怎麽樣沒事吧?你要是有事我真不知道怎麽跟嫂子交代了,你家那兩個小姑娘得跟我拼命。”

粟元正呵住他:“你別這麽激動,沒事兒,我好著呢。這位小夥子救了我。”

黎春脫了手套想和他握手以示感謝,低頭看見自己那手臟得不行,又縮回去了。笑得憨憨的:“我這手太臟了,就不和你握手了,謝謝你救了我大哥。”

“舉手之勞而已,不用這麽客氣,我先走了。”他本意只是過來看看,沒準備多待,這就要準備走了。

粟元正道:“那哪兒行,你這衣服還是留給我,我幫你送去幹洗。”

池煜川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正欲拒絕,轉念又道:“那就麻煩您了,到時候我來拿就行。”

這麽說著,他又不走了,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來,和兩人閑聊。

粟元正一直對池煜川感到好奇,這幾天見他一直一個人,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不像是青州人,便問起他是不是回老家來過年的。

他一本正經道:“其實我來青州是尋親的,小舅舅早年做生意和家裏鬧得不愉快,已經許久不回家了。現在外婆人快不行了,我聽說小舅舅在青州,就來找他,估計消息滯後,來得晚了,沒找見人。”

“哎喲!這不好辦啊,你要不和叔叔說一下說不定叔叔認識呢。”粟元正道。

“那叫啥名啊,你知道不?”黎春也問他。

“外婆告訴我他叫李彥華,但應該改過名字,去派出所找過都不符合小舅舅的特征。”

他撒謊越來越得心應手,張口就來。

粟元正聽到他這個事情後,頗有些惋惜:“哎,可惜我們好像沒聽過這個名字,幫不到你。”

“沒關系,我小舅舅和外婆之間的恩怨有點深。”

說起家長裏短,便有些沒完,廠裏正好來了活,粟元正讓池煜川把衣服留下,過兩天給他送去。

“那行,我不跟叔叔客氣了。”池煜川把外套脫下遞了過去。

他裏面就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看起來單薄得很。

粟元正:“哎,你這不行啊,會感冒的,你要是不嫌棄叔叔的話,就穿叔叔這件衣服回去得了,叔叔今天剛換的。”他說著就把外套脫下,拍了拍後面的灰塵。

“就是剛剛弄臟了點,你不嫌棄的話可以穿一下。”

“這……這怎麽好意思,您穿什麽啊?叔叔我身體好,我就這麽回去就行。”

“沒事你拿著,我這還有一件工作棉服,你拿著去穿。”說著,他也不管池煜川到底同不同意,直接把衣服扔給他。

池煜川禮貌接下,穿上衣服和粟元正作別。

黎春望著池煜川遠去的背影笑著說:“別說,這人長得帥,把這麽件普通棉服都穿得好看哈。”

粟元正點點頭,笑了笑,把池煜川的衣服疊好裝進袋子裏。

-

粟愫下午下班回到家,家裏菜香四溢,老爸坐在沙發上看晚間新聞,看她回來了問她有沒有時間,接不接家教,黎叔叔的那個侄子最近需要家教老師。

粟愫把圍巾拆了,搖頭:“不接,黎叔叔那個侄子我教過的呀,不好好上課,很調皮,你幫我拒絕了吧。”

粟元正應了聲,不再強求粟愫。

晚上一家子坐一起吃飯,粟元正提到今天早上犯病的事情,被聞青一陣數落,說還好給他的衣服裏塞了瓶藥,不然今天還不知道在哪裏見到他。

粟元正一個勁和聞青道歉:“哎喲,對不起了嘛,我看我現在好好的,不是沒事嗎?”

“那你過兩天跟我去做檢查,覆診一下。”聞青說。

“好嘛,跟你去覆診。”粟元正拿紙巾給聞青擦淚:“哎呀,哭什麽,讓小孩子看笑話。之前遇到的一個小夥子救了我,要是沒他我今天是有點危險。”

“什麽小夥子?”粟愫問。

粟元正把今天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說這年輕人長得帥,人又好,他看著和他親切。

粟愫澆他冷水:“你小心點哦,可能是個騙子。大過年的,騙子也要KPI。”

粟元正拍拍手身上:“我渾身上下有什麽可以給他騙的啊?那人穿的外套還是件幾萬的羊毛大衣,什麽騙子還穿這種羊毛大衣還剛好救了我啊?就算他是個騙子,至少救了我,也應該感恩嘛。”

粟愫和大人的一些理念說不到一起去。粟元正一心向善,感恩一切。但她做不到,目前還達不到不到粟元正這個境界。

她不和家人爭這些,點點頭:“好,你說得對。”

她喝了滿滿一碗雞湯,還吃了雞翅膀,胃裏暖暖的好滿足。吃過飯幫著把碗筷收拾了,回房間給粟忱念聽寫。

粟忱一年級的寒假作業很簡單,除了一本《寒假作業》,剩下的就是語文老師額外布置的單元聽寫,每一個單元都需要家長簽字。

正給她念著,手機振動了兩下,粟愫低頭看,發現是池煜川發來的消息,說今晚在暑假她帶他取得那家飯店吃的晚飯,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還拍了照片發過來。

粟愫擰著眉,正要發作,粟忱拍拍她:“我寫完了,你接著念啊。”

她暫時把手機放下,繼續念聽寫。

等念完後,她把書擱在桌上,給池煜川回消息:【你到底要幹什麽?你回去好嗎?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待在青州幹嘛?】

池煜川:【我在青州過年。】

他在青州過年?從沒聽說過他在青州有什麽親人的。

他接著回:【不用擔心,我在這邊住的很好。】

誰擔心了?粟愫覺得好笑,冷嗤一聲,幹脆不再回。又習慣性地切到了小號,看看黑頭像有沒有再發消息來。

他果然還是發消息來了,分享的盡是一些瑣碎的小事,最後問她什麽時候放假。

粟愫胡編:【我小年放假。】

發完消息,她去洗漱早早鉆進被窩看電影,一邊開電腦一邊看手機,她看到對方發來的消息時,把她嚇得電腦差點掉到床下去。

粟愫一把摟住電腦,放到床內側,然後開始仔細看他發的消息。

黑頭像:【不知道你會不會和我有一樣的感覺,但是我想說其實認識你就很有緣分,沒想到竟然和你斷斷續續聯系了兩年半的時間。最近我越來越發現,自己對你的感覺有些不一樣,我想了很久,我大概是喜歡上你了。】

粟愫扶額,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她深呼吸一口氣,認真給他回覆:【我想你可能誤會了,這並不叫喜歡,只是因為你和女朋友分手了所以把情感轉移到我身上了,你再仔細想想清楚。】

黑頭像:【我想清楚了,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當然,我知道你現在可能難以接受,但你可以慢慢想,我不著急。】

粟愫:【不是慢慢想的問題,我壓根都不認識你,更別提什麽喜歡,只能告訴你現在不可能,以後也不可能。】

黑頭像:【你怎麽知道未來沒有可能?你不是說,你已經不喜歡你前男友了嗎?既然不喜歡為什麽我們就沒有一點可能?】

粟愫:【我撒謊了,其實我還很喜歡我前男友,我大概至少五年內都不會再交男朋友了。】

黑頭像:【你在用這種借口搪塞我嗎?】

粟愫:【我在和你說實話,我對我男朋友的感情很深,不是和你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我不想耽誤你,你也別把希望放在我身上。】

黑頭像:【所以,你真的還很喜歡他?】

粟愫:【我可以非常確定地告訴你,我還很喜歡他。即使未來我不會再和他有任何聯系和瓜葛,我依然會記得他把他放在心底。】

池煜川坐在酒店的沙發上,看到這句話時,揚起唇角,把這一句話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截圖下來保存。

等這一系列的動作都做完後,他才回:【好吧,既然如此,我不會再說這種話,祝你幸福。】

粟愫:【嗯嗯,謝謝,你也是。】

聊天到這裏戛然而止,粟愫吐出口氣,心想還好對方這種階層的人不會對自己糾纏不休,不然她還真有點害怕。

本來她是不願意把池煜川搬出來的,當時不知道為什麽,一激動就直接把底交出去了。

事實上,她也沒有撒謊,以後她不敢保證,至少到現在為止,她還是很喜歡他。她以前說過,和他分手後,自己大學時期不會再談戀愛,這個也是認真的。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粟愫在小年前一天和領班辭了職,不用再去飯店上班,每天在家當一條鹹魚躺著。

青州的雪依舊沒有下下來,手機裏的天氣預報把下雪的日子無限期地往後拖延。

網上越來越多人開始叫囂:青州要是下雪,我從城南舔到城北!

青州要是下雪,我男扮女裝在蓮湖跳肚皮舞……

粟愫每每看到這種言論都忍不住發笑,覺得這倒是也沒有必要。

粟忱也盼著下雪,每天早上醒來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一身秋衣褲,光著腳丫就跑去拉開窗簾看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每次都失望地鉆回被窩。

越來越臨近年關了,粟愫帶著妹妹和媽媽去超市買年貨,回來後,她幫著媽媽在廚房做晚餐。

粟元正裹著一身寒冰進屋,直奔廚房:“我想和你們商量一件事情,我和那小夥子聊得實在是太投緣了,今天我才知道,他大年三十一個人在青州過年,我實在是看不下去,想請他來家裏吃年夜飯。”

粟愫扯扯嘴角:“你沒搞錯吧?大過年的,你要帶一個陌生男人回來吃年夜飯?”

聞青在後面用手肘懟了懟她示意她說話別放肆。

粟愫抿住唇不再多言,聽到粟元正耐心解釋:“你們放心,我帶他回來那肯定是真的信得過他才帶回來的,不僅僅是因為他救了我,後面我們又遇到兩次,實在是投緣,我真的覺得大過年的,一個人實在是太冷清了。”

粟愫後續沒再管這件事,做完手上的活便回了房間,第二天醒了問聞青才知道,聞青同意了。

粟愫無語,就當這件事和自己無關得了。

年三十前一晚,粟愫靈感爆發,碼了一通宵的字,第二天是被粟忱給叫醒的。

她沒睡醒,起床氣有些重,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粟忱,你別煩我,我還沒睡飽。”

“你別睡了!爸爸真的把那個男的帶回了!你快起來看看是不是壞人,我怎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粟愫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套上家居外套,頭發用一個鯊魚夾隨意夾起。

她拍拍粟忱的頭:“好,我去看看啊。”

說著,她打開門出去。剛邁出門就聽見廚房一陣熱鬧,倆夫妻聲音洪亮而高亢。

她聞聲走過去,一個小小的廚房,竟然塞了三個人。

越過父母的身影,她看見一個高高的男生穿了一件灰色的衛衣站在最裏面,背對著門口正在切菜,粟元正和聞青圍著他誇。

粟愫正準備悄悄走掉,粟元正已經發現了她:“哎,粟愫起來了。來,小池,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大女兒,她還在讀大學。”

穿灰色衛衣的人放下菜刀,慢慢轉過身來,面帶微笑:“你好,粟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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