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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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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無語

下午第四節 課上完後,柳絮寧本想去男寢樓下等梁銳言一起下樓,對方給她發消息,說正在羽毛球館。

柳絮寧走到羽毛球館的時候,裏頭人聲鼎沸。幾個男生女生隨意地坐在地上休息。有人看見她,朝她揮手。

柳絮寧走過去,在那男生身邊坐下:“他今天打了多久了?”

視線落到羽毛球場上,梁銳言身體後仰,彈跳,看準球的位置,一記扣殺,球以直線朝地面高速飛去。

場外一片叫好高呼,男生跟著鼓掌,回柳絮寧:“在這裏泡一天了。”他說,“他過幾天要比賽。”

柳絮寧知道,她點點頭。

球局結束,教練招呼隊員過去,梁銳言站在最外側聽著。

隔著好遠的距離,柳絮寧就能聽見教練罵梁銳言的聲音:“就你每次都不聽我的話,還敢站到最外面!”

其他人憋著笑,梁銳言也笑:“真聽著。”

教練講完之後,梁銳言立刻朝這裏跑來,一個急剎停在柳絮寧面前,他蹲下身,胸口微微起伏:“等多久了?”

柳絮寧還沒開口,旁邊男生打諢:“人家等你老久了,說再不結束就走了。”

梁銳言一臉嫌棄:“你滾遠點行不行。”

梁銳言在一旁整理羽毛球拍,柳絮寧慢慢起身,等他收拾完後兩人一起往外走。

“梁銳言見著柳絮寧就又把你拋下了?”兩個女生並肩走來,其中一個女生說。

男生應:“不然呢,他為了我把柳絮寧拋下才比較恐怖吧。”

“這還不算在一起,那到底怎麽算在一起。”女生納悶,又戳戳身旁好友,“是吧薇薇。”

顧紫薇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男生臉上全是張揚笑意,偶爾玩鬧勁兒上來了撞一下柳絮寧的肩膀,或將她頭發弄得亂七八糟,仗著她走不快,眉梢處的笑意更加放肆。

顧紫薇收回視線:“關系好點的朋友不行嗎。”

·

走到男寢樓下,梁銳言拉住她。柳絮寧疑惑:“不去西門嗎?”

“怎麽,你這腿還準備坐地鐵回家?”梁銳言說,“我哥來接我們。”

柳絮寧慢半拍地啊了聲:“學校離市中心很遠吧,他這樣來也不太方便。”

正說著,梁銳言擡頭,沖那邊招招手:“又不是他開車。”

柳絮寧也看見了梁恪言的車,一輛打著雙閃的六座奧迪。她低頭,跟著梁銳言往那邊走。

開車的是司機周叔,梁恪言坐在第二排,低頭看著文件。

三人當中,要數梁銳言的話最多。車上,他喋喋不休地說著廢話,柳絮寧早就習慣了,看著車窗外飛駛而過的風景,不走心地嗯嗯幾聲。

“你聽沒聽我說話?”梁銳言湊過去,像只搖頭晃腦的小京巴,“你嗯什麽啊,我剛剛說了什麽你再重覆一遍。”

真會難為人。

“說不出來了吧,果然又不聽我說話。”總是這樣,抓住一個點就開始咄咄逼人。

柳絮寧的餘光幾乎要瞥到地上,突然抓過梁銳言的手,看見他中指指根處因為水泡磨破而裂開的一道小傷口。

她正納悶著,梁銳言已經開始解釋:“今天拿的是陳維的球拍,他的手膠沒纏好,我打太用力了,不小心磨到的。”

柳絮寧無語地拿出包裏的創口貼,剛撕開,就聽他一聲抱怨:“又是這個。”

便利店裏個位數一盒的創口貼,粉粉嫩嫩的底色上印著花裏胡哨的小玩意兒。

想到這車裏還有別人的存在,柳絮寧壓低聲音:“不要算了。”

赤裸裸的威脅,梁銳言敢不要?

他任由柳絮寧擺布,嘴巴卻不停地念叨著為什麽她所有的東西都是粉色。柳絮寧到後面已經忘記了旁人的存在,毫不客氣地回敬。

梁恪言初來起瑞,公司事務瑣碎繁忙,大腦高速運轉了一天,現下耳朵裏全部充斥著後面兩人幼稚且無營養的對話,聒噪至極。

他揉了揉太陽穴,偏頭間看見梁銳言手指上纏繞的那抹粉。

好難看的顏色。

梁恪言:“坐好。”

梁銳言:“……哦。”

沒安靜幾分鐘,梁銳言又憋不住:“哥,我明天要去黎城參加比賽,你以後上班都要周叔送嗎,不用的話讓周叔這段時間來接一下寧寧唄。”

周叔沒答,餘光看向梁恪言。

梁銳言說這話前沒和柳絮寧商量過,她一時怔住,快速在心裏盤算時間。依稀記得起瑞的上班時間是早晨十點,可是市中心、雲灣園和學校這三者的距離實在太遠,如果周叔送完她後再回雲灣園接梁恪言,那肯定來不及。

這樣想著,她立刻說:“不用,我可以住學校的。”

梁銳言睇她一眼:“你能爬上鋪?”

柳絮寧語塞。她今天在寢室的時候試了一下,發現爬上下鋪太困難了,平時走走樓梯還好,一旦右腳單獨用力時便是鉆心的疼。

“我可以打車。”柳絮寧腦子轉得飛快。

梁銳言:“我還不知道你,你舍得花錢上下學?我不在,你肯定又坐地鐵回學校了。”

梁恪言闔上文件,丟在一旁的位子上,像在思考什麽。片刻後,他突然開口:“周叔明天要送爸去青佛寺。”

“又要去住一個月?”梁銳言問。

“嗯。”

有錢人總信奉風水,這也算是梁安成多年來的習慣,每年總有一定時日長居寺廟,不問外事。

前方紅燈進入倒數。

梁銳言想了想:“哥,你最近忙不忙?”

柳絮寧脊背一僵,她幾乎能想到梁銳言下面的那句話,若是讓梁恪言來接她上下學,那她寧可承受這鉆心的疼痛。但是梁恪言一定會說自己剛接手公司,事務繁忙。想到這裏,柳絮寧又放下心來。

她發怔似的看著後視鏡,然後猝不及防地和梁恪言的視線撞上。這是他畢業兩年回國以來,柳絮寧第二次如此認真地打量他。

烏發濃眉,瞳仁黑亮,五官依舊出挑,卻褪去了青澀與稚嫩,看人時冷淡,連下顎線都透露鋒利與漠然。

初入梁家時,柳絮寧便知,他和梁銳言的確是截然不同的存在。而時至今日,這個想法依然沒有變。

“不忙。”

他突然的回答讓柳絮寧思緒回籠。

“那你接寧寧上下學唄。”梁銳言立刻說。

“好。”

梁銳言和梁恪言一問一答的速度太快,快到柳絮寧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也沒有時間想拒絕的理由。她拽了拽梁銳言的衣擺,奈何他一點也沒察覺。柳絮寧深呼吸一個來回,梁恪言擡頭,從後視鏡裏見她雙手環胸安靜坐在一邊,像只郁悶到暗發牢騷的貓。

梁銳言說了一遍還不放心。他知道柳絮寧與他哥的關系不比自己,如若哪天梁恪言忘記了這件事她自然也不會主動詢問。想到這裏,他又重覆:“哥,你一定要記得接她上下學啊。別忘了我們寧寧。”

柳絮寧不高興的情緒更加明顯地表現在臉上。

梁恪言的註意力從她身上挪開,卻還是覺得好笑。在莫名其妙地不高興些什麽?

他於是語氣平靜地回,知道了,不會忘記我們寧寧的。

意料中的,柳絮寧瞪大雙眸,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好像這個所有人都能喊的稱呼從他嘴裏冒出來就是驚世駭俗,就是不被允許,就是罪大惡極。

梁恪言心情突然大好。

·

柳絮寧收到梁銳言的消息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彼時她正從浴室出來,看見彈框後無語又習以為常地從最底下的抽屜裏拿出一盒膏藥,隨後往樓上走。

傷筋動骨藥也算是梁家需求量最大的東西了,柳絮寧和梁銳言都離不開它。

梁銳言沒關門,柳絮寧敲了三聲後走進去。梁銳言穿著件寬寬松松的黑色背心,盤腿坐在地上纏手膠。看見她進來,他慘兮兮地笑了下。

柳絮寧:“哪裏?”

梁銳言指著手臂連著肩胛骨的位置:“看不見,老貼歪。”

柳絮寧蹲在他身邊,細心替他貼好。她剛洗過頭,半濕的發梢處抹著的護發精油散發出淡淡的梔子花香,和頭發一起繞過梁銳言的鼻尖。他眼神晃了下,隨即將視線收回,調笑道:“你別貼歪了。”

話落,不輕不重的巴掌拍在他肩背處。

“那你叫我來幹嘛?”

“不是……柳絮寧,你能不能對我客氣點?”

“那以後別說話了。”

她懟得他無言,只能投降:“好,我就多餘這一嘴。”

別墅此刻寂靜。

柳絮寧和梁銳言道了晚安後,輕輕關上門,剛一轉身,瞳孔登時睜大,心跳也倏乎提到嗓子眼。

樓梯拐角處站著梁恪言,前腳甚至邁在第一格臺階上。他似乎也被眼前這景象所怔楞了一下,停在原地好一會兒沒動。

深更半夜,光線昏暗,悄然無聲中突然看見一個人,任誰都會被嚇到。柳絮寧率先反應過來,心想這人怎麽連呼吸都沒聲音啊,面上又露出一個故作鎮定的大大笑容:“哥,有事嗎?”

梁恪言看了她一秒,指著她旁邊的方向:“那是我房間。”

腦子果真被嚇到糊塗了。

柳絮寧表面平靜,哦了聲:“那我回房間了。”路過他時,她又討好地笑了下,“哥,晚安。”

她經過他時,在周圍留下淺淡花香,梁恪言分辨不出來那味道,繼而大步上樓。

在轉角處,梁恪言回過頭,視線只能落在她的背影間。

像落荒而逃。也不知道在心虛些什麽。

·

梁銳言隔天一早直接去了機場和隊員匯合,柳絮寧則在樓下吃著早餐,耳朵時刻註意後方的樓梯。

直到一陣腳步響起,她把最後一口粥塞進嘴裏就起身:“哥哥,我好了。”

柳絮寧一轉頭,看見梁恪言的領結松松垮垮地套在灰色襯衫上,他邊下樓邊慢條斯理地系領帶。視線掃過柳絮寧手邊的碗,艇仔粥喝了一半,其他東西基本沒動。

系領帶的手頓了一下,將將打到最後一個結,他手一松,將領帶從脖頸上抽走,隨意地掛在椅背上:“我還沒好。”

這是他也要吃早餐的意思嗎?

柳絮寧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沒吃飽,索性坐下繼續喝那碗粥。

“從學校去起瑞,應該很麻煩吧?”柳絮寧不動聲色地看他一眼,“我記得早高峰過跨海大橋的時候都特別堵。”

梁恪言沒出聲,於是柳絮寧繼續說:“其實我自己去也可以的呀。梁銳言這個人總是喜歡誇張,我只是稍微崴了個腳,不是腿斷了。哥你送了我之後又要去公司,晚上還要從公司來接我,接了我後還要再回家,這個路程實在是太麻煩了……”

“柳絮寧。”梁恪言打斷她的絮絮念叨。

“到!”她正襟危坐。

梁恪言:“……從家到你的學校,再從你們學校到起瑞,的確很遠很浪費我的時間,但是我既然答應梁銳言了,就不能不守承諾。”

所以如柳絮寧所猜測的一樣,梁恪言本來就不願意接送她,昨天只是因為不加思考地答應了梁銳言才稀裏糊塗地把這差事攬了下來。

“那就別送我了,我一個人也不會出事。”柳絮寧低頭,手裏的小瓷勺有一下沒一下地撞著碗沿。

梁恪言拿過一旁的領結,語氣漫不經心:“你要是出點什麽事,我怎麽跟我這位弟弟交待?”

柳絮寧不鹹不淡地哦了聲:“那謝謝哥哥了。”

梁恪言見慣了她這模樣,表面裝得貼心乖巧,轉頭也許就會在什麽筆記本或是備忘錄上記一筆:梁恪言,莫名其妙陰陽怪氣陰晴不定沒耐心!再附贈一個大大的叉。

縱使出國兩年,他依然比他弟弟更了解她。

·

柳絮寧直言車開到學校門口就好。車還沒停穩,柳絮寧就已經解開安全帶準備開門了。

梁恪言皺眉:“車上有鬼?”

不是。有鬼她還真不怕了。

柳絮寧又靠回車座,指甲沿著安全帶的圖紋來回摳,弱弱回答:“不是,是我快遲到了。”

“那我開進去。”

“不不不!”她忙擺手,又發現自己的行為太過誇張。找補不了索性就跳過這個問題,她打開車門,“我去上學了。”

回頭的時候,柳絮寧的視線落在梁恪言脖頸,她關門的動作頓了一下。

梁恪言察覺到她的目光:“怎麽?”

柳絮寧坐回副駕駛,伸手靠近他,待到和他下巴不過咫尺之距時,梁恪言才快速往後躲開:“幹什麽?”

語氣生硬得讓柳絮寧一時不知道做什麽,片刻後,停在原地的手才像找回知覺般在空中虛晃點點:“你的領帶沒有打好。”

梁恪言這才低頭。他不怎麽穿如此正式的西裝,打領帶的手法更是生疏沒有經驗。想起剛才自己避開的幅度太過誇張,和她無辜受傷的神情,他沈默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難得低了頭,剛要離她近一些,柳絮寧卻已經神色如常地拿出手機,很快地找出幾個收藏了的教學視頻發給他。

“梁銳言有的時候上臺領獎或是代表講話就要穿西裝,但是他太笨了,跟著視頻都學不會,所以我收藏了幾個給他用。哥,你可比他聰明多了,肯定能學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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