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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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31
許朝今第二天醒來, 先換下腳腕處的冰敷貼，觀察。
休息了一晚，受傷處還是有些紅腫, 她站起來動了動, 覺得疼痛還可以忍受, 松了口氣。
最近樂團事忙, 還真不好請假。
正想著，孫姨敲門進來, 把電話遞給許朝今：“太太, 先生的電話。”
許朝今接過, 蔣城聿應該是在辦公室，電話那邊靜的能聽到他的呼吸聲，被滋滋的電流聲傳達過來。
安靜裏那邊的蔣城聿先開口。
“傷好點了嗎？”
“好多了，”原來是問這個, 許朝今回答，“再註意幾天應該就徹底好了。”
蔣城聿嗯了聲，繼續：“這段時間讓Amy接送你，等下我讓她聯系你。”
“沒關系的，”許朝今握著電話的手指緊了下，“蔣先生，我還是自己去就可以, 扭傷的不是很嚴重……”
再者，許朝今平時通勤習慣了，沒必要專門讓助理接她。
“你的意思是你受了傷，還要搭地鐵上下班？”
沈默了幾秒, 蔣城聿不悅的聲音在對面響起，他頓了頓, 還是繼續：“這件事我沒辦法答應你。”
平時搭地鐵是因為許朝今低調，他們又是協議婚姻，蔣城聿不好多插手她工作上的事。
他在這件事上出奇的堅持，一時間，氣氛有些僵持，許朝今沒再說什麽，應了好以後掛掉電話。
孫姨也看出來兩人交流的氛圍不太好，沒敢多出聲，默默拿著手機出去了。
孫姨前腳剛離開房間，過了幾秒不到，許朝今的手機提示聲就叮咚叮咚地響起來，她劃開屏幕看消息，是蔣城聿。
【Markos：抱歉，剛下語氣不太好，受傷的話不要搭地鐵了，人多又擠，我擔心你腳腕二次受傷。】
【Markos：這段時間讓Amy接送你。】
【Markos：可以嗎？】
試探性征求意見的語氣，蔣城聿好像又恢覆成她所熟悉的那個紳士。
許朝今深呼了一口氣，她不傻，能領會到蔣城聿的好意，敲打鍵盤，回覆。
【歲歲有今朝：好，謝謝你。】
很快，微信界面聯系人的地方出現一個小紅點，應該就是Amy，許朝今點開，驗證消息裏也寫得很詳細。
她同意申請，簡單和Amy聊過以後收拾上班用的東西，準備下樓。
關掉手機屏幕的時候，許朝今沒忍住又點開兩人的對話框，視線在那句“我擔心你腳腕二次受傷”上停留。
她用指腹把後面的字遮住，於是屏幕上只留下了“我擔心你”。
好像這樣，兩人的距離就又拉近了一點。
許朝今笑了笑，覺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些。
下樓，許朝今在約定的地方見到了Amy，穿著全套運動服，看著年輕而幹練，馬尾束得很高，站在一輛黑色賓利旁邊。
Amy看見許朝今以後很快迎上去，有意識攙扶著她，減輕許朝今受傷那只腳所承擔的重量。
“我叫Amy，太太您叫我小李也可以。”等上了車，Amy系好安全帶，在導航上輸入地址，和許朝今聊天，“太太，我定位到西音劇院正門可以嗎？”
“好，”許朝今點點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腳昨天不小心崴到了，這段時間得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Amy沒想到許朝今這麽平易近人，連忙搖頭，語氣輕快，沒一點勉強。
“給您開車算輕松的工作了，蔣總那邊忙起來，我們最長十幾天都沒怎麽休息過。”
這是實話，博越發展期的時候，蔣城聿時常連軸轉幾個月，連帶著下面的員工也是忙得飛起。
只是薪水和加班費實在可觀，員工也忙得樂意。
再者，Amy到底還年輕，性格裏好奇的那一部分還沒有磨滅，她偷偷從前視鏡裏看許朝今。
鵝蛋臉，杏眼，柔和的下頜線條，卻是偏清冷的氣質，許朝今穿了白襯衫，更襯得她肩頸單薄，但體態很好，笑起來能窺見溫柔。
和蔣城聿完全相反的性格。
Amy收回視線，還是想象不到老板娘和自家老板和諧相處的場景，索性安靜開車。
一路無言，臨到劇院附近，只有一條斑馬線的距離，許朝今看著窗外，伸手把耳後的發絲捋順：“我在這裏下車就可以了。”
劇院門前人來人往，黑色的賓利實在不算低調。
“好的太太，”Amy踩了剎車把車停好，離劇院門口有一條斑馬線的距離，很快弄明白許朝今的意思，應好，“那下班我也在這裏等您。”
……
許朝今推開劇院的玻璃門，前臺值班的是小葵。
“小今姐，之前的事情真的對不起，”小葵看見許朝今，和她打招呼，語氣還是愧疚，“都是因為我的疏忽……”
讓壞人有可乘之機，把許朝今的小提琴弄壞了。
弄壞小提琴的人已經找到了，許朝今沒再責備小葵，想起來兩位律師說的話，只是說：“對了小葵，之前那個監控，你能給我一份嗎？”
“當然，”小葵點頭，馬上彎腰，從抽屜裏拿出U盤，在電腦上給許朝今備份了一份遞給她，“給，小今姐。”
許朝今接過U盤，道了謝，才上樓進了排練室。
她的小提琴還在修覆，許朝今拿到樂團來的是蔣城聿送給她的那一把，琴的工藝用的極好，她只做了簡單的調整，琴聲悠揚而有穿透力，音色明亮。
成溪掀開琴盒，眼神也很驚艷：“還得是霸總，這小提琴絕對不便宜。”
成溪的媽媽就是從事經銷小提琴行業的，她耳濡目染，也略微有些了解，高級手工制作的挑選和成色是工業化流水線比不了的。
成溪瞇了瞇眼，看清琴身上刻著的手工字體——“ZHAOJIN XU”。
成溪眼裏的驚訝更濃，她指了指：“歲歲，這可不是普通的琴。”
許朝今嗯了聲，解釋：“是意大利的。”
“不是意大利的問題，”成溪指著上面刻著的手工名字，“這個牌子所有小提琴的刻字都是制琴師本人的名字，你這把是你的名字。”
歷史悠久品牌的小提琴本就珍貴，制成的材料，甚至是季節都有考究，成名的制琴師更是倨傲，輕易不會給陌生琴手提供樂器。
細節雖小，但可不是僅僅是有錢能做到的，蔣城聿真是好大的面子。
許朝今把琴扶起來，她之前還以為是蔣城聿定制的原因，問成溪：“很稀奇嗎？”
“當然稀奇了，感覺你這把是唯一一把，”成溪聳了聳肩，“之前在維也納音樂廳開過獨奏會的小提琴家Alice你知道吧，也只有這家的普通版小提琴。”
Alice當時還發了ins留念，所以成溪印象頗深。
這把琴的價值似乎有些超出許朝今的想象，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不過很快就到了排練時間，許朝今沒怎麽思考，把琴拿到了排練室，開始今天的練習。
疑惑一直持續到晚上，許朝今用完晚餐，窩在影音室看完一部電影，蔣城聿都沒有回來。
她想著，可能是蔣城聿在忙工作吧。
許朝今不意外，簡單和孫姨說了幾句話，從影音室回到自己的房間，洗完澡出來，看到手機上蔣城聿的未接來電，她怔了怔，回撥過去。
“抱歉，”電話很快接通，蔣城聿先開腔，他道歉的很鄭重，“我今早的語氣確實不太好，要向你道歉。 ”
許朝今有點意外，沒有想到蔣城聿會專門打來電話再道一次歉，回答。
“沒關系，我知道您是擔心我的傷。”
“臨時有些事情，”蔣城聿頓了頓，伸手扯開領帶，繼續，“我可能要在倫敦呆一段時間，有事情你聯系Amy或者王助理，讓他們解決。”
許朝今應了句好。
“對了，”那邊應該是工作時間，蔣城聿朝別人說了句英語，又問許朝今，“你上次說的演出是下周幾？”
“下周四，”許朝今頓了頓，意識到蔣城聿可能趕不回來，握住電話，明知對方看不見還是勉強笑了笑，“沒關系，工作要緊。”
電話裏還是傳過來英法語混雜的匯報聲，蔣城聿靜了幾秒：“我盡量趕回去。”
……
同一時刻，倫敦還是白天，早晨的霧氣在日光裏一點點散去，泰晤士河北岸是這座城市的心臟地帶，河岸對面就是大本鐘和西敏寺，塔尖在日光照耀下顯得更莊嚴。
河岸附近聳立的大廈頂樓，周岳擡眸，偷偷觀察蔣城聿。
沒有直達倫敦的航班，私人飛機先降落在莫斯科，之後才起飛抵達倫敦。
將近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周岳都有些吃不消，疲憊得想閉眼休息，但蔣城聿的襯衫依舊沒有一絲褶皺，神情嚴肅，簡單修整以後就出現在倫敦的分公司。
博越只有相當一小部分投資的業務在倫敦，簡單聽完匯報，蔣城聿擺擺手，示意下屬可以離開。
他們來倫敦處理雜事是順便。
最主要的原因是助理找到了當年給蔣城聿算出孤煞命的風水師傅，法號叫做明悟大師，失去行蹤已經多年。
“蔣總，”王助理轉身關好門，她比蔣城聿早一個月到達倫敦，已經把基本的消息調查清楚，和上司匯報，“給您看八字的明悟法師，一零年以後就不怎麽在京北活動了，對外宣稱的是隱居，其實是移民到倫敦了。”
蔣城聿挑眉，指節在桌面上敲了敲，示意王助理繼續。
王助理表情有些為難。
“但我們找到線索時候已經有些遲了，他四五年前已經去世了，有一兒一女，倒是都在倫敦，只是都沒有從事風水這方面的職業，對他們父親的了解也很少。”
實際上，看到她是華人面孔，明悟法師的家人相當警惕，只說對父親以前的營生一概不知。
聽到改變自己命運的人已經離開人世，蔣城聿神情還是沒什麽變化，挑眉：“他妻子和兩個孩子在做什麽工作？”
這些信息王助理倒是收集到了，回答：“都沒有工作，他妻子是全職太太，兒子整日酗酒，有沒有沾藥不清楚，女兒還在念研究生。”
“移民倫敦要驗資，”蔣城聿皺了下眉，提醒王助理，“去查他生前的資產賬單。”
移民倫敦富人區，還能讓家眷富裕生活到現在，不像是這位坑蒙拐騙的大師能負擔得起的。
王助理應了好就出去。
周岳翻開日程表，和蔣城聿匯報最近的安排。
“蔣總，周二周三這邊的負責人會過來做述職報告，周四的話，倫敦商會的副主席約您用餐，晚上有GUCCI的VIC客戶晚宴，您看您要出席嗎……”
“晚宴不去，”蔣城聿低頭，隨手打開兩份文件，在右下角簽上鋼筆字，告訴周岳，“告訴副主席說我有要事，多謝他好意，下次我到倫敦再聚。”
“周四的安排都推掉，”蔣城聿把文件合上，看向周岳，“另外——”
周岳本能覺得接下來是重要的安排，豎起耳朵認真聽。
蔣城聿倒確實很認真，吩咐周岳：“周四有太太的演出，你幫我訂張票。 ”
周岳啊了聲，很快反應過來，原來是這麽個“重要安排”。
至於嗎，許朝今的演出周周有，要推掉和大佬的聚餐，從倫敦飛回京北去看？
周岳產生這個想法的下一秒就勒令自己打住，蔣城聿做什麽決定，都不是他們這些做下屬的可以非議的。
“蔣總，”周岳翻了下打印出來的日程安排，“您周四本來安排了去下面的公司視察……”
現下看來也要取消了，周岳正準備通知那邊不用準備了，突然福至心靈，試探性地問。
“蔣總，要不周四的視察，就換成去西音劇院？”
同樣都是博越集團底下的產業，去西音劇院既能名正言順看太太表演，還不用擔心被記者拍到。
蔣城聿在港澳就有相當高的知名度，又剛回京北，長相英俊，言行都是焦點，隨便件事都夠八卦小報寫一周的新聞。
更何況兩人暫時還是隱婚。
說完建議，周岳心跳如擂，生怕沒有揣摩對上司的心思。
但蔣城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矜貴地說了聲嗯。
接收到上司滿意的信號，周岳覺得自己和清宮劇裏揣摩聖心的貼心太監也不差多少了，清了清嗓子。
“那我讓他們安排。”
……
又是風平浪靜的幾天排練，蔣城聿公事繁忙，倫敦和京北又有時差，兩人沒怎麽聊過天。
許朝今已經默認蔣城聿不會來看她的首場演出。
她成長的過程中聽了太多“盡量”，我們盡量給你裝修好練習室，盡量送你去國外的大學學習音樂，盡量和蔣家退婚……
“盡量”只是拒絕的委婉說法而已，為了讓滿心歡喜的人沒那麽失望的借口。
周三上班，保潔人員在大廳清理劇院的墻壁和玻璃，連發財樹的葉子都沒能逃過擦洗，許朝今走進劇院就聞到撲鼻的香味。
像是很多種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其中最濃郁的是香奈兒邂逅，因為濃郁的花香果調，也被調侃叫做斬男香。
許朝今帶著疑惑進到了排練室，看見同事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聊天，不是一般的熱鬧。
“小許，大新聞！”同事見她進來，連忙湊到她身邊，八卦，“你還記得那天咱們聚會時雜志封面那個蔣城聿嗎？就咱的大老板！”
許朝今眼皮一跳，以為同事知道了什麽，緊張地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接話：“我記得，怎麽了？”
何止記得，他倆還有本結婚證呢。
同事清了清嗓子，給許朝今宣布重磅消息：“蔣城聿明天要來視察咱們劇院！”
許朝今覺得不太可能，疑惑：“他不是在國外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同事搖搖頭，但語氣篤定，“但他明天來視察肯定是真的，千真萬確，團長剛剛還來說呢，讓咱樂團人好好表現，他可能要看演出。”
“對了，”同事看了眼值班表，驚呼，“小許，還真是巧，說不定看的就是下午你的表演呢。”
許朝今笑了笑，明顯有些心神不寧，總算弄明白劇院同事反常的舉動是因為什麽了。
不奇怪，蔣城聿有這樣的資本。
許朝今是個合格的傾聽者 ，同事歇了口氣，繼續八卦：“你沒發現，咱樂團女同事聽到這個消息以後都開始暗戳戳地打扮了嗎？”
正說著，有人從後面拍那位同事的肩，嗔怪道：“你說什麽呢。”
“怎麽，還說都不能說了？”同事笑笑。
剛才打扮的那位還在照鏡子，給自己辯解：“我想給領導留個好印象不行啊。”
“行，”同事也準備去擦自己的琴弓，臨走前朝許朝今擠眉弄眼，開玩笑，“管他呢，小許，你明天也打扮打扮，要真成了，可比當小提琴首席有前途。”
等到送走同事，許朝今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解鎖手機，她和蔣城聿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之前他的道歉。
她想了想，編輯信息。
【歲歲有今朝：您明天會來劇院視察嗎？】
那邊回的很快。
【Markos：是。】
得到確定的回答，許朝今咬唇，不確定自己是什麽感受，只知道心跳得不是一般快。
【歲歲有今朝：那……您來視察，是因為要來看我的表演嗎？】
不能怪她自作多情，只是西音樂團在星藝文化都不算什麽大項目，更別說相比博越了。
【Markos：你希望我是為了你嗎？】
許朝今如實回覆：【我不知道我希不希望。】
這次的消息沒有得到及時的回覆，過了幾分鐘，許朝今已經想把手機放好，去排練室練琴了，才聽到手機叮咚一聲，屏幕亮起來。
是蔣城聿的消息，內容也很簡單，連上標點符號只有四個字符。
【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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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晚，受傷處還是有些紅腫, 她站起來動了動, 覺得疼痛還可以忍受, 松了口氣。
最近樂團事忙, 還真不好請假。
正想著，孫姨敲門進來, 把電話遞給許朝今：“太太, 先生的電話。”
許朝今接過, 蔣城聿應該是在辦公室，電話那邊靜的能聽到他的呼吸聲，被滋滋的電流聲傳達過來。
安靜裏那邊的蔣城聿先開口。
“傷好點了嗎？”
“好多了，”原來是問這個, 許朝今回答，“再註意幾天應該就徹底好了。”
蔣城聿嗯了聲，繼續：“這段時間讓Amy接送你，等下我讓她聯系你。”
“沒關系的，”許朝今握著電話的手指緊了下，“蔣先生，我還是自己去就可以, 扭傷的不是很嚴重……”
再者，許朝今平時通勤習慣了，沒必要專門讓助理接她。
“你的意思是你受了傷，還要搭地鐵上下班？”
沈默了幾秒, 蔣城聿不悅的聲音在對面響起，他頓了頓, 還是繼續：“這件事我沒辦法答應你。”
平時搭地鐵是因為許朝今低調，他們又是協議婚姻，蔣城聿不好多插手她工作上的事。
他在這件事上出奇的堅持，一時間，氣氛有些僵持，許朝今沒再說什麽，應了好以後掛掉電話。
孫姨也看出來兩人交流的氛圍不太好，沒敢多出聲，默默拿著手機出去了。
孫姨前腳剛離開房間，過了幾秒不到，許朝今的手機提示聲就叮咚叮咚地響起來，她劃開屏幕看消息，是蔣城聿。
【Markos：抱歉，剛下語氣不太好，受傷的話不要搭地鐵了，人多又擠，我擔心你腳腕二次受傷。】
【Markos：這段時間讓Amy接送你。】
【Markos：可以嗎？】
試探性征求意見的語氣，蔣城聿好像又恢覆成她所熟悉的那個紳士。
許朝今深呼了一口氣，她不傻，能領會到蔣城聿的好意，敲打鍵盤，回覆。
【歲歲有今朝：好，謝謝你。】
很快，微信界面聯系人的地方出現一個小紅點，應該就是Amy，許朝今點開，驗證消息裏也寫得很詳細。
她同意申請，簡單和Amy聊過以後收拾上班用的東西，準備下樓。
關掉手機屏幕的時候，許朝今沒忍住又點開兩人的對話框，視線在那句“我擔心你腳腕二次受傷”上停留。
她用指腹把後面的字遮住，於是屏幕上只留下了“我擔心你”。
好像這樣，兩人的距離就又拉近了一點。
許朝今笑了笑，覺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些。
下樓，許朝今在約定的地方見到了Amy，穿著全套運動服，看著年輕而幹練，馬尾束得很高，站在一輛黑色賓利旁邊。
Amy看見許朝今以後很快迎上去，有意識攙扶著她，減輕許朝今受傷那只腳所承擔的重量。
“我叫Amy，太太您叫我小李也可以。”等上了車，Amy系好安全帶，在導航上輸入地址，和許朝今聊天，“太太，我定位到西音劇院正門可以嗎？”
“好，”許朝今點點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腳昨天不小心崴到了，這段時間得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Amy沒想到許朝今這麽平易近人，連忙搖頭，語氣輕快，沒一點勉強。
“給您開車算輕松的工作了，蔣總那邊忙起來，我們最長十幾天都沒怎麽休息過。”
這是實話，博越發展期的時候，蔣城聿時常連軸轉幾個月，連帶著下面的員工也是忙得飛起。
只是薪水和加班費實在可觀，員工也忙得樂意。
再者，Amy到底還年輕，性格裏好奇的那一部分還沒有磨滅，她偷偷從前視鏡裏看許朝今。
鵝蛋臉，杏眼，柔和的下頜線條，卻是偏清冷的氣質，許朝今穿了白襯衫，更襯得她肩頸單薄，但體態很好，笑起來能窺見溫柔。
和蔣城聿完全相反的性格。
Amy收回視線，還是想象不到老板娘和自家老板和諧相處的場景，索性安靜開車。
一路無言，臨到劇院附近，只有一條斑馬線的距離，許朝今看著窗外，伸手把耳後的發絲捋順：“我在這裏下車就可以了。”
劇院門前人來人往，黑色的賓利實在不算低調。
“好的太太，”Amy踩了剎車把車停好，離劇院門口有一條斑馬線的距離，很快弄明白許朝今的意思，應好，“那下班我也在這裏等您。”
……
許朝今推開劇院的玻璃門，前臺值班的是小葵。
“小今姐，之前的事情真的對不起，”小葵看見許朝今，和她打招呼，語氣還是愧疚，“都是因為我的疏忽……”
讓壞人有可乘之機，把許朝今的小提琴弄壞了。
弄壞小提琴的人已經找到了，許朝今沒再責備小葵，想起來兩位律師說的話，只是說：“對了小葵，之前那個監控，你能給我一份嗎？”
“當然，”小葵點頭，馬上彎腰，從抽屜裏拿出U盤，在電腦上給許朝今備份了一份遞給她，“給，小今姐。”
許朝今接過U盤，道了謝，才上樓進了排練室。
她的小提琴還在修覆，許朝今拿到樂團來的是蔣城聿送給她的那一把，琴的工藝用的極好，她只做了簡單的調整，琴聲悠揚而有穿透力，音色明亮。
成溪掀開琴盒，眼神也很驚艷：“還得是霸總，這小提琴絕對不便宜。”
成溪的媽媽就是從事經銷小提琴行業的，她耳濡目染，也略微有些了解，高級手工制作的挑選和成色是工業化流水線比不了的。
成溪瞇了瞇眼，看清琴身上刻著的手工字體——“ZHAOJIN XU”。
成溪眼裏的驚訝更濃，她指了指：“歲歲，這可不是普通的琴。”
許朝今嗯了聲，解釋：“是意大利的。”
“不是意大利的問題，”成溪指著上面刻著的手工名字，“這個牌子所有小提琴的刻字都是制琴師本人的名字，你這把是你的名字。”
歷史悠久品牌的小提琴本就珍貴，制成的材料，甚至是季節都有考究，成名的制琴師更是倨傲，輕易不會給陌生琴手提供樂器。
細節雖小，但可不是僅僅是有錢能做到的，蔣城聿真是好大的面子。
許朝今把琴扶起來，她之前還以為是蔣城聿定制的原因，問成溪：“很稀奇嗎？”
“當然稀奇了，感覺你這把是唯一一把，”成溪聳了聳肩，“之前在維也納音樂廳開過獨奏會的小提琴家Alice你知道吧，也只有這家的普通版小提琴。”
Alice當時還發了ins留念，所以成溪印象頗深。
這把琴的價值似乎有些超出許朝今的想象，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不過很快就到了排練時間，許朝今沒怎麽思考，把琴拿到了排練室，開始今天的練習。
疑惑一直持續到晚上，許朝今用完晚餐，窩在影音室看完一部電影，蔣城聿都沒有回來。
她想著，可能是蔣城聿在忙工作吧。
許朝今不意外，簡單和孫姨說了幾句話，從影音室回到自己的房間，洗完澡出來，看到手機上蔣城聿的未接來電，她怔了怔，回撥過去。
“抱歉，”電話很快接通，蔣城聿先開腔，他道歉的很鄭重，“我今早的語氣確實不太好，要向你道歉。 ”
許朝今有點意外，沒有想到蔣城聿會專門打來電話再道一次歉，回答。
“沒關系，我知道您是擔心我的傷。”
“臨時有些事情，”蔣城聿頓了頓，伸手扯開領帶，繼續，“我可能要在倫敦呆一段時間，有事情你聯系Amy或者王助理，讓他們解決。”
許朝今應了句好。
“對了，”那邊應該是工作時間，蔣城聿朝別人說了句英語，又問許朝今，“你上次說的演出是下周幾？”
“下周四，”許朝今頓了頓，意識到蔣城聿可能趕不回來，握住電話，明知對方看不見還是勉強笑了笑，“沒關系，工作要緊。”
電話裏還是傳過來英法語混雜的匯報聲，蔣城聿靜了幾秒：“我盡量趕回去。”
……
同一時刻，倫敦還是白天，早晨的霧氣在日光裏一點點散去，泰晤士河北岸是這座城市的心臟地帶，河岸對面就是大本鐘和西敏寺，塔尖在日光照耀下顯得更莊嚴。
河岸附近聳立的大廈頂樓，周岳擡眸，偷偷觀察蔣城聿。
沒有直達倫敦的航班，私人飛機先降落在莫斯科，之後才起飛抵達倫敦。
將近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周岳都有些吃不消，疲憊得想閉眼休息，但蔣城聿的襯衫依舊沒有一絲褶皺，神情嚴肅，簡單修整以後就出現在倫敦的分公司。
博越只有相當一小部分投資的業務在倫敦，簡單聽完匯報，蔣城聿擺擺手，示意下屬可以離開。
他們來倫敦處理雜事是順便。
最主要的原因是助理找到了當年給蔣城聿算出孤煞命的風水師傅，法號叫做明悟大師，失去行蹤已經多年。
“蔣總，”王助理轉身關好門，她比蔣城聿早一個月到達倫敦，已經把基本的消息調查清楚，和上司匯報，“給您看八字的明悟法師，一零年以後就不怎麽在京北活動了，對外宣稱的是隱居，其實是移民到倫敦了。”
蔣城聿挑眉，指節在桌面上敲了敲，示意王助理繼續。
王助理表情有些為難。
“但我們找到線索時候已經有些遲了，他四五年前已經去世了，有一兒一女，倒是都在倫敦，只是都沒有從事風水這方面的職業，對他們父親的了解也很少。”
實際上，看到她是華人面孔，明悟法師的家人相當警惕，只說對父親以前的營生一概不知。
聽到改變自己命運的人已經離開人世，蔣城聿神情還是沒什麽變化，挑眉：“他妻子和兩個孩子在做什麽工作？”
這些信息王助理倒是收集到了，回答：“都沒有工作，他妻子是全職太太，兒子整日酗酒，有沒有沾藥不清楚，女兒還在念研究生。”
“移民倫敦要驗資，”蔣城聿皺了下眉，提醒王助理，“去查他生前的資產賬單。”
移民倫敦富人區，還能讓家眷富裕生活到現在，不像是這位坑蒙拐騙的大師能負擔得起的。
王助理應了好就出去。
周岳翻開日程表，和蔣城聿匯報最近的安排。
“蔣總，周二周三這邊的負責人會過來做述職報告，周四的話，倫敦商會的副主席約您用餐，晚上有GUCCI的VIC客戶晚宴，您看您要出席嗎……”
“晚宴不去，”蔣城聿低頭，隨手打開兩份文件，在右下角簽上鋼筆字，告訴周岳，“告訴副主席說我有要事，多謝他好意，下次我到倫敦再聚。”
“周四的安排都推掉，”蔣城聿把文件合上，看向周岳，“另外——”
周岳本能覺得接下來是重要的安排，豎起耳朵認真聽。
蔣城聿倒確實很認真，吩咐周岳：“周四有太太的演出，你幫我訂張票。 ”
周岳啊了聲，很快反應過來，原來是這麽個“重要安排”。
至於嗎，許朝今的演出周周有，要推掉和大佬的聚餐，從倫敦飛回京北去看？
周岳產生這個想法的下一秒就勒令自己打住，蔣城聿做什麽決定，都不是他們這些做下屬的可以非議的。
“蔣總，”周岳翻了下打印出來的日程安排，“您周四本來安排了去下面的公司視察……”
現下看來也要取消了，周岳正準備通知那邊不用準備了，突然福至心靈，試探性地問。
“蔣總，要不周四的視察，就換成去西音劇院？”
同樣都是博越集團底下的產業，去西音劇院既能名正言順看太太表演，還不用擔心被記者拍到。
蔣城聿在港澳就有相當高的知名度，又剛回京北，長相英俊，言行都是焦點，隨便件事都夠八卦小報寫一周的新聞。
更何況兩人暫時還是隱婚。
說完建議，周岳心跳如擂，生怕沒有揣摩對上司的心思。
但蔣城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矜貴地說了聲嗯。
接收到上司滿意的信號，周岳覺得自己和清宮劇裏揣摩聖心的貼心太監也不差多少了，清了清嗓子。
“那我讓他們安排。”
……
又是風平浪靜的幾天排練，蔣城聿公事繁忙，倫敦和京北又有時差，兩人沒怎麽聊過天。
許朝今已經默認蔣城聿不會來看她的首場演出。
她成長的過程中聽了太多“盡量”，我們盡量給你裝修好練習室，盡量送你去國外的大學學習音樂，盡量和蔣家退婚……
“盡量”只是拒絕的委婉說法而已，為了讓滿心歡喜的人沒那麽失望的借口。
周三上班，保潔人員在大廳清理劇院的墻壁和玻璃，連發財樹的葉子都沒能逃過擦洗，許朝今走進劇院就聞到撲鼻的香味。
像是很多種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其中最濃郁的是香奈兒邂逅，因為濃郁的花香果調，也被調侃叫做斬男香。
許朝今帶著疑惑進到了排練室，看見同事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聊天，不是一般的熱鬧。
“小許，大新聞！”同事見她進來，連忙湊到她身邊，八卦，“你還記得那天咱們聚會時雜志封面那個蔣城聿嗎？就咱的大老板！”
許朝今眼皮一跳，以為同事知道了什麽，緊張地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接話：“我記得，怎麽了？”
何止記得，他倆還有本結婚證呢。
同事清了清嗓子，給許朝今宣布重磅消息：“蔣城聿明天要來視察咱們劇院！”
許朝今覺得不太可能，疑惑：“他不是在國外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同事搖搖頭，但語氣篤定，“但他明天來視察肯定是真的，千真萬確，團長剛剛還來說呢，讓咱樂團人好好表現，他可能要看演出。”
“對了，”同事看了眼值班表，驚呼，“小許，還真是巧，說不定看的就是下午你的表演呢。”
許朝今笑了笑，明顯有些心神不寧，總算弄明白劇院同事反常的舉動是因為什麽了。
不奇怪，蔣城聿有這樣的資本。
許朝今是個合格的傾聽者 ，同事歇了口氣，繼續八卦：“你沒發現，咱樂團女同事聽到這個消息以後都開始暗戳戳地打扮了嗎？”
正說著，有人從後面拍那位同事的肩，嗔怪道：“你說什麽呢。”
“怎麽，還說都不能說了？”同事笑笑。
剛才打扮的那位還在照鏡子，給自己辯解：“我想給領導留個好印象不行啊。”
“行，”同事也準備去擦自己的琴弓，臨走前朝許朝今擠眉弄眼，開玩笑，“管他呢，小許，你明天也打扮打扮，要真成了，可比當小提琴首席有前途。”
等到送走同事，許朝今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解鎖手機，她和蔣城聿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之前他的道歉。
她想了想，編輯信息。
【歲歲有今朝：您明天會來劇院視察嗎？】
那邊回的很快。
【Markos：是。】
得到確定的回答，許朝今咬唇，不確定自己是什麽感受，只知道心跳得不是一般快。
【歲歲有今朝：那……您來視察，是因為要來看我的表演嗎？】
不能怪她自作多情，只是西音樂團在星藝文化都不算什麽大項目，更別說相比博越了。
【Markos：你希望我是為了你嗎？】
許朝今如實回覆：【我不知道我希不希望。】
這次的消息沒有得到及時的回覆，過了幾分鐘，許朝今已經想把手機放好，去排練室練琴了，才聽到手機叮咚一聲，屏幕亮起來。
是蔣城聿的消息，內容也很簡單，連上標點符號只有四個字符。
【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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