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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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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娘咧, 你家院子裏怎麽埋了這麽個鬼東西!”顏恒被驚得不輕,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往腦門冒去,一時氣血供應不足, 竟然有了暈眩之感。

“啊啊啊!”

潘垚瞧去,正好瞧見顏恒揮動著手臂, 像個撲棱翅膀的鴨子一樣, 緊接著, 他腳下撐不住力,重心一失, 在尖叫聲中趔趄著跌進了坑洞。

潘垚:……

這是遠的情況瞧不清, 還要湊近了往坑裏瞧?

嘖,這膽子真大。

“砰——”的一聲響, 顏恒跌在了那軟綿綿的白團上。

白團如絮又似棉,雖然柔軟卻不經碰,顏恒發著暈擡起頭, 就撞見那被他腦袋撞破的一個洞, 嘴裏有絮狀絲狀的東西,還不待他呸聲將這玩意兒吐出,一個擡頭,視線對上洞裏的東西。

瞬間,他僵了僵。

緊接著, 一聲比剛才更為尖利的叫聲在薛家這一處的桑蠶院裏響起。

“啊——”

聲音慘烈,驚得歇在樹上的老鴰亂飛。

“呱——嘎嘎, 呱——嘎嘎!”

一瞬間, 老鴰亂叫,樹枝亂顫,猶如群魔亂舞, 更添這夜色的陰森。

“是薛寧!是薛寧啊!”顏恒手忙腳亂,幾乎可以說是連滾帶爬地從坑洞裏爬了出來。

才出坑洞,他轉身一指下頭,幾乎是崩潰地指責薛家眾人,“你們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哪裏有人將死人埋在自家院子的?這不是陰宅陽宅混住了?不吉利!

還有,這包裹著薛寧屍體的白白東西又是什麽?

可怕,這一家人好生可怕。

顏恒亂拍身上,將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拍落。

爹,娘,你們給孩兒做錯親了!

這一次,他是不再想著什麽群芳閣的嬌娘眼睛似薛寧,美仙院的憐兒笑起來像薛寧了……

像,有宛宛類卿的淒美,品著這一份淒楚,獨酌幾杯,酒都能多喝上幾盅。

所謂男人三分醉,演到人流淚。

真的是薛寧,那便是葉公好龍的嚇人龍了。

瞧著嚇得不行的顏恒,潘垚嫌棄得不行,軟腳蝦!

……

“阿寧,真的是阿寧——”薛佑允瞧著下頭的人,整個人都失魂落魄了。

此時的薛寧很是不一樣,明明已經是死人了,那一身皮肉卻沒有腐敗,更甚至,她的臉頰邊還有些許的紅潤,眼睛閉合著,與其說是死去,更像是睡著了一般。

更為古怪的事,那紅唇處有兩只蛹正在化蛾。

淺白色的蛾子,身形細長,蛾翼薄薄,似紙,是上等的絹帛紙。

它就這樣爬伏在薛寧的唇處,像是她腹肚之中生長出來的一樣,又像是美人咬著兩朵花,蛾翼顫顫的兩朵白花,映襯著薛寧那一身的好容顏,月色下更添詭譎和旖旎。

似乎是被驚擾到了一般,那蛾翼顫了顫。

潘垚瞧到,在蛾翼的邊緣上有數個紅點,蛾翼顫動之時,那紅光跟著閃爍,有流光溢彩。

美歸美,卻是血煞。

蠶蛾吸納了薛寧的血炁,又吸取了她不斷升騰而起的怨和恨,讓她掙不脫逃不走,徒有滿腔滿心的怨恨,卻也只能化作了這蛾子的養分。

有這蠶蛾銜口,厲鬼終難成氣候。

……

另一邊,薛佑允朝薛賢禮瞧去。

薛寧的屍身本該葬在山上,在薛家祖墳的那一片地。那時,顏家不肯薛寧入門,更揚言這親事做不得數,自然就無法將薛寧葬在顏家祖墳處。

早夭亡故的人入了陰間,沒有親眷供奉,早晚有一日成了孤魂野鬼,在陰間也是受欺負的存在,薛佑允求了薛賢禮,又求了薛家族人,這才給薛寧求到了祖墳的一小塊位置,葬身於那一處。

哪裏想著——

哪裏想著——

這屍身竟然移了位置!

“好好好,竟然又是騙我的!”薛佑允笑得淒涼,一指指著坑洞下薛寧的屍身,質問,“阿寧為什麽在咱們桑蠶莊?不該是埋在祖墳嗎?”

早夭之身入祖墳不易,那時,族裏有好一些的人反對,說是不吉,怕壞了薛家的風水,他聽得阿爹站在自己這一邊,一家人為阿寧的身後事力爭,還往族裏舍了些好處,薛佑允瞧得是滿心的感激。

阿爹阿娘說了,等他們老了,他們也葬在阿寧旁邊,他們護著她…… 逢年過節時候,人間還有他會惦記著阿寧的香火。

等他也老了,一家人在地下團圓了也不要緊。

有他薛佑允的後人給他燒紙,就也有人能惦念著這福薄的小姑姑……

一刀紙,三柱清香,幾盞清酒……清明、七月鬼門大開,寒衣時節,紙衣紙宅寒食,樣樣不差別人。

那樣,阿寧便不至於成了孤魂野鬼。

“假的,都是假的!”薛佑允癡癡笑著,“原來、原來……最欺負阿寧的是你們啊!一直是你們啊!”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薛佑允又哭又笑,狀若瘋癲。

到底母子連心,丁惠娘對兒子是疼愛的,見到這一幕,她擔憂得不行,往前走了兩步,想喚一聲佑兒,瞅到那落在地上的那雙紅繡鞋,她又心生畏懼,止住了腳步。

“老爺——”丁惠娘朝薛賢禮喊去,想讓他和薛佑允說兩句話,兒子這樣,她真怕他真的瘋了去。

那突如其來的風炁沙土卷來時,正好揚了薛賢禮一臉。

“呸呸呸!”等他呸幹凈了嘴巴裏吃到的土,被風沙迷了的眼睛也被流淌出的淚水沖刷了,時間已經過去了片刻。

聽著動靜,又聽著兒子又哭又罵的聲音,薛賢禮滿心的焦灼,睜開了眼,模模糊糊瞧清了坑洞,見不單單是蠶蛹被發現,甚至上頭還有了個洞,能瞧見薛寧的臉。

薛賢禮大驚,“蛾,我的蛾!”

他一個往前,直接趴在坑的邊緣,緊張萬分,探頭朝下瞧去。

薛佑允楞了楞。

他從未見過他爹這樣的驚慌,還喊著兒——

順著薛賢禮的目光往那兒一看,薛佑允瞧到了薛寧唇上的那兩只蠶蛾,當即,他像是洩了勁兒一般,木楞楞又心灰意冷,不笑也不罵了,眼裏好似沒了光。

唇卻勾了勾,對自己有幾分自嘲。

薛佑允啊薛佑允,你真是個心軟的糊塗蛋,到了這個時候了,事實明明白白擺在面前了,竟然還對他有分期許,當真是可憐又可笑!

阿寧,阿寧是不是曾經也是這樣?

她更可憐,用一條命瞧清了阿爹阿娘。

……

蠶蛾趴在薛寧的唇邊,蛾翼顫顫。

還活著,還活著——

這蠶蛾的白絲雖然破了一個洞,露出內裏的情況,可蠶蛾還活著。

也許……是這蠶蛾本就破繭在即?

薛賢禮正待松一口氣,突然,他就聽那跟著顏恒一道來的小姑娘說了話,聲音清脆好聽,可內裏的內容卻讓他心肝劇烈。

“是為了蠶種吧。”潘垚若有所思。

不拘是為了這生絲,亦或是為了蠶種,這以厲鬼血煞為養分而成蛹化蛾的蠶蛾都不能留,更不能留下那蠶種。

潘垚心下做了決定。

“不——”薛賢禮瞧著眼前的一幕,楞神了下,隨即是撕心裂肺地嘶吼。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做了什麽,手一揚,指尖多了一道黃符,還不待人回神,就見她將符往前一揚。

剎那的光景,原先只三寸長的黃符在半空中變長變寬,如風簌簌,嗖地一下,黃符漾著符光將泥土之上的蛹包裹。

只見黃光綻綻,上頭有朱砂的符文痕跡,被包裹住的蠶蛹劇烈地抖動。

黃光越發明亮,符光如潮水,朝著符竅的位置一湧而去,瞬間,此處光亮大盛。

眾人都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幾人瞧見薛寧身上的蠶蛹沒了,這一會兒,她半浮在虛空中,一身的紅衣,烏發隨著夜風在夜色中拂動。

她唇處的那兩只蠶蛾,只轉眼的功夫,便從紙白之色變成了枯葉之色,微動的蛾翼也停了抖動。

風起,蠶蛾成了糜粉,在夜色中杳無痕跡。

“不,不——”薛賢禮抖著手伸出,眼睛看著那飛蛾成糜粉的方向。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的蛾——我十八年的心血,不不,不可能。”

半空之中,原先閉眼的薛寧突然睜開了眼睛。

只見她眼睛血紅,眼仁中黃豆大的一點兒黑,朦朧熹微,死死地盯著朝她伸手的薛賢禮,眼睛裏有身為惡鬼的恨和兇唳。

薛賢禮嚇了一跳,伸出的手都往回縮了縮。

“阿寧。”薛佑允喃喃了一句。

只見鬼炁喧囂,黑發無風而動,利爪在薛賢禮的面門處,只再往前一寸,便能將薛賢禮心口的心肝挖出。

符光漾過,將五指化為紅到發黑的利爪束縛。

“哎喲,我的娘!”瞅著幾乎是眼前的鬼影,薛賢禮終於知道怕了,一個屁墩地跌地,瞳孔急劇地收縮,看著虛浮半空的薛寧,眼裏都使恐懼。

薛寧恨極,掙紮著身上的黃符,轉頭朝潘垚看去。

她知道,這是解了自己束縛困頓之人,不過,此時,她也拘著自己,不讓自己剜了阿爹阿娘的心肝。

不,不是阿爹阿娘,是賊人!

身為厲鬼,想到這,薛寧仍然是心中大慟,過往的愛和恨交織,分不清彼此,每一次的剝離都是鮮血淋漓。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恨我都知道。”潘垚看著薛寧的目光中有憐惜。

“可姐姐不該沾了罪孽,讓這黑了心肝的人臟了你的手……往後,姐姐能有自在的日子,他們不值得,不值得讓你賠上自己。”

“行了惡事,自是會自食惡果,他們會有報應的。”

“來——”潘垚沖薛寧伸出了手,“我會尋一處地方,將你身上的煞氣化去,等你再醒來的時候,這一切都會過去。”

薛寧看著潘垚伸出的手,不知什麽時候,那飛揚的黑發垂墜了下來,她低垂著眼瞅著這人。

說實話,她瞧不清這人的模樣,在她眼裏,只覺得這是個很亮的影子,影影綽綽,是溫暖的存在,不自覺地便讓她信服。

反而是不遠之處,那一身黑衣赤鳳服的人,自己能瞧見赤帽下的輪廓。

也許,是因為他們是一樣的存在,皆是兇煞,是厲鬼……

“別怕。”潘垚向前走了一步。

薛寧遲疑了片刻,說不清緣由,到底是將手擱了上去。

愛也好,恨也罷……夠了,她累了,不想再折磨自己。

一瞬間,符光大盛,薛寧手上那些長指甲往回收,重新成為女兒家將指甲修整得工整的模樣。

只是指尖冰涼,指甲蓋也沒有了鮮嫩的粉白之色。

符光裹著薛寧,沒入了潘垚手中提著的那盞燈中,瞬間,燈面上多了一扇窗子,窗外有鳴蟬的聲音,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寧靜又悠閑,像以往的每一個夏日。

窗戶裏,一身紅衣的女子爬伏在花梨木的書桌上。

夏風徐徐吹來,吹得她困意陣陣,她微微闔了眼,長長的睫羽投在臉上,陽光落下,那兒有兩道淺淺的陰影。

潘垚多瞧了兩眼,只等此方事了,她便尋一處吉地,以山河之勢沖刷,將薛寧這一身的血煞戾氣沖刷,到時,薛寧再睜開眼睛時,人間便已是四月天,那是繁花正茂的時候。

想了想,潘垚仰頭去瞧一旁的謝予安,拉了拉他的袖袍。

“府君,咱們就將薛寧姐姐葬在西山吧,正好,咱們前些日子瞧的那一處地方頗為不錯,正適合薛寧姐姐呢。”

為了消去謝予安這一身的兇煞之炁,潘垚可是想了好一些法子,其中便有以山勢流水,以這自然之勢去晦的法子。

西山,便是她瞧到的一處好地方。

山道曲折蜿蜒,深山之中人跡罕至,卻又有水流纏腰,流水流淌而過,敲擊著山石沙礫,幽谷中有神鬼莫測的山氣氤氳,花草卻樹木極盛。

是所謂陰極陽極之地。

只是謝予安這一身的兇煞過甚,潘垚怕這水流山勢不能將這煞氣淡去,反倒汙濁了那一方好風光,這才作罷。

不過,薛寧倒是合適。

潘垚說著話,盯著謝予安瞧。

那一雙眼睛很明亮,期盼著人的回覆時,像是墜在山巒上空的星,明亮耀眼,讓人不忍心讓這光彩黯淡了去。

謝予安遲疑了下,極輕地頷了頷首。

潘垚眼睛一亮,果然,她沒有感覺錯誤,府君這是對外界越來越有感知了,神識也在逐漸地恢覆清明。

她平時話多一些,就是有用!

潘垚捏了捏拳頭,決定了,接下來她還要更叨叨叨一些!煩得府君不應她都不成!

……

另一邊,見薛寧不見了蹤跡,薛賢禮的膽子又大了些,到底是不甘心這十八年的籌謀付出,最後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蛾——我的蛾——”他趴在地上摸索著。

潘垚瞧去,今兒白日午時下了一場大雨,雖然下午時候又出了大太陽,青石板的路都曬幹了,可這黃泥可沒這麽容易幹。鵝卵石沒了,下頭的泥土潮濕極了,黃泥沾得薛賢禮滿身,狼藉不堪。

他卻一點兒也不在乎,抖著手在地上摸索,聽得丁惠娘又忐忑地喚了一聲“老爺”,他轉過身來便吼。

“楞著做什麽?快找啊!找蠶種啊!”

“只要兩顆,”薛賢禮神經質地伸出兩根手指頭,眼裏有癲狂之色。“不不,只要一顆,一顆也就成!”

他絮絮叨叨。

“只要有一顆蠶種,那能吐七色錦的蠶種便有了,到時,我們臨建府薛家便是天下第一絲綢的大家,滔天的富貴,滔天的富貴啊!”

丁惠娘眼饞這富貴,卻還是怕,只怯生生地又喚了一聲,“老爺——”

聲音婉轉,有幾許哀怨和示弱。

她怕啊——

真的怕。

薛寧真的回來了,剛才她還要掏老爺的心窩,這會兒不見了,誰知道是這小丫頭收服了厲鬼?還是厲鬼藏在黑暗之中,陰森森地盯著自己,只等著掏了老爺的心窩,再掏她的心窩。

丁惠娘手揪著心口,神經兮兮地瞧著周圍,只覺得樹影可怕,風聲可怕,就連屋檐下,那跟著風晃動的燈籠也可怕……

風聲鶴唳,疑心生暗鬼,不外如是!

“快找!”薛賢禮又是一聲暴喝。

丁惠娘嚇了好大一跳,她哭喪著臉,也往地上一趴,慌亂不已地尋找那蠶種,“我找我找,我這就找。”

薛佑允不明白,就為了什麽蠶種,他阿爹阿娘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不,或許不是變,而是他們原來便是這樣。

“為什麽,”薛佑允鬧不明白,他也跌坐在地,看著那像野狗在地上找食一樣的爹娘,眼裏有悲愴,“爹,娘,你們為什麽要害阿寧,為什麽!阿寧、阿寧——”

他話裏有了哽咽,想起了死得冤枉,甚至是被至親之人編排潑了這樣一盆惡臭臟水在頭上的薛寧,悲從心來。

院子外有馬蹄聲來,是官府的人來了。

“天理昭昭,殺人是要償命的——”再富貴又有什麽用,命沒了,自由沒了,那就什麽都沒了。

薛佑允朝大門看去,看著那下了大馬,魚貫而入的衙役。

潘垚也看了過去。

只見衙役個個穿著皂靴皂衣,腰間別一把彎刀,令行禁止,面容嚴肅,自有一番氣度。

她方才說,已經捎了信去府衙,這事兒不虛。

收到人命案子的報案,這是府衙來捉拿疑犯了。

……

顏恒嚇得臉發白,眼神驚恐。

這一刻,瞧到面容嚴肅的衙役,他才意識到一件事,他犯事了,真的犯事了。

“是他,是他們殺的薛寧,不是我,不是我!”慌不擇言,顏恒一指指著薛賢禮和丁惠娘,勢要將屎盆子往這兩人頭上扣回去,最起碼也要拖下水,來個共犯。

再說了,顏恒是真的認為,要不是他們胡說,又以一句【人命】、【用藥】等詞語來誘導著自己,他還真不一定會做下這惡事!

“是他們,他們才是主謀,是幕後黑手!不是我,我、我就是糊塗了,犯傻了……不是我,害了薛寧的人真不是我!”顏恒連連擺手搖頭。

“對了對了,他們還對薛寧用了邪法。”剛才還怕著薛寧的屍體,這會兒,提到這邪法,顏恒的眼睛亮極了,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甭管有用沒用,必須抓牢。

他瞅過薛佑允,目露期盼,大舅哥,替他說話啊,說說話啊…是不是用了邪法,你爹娘是不是用了邪法?

薛佑允沒有吭聲,只別過了頭。

顏恒瞧過潘垚。

潘垚倒是幹脆,“是,薛家夫婦是對薛寧用了邪法,又以極惡、極誅心的法子害了她的性命,是以,臨建府衙這些日子才有了鬧鬼一事。”

七色錦,潘垚思量著薛賢禮對那蠶吐絲的名字,聯系到薛寧的遭遇,心中有了猜測。

這七色錦,怕是要食人七情,化身為七情蠶,這才吐那七色錦。

貪、嗔、癡、恨、愛、惡、欲。

此乃七情。

薛寧,她確實是在愛中長大,又在恨中死去。

就是不知道這樣的邪法,這薛賢禮是從哪兒得知的了。

……

衙役來人中,曲伯便是一個,他騎不了大馬,到是騎了個毛驢,腳程便慢了一些。

這會兒落在眾人後頭,別人進了院子,他還在外頭給那噅律律刨蹄子的大青驢往樹上盤韁繩,大青驢噴了他一臉氣,他氣得拍青驢腦袋,壓低了聲音數落著,再這樣胡來,回頭那豆餅就少吃,是懲罰!

聽到潘垚的聲音,他急急忙忙地應道。

“這就剛才路上,我給大家說的阿妹,別瞧年紀小,本事強著哩!”

衙役們瞧著潘垚的眼裏就多了幾分信服。

曲伯的話,那必須得聽。

人雖然是個打更的,可一點兒也不窮酸,是知州大人的幹爹呢!

再看薛賢禮,領頭的衙役便揚了揚手,幹脆利落,“都帶走,是非公道,大人自會斷案。”

“是!”眾衙役應是,聲勢赫赫。

薛賢禮嚇了一跳。

官字兩個口,兵字兩個手,做生意的最怕是什麽,必須是官司!所謂衙門八字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這進了衙門,定然是不死也脫一層皮。

不,他不去!

“什麽邪法!”薛賢禮怒喝了一聲,“那是仙子給我的法子,讓我養那吐七色錦的七情蠶,是仙家之物,你們懂什麽!”

他說得理直氣壯,“再說了,薛寧的死和我們有什麽關系?換了她的藥,藥性相左,害得她沒了性命的是他!她自小,我們可是好好待著她長大的,親生的父母都沒我們做得好!”

薛賢禮一指指著顏恒。

這話,他還真是能大聲地說出口,說得鏗鏘有力又敞亮。

幾個衙役立在那兒了,互相瞧了瞧,仙子?

“仙子?”潘垚插了一句話,皺著眉頭問道,“什麽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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