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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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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A市, 芭蕉村。

思前想後,潘垚決定,玉如姐姐的婚宴她得去瞧瞧。

不說別的, 她可得去瞅瞅姐夫怎麽樣。

丁玉如之前過得不容易, 如今想開了, 往前看往前走了, 旁人欣慰的同時,也替她操心, 就怕她所遇非人, 又受到了傷害。

“就是有一點不好。”飯桌上, 潘垚咬著筷子, 那雙瞅著周愛紅的杏眼兒特別明亮,還帶著幾分狡黠。

“嗯?”周愛紅不解,“哪不妥了?”

“初九那天是星期三,得上學,去不了。再說了,我去那麽遠的地方喝酒, 總不能喜宴那天急匆匆地來, 然後吃飽了肚子,又急匆匆地走吧。”

“那多不禮貌!”

“總得提前一日,和玉如姐姐說說話,談談心,再近距離瞧瞧姐夫人好不好,貼不貼心。”

“然後——”潘垚嘿嘿一笑。

“我在書上瞧過, T市好風光,不拘是建築,還是吃的, 抑或是民俗風情,都和咱們這兒都不一樣,既然有機會去了,我得去好好的耍一耍。”

周愛紅:……

後頭的才是重點吧。

潘三金爽快,“去!周三也不要緊,明兒爸爸就去學校走一趟,給你請兩三天的假,算上周六周日,咱盤盤能耍好幾天呢。”

“謝謝爸爸!”潘垚雀躍。

“你就寵著孩子吧。”周愛紅暗暗扭了扭潘三金。

只一點點的疼,潘三金作怪,齜牙咧嘴地喊著疼疼疼,惹得閨女兒安慰,周愛紅暗自檢討,是不是自己下手重了些,他這才哈哈笑出了聲,給自己夾了塊辣炒豬頭肉嚼了嚼。

“唔,香!”

“不愧是我閨女兒夾的豬毛,這豬頭肉就是幹凈,吃起來鮮嫩焦香,都不紮口呢。”

那是!

潘垚得意。

想夾豬毛那天,她特特在院子裏,坐著張小杌凳,面前擱個紅膠皮大腳盆,挑著太陽大大的時候撿的豬毛。

爭取一根都不落下,態度之隆重,和給心愛的郵票挑毛邊也沒差。

賞玩集郵是雅。

一日三餐,人間煙火,那更是雅!

……

潘垚要去G省市喝喜宴,一去便是幾日,潘三金幫著去學校請假,周愛紅嘴上討伐著他寵孩子寵得沒邊了,自己也不遑多讓。

趕著潘垚還未出發時,她先去了鎮上,給潘垚挑了幾身新衣裳,又挑了些這地兒的特產,讓潘垚去的時候一並帶上。

丁玉如的故鄉雖不是A市,離A市卻不遠,省裏一條大江貫穿,水脈支線豐富,認真算下來大家都是鄉親,皆是共飲一江水的鄉親!

A市的特產,好一些東西,丁玉如的故鄉也有。

這日,周愛紅蹲地,幫著小姑娘將衣服上並不存在的褶子撫了撫,尤不放心。

“去了外頭,別跟著別人跑,知道沒,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壞人都精著呢,各個將壞心眼揣在肚子裏……你還小,雖然本事不凡,可你不知道,有一些人壞起來,那是沒了下限的。”

“一些事咱們能幫就幫,幫不了也別往心頭上擱,天下很大,人很多,那些人和事,並不是都是盤盤你的責任,知道了沒?”

周愛紅絮絮叨叨,擡眼潘垚,眼裏都是擔心。

小姑娘有機緣,心眼也好,可她是個當媽媽的,滿心滿眼只有閨女兒,也自私,就怕小姑娘心太軟,回頭自己吃虧了。

“媽——”潘垚又好笑又滿心暖呼呼的,像是喝了一盞甜甜熱熱的茶,“能出啥事呀,喝了酒宴,玩上兩日我就回來了。”

“成吧,再說下去,小丫頭該嫌媽媽啰嗦了。”周愛紅站起了身,還笑著掐了掐小姑娘的鼻子。

“東西都帶妥了?”

“恩。”

“對了對了,紅包帶了沒。”

“恩恩。”

“……”

“媽媽我走啦,回來時候,我給你和爸爸帶好吃的。”

“去吧,註意安全。”

冬至已過,冬風漸寒,風從遠處呼嘯而來,帶著呼呼的怒吼,寒風吹過山林,裹挾來樹梢處結的冰晶,空氣裏有凜冽的氣息。

潘垚嗅了嗅,冷氣入肺,清淩淩的,猶帶深山處的松柏之香。

她手一揚,指尖出現一道黃符,符光如銀魚般朝腳間擊去,一瞬間,明明是白日晴空,天上卻有北鬥七星的星耀閃過。

北鬥北指,天下皆冬。

只見北鬥指向北邊,柄勺微傾,有星力傾瀉而下,遙遙地與靈符相應和。

只一瞬間,真武大帝發令,六丁六甲諸神聽令,神行千裏,潘垚腳下的符光化作了一匹飛馳的駿馬,鬃毛飛揚,如流星趕月,山川河流的景在駿馬蹄下掠過殘影。

駿馬上,潘垚回頭瞧了眼故鄉,入眼是岷涯山連綿的山脈。

瞧到山形的時候,她腦海裏浮過一絲什麽,猶如靈光一閃,想要再去細究,卻又像抓那漏風的沙,愈用力,愈抓不住。

不管了不管了。

甲馬符上,潘垚搖了搖腦袋,束了一條長辮的頭發肆意飛揚。

天大地大,眼下這一刻,吃席最大!

……

G省,T市,湖安鎮。

冬日天寒地凍,大家都不怎麽下地做活,只在自留地裏種點蘿蔔豆子菠菜芥菜,蒜苗芹菜這樣冬日好活的菜。

活兒不多,是以,明日初九,是莊志安娶媳婦的日子,今日一早,好些街坊都上門來幫忙了。

明天是正宴,今晚也有一道開宴席,邀請臨近的親眷吃席。

院子裏有洗洗刷刷和擺桌的聲音,還有熱鬧的閑聊,應和著紅底黑字的喜聯,這一處院子格外的喜慶,冬風好似都暖和了幾分。

屋子裏,穿一身新衣裳的丁玉如看著鏡子,動作一下一下,輕輕將黑發梳順。

她垂眼看著鏡中,目光落在自己的倒影上,看似認真,實際上卻有些出神。

冬風刮來,吹得木窗戶咯吱響了一聲,聲音有些突兀,出神的丁玉如被嚇了一下,轉頭瞧去。

“原來是風啊。”丁玉如松了口氣。

她回過頭,重新看鏡子裏的自己。

只見鏡子裏的人眉如遠山,眼似一波春水,羞澀喜意的同時,也有對未來不確定而生出的迷惘。

丁玉如不知道的是,就在方才時候,在她被窗戶咯吱聲引得轉頭之時,鏡子裏除了她扭頭的倒影,還有一個女子的倒影。

一瞬間,鏡面像被風吹皺的水面,起了層層漣漪。

也像是信號被影響的黑白電視,眥啦眥啦的響,跳出一條條雪花。

女子微微蹙著柳葉眉,眉眼間籠罩著清愁,張嘴想說什麽時,好似氣力不足,在丁玉如回頭時,鏡子裏的動靜又不見了。

丁玉如毫無所覺,繼續梳著發。

……

緊趕慢趕,A市到T市的距離實在是遠,饒是有甲馬符,潘垚一早便出發,到了T市湖安縣的時候,日頭也已經從旭日初升,到了微微西斜時候。

“將軍巷——”潘垚手中拿著信紙,低頭瞧了瞧上頭的地址,嘀咕道,“這是在哪兒呀,名字倒是好生威風。”

“老板老板,”瞅著路邊停歇的空三輪車,潘垚眼睛一亮,拉了拉身上斜背的書包帶,幾步跑了過去。

“將軍巷去不?”

“去。”踩三輪的是個四十出頭的男子,臉曬得有些黑,還被風吹得有些皸,嘴巴起了幹皮,這會兒戴了一頂厚實的雷鋒帽,護腦袋也護耳朵。

“去就好,多少錢?”

人生地不熟,未免被宰客,得先問價。

“小姑娘,就你一個?”踩三輪的男子意外,探頭瞧了瞧潘垚背後。

“恩,家裏人在將軍巷那兒等著。”

“路也不遠,走個近道的話,滿單滿算地,蹬一十分鐘就成……既然就你一個,小丫頭個矮又輕,給個五毛就成。”

個矮又輕的潘垚:……

“叔你還怪實誠的。”

“那是!十裏八鄉的,誰不誇我老柯一聲實誠的……丫頭,抓好嘍,我蹬車了。”

在外頭跑生活的都是健談的,就是原本話少,生活也會教著他話多。

畢竟,會嘮嗑的人,別人瞅著才覺得他和氣。

笑著臉是迎客,板著臉是趕客。

三輪車被踩動,冬風呼呼刮來,老柯的衣服都被吹得鼓包了,潘垚坐在後頭倒是還好,三輪車車主細心,特意用油布將車座位置隔了隔,也能擋擋風,聊勝於無了。

“謝謝老板。”

到了地,潘垚付了錢,左右瞧了瞧,很快便瞧到了兩處屋宅貼著喜聯。

不愧是六辰值日的黃道吉日,喜事就是多。

依著門上的門牌,潘垚尋到了莊家。

“嬸子你好,我找丁玉如。”潘垚拉了個面容和氣的大嬸。

見她還皺眉想著這丁玉如是誰,怎地名字有些耳熟時,潘垚眼睛一彎,笑得可愛,“是新娘子呀。”

“對對,新娘子!”大嬸一拍大腿,“瞧我這腦子,忙得跟陀螺一樣,這都忙昏頭了,新娘子的名字都沒認出來,不該不該,真不該。”

潘垚笑瞇瞇。

“志安,志安——”大嬸熱情,扯著嗓子就往回喊,“快快,這兒有個小姑娘找你家媳婦。”

莊志安正在搬明天和今晚要用的酒水,聽到這話,想到什麽,緊著就擱下手中的活,一拍兩邊袖子上的浮塵,急急地便過來了。

他瞧著面前這小姑娘,眼睛都瞪大了些。

乖乖,難怪他媳婦老是小大仙小大仙地叫,這小丫頭長得還真有些仙啊!

“這誰呀,”喊人的大嬸用胳膊搗鼓了下莊志安,“你媳婦娘家的妹子?乖乖,這是哪個地兒養的閨女兒啊,怎麽一個賽一個的心疼。”

心疼?

潘垚不解。

她不心疼啊。

“呵呵,親眷親眷。”莊志安含糊了兩句,“嬸兒,你忙著去,這兒有我。”

大嬸離開前還貪瞧了眼潘垚。

乖乖,她們這地兒就沒見過生得這樣標志的小姑娘,嘖,這眼睛,這鼻子…咋每一個地兒瞧著都喜歡呢。

“潘垚?”莊志安試探著喊了一聲。

“是我。”潘垚點了點頭,朝四周瞧了瞧,“玉如姐姐呢?”

“在屋裏呢,我帶你去。”莊志安引著人往屋子方向走去,一邊走,他想到了潘垚方才納悶的模樣,還有些好笑。

“在我們這兒啊,心疼是說你生得好。”

潘垚恍然。

哦哦,是誇她呀。

丁玉如娘家遠,本來依著習俗,莊志安得在外頭賃一處屋子,明兒再接丁玉如進門。

只是丁玉如之前遭過罪,戒備心重,莊志安也不放心丁玉如一人住外頭,一兩個晚上也不成。

索性,兩人早已經登記了結婚,莊志安上頭沒個父母操持,自然也沒有管束,行事由心自在。

最後,莊家妥協,只等明日天明後,丁玉如去莊志安的嬸嬸家坐著,再由莊志安接回,走一個接親的場面就成。

“玉如,瞧瞧,誰來了?”

丁玉如回頭,下一刻,眼睛裏有驚喜。

“小大仙。”

“玉如姐姐。”潘垚笑瞇瞇道,“恭喜恭喜呀,新婚快樂。”

都說重逢是天下最美的事,這話半分不假。

再見故人,雖然當初也僅是一面的緣法,交談淺淺,這會兒兩人都歡喜得不行。

重逢還拉近了人的距離,那些透過偶爾幾封信件而聯系的情感,跨越時空和山川距離,一下便貼近了。

丁玉如拉著潘垚的手,走到一旁的凳子邊,並排坐了下來。

她看了潘垚片刻,眼睛裏浮動水光。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心裏正難受著。”

“姐姐大喜的日子,我怎麽能不來,總得來瞧瞧姐夫長啥樣,認認門,以後來這兒耍了,到了飯點也有個地方去,到時,姐姐別嫌棄我吃得多就行。”

丁玉如被逗得一樂,“有有!明兒有個大席等著你吃。”

被說了聲姐夫,雖然不是對著他喊的,只是話裏提到,莊志安也樂呵得不行。

他有些羞赧,撓著頭笑得有幾分憨厚,笑著湊了份趣。

“不用明兒,今晚就有大席。”

“對,開宴席。”丁玉如補充了下。

“你們聊,我去外頭拿點吃的進來。”寒暄了幾句,莊志安便往屋外走去。

潘垚瞧著莊志安的背影。

“怎麽樣?”丁玉如有些緊張。

她是見過潘垚的神通,想來,會那麽多奇特不凡的術法,她應該也能掐會算,瞅著人的面相便能瞧出許多東西。

“志安他——還成吧?”

潘垚:“都說相面容易相心難,姐夫是個不錯的人,品性過關。”

其餘的,潘垚笑了笑,沒有繼續再講。

丁玉如想了想,“知道我沒瞧錯他的品性就成,過日子嘛,就是一日日踏踏實實的過,他對我好,我對他也好,這樣夫妻倆的日子才能過起來。”

“要是我們兩人中有一人不踏實,小大仙你就是給我們瞧一百個相都不頂用。”

“是這個道理。”潘垚應道,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有一句準話我倒是能說,姐夫是你的正緣桃花。”

人與人的感情講究因緣際會,遇得早了或是晚了,都不一定有結果,時機不對,就是有緣也無分。

莊志安便是丁玉如那朵開花結果的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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