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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陶一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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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陶一鋒:…… ……

陶一鋒:……

他上上下下, 左左右右地將潘垚打量了又打量,還是沒有瞅出一絲半點的高人氣質。

這就是一個小阿妹嘛,雖然長得還怪好俊俏的。

只見她穿一身小碎花的衣裳, 下頭是綠褲子, 紮著兩個小辮子,眉眼靈動,瞧過去土俏土俏的。

不過,高人風範在哪裏, 那是半點沒瞧到了。

頓時,陶一鋒一陣狐疑。

他在火車上碰到的李嬸子, 還有雪桃妹子, 她們該不會騙人吧。

……不不不, 不是她們騙人。

應該是她們被騙了!

陶一鋒一想到江雪桃,心口不受控制地跳快了些。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下一刻,陶一鋒朝腦門處一拍, 將浮掠的雜思拍掉。

他是打心眼裏不願意將江雪桃想做是騙人的騙子。

潘垚瞧著他那紅鸞宮動, 那副傻兮兮又不值錢的模樣, 搖了搖頭。

瞧在江雪桃的面上, 潘垚好心解惑, 道。

“你回回說不成親,那是命理中帶了駁婚煞。”

“不過,這也不要緊,你的正緣已經出現, 她命帶天喜桃花,正好壓你駁婚煞的運,只等時機成熟, 你們就能喜結連理了。”

“以前那八回說不成的親事,就當做是好事多磨吧。”

陶一峰眼睛都瞪大了。

這小丫頭,她怎麽知道自己要問的是姻緣?還回回說不成親?

“駁婚煞?”聽到這話,一旁的於大仙有些意外了。

這駁婚煞是命理的神煞之一,他有些意外,潘垚還未問生辰八字,就能瞧出這陶一鋒是命理中帶了駁婚煞,這望氣術果真不凡。

潘垚小聲,“府君告訴我的。”

於大仙點頭,“既然是命理的神煞,我們給他算一算。”

轉過頭,於大仙就朝陶一鋒開口道。

“小夥子,你把生辰八字說一下。”

怕陶一峰不懂,他說得更通俗簡單。

“就是你出生的年份、月份、日子和時辰。”

陶一峰有些懵,還是將自己出生的年月和時辰說了說。

於大仙掐指算了算,不住地點頭。

“不錯不錯,你這年份是大木林,納音是木命人,木土二三四上加,金五六七孤寡煞……從生辰八字上看,小夥子你確實是犯了駁婚煞。”

於大仙又給潘垚說了駁婚煞的口訣,順道和潘垚說了說《三命匯通論》,還給潘垚說了何為納音。

潘垚聽得認真,東西有些覆雜晦澀,不說別的,就是納音一詞,老仙兒便說了好一會兒。

“古樂有十二樂律,分別為黃鐘,太簇,姑洗……應鐘。”

“每一種樂律中,又有宮商角徵羽五種音調,如此便有六十音……六十音和六十甲子作配,金木水火土旋轉為宮,這便是納音。”①

於大仙說了好一會兒,潘垚旋了身邊帶的水壺,遞了過去。

於大仙喝了兩口,潤了潤喉,想了想,拿幾個生辰八字考了考潘垚,見她答得分毫不差,頓時滿意極了,直道不錯不錯。

陶一峰:……

不是,大家不是在說他的駁婚煞嗎?然後呢?駁婚煞的後文呢?他要如何化解?

雖然被退了八回親,陶一鋒是有些心灰意冷,只想著現在先賺錢,但他沒想一輩子打光棍啊!

陶一峰正想開口說話,想起了潘垚說的天喜桃花,頓時頓住了。

天喜桃花壓得住駁婚煞,那這天喜桃花是誰?

他這樣想著,也就這樣問了。

潘垚看著他紅鸞宮動,笑道。

“放心,一定是你喜歡的人!”

……

見潘垚不再多說,陶一峰想了想,也就不再追問了。

只要不會真成老光棍兒就成!

接下來幾日,芭蕉村這一處很是熱鬧,拖拉機突突突的響著,像鐵甲的大怪獸,運來一車又一車的沙子,青磚,水泥等物。

陶一鋒做泥瓦這一行,認識的人多,他還出面幫忙找了一家質量好,價格又公道的磚廠。

一開始,他見潘垚年紀小又稚氣,想著,這小姑娘怎麽會是什麽潘半仙?

他心中有懷疑。

不過,在芭蕉村子做活做上半日後,陶一鋒心裏的疑慮就打消了。

無他,村子裏找潘垚說話的人太多了,而且各個語氣都客氣,一點也不像對待小孩子。

別的不說,芭蕉村的那個村長陳頭頭,陶一峰就見他客氣的喊過潘垚小大仙。

還拎了一籃子的雞蛋,笑瞇瞇的要送給潘垚,說是六畜平安符特別的好使,家裏的母雞下蛋特勤快,而且下的蛋也大,這樣的蛋拿到鎮上和城裏的市場,很是好賣!

陶一鋒不信也信了。

……

房子蓋得挺快的,前些天打了地基,這幾天便準備砌磚。

陶一峰帶了兩個小工,一個在旁邊篩沙和水泥,一個給陶一峰拋磚。

春日的日頭不曬,周愛紅煮了粉幹,熬了涼茶,要送去新房子那一處。

說好了一日包兩頓點心,一餐午飯,老仙兒笨手笨腳,自己都還是跟著潘家一道兒吃,這活,周愛紅就都攬了下來。

潘垚在竈間幫忙往籃子裏裝碗筷,又去將扁擔翻出。

這時候,大家的心眼實在,說了包午餐點心,那點心午餐絕對沒有含糊的。

周愛紅宰了只鴨,用鴨肉熬湯煮的粉幹。

粉幹裏頭有鴨肉和蘑菇的香氣,再放上些芹菜,又鮮又香。

周愛紅用扁擔擔起起鐵桶,前頭是粉幹點心,後頭是涼茶。

潘垚跟在一旁,手中拎的籃子裏裝著的是碗筷。

“走吧,送完點心,咱們也回來吃。”

潘垚搖頭:“我要擱著傍晚時候再吃。”

周愛紅:“怎麽了?怕不夠嗎?”

“沒事,媽有多煮了,你吃你的,下午時候咱們吃新鮮的。”

潘垚嘿嘿笑了聲,有些靦腆。

“那倒不是,我就是喜歡吃熱過一趟的粉幹。”

熱過的粉幹碎成一小段一小段,湯汁變成濃稠模樣,到時再擱上一些香醋,那滋味別提多好吃了!

潘垚想了想,饞得口齒生津。

周愛紅笑得不行,“你爸爸也喜歡這麽吃。”

說著話,兩人便到了起新房的那一處。

老仙兒起的這一處房子離廟並不是太遠,也就百多米的距離,還能瞧到那豐茂如華蓋的大榕樹。

這處地,它是村裏劃分的宅基地,沒有特意尋的好風水。

不過,潘垚和於大仙都瞧過了,在這一處建房子,前頭正好有一條河流淌過。

兩人定了朝向,讓河流落在明堂朱雀位,這樣一來,山主貴,水主富,回頭老仙兒住在裏頭,定然是老年有福,食倉滿滿的好福氣。

“吃點心嘍!”周愛紅笑著吆喝了一聲,招呼陶一鋒幾人。

“真子,小寶哥,去洗個手,吃飯了。”

陶一鋒拍了拍身上的浮土,招呼了另外兩人,朝不遠處的河邊走去,蹲身洗手。

這時候的河水幹凈著呢,沒有工廠朝下頭排工業汙水,也沒有下水管通糞便到大江。

江水清冽,能洗衣洗菜,就連燒飯都是可以的。

很快,三人洗凈手,走了回來。

都是做活的,左右身上都骯臟,三人也不講究,拿了幾塊青磚疊在地上,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辛苦了,來,吃一些點心,休息一會兒再幹。”

周愛紅接過潘垚遞來的碗,大勺子在鐵桶裏攪了攪,往搪瓷大碗裏舀了八分滿的粉幹,裏頭混著鴨肉。

她一邊將碗遞了過去,一邊笑道。

“只管吃,我特意多煮了,吃不飽咱們再添。”

“多謝大姐了。”陶一峰接過,樂樂呵呵地道謝,又招呼自己帶的兩個徒弟不要拘謹,“吃吧,吃完了休息十五分鐘。”

“大姐煮的真香,您有心了。”

瞧著粉幹裏的鴨肉,陶一峰暗嘆,這一家都實誠。

周愛紅倒不覺得是多大的事,吃飽了,肚子裏有油水了,那做活才有力氣嘛。

陶一鋒:“小寶哥,吃啊,香著呢。”

聽陶一鋒在招呼那叫小寶的,因為這名字,潘垚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這人雖然叫小寶,年紀卻一點也不小。

只見他二十好幾快三十模樣,瘦黑瘦黑的,留了一頭的板寸,眼角位置還有一道疤,這讓他看過去有幾分兇相。

陶一鋒註意到潘垚的視線,都忍不住笑了。

“他真叫小寶,陶小寶,我們鎮上的,現在跟著我做徒弟。”

旁邊,陶小寶吃著粉幹,將筷子扒拉得飛起,埋頭苦吃。

末了,他瞥了陶一鋒一眼,也不講話,只眼睛盯著人,半晌後吐出三個字,“叫寶哥。”

叫什麽小寶哥,喊一聲寶哥就成!

陶一鋒哈哈大笑,再一喊,還是叫小寶哥。

三個成年的男子,做的又是下力氣的活兒,沒一會兒,周愛紅帶來的一桶粉幹便被吃空了。

……

三人在榕樹下頭歇著,春日的太陽是不曬,不過曬上大半天,那也會曬傷人的。

潘垚幫著周愛紅將臟碗收進鐵桶裏,留下茶水和幹凈的陶瓷小碗,準備拎回去洗。

墻已經砌高了,陶一峰站在高處,磚沒有拉上去,每一次磚用完後,下頭的陶小寶便丟一個上去,正正好落在陶一鋒的手心。

潘垚瞧得頗為稀罕,繞著屋子走了兩圈,還去瞅這磚砌得工整不工整。

不愧是孫永傳特意推薦來的,陶一鋒這手藝著實不錯。

只見砌屋子的地方拉了墨鬥線,磚塊就依著線砌的,上下特別直,沒有一丁半點的歪扭。

這活做的是花了心思的。

陶一鋒在高處,瞧見潘垚看墨鬥,還咧嘴笑了笑。

……

日頭一點點偏西,鳥兒撲棱著翅膀朝山林方向歸去,倦鳥歸巢,做活的人也回去了。

上船的人比較多,還有推著自行車的。

客船在水中微微晃蕩。

耳朵邊除了流水的聲音,便是那脖子上套了繩子,身前掛一塊板,上頭都是零嘴的婦人在叫賣。

“瓜子嘞,香噴噴的瓜子。”

“廣澳梅,吃一顆酸酸甜甜,不會暈船的廣澳梅。”

“……”

“小弟,要不要來瓶汽水兒。”婦人側了側身,露出腰側的白布袋,裏頭是一瓶瓶的汽水。

透明的厚玻璃碰一碰,還叮叮叮的脆響。

這幾天陶一鋒經常坐船,有時會買些汽水什麽的,船上賣零食的婦人都認得他了。

“成,給我三瓶汽水。”陶一鋒笑道。

汽水到手,還不待婦人遞過開瓶器,陶一鋒對著座椅木頭邊緣一壓,這瓶蓋便開了。

陶小寶嫌棄,“回回喝汽水,咱們是真男人,又不是小娃娃,要喝也得喝百樂啤。”

陶小寶說著嫌棄的話,不忘慫恿賣零嘴的婦人,“大姐,下回進一些啤酒來賣,別人是不知道,我們肯定是會買的。”

做活回去,喝點酒最是解乏了。

婦人笑了笑,嘴裏應著好,心裏卻不以為意。

汽水便罷了,酒可不行,這出門在外,喝了酒磕磕碰碰了,回頭找的是誰,還不是找她這賣酒的。

想要喝酒啊,還是在家裏喝就成。

前年時候,九龍鎮碼頭就有個趕船的,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點酒,瞧著船要開了,心裏一急,趕著路便摔了,這一摔啊,就再沒有睜開眼睛。

賣零嘴的婦人心中惋惜,嘴上自然不說這些掃興的,只笑得爽利。

“成,下回進貨的時候,我瞅瞅有沒有酒,有的話就捎帶上幾瓶。”

陶一鋒喝著汽水兒,突然想起來什麽來,他一拍大腿,瞅著自己手中的汽水瓶,還是橘子味兒的汽水兒,笑著道。

“嘿,我見過那潘半仙!”

“我就說那小孩怎麽看著有點面熟!”

敢情,他和她還是在船上遙遙碰過杯的交情啊。

陶一鋒越想,越覺得可樂。

“誰?”陶小寶問。

“就這次於東家那小徒弟,和大嫂子拎粉幹來給我們吃的小姑娘。”

陶一鋒想著那大冷的天兒,還和自己一樣喝著汽水的潘垚。

天冷都要喝,可見是個愛喝汽水的。

他準備明兒上工了,給潘垚也帶一份。

“哈哈。”放工了,陶小寶和真子渾身輕松,聽到這話,都笑了幾聲。

“你還真的相信這小姑娘是半仙啊,這都是迷信,我瞅著她那師傅,也就是那老仙兒,倒是有幾分神通的模樣,主要是夠老!”

真子點頭。

“別的不說,那眼睛是有點像那相面看卦的先生,城裏的橋洞下待著的大爺就這模樣,要是再加一個黑色的蟲合蟲莫鏡,那就更有那味兒了。”

真子說著,還有些替老仙兒遺憾,遺憾他沒有那蟲合蟲莫鏡。

陶一鋒一拍兩人腦門,“別胡說!”

想了想,怕這兩人口無遮攔,不知道什麽時候沖著人,得罪了人家。

陶一峰將自己從孫傳永那兒聽來的事說了說,最後道。

“孫哥說了,要不是嫂子剪了個小蛇生肖給人家,小姑娘喜歡,又買了個金牛剪紙送他們,大年三十晚上,他們一家都得被屋子壓塌嘍,有沒有命還另外說!”

陶小寶和真子倆聽了,眼睛瞪得老大。

“真,真的啊!”

“唬你們做什麽!”陶一鋒說完,又有些喜滋滋了。

“小半仙說了,我命理中有駁婚煞,這才回回結不成親,不過沒關系,我以後喜歡的那一個姑娘,她命中帶天喜桃花,你們知道什麽是天喜桃花嗎?”

陶小寶和真子搖頭。

他們怎麽可能懂,別管是陶小寶還是真子,倆都是光棍,陶小寶年紀大一些,因為以前的一些原因,成親是老大難。

真子十七八年紀,玩心還重,不想著討媳婦的事。

他們只聽過命犯桃花,不過,桃花好像都是不好的東西。

真子弱弱地潑冷水,“一鋒哥,桃花,不是什麽好的……”

“胡說什麽呢!”陶一鋒又拍兩人腦袋,臉一板,“小半仙說了,天喜桃花是天佑之喜,只一喜便能破三煞,特別的吉祥!”

“一鋒哥,那你有喜歡的人了嗎?”真子好奇地問。

聽到真子這句話,陶一峰腦海裏一下便浮起了江雪桃那張臉。

如遠山的眉,眉峰間微微蹙起,好像帶著化不開的愁緒,就連那一雙眼睛都籠著淡淡的憂傷。

陶小寶和真子起哄,“噢噢噢,咱們一鋒一鋒哥芳心安暗許了……是哪家姑娘啊。”

“去去去,別胡說八道。”陶一鋒心裏唬了下,連忙故作無事。

他將兩個人的大腦袋推遠了些,還不忘在上頭彈一個腦崩。

“現在急這做什麽!”

“現在啊,咱們最重要的事是好好蓋房子,好好賺錢,回頭賺多了錢,孝順家裏老爹老媽,討了媳婦,媳婦也不會跟著咱們苦哈哈的受苦。”

“怎麽,別人家有漂亮衣裳穿,有金鐲子玉鐲子戴,咱們媳婦就該沒有嗎?沒這個道理的!”

說起未來,陶一鋒幹勁兒十足。

“現在蓋房子的人越來越多了,這次,我去G市,瞧見他們那兒都拉了工程隊,幹得是熱火朝天。”

“過段日子,咱們也拉個隊伍,保準將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陶小寶和真子一聽,對視一眼,心裏也火熱火熱的。

……

今兒大家夥兒忙得遲了些,坐的是最後一班船,船到九龍鎮的時候,天色將暗未暗,正是黃昏時候。

遠遠地,能瞧到碼頭邊種了好些的樹。

春日了,冬日幹枯的枝條抽出了嫩芽,清風緩緩吹來,撩動江浪滔滔,河邊的樹枝也跟著晃動。

太陽落山,黑夜第一道黑籠來。

陸陸續續的乘客上了岸,陶一鋒三人落在後頭。

他們今兒忙累了,索性也不和其他船客擠,坐在船艙的木條凳上等了一會兒,見沒什麽人了,這才起身,去推甲板上的自行車。

他們三人共騎了兩輛自行車,真子坐在陶小寶後頭,陶一鋒的車後座擱了些工具。

才一上岸,一陣冷風就吹了過來,真子縮了縮脖子。

“今兒晚上還怪涼的。”

陶小寶腳蹬著自行車,這碼頭是上坡路,石頭鋪的路,石頭還有棱角,騎起車來,更是費勁兒了。

陶小寶越蹬越惱,別過頭趕真子。

“沒點兒眼力見的,沒瞧見這是上坡路麽,快下來,累死哥哥我了。”

真子不情願,“今兒我累了,不想走。”

陶小寶氣得仰倒,“你累我不累啊。”

兩人鬥著嘴,陶小寶額頭有一道疤,瞪人時候,眉頭一皺,便顯得有些兇悍,再加上他那板寸頭,真子更不敢造次了。

“成吧成吧,我自己走幾步。”真子灰溜溜地跳下了車,朝陶小寶喊道,“小寶哥,你在坡上等我,別自己走了啊。”

陶小寶斜眼看他一眼,真子立馬掛上諂笑,改了口,喚上一聲寶哥。

陶小寶滿意,正要笑,就見騎在右前方的陶一鋒停了車,面上有些驚疑不定。

這是怎麽了……

陶小寶正想開口,突然,一股涼氣從腳底漫上,直鉆後腦門,涼颼颼又陰森。

他身上不可控制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就像被蛇爬過腳背一般,就連空氣都好似一瞬間粘稠了。

陶小寶和陶一鋒都僵在原處,看著碼頭這一處起了迷霧,天光愈發的黯淡。

“船老板,等等,等等我……這兒還有人要趕船,等等我啊。”

一道又著急又氣喘籲籲的聲音穿透迷霧,朝三人的耳朵邊奔來。

接著,是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腳步很沈重,他很累了,心口還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臉也有了潮紅之色,可是,為了趕船,他還得拔著沈甸甸的腳,拖著大包小包,氣喘籲籲的奔跑而來。

呼呼,呼呼,呼呼……這是大口大口喘氣的聲音。

接著,只聽“噗通”一聲,跑起來的那人被腳下凸起的石頭一絆,整個人往前跌去。

就這麽滾了兩下,頭砸在了邊緣的一塊石頭上,仰著頭,面朝上,眼睛都未闔上,淌著血沒了鼻息。

男人摔的位置,正好是真子身邊的位置。

真子懵了懵,腦袋一片空白,結結巴巴地喊人,“哥,哥,有人摔,摔了。”

他以為自己喊得大聲,其實驚嚇之下,那聲音卻細如蚊蚋,只自己能聽得到。

真子心裏慌極了,拔腿就跑上去,去拉陶小寶和陶一鋒的衣服。

“一鋒哥,小寶哥,快快,有人跌下去了,流了好多的血,快去喊人,咱們將人送衛生院吧。”

那邊,陶一峰和陶小寶兩人臉色煞白,冷汗一陣陣的出。

“一鋒哥,小寶哥?”真子著急又不解。

“噓,真子不要大聲說話。”陶一鋒一把抓住真子的手,示意真子自己看。

周圍起了霧,他們能瞧得到前頭的路,卻好像霧蒙蒙的,隔了層什麽,瞧不真切,和他們同一船下來的人,他們走在前頭,聲音像是隔了很遠很遠,就連身影都影影幢幢,就像兩個世界一樣。

陶一鋒臉色難看,“鬼打墻,我們走不出去。”

真子一驚。

似是應和著陶一鋒的話,這一處又有陰風陣陣吹來,朦朦朧朧中,又有男子焦急的聲音傳來,氣喘籲籲。

“船老板,等等,等等我……這兒還有人要趕船,等等我啊。”

真子眼睜睜地看著有人朝這邊奔跑而來。

他很瘦,大包小包的扛著,跑得急,嘴唇白,眼睛看著江面,也許是累了,神情看過去有些恍神,眼裏確實著急。

只見他一邊慌慌張張地跑,一邊大喘氣。

看得出來,這人想要擱下東西搖手呼喚船家,不過身上的行囊太多,帶了衣裳,帶了鋪蓋,帶了大米和醬菜……他猶豫了下,怕這麽一耽擱,船兒開了起來,自己沒攔住船,索性將東西一頂,繼續朝前跑去。

那人從真子身邊跑過,就像沒瞧見真子一樣。

在擦身而過的一瞬間,真子忍不住秉了呼吸,眼睛瞪得很大。

這張臉,自己剛剛見過……就是剛剛倒在血泊的那張。

果然,下一刻就聽“噗通”一聲響,有窸窸窣窣摩擦過的聲音,那是人滾在碼頭的石頭路上,衣服摩擦的聲音。

緊著,又是一聲悶哼。

真子回頭,對上那未闔的眼,只見他嘴角喃喃的動了一下,好似還喚著船老板等等他。

一股寒意冒上,幾人心頭浮上同一個想法。

鬼打墻,這是鬼打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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