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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井裏的大眼睛咕嚕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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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井裏的大眼睛咕嚕嚕……

井裏的大眼睛咕嚕嚕的轉著, 一副驚恐模樣。

“你,你不要爬進來。”

潘垚撐著井口的動作一頓。

好個沒見識的小怪物,明明是它從井口裏爬出來更可怕一些!

“你是什麽東西?”潘垚開口, “為什麽在我家的井裏!”

見井裏的東西沒回答,潘垚提高了聲音,喝道, “說!”

這一聲喝聲嗓門有點大, 井裏的大眼睛又嚇到了。

它瞳孔縮了縮,接著猛吸一口氣,腮幫子大大的鼓起, 閉著嘴巴就朝水裏沈去。

“咕嚕咕嚕, 咕嚕咕嚕。”

井水響得厲害了, 冒起一陣陣大泡。

很快, 泡泡破了,井面泛起漣漪, 接著,井裏的水竟然跳動起來, 就像有什麽東西拼命的在往下頭鉆去。

這是要落跑?

潘垚急了, “哎, 你別跑啊,回來, 咱們把話說清楚,你是什麽東西,在我家井裏做什麽?”

這東西嘴巴大, 偷咬她家大西瓜的一定就是它!

心隨意動,潘垚猶如一陣風,也猶如一汪水, 猛地朝井裏紮去。

清冽的井水瞬間聚在身邊,將她包裹,一瞬間,鼻尖和耳裏都是水。

不過,潘垚卻不怕。

她這時候的狀態十分奇妙,她想著自己是一條大尾魚,大大的尾鰭甩過井沿,觸到冰冷的石頭,拂過上頭的青苔,濕濕滑滑,帶著一股潮濕的味道。

下一刻,她化作一汪水,輕松的便擠進了石頭縫隙中,朝跑在前頭的大眼睛妖怪追去。

月色熏熏然,天上的薄雲似霧一般暈染開。

潘垚緊追著大眼睛。

一開始,她全部的註意力都在大眼睛妖怪上,心神緊張,就怕自己一不留神把它追丟了。

過了片刻後,潘垚察覺出了魂體暢游世間的痛快。

她放松了心神,如一陣風一樣,帶著好奇和歡喜,輕輕的拂過芭蕉村這片天地。

彎彎的河道,流螢在水面飛舞,茫茫的蘆葦蕩被清風搖晃,吹起一蓬蓬的蘆絮。

偶爾驚到蘆葦蕩中的野鴨子,它撲棱著翅膀嘎嘎叫。

潘垚連忙繞著野鴨子飛了兩圈,快活不已。

“對不起呀,你繼續睡,我不吵你了。”

清風撫慰,野鴨子警惕的環看周圍,見沒什麽動靜,這才重新怕趴窩閉眼。

它身下是幾顆青殼的野鴨蛋。

潘垚繼續跟上大眼睛。

那邊,在水中跑了許久的大眼睛累了。

它回頭瞪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潘垚,鼓起腮幫子,氣悶不已。

難怪人類有一個詞叫做陰魂不散,果真如此!

同時,見著潘垚,它也心驚不已。

一開始,這道魂光追著自己還比較吃力,光團顫顫巍巍,歪七扭八的,就像個小兒在追人。

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它竟然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就像那入水的魚兒般靈活自在,追著自己的同時,竟然還有空招惹旁的東西!

大眼睛越想越氣悶,還有幾分惱羞成怒,那是對自己不戰而逃的唾棄。

它倏地剎住了腳,轉回頭來,猛地張嘴朝潘垚咬去。

月色氤氳,平靜的蘆葦江掀起波浪。

借著月色,潘垚將這東西看了個清楚。

只見它和自己差不多身量,看過去像個小孩,不過,它身上還有精怪的特征,眼睛很大,鼓鼓凸凸的,嘴巴也大,顯得嘴唇紅紅的,有些嚇人。

這下生氣了,那腮幫子還一鼓一鼓的。

潘垚視線一轉,落在它的肚子上,發現它的肚子也比尋常人更大一些。

潘垚一個閃避,躲開了它大張著咬來的口,恍然道。

“是癩蛤蟆啊。”

“誰是癩蛤蟆了!”

被說一句癩蛤蟆,大眼睛腮幫子鼓得更快了,眼睛圓瞪像要吃人。

“是蟾蜍!我可是有腳金蟾血脈的靈物,和普通的癩蛤蟆不一樣。”

潘垚瞅了瞅這蟲合蟲莫妖,拖長了聲音,慢吞吞的哦了一聲。

“可是,你還是有兩條腳呀。”

看來,金蟾血脈都是祖上的榮光了,這年頭,誰祖上沒有過榮光啊,活下來的祖上都富過,算起來,她潘垚可是龍的傳人呢!

蟾蜍精惱羞成怒,“都說是血脈了。”

血脈血脈,自然是隱藏在血統之中。

眼下,它也知道自己方才搞了個烏龍,這魂光不是陰魂,應該是修行之人魂體出竅了。

只見瑩瑩月光下,她立於江波之上,周身氤氳著月華,和陰魂那陰森可怖的氣息,沒有一分一毫的關系。

“你追著我幹嘛?”蟾蜍精抱胸,不痛快了。

“你躲我家的井水裏幹嘛?”潘垚反問。

倏忽的,她想起一件事,癩蛤蟆身上可是長了疙瘩的,疙瘩裏還有毒腺。

……這東西,它該不會沖她家的水井裏投毒了吧!

潘垚跳腳了,“你以後不許到我家的水井裏來了。”

“憑什麽!”蟾蜍精也怒了。

一人一蟾蜍妖對視,眼裏皆是火光。

一人覺得對方泡在自己家的水井裏,那井水就臟了,自家還靠著井水吃飯喝水洗衣裳,想想都寒磣,更何況它還偷瓜!

另一個覺得它生於井,化靈於井,曾經許久的年月裏,它目之所及只有一口井,別說小丫頭沒出生,就是她爸沒出生前,它就在井裏待著了,憑什麽不讓它待?

不讓它去井裏,那不是等於把它趕出家門了?

蟾蜍精咬牙,“叔叔可以忍,嬸嬸不能忍。”

潘垚:……

“錯了錯了,應該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潘垚較真,一個字一個字的糾正。

“我管你是叔叔還是嬸嬸,就是不可忍!”

蟾蜍精撲著咬來,卷起江河波濤陣陣。

潘垚一開始還好好說話,再又一次那蟾蜍妖咬來時,她也大怒了。

這是瞧她脾氣好,欺負她嗎?

潘垚攥著拳頭就朝蟾蜍精砸去。

兩人打得昏天暗地,蘆葦江的江面湧動得更為厲害了。

江裏刮起了颶風,遠處的空船在水面上搖搖晃晃,汀州裏的蘆葦被壓彎了腰,蘆絮漫天的飛去,黑壓壓的一片,月光好似都被這蘆絮遮掩了光華。

因為是魂靈,脫離了沈重的軀殼,潘垚的動作又利索又靈活。

她時而是風,呼嘯一卷,便落在了蟾蜍精的背後,拳頭重重的砸下,時而又像一汪水,在蟾蜍精咬來時,以極為刁鉆的角度潛入水中,了無蹤跡。

蟾蜍精咬了好幾次,都咬了個空,一人一妖怪火氣都打出來了。

再又一次咬空時,蟾蜍精大怒。

它倏忽的停住了腳步,目光死死的盯著潘垚,嘴巴越張越大,最後,那張嘴巴竟然比它的臉還要大上四倍。

與此同時,那肚子也在鼓起,收縮,鼓起,再收縮。

潘垚停了動作,警惕不已。

難道這就是蟲合蟲莫功?

下一刻,月華撥開雲層,潘垚也看清了蟾蜍妖的嘴巴。

夭壽哦,不是蟲合蟲莫功,是這妖精的嘴裏有暗器!

意隨心動,潘垚急急的躲開,只聽“咻咻咻”的一陣聲音,一截截長棍呼嘯著空氣,就像拉滿弓的箭矢,銳利的從她耳朵旁掠過。

箭矢掉進了蘆葦江,發出“噗通”“噗通”的聲音。

暗器頗多,一陣又一陣,成細密的箭林。

而這時,潘垚也將這暗器的模樣看清楚了,圓圓的,帶著冰冷的銀灰色。

哪裏是什麽箭?分明是水管!

一剎那,潘垚將這水管和這兩天村子裏發生的事串聯起來,恍然大悟。

她指著蟾蜍精就指責道。

“好啊,你不單單是個偷瓜賊,你還是個偷水管的小賊!”

潘垚恨鐵不成鋼。

偷吃瓜還能說是嘴饞,這算是小事,偷水管就不行了,這是損害村子的集體利益,損害了村民的個人利益,瞧這陣仗,它完全是損公肥私,偷水管當自己的暗器。

潘垚譴責,“難怪大家都說,小時候偷一根針,長大了就偷一塊金,你看你,從偷瓜到偷水管,這才幾天時間啊,膽子就這麽肥了?”

“你什麽都不知道!”蟾蜍精聲音恨恨,“人類就是個喜新厭舊的。”

說完,它張嘴,咻咻的又射出兩根水管,其中一根打到了潘垚。

潘垚一個吃痛,火氣愈發的旺。

只見她伸出右手,眼裏像是簇著兩團火,側頭呸了口湧到嘴裏的血,繼而高聲喝道。

“棒來!”

空氣中有了波動。

蟾蜍精心生不好的預感,它成精通靈多年,自然是有自己的過人之處,起碼性子就小心謹慎,對危險感知力強。

蟾蜍精警惕的往後跳一步,“我不和你打了。”

“現在再說這話,晚了!”

一道黃光從波動中突兀的出現,落在潘垚手中,潘垚伸手握緊,掄著棒子就朝蟾蜍精抽去。

打邪滅巫朱元帥。

行刑拷鬼孟元帥。

打鬼棒上,這十四個墨字瑩瑩有光,猶如龍飛鳳舞。

不,不是龍飛鳳舞,隨著潘垚打鬼棒落下的一幕,這幾個字躍入半空,繞著蟾蜍妖的周身掠陣,壓迫而下。

和白日裏抓著打鬼棒時的感覺又不同。

潘垚覺得,這下抓著的打鬼棒是活著的,像她這下的魂靈,可成各種形態,可長可短,可粗可細,威力更是比白日時的更盛。

如身之臂使,臂之指使。

潘垚由上而下,勢不可擋,“妖孽,吃我一棒。”

才喊完,潘垚腳下先拐了個彎,怎麽覺得這話有點不對頭?

那邊,蟾蜍精已經被打怕了,它嗚嗚抱著頭逃竄,嘴裏討著饒。

“饒命,饒命,饒命啊。”

潘垚:……

她順勢收了打鬼棒,瞅著抱頭的蟾蜍精。

這下子,蟾蜍精被打得變小只了,也沒了半人的形態。

只見它約莫巴掌大,雖然是蟲合蟲莫精,意外的不醜,通身湖綠色,有著玉質的通透。

這會兒,它兩只爪子抱著腦袋哭,蛙蹼的手搭在上頭,有些可憐,也有些滑稽。

潘垚收了打鬼棒,踩著江波往前走來。

瞅見潘垚,蟾蜍精嚇得哽了下,哭聲戛然而止。

只是肚子咕咚了一下,一聲“呱呱”便跳了出來。

潘垚蹲了下來,拿手杵了杵蟾蜍妖。

“哎,別這小媳婦的樣子啊,明明是你先咬我的,你還拿水管當箭噴我,咱們願打就要服輸。”

蟾蜍精一抹辛酸淚,“我知道,老大,我認輸。”

一聲老大,潘垚喜笑顏開,剛剛被水管打痛的肩膀好像也舒坦了起來。

果然,打架不可怕,怕的是沒打贏。

“我叫潘垚,你叫什麽?”潘垚問。

都說不打不相識,這蟾蜍精是潘垚見到的第一只精怪,心中難免好奇。

“潘垚?你不是叫盤盤嗎?”

顯然,蟾蜍精在潘家聽了好一會兒的墻角了。

“盤盤是小名,潘垚是大名。”潘垚解釋。

“你的名字不好聽。”蟾蜍精嫌棄,“盤盤聽著就像是個菜盤子。”

“你知道個什麽!”潘垚氣得要仰倒。

這沒文化的妖精,難怪會說出叔叔可以忍,嬸嬸不可以忍的話。

“小時不識月,呼做白玉盤,我爸說我是他的大月亮,所以才給我的小名取做盤盤,這是月亮的意思。”

蟾蜍精不解,白玉盤,這不還是個菜盤子嗎?

不過,它到底顧忌潘垚手中的打鬼棒,勉勉強強的同意了盤盤是月亮的說法。

“哦,那咱們的名字就是老鄉了,都住月亮上的,我叫顧菟。”

夜光何德,死則又育?

厥利惟何,而顧菟在腹?

顧菟一詞,便是指蟾蜍。

潘垚驚訝了,“你還挺有文化的嘛。”

“好說好說。”顧菟頗為自豪的挺了挺胸膛,露出大肚皮。

“剛剛成精通靈的時候,恰好聽到一位書生念過這個詩句,我聽他說顧菟指蟾蜍,一想,嘿,這不是巧了嘛,就給我自己取名叫顧菟了。”

它大眼睛咕嚕一轉,想要找回一點場子,吞了吞唾沫,見潘垚脾氣還成,遂大著膽子,小聲嘀咕道。

“我這詩,可比你那句文雅。”

潘垚翻了個大白眼,“才說你有點文化,你又沒文化了,那書生就教了你這句詩啊?”

“他太吵了,每天搖頭晃腦的,睡得比狗晚,起的又比雞早,我嫌他呱噪,後來就不去他家的井裏了。”

潘垚:……

難怪沒有受到文化的熏陶,原來是逃課了。

“你知道什麽,我那一句通俗易懂,還有幾分童趣可愛,你個不識貨的。”

兩人通了名字,緊張的戰時氣氛有所和緩。

夏風吹來,流螢順著流水方向飛舞,江面上的動靜早已經平靜,放眼望去一片的寧靜。

這樣一來,兩人自然也瞧不到剛剛落到水底的自來水管了。

潘垚給自己找了根浮木坐下,又將蟾蜍精往荷葉上一擱,自己也摘了一頂玩耍。

她瞧著蟾蜍精,認真道。

“顧菟,你偷吃我家大西瓜這件事,我這苦主性子好,就大方的原諒你,不和你計較了。”

顧菟瞪眼鼓氣,顯然是不認同性子好這句話。

蟾蜍精的眼睛不瞪也是大,潘垚權當沒看見,沒有計較它對自己大眼瞪大眼。

“不過,”她話鋒一轉,指著河面方向,道,“你偷了村子裏的自來水管,這事可不能這麽算了。”

“起碼,你得把水管給還回去。”

想到村子裏這兩天鬧騰的事,潘垚心中同情陳頭頭。

原來是被大蟲合蟲莫吞到肚子裏了,難怪偷的無聲無息,一點證據和跡象也找不到。

潘垚:“大隊長都急壞了,今天還去鎮上求爺爺告奶奶的。”

做小伏地是做了,東西沒求回來也是真。

鎮上的領導也是難做,給過一趟的東西,要是再給,這樣不公平,以後如何能平人心?

這時候資源有限,村子和村子之間都是競爭關系呢。

“我不!”顧菟倔強,在潘垚看來時,還捂著肚子,別過了腦袋。

顯然,它的肚子裏還有存貨。

潘垚被它瞅自己那一眼的眼神震住了。

該怎麽說呢,雖然是精怪,還是□□醜醜的模樣,眼睛黑黢黢又鼓鼓的,但潘垚就是從中看出了諸多的情緒,覆雜的,惆悵的,委屈的,傷感的……

無數的情感交織,最後成了倔強。

……就像人一樣。

潘垚被這眼神觸動了。

精怪開了智,通了靈,能說會想,其實和人又有什麽區別?

“怎麽了?是有什麽緣由在其中嗎?”

這樣一想,潘垚的心一下平緩了下來。

她坐在江中浮木上,腳丫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撩著平靜的江水,側過頭看顧菟,輕聲問道。

顧菟一開始沈默,清風吹開了天上的薄雲,灑下清涼的月色,遠處蘆絮輕輕飛來。

江水潺潺的流動,時間悄悄的流去。

它盯著江面,心也跟著平靜,也許是夜太靜,又或許是潘垚的聲音輕輕,她問了後就靜靜的等在一邊,沒有追問。

最後,顧菟說了心裏話。

“有了水管,井就要荒了。”

潘垚側頭看它。

顧菟:“我以前只是井裏的一只小蟾蜍,也許是卵被流水帶到了井裏,在我小小的時候,我的世界就只有井口的那片天地……”

據說,活得久的蟾蜍能活十年,小蟾蜍在井裏看著井口,偶爾飛鳥飛過,它便以為全部的世界就是這樣的大。

“以前,蘆葦江裏有河磨玉,這一片的人都會做玉雕,有一年,江河大旱,水井幹涸,大家請了道人,選了吉位,往井中放了件蟾蜍吐水的玉雕。”

蟾蜍吐水,生機匯聚,萬物生春。

“他們挑的那個井,剛好就是我生長的那口井。”

只見過井口那片天地的小蟾蜍死了,玉蟾蜍放到了井裏時,它的魂靈還未散去,瞧著和自己一樣的玉雕,它懵懵懂懂又好奇的靠近,下一刻,還未完全消散的魂靈便被玉雕吸了進去。

也不知道是機緣巧合,抑或當真是玉蟾吐水,玉蟾蜍下井的第二日,旱了許久的這一地,終於下雨了。

雨下得很大,如潑盆一樣,像是要將攢了好幾個月的雨,一下下個痛快!

村民在雨中奔走相告,欣喜若狂,或跑或跪天。

顧菟:“後來,他們覺得玉蟾蜍有靈,就時常拜那一處的老井。”

香火之下,小蟾蜍從玉中醒來,開了智,通了靈,從此,它時常在這一地的井中游走,凈一凈水。

受了香火,也想回報村裏一二。

潘垚好奇,“那這樣,你算井靈嗎?”

聽了顧菟的話,這下,潘垚總算是知道了,為什麽芭蕉村和白鷺灣的井這麽多,明明前頭就有一條大河,敢情是以前旱過啊。

顧菟也不知道自己算什麽,蟾蜍精還是井靈,抑或是玉石精?

“不過,我肯定有金蟾的血統,那玉雕的就是條腿的金蟾。”它急急道。

潘垚偷笑,真是個好子孫,祖上榮光不能忘。

“都是些喜新厭舊的。”顧菟咬牙,“白鷺灣通了自來水,他們都忘了老井。”

忘了這供一地數百年水脈的老井。

說到這裏,只見一陣青煙漾過,荷葉上不見那通身玉質的小蟾蜍,一個和潘垚差不多高的人影出現。

大眼睛大嘴巴,它和潘垚一道坐浮木上,看著遠處的蘆葦蕩,眼神都失落了。

“白鷺灣的井已經荒了,現在,芭蕉村也要通水,以後,芭蕉村的井也要荒了。”

依著井而生的它,還能做什麽?

顧菟一陣的迷茫。

潘垚跟著沈默。

隨著發展,舊的事物被新的事物淘汰,漸漸的,它們成了老一輩記憶裏的回憶,再然後,它們成了書上印刷的圖片,描繪的文字。

小一輩的聽了,也只恍然嘆一句,哦,原來,我們以前吃水要轉軲轆,要從井裏打水啊。

老井,它註定是要被遺忘在時光裏。

顧菟迷茫,不知何去何從。

偷一次水管,總不能偷次次。

潘垚跟著難過了一會兒,片刻後,她的視線落在蘆葦江的江面,倏忽的亮起來。

“顧菟!”潘垚伸手去牽顧菟的手,入手冰冰涼涼,帶著水潤的潮氣。

“啊?”顧菟側頭,眼裏倒映的都是潘垚,神采奕奕,興奮又樂觀的潘垚。

“我和你一道去河裏,咱們將水管撿了還給陳頭頭吧。”

潘垚看著顧菟,神情認真的道,“井不會荒的,總有些人還會用井水,夏日鎮瓜,大西瓜多好吃,又甜又涼。”

頓了頓,她又道。

“就算真的荒了,你要這樣想,井除了與井相同,還和江河相通。”

她指著蘆葦江這一片的江河,只見流螢飛舞,遠處蘆葦擺擺,偶爾有野鴨從蘆葦蕩中驚飛,撲棱翅膀,展翅飛空。

“你瞧,這風景多美,顧菟,這正是你跳出那口井,去外面看天地的時候。”

蟾蜍精楞楞的看蘆葦江。

井……原來是通江河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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